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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听清了。”
彭刚叱声似沉雷:“你必须像个闯道的英雄好汉,做一个名实相符的南天君。你乾坤一剑当年也曾英雄一世,凭你的勇气打出半壁江山,你的成就不是招摇撞骗混来的,你必须秉往日的豪气和我三刀六眼解决。
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你做的事必须像个人样自己负责。李知县是江北河南这条河水的可敬好官,你大举北上行刺他以扩充你的地盘,天地不容,我也不会饶你。现在,你必须为了你的所犯下的罪行,和我活报应彻底了断。其他的人如果插手,杀无赦,最好袖手旁观,以后另选龙头大爷,不要在此枉送性命。”
一声刀啸,刀光电掣猛然前扑,喷射出满天眩光,凛冽的刀气激起彻骨的气旋。
“住手!”南天君飞退厉叫、竟然不敢接招。
左右两个人,被刀气逼得挫身贴地斜窜而走。
彭刚不加理睬,如影附宝刀再挥。
两个人截出,其中之一是那位中年文士,奋勇抢救南天君,已看出南天君接不下这一刀。
刀光一转,眩光刺目生花,两条手臂连剑飞起,中年文士与另一名中年人,斜摔出丈外,撞中树干枝叶摇摇,反弹倒底,立即昏了。
“我有话说,住手!”南天君再退厉叫。
电剑飞虹紧随在彭刚身后,双手左右一分,星芒破空而飞,两把飞虹针逼退其他想妄动的人。
“混蛋!你还想分辨?”彭刚收招止步,刀势仍笼罩住脸色灰改的南天君。
“我没打算分辩,我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你打算说什么?用花言巧语掩饰你的罪行?”
“那晚行刺李知县,事实是我失败了,为了杀人灭口,我没赶上袭击官署。”
“你想推卸主谋的责任?的罪行推给你的女儿?”
“胡说八道!”
“不是吗?”
“行刺失败李知县仍然健在。”
“你的女儿伤了他,他即使不受伤,你也休想脱罪,已犯与末遂犯罪相同。”
“不管怎样,李知县健在是事实。我保证打消北进的大计。今后我的人足不出扬州甘泉以北,我南天君在世一天,我的人一天不北进一步。如果你不肯罢手,我南天君亲率数千弟兄,和你誓不两立,横扫这条河水。”
扬州府城附廊有两县,东南是江都县,西北是甘泉县。
甘泉与高邮州接壤,高邮是扬州府的府属州。
“彭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铁掌追魂苦着脸说:“咱们认错,幸而李知县仍然建在,敝长上已保证今后不向北进一步,你老兄总该留一条路给咱们走。老实说,咱们有数千个亡命,虽然奈何不了你,但涌至淮安一带杀人放火,做下几十件大案,你能保全得了李知县吗?杀死一二十个人,他就得丢掉乌纱帽。而且,你也不可能永远做他的保护神。”
“唔!你这混蛋的话不无道理。”彭刚口气一软。
南天君和铁掌追魂的话,击中他的要害。
不错,他不可能永远做李知县的保护神。
不要说几千个亡命北上闹事,派几十个亡命,在清河县杀人放火,干出几件大案,李知县的乌纱帽定会被摘掉撤职查办。
残杀几十个无辜.在这些黑道亡命来说,根本就毫无愧色,包娟包赌贩卖人口,哪一件不是丧心病狂的勾当?
更不必说逼撞骗谋财害命了。
“本来就有道理。”铁掌追魂轻咳了一声:“眼前就有个难解的题,敝长就解不了。”
“你想说什么难题?”
“敝长上保证咱们的人,今后足迹不出甘泉。”
“姑且相信你们的保证。”
“凤姑娘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她不是南天君的女儿?”
“有许多名闻天下的人。连儿子都不愿克绍箕裘。以免在上一代的名声重压下抬不起头来。所以宁可自立门户另创基业,凤姑娘一向独来独往,咱们的弟兄不受她管束,她也不过问咱们的行事,她有她的打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她不是咱们的人。她如果北上,与敝长无关,你当然不肯承认,你会咬定敝长上缺乏诚意,就算你加紧煎迫,敝长上也无法解决难题。”
“她来和我当面说个一清二楚。”
“她已经不在了。”铁掌追魂双手一摊。
“她先逃回南京去了?”
“这个……”
“说!”
“我……”铁掌追魂转首向南天君,投送请示的目光。
“告诉我该到何处找她。”彭刚沉声催促。
“她已经动身北上,到京师去找阴阳双怪了。”南天君大声说:“她在淮安,与阴阳双怪合作得不错,与窈窕淑女连手,也配合得宜。她打算重新合作。到清河再向李知县行刺。”
“混蛋!分明是你授意的。”彭刚心中一跳,变色破口大骂。
“我发誓,决不是我授意的。”
南天君一急发起誓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女大了,想管也管不着,他们已经成人,做的事自己负责。我的两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愿意接手我的事业。你怪我没有用,我实在无能为力。你最好及早赶上她,也许能阻止她去找阴阳双怪。要不就赶回清河布置,等她前往再找她解决。”
“我找你……”
“我不怕你。”
南天君收了剑,狠瞪了彭刚一眼:“我的保证我负责到底,我南天君一百九鼎。要怎办,你瞧着办好了,我这就回南京,你最好见好即收。”
举手一挥,三十个人背了两个伤者沮丧地大踏步仓惶就逃,一个个垂头丧气。
彭刚的脸色也不太好,眼睁睁目送这些人远去,再三强抑挥刀冲上去的冲动,气得肚子里冒烟。
“大哥,这都是妖女出的主意。”
电剑飞虹挽着他的手膀劝解:“她又找出你的弱点了。大哥,其实这种结果不算坏,确也是一劳永逸的良方,我欢迎这种结局。在这里把南天君宰了,因然快意于一时,日后却后患无穷,永无宁日。”
“南天君这混蛋算什么玩意?”
彭刚挥动着大拳头冒火地叫嚷:“他没有半点江湖闯道者叱咤风云、敢斗敢拼,必要时可以乾坤一掷的豪气,他只是一个懦夫胆小鬼。”
“大哥,一旦人已闯荡了三十年,获得像他今天的成就,对崩溃的危境,很可能也有同样的心态表现。能屈能伸,是成为大家大霸的必要条件。”
姑娘柔声劝解,但说的话份量不轻,有意替南天君开脱,也表明的确欢迎这样的结局。
“他真的挑得下呢!连女儿也出卖了。”彭刚悻悻地说:“不折不扣的混世枭雄。”
“这恐怕也是妖女的主意,逼你回清河应变的妙招。事实上她扮男装向北走,想追赶她谈何容易?往何处追?出动上万眼线也无可奈何。”
“这鬼女人真的厉害,确也是极难对付的劲敌、我真不该多嘴和她斗嘴皮子,真该一见面就给她一刀。罢了,胜家反而成了输家,反而被她牵着鼻子走,不得不回清河去等她了。”彭刚泄气地说。
情势逆转,赢家反而成了输家,主动变成被动,难怪他泄气,还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回清河等,主客易势,他哪有工夫日防夜防?
什么事也不用干啦!
“大哥,不必回到清河去等。”姑娘颇为乐观。
“你又有什么妙主意?”
“清河有霸剑天罡能耐我不清楚,但我认为很难挡得住妖女全力行刺,更不可能一天到晚,长期防范。我想,江湖秀士的消息可靠。”
“怎么扯上他了?”
“他知道阴阳双怪的下落,妖女的消息更为灵通。我们走中天君的地盘,早一步在阴阳双怪处等候妖女,正好一石两鸟,一网打尽永除后患。不能冒险在清河枯等,日防夜防累都累死了,早晚会有疏忽的时候,在外地追踪就可以反客为主。”
“唔!对呀,她就希望我赶回清河应变,她就可以轻易摆脱我的追杀,逍遥自在的,安心策划其他毒计了。好,我去找明阳双怪。”
“不要我去?”姑娘笑问。
“天南地北,你方便吗?”彭刚迟疑:“这可不是三天两天,便可办妥的事,那会耽搁你……”
“我的事还没办妥呀!魔手无常在妖女身边呢!”
姑娘理直气壮提出理由:“没有你主道,我不可能猎取目标。有我这精明的猎人协助,保证你不会后悔。除非……除非你不喜。欢和我做伴。”
“有你相伴,我是求之不得呀!我们一直合作得十分偷快,你独自遨游我哪能放心?如果你没有其他后务待办,陪我断了这件事之后。我陪你携手邀游天下,做一些我们认为可以做的事,在人生的旅程中,留下些可以问心无愧的回忆,不至于后悔白活一场。如霜,我是否奢求了些?”
姑娘突然止步,转身环抱他的虎腰,粉颊偎藏在他的胸肩下,久久,久久。
他也挽住姑娘的肩背,下颔轻柔地摩挲姑娘的发髻,良久,时光像是停凝了。
亲呢的相拥,两颗心连结在一起了,不需用语言表达,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都是有教养的人,表达情意的举动已超出含蓄的范围,已可算是露骨的表示,紧贴的心脏胜过万语千言。
久久,彭刚伸出大手,姑娘松开拥抱,默默地将小手交入他的手中。
两双含情脉脉焕了光采的明眸,相对凝视片刻,灿然一笑,手牵手愉快地并肩举步,轻快地走向他们的共同的目标,走向未来。
十月天,大河北岸天寒地冻、天气极为恶劣,天宇中乌云密布,罡风凛冽奇寒彻骨,似乎今年寒流来得早,而且比往年猛烈,很可能第一场风雪,将在近期内光临大地,奔走天下的旅客,将面临艰巨的旅程萧条期。
彭刚与电剑飞虹是从河南宿迁,沿大河南岸到达开封的,过了河,天气一天比一天恶劣。
途以河南,他俩并没有打算惊动中君的人,买了冬衣和坐骑,面孔躲在风帽内,即使迎面看到老朋友,也无法辩认身份。
江湖秀土在高邮透露的消息、说阴阳双怪躲在京师顺德府的封山,向一门远亲托庇,逃避霸天罡的报复。
姑娘的消息也灵通,也查出阴阳双怪的确躲到京师顺德府避祸。
唯一令姑娘趣疑是,这消息到底从何而来?
逃灾避祸,必须守秘不让人知,躲得越隐秘越安全,以免让仇家闻风赶来兴师问罪。
可是,这消息再三证实并非空穴来风。
按常情,概略有两种可能。
其一、庇护的人声威显赫,权势威望超人一等,武功与实力极为高强雄厚,寻仇的人闻名变色,绝对不敢遽往寻仇。
其二、故意引仇家前往虚耗光阴,人根不在该处藏匿,让人家天南地北穷奔忙,届时再放出在他处的风声。
这消息可能属于每一种。
但多方打听,谁也不知道包庇的是何来路。
周云凤去找双怪,很可能乘船走漕河。
冬季水枯,是船运的淡季,船速缓慢,至山东临清再起旱进入京师的广平府。
要多久才能赶到,谁也无法预定。
他俩为了抡先一步,所以走陆路,买坐骑代步,比走水路快些,虽则路途稍远,也辛苦些。
天寒地冻,他俩毫不介意,每天按站头赶路,用不着十万火急拼命赶。
入暮时分,两人牵了坐骑,进入彰德府城的南关,打算投宿不再进入大地门。
南关算是城外,但天黑后关门同样关闭,仅留侧门出入,是旅店车行的集中区。
彰德是大站埠,地当南北大官道中枢,北面与京师的顺会相邻,是京师河南交界处的大城,往昔的魏郡邺都,南来北往的达官商贾络绎于途。
即使是隆冬季节,大官道上,人马车轿不绝于途,历史名城的风貌不同凡响。
通都大邑,是江湖朋友的猎食场。
彰德与天下每座大城市一样,有各色各样的大爷据地称雄。虽则名义上奉中天君的旗号,其实各拥有自已的势力范围,彼此时而衷诚合作,时而为利害暗中较劲你虞我诈,分分合合各展神通。
如果中天君不站出来说话,暗斗便会浮上台面改为明争,此消彼长,起落的幅度相当大。
街右的邺都老店今天旅客不多,门前的大广场灰沙飞舞,空旷的停车驻轿场,仅停了两三部大车。
一位店伙正在悬挂店面的灯笼,四位伙汁上前接骑。
“客官辛苦了。”
伙计拉住马络头接坐骑,和气地道劳:“小的伺候,听候吩咐。”
“谢啦!”
彭刚递出绢绳:“上槽给上料。咱们兄妹俩,要两间相邻的上房。”
“客官请放心,敝店的上房是本城最好的。”解马包的店伙笑吟吟:“小的领路。”店堂广阔,寒气袭人。
灯光明亮,很少看到旅客走动。
“上京都探亲,明早就走。”
彭刚摘下帽寒入怀中,取两人的路引递出:“江南来,贵地的天气真冷,令人受不了。有食厅吧?”
“本店有食堂供膳……”
掌柜的信口答,提起笔,目光落在路的姓名栏,喉咙像是突然卡住,睁大双目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