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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与许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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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原不过是打趣来着,没想到竟遭了奶娘的抢白,又听说三娘拿着钱去帮法海刻书,心上气得不行,也不敢表现。只说,“你老便晚上抱着那书睡觉,白天揶在你那对奶子里,等你成了佛再来度我。”说着走开了。

奶娘正要回嘴,见她走了,又知她的脾性,也便不说了。便去拾掇角落里的青菜,准备中饭。

奶娘说那话本也无心,却不料青儿念念不忘。思想了几日,又找来李麟,两人叽哝半日,也不知说些什么。

'第十二章'第四节

 '回目名:'金山寺烈火焚宝经,法海洞清江葬痴情

那里许仙,粗印了数十本坛经,往永州陈公靖处带去了一大部分,只留下几本送去各处校订。那些雕版俱放在藏经阁里收着,只待众人意见上来,再作修改,以便大量印刷。

这日夜里,却是上弦之月,比及夜深,忽地僧人四呼走水,许仙惊醒,却见藏经阁中火光通明。

许仙赶到,已经烧了半边了。那放《法海坛经》雕版的房间已经红透。许仙不由分说,冲了进去。

许仙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床上,脸上、胸上钻心的痛。看护他的僧人告诉他,那天他冲进火海抱起一块烧红的雕版往外跑,却倒在了门口,众人将他拉了出来,他还死死抱着那雕版。脸上、胸口都烧坏了。

许仙却只问,救出来多少?

僧人说,都烧坏了。还说,阁里的印仁那天被这一闹,也过去了。许仙问,印青怎么样?

僧人说,印仁死了,他又怎么能独活,自己用戒刀了结了。

僧人又说,你可知是怎么失的火?

许仙摇摇头,“都没有了,还——”说着重重地咳嗽着。

一连几天,许仙不吃不喝。

法明来看时,说,想是那不立文字的祖训,所以才叫这经版毁了的,要不然,好好地经阁怎么会失火——想开些吧。

这日,许仙身上的伤痛方减轻些,沉沉睡下。那里房门“吱”地开了。

许仙勉强抬头望去,却是苏云郎。虽是不十分相信,但动一动身,身上十分的痛,于是便相信是醒的,不是梦里。

依旧问,“你怎么得到此。”

云郎忙按住他,不让他动,“却来问我?我倒问着你怎么搞得这样——”说着竟流出泪来。

许仙勉强笑笑,“你倒有那勇气,我却怎么没有?”

云郎佯骂道,“却来和我比——那通天的火海也是去得的么——我却是被人强迫着,只能咬碎牙撑着。你却这么样,可不是自作自受?”

许仙急了,一手指着自己的心,挣扎着要起来说话,云郎再次按住他,“我知道你是为着你的心。”

许仙点点头,为着云郎道着他的心思流出泪来。

云郎扯着袖口与他擦泪,边说,“我这里有一瓶仙药,专治这烧伤的,我与你擦了,一会就好了。”云郎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将药水倒在丝巾上与许仙伤口上都擦了。许仙看时,所擦之处伤口即合,也不再痛了。

却正擦着,云郎却偏过头对着门外说,“既然来了,却还缩在门外为何?直如缩头乌龟般——还是成了佛作了祖的。”

许仙朝门外看去,只见门外闪出一个人来,顿时金光四射——可不是法海?但见法海身着锦澜袈裟,双手合什,头上五色金光在晕轮里不断变换出佛家吉祥图景。

许仙从床上翻下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望着法海。

云郎要扶他起来,他也不肯。

那里法海说话,声如洪钟大吕,“念我师徒情份,我这里前来度你,你可愿随我去?”

许仙忙叩头,称愿意。

云郎笑道,“好歹总算修行圆满,得与你念着的人往生一处,可贺,可贺。”便向许仙作揖称道贺。

法海过来,扶起许仙,引他来到门外,那里用手一招,闪出一头九色宝鹿,法海扶他上了鹿背。他在鹿前引导,立时飞上云天。云郎招来一只八音鸟,坐在其上,吹着欢快的笛声,与他们开路。

一路上,祥云集结,天花飞舞,仙乐飘飘,妙歌纷纷。正行间,面前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青儿。

青儿大骂,“好不知耻的,丢下我姐姐,干出如此勾当。”说着拿出一个宝葫芦,打开盖,向他三人喷起火来。法海、云郎还有九色鹿、八音鸟一时间都不见了,许仙只觉脚下一轻,浑身着火,落下云头,急得大叫不止。

清醒过来,却是一个梦,不知何时自己滚在了地上,两个小僧强按着他乱舞乱抓的手要将他抬上床去。

数日后,法明正在房中坐禅。有人推门进来。

正是许仙,面上焦颜烫疤甚是怕人。法明睁开眼来。许仙走向神龛,拿起装法海舍利的瓷瓶。

法明忙叫道,印心,你这是干什么?边说边起身来。

许仙说,法海,这是我的法海。说着捧在胸口,向外跑去。

法明忙追出来,大叫印心。众僧跟着追。

到了法海洞前,许仙跃上大石。

法明怕他跳下河去,不敢再追,说,“印心,快下来,把圣物给我。”又劝道,“经版没了,还可以刻。经书没了,还可以写。”

许仙那破损的面容已分不清他是在哭在笑,听他含糊地说道,“这是我的,我的——”

法明只好说,“快放下——你那身子——不经意打坏了,可不是污毁了他。”

许仙说,“我不会让他污毁,这是我的命根。”

许仙打开瓷盖,瓷盖掉在石上碎了。惊得法明一身冷汗。

法明求道,“快些给我,你拿他有何用?”

=奇=许仙从瓷瓶里倒出三颗舍利,“你拿他又有何用?”

=书=法明说,“快放回去,不可污浊了法海的舍利。”

=网=许仙艰难地笑笑,“放在这里就干净了。”说着将舍利放入了口中。

法明一声不好,忙示意人上去抢。许仙却举起瓷瓶,众人以为他要打人,吓得直躲。却听那瓷瓶砸在对面石洞上。众人齐上来制住许仙,抠开他嘴来,那里还有舍利,早吞到肚子里去了。

法明也无法,叹了口气,“冤孽。”示意众人离开。

春意阑珊,江水微涨,远处点点白帆。

法明一脸沮丧说,“你这是何苦呢?”

许仙却不听他的,望着远方,自语道,“莲花,莲花飘过来了。法海来接我了。”

法明往江面看去,什么也没有。再看许仙,泪眼迷离,便说,“不是莲花,那是你的泪水。”

“是莲花,满天的白莲花——你没有看见吗?”许仙在石上手舞足蹈,“那是他的泪,他的泪落在地上,就会开出美丽的白莲花。他哭了,他哭就是为了结下莲花法船来接我。”

法明叹着气,“你这是何苦呢?如今他去了,留下舍利给后人敬仰,不是很好的事吗?你这样,岂不是毁了他的名声和他留下的基业。”

许仙说,“什么名声和基业?我只认得他和他的心,我和我的心——”

法明认真道,“你疯了。若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就可以治你的罪,烧化了你,炼出他的舍利来。”

许仙惧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他放在冷冰冰的神龛上,他要和我在一起,不要别人的敬仰,不要别人的评点,只要他和我在一起。变作一只燕子,一条鱼,哪怕是一只螃蟹,我也要带着他在一起。”

法明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疯言疯语的僧人,两双秋水似的眼睛早已暗淡无光,又加被火烧掉了眉毛,左眼眼皮也掉下来了。面上更是难看,他甚至闪过一两个念头——眼前的人真是许仙吗?

许仙从大石上跳下来,转眼爬上了法海洞的洞顶,大叫着,“这里的冬天太冷,我们一起回南方去呀。”说着抱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向江中跳了下去。

法明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许仙已卷出滚滚波涛中了。

“师祖,那舍利丢了吗?”小和尚问。

法明说,“没有,世间本没有舍利,舍利在心里。”

“他们都死了吗?”小和尚问。

法明轻轻地说,“不,江上飘来了白色的莲花,他们坐着白莲花走向了天的尽头。”

“天的尽头是哪里?是西天吗?”小和尚问。

“不是,西天极乐世界是佛住的地方。天的尽头是他们住的地方。”法明认真地说,

“那他们没有成佛?”

“世上有佛吗?”法明反问。

“是了,心中有佛,草木皆是佛。”

“天的尽头只住着他们两个人吗?”

“是的,只住着两个人,一个叫法海,一个叫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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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回目名:'立新本演白蛇传,破旧题说男女事

(丑扮小五子上,云)适才打那河边过,听得说我家官人许仙跳河自尽了。我这里急忙回去报与夫人知道。

(末扮钟老爹上,作拦小五子科,云)小五,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是要哪里去?(小五子云)许大官人跳河自尽了,我要去报与夫人知道。(钟老爹作耳背科,云)什么?你把衣裳都洗净了——懂事了——我这里知道了,不用报了。(小五子云)是我家大官人跳河自尽了。(钟老爹作耳背科,云)哦,听错了,你说有人挑了百合来了,我来看看成色如何,可值得好价钱。

(小五子作指科,云)老爹,你看那边是谁来了?(钟老爹作看科,小五子转身科,云)与他说不清楚,我这里快些报与夫人知道。(小五子下,钟老爹云)这个小崽子,又哄我来。(钟老爹下。小五子上,对内云)报夫人,适才打河边过,听闻得我家官人跳河自尽了。(内旦作声,云)你待怎讲?(小五子云)适才打河边过,听闻得我家大官人投河自尽了。(小五子下)

(正旦扮白三娘上,作哭科,云)猛听得许仙投河自尽,不由人痛断肝肠——(唱)

则为你青灯修缘十数载,一时间道行全毁坏,七情儿如汤沸心中澎湃:惊得我灵魂立时出形骸,恼不尽姻缘也似命途乖,悲叹着不能与你烧埋,思想你当日的情怀,忧的是有生日你我夫妻不和谐,怒的是不把为妻来携带,空欢喜你今日登天台。

(旦作痛哭科,作看佛像科,作打科,唱)看你这慈眉目泥胚胎,空受我十数年香火与敬待,全不感我一点痴心怀,则举栓儿将你来打坏。今日里全不受这孤苦挨,摘蜡炬将银烛台儿来刺坏。(云)许——郎——(唱)为妻的这里随你来。

(副旦扮青儿上,作抱正旦哭科,云)姐姐这里用银烛台穿胸死了,可不痛煞人也。(唱)

你那里行走急,全不与我些分别语。可怜我情义重,十数年来守着你。为你把孩儿育,为你把家打理,为你我不曾结连理。说什么姐妹谊,我只当是夫妻般看待你,为你挡风雨,为你出主意,为你我束巾帼把法海欺。

(旦云)四下里细打量,只剩我一人了么?(内答)是呀,只剩你一人了?(旦云)想当初我姊妹夫妻好不快活,却为何落得今日的结局,好不叫人伤怀呀——(唱)

思想起这一世儿好无奈,一个逃出来,一个躲起来,一个儿避世界,着我一人收拾着烂摊台。一个儿想爱不能爱,一个儿怨又怨不来,一个儿恨得剜胸怀,只怪着这世里投错了胎。逞不得意气,遂不得心怀,好无奈。

(末扮仕林上,云)姨母,我母亲她去了,这却怎么好哇?(旦云)我与你母亲从小相知相守,不曾分离,如今她去了呵,我——又怎能独活。(仕林作哭科,云)姨母千万节哀,不可胡乱思想,你要是再去了,着我一人怎么是好?(旦唱)

我与你桃李一园栽,枝叶相交不分开,似并蒂花同时开,似葫芦瓜一籽在心怀。都说是这一点骨血许仙带,我只当是你我心与肝化出来。

(旦云)仕林孩儿,姨母有一事相求。(末云)姨母待我如亲生已养,莫说是一事,就是千事万事也应承,则是上天入地也应该。(旦唱)

唤仕林几句话儿且依遵,也不枉我十几年来养育恩。我与你母怎能分?生不同床死同坟。我叫你碑上名姓刻的真,并写着姐妹的讳尊。我叫你新婚的红妆衣两身,大红喜字贴棺门。我叫你送殡如同迎喜客,不着半点白素痕。我叫你欢欢喜喜待宾客,共贺我姐妹结裙缨。

(末云)姨母莫不是气疯了,说出这样的话来?(旦唱)

你道我忧思结胸成疯病,我道是今日才作清醒人。人到烧埋时方解酲,红尘散尽见真心。

(旦作央求仕林科,云)仕林孩儿,你可要答应了姨母。(末背身云)姨母如此说话,则待答应于她,可不着外人笑话咱。若不答应她呵,竟是不孝了。这——这叫我如何是好——有了,我则姑且答应于她,之后的事她也不得知晓的。(末转身云)哎呀,姨母,我答应了。(旦云)儿呀,你答应了?(末作哭科,云)姨母,孩儿这里答应你了。(旦云)如此,我死也瞑目了。(旦作吞药科,末云)哎呀——不好,姨母,你吃下什么了?(旦唱)

我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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