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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争中走来:两代军人的对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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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干!”他站起来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坐下了。

可以想像会场的情景。父亲讲到这里,得意地说:“哈,他们全都哑了。”

陈老总赶紧出面打圆场,宣布休会。

“陈把我找出来说,你怎么这样讲话的?我说,要我怎么讲?他们不是总都正确吗?这次就要他们来指挥嘛!陈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陈老总说话我当然是要听的。于是,又复会。我说,打完了仗,那几顶帽子最好都给我收回去。哼!”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少给我来这套!

大敌当前,公然抗拒上级党委的命令,这还了得!在他的军事生涯中,过去没有过,今后也再没有过了。可奇怪的是,会上没有人责怪他,大家都沉默着。

以当时新四军部署的态势看,苏北是核心区,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驻扎在这里,由3师,也就是黄克诚和父亲这个师,2万余人拱卫;1师,也就是粟裕的部队,1.3万,在南面,与上海、南京敌人的政治经济中心区相对峙;4师彭雪枫部队在西面,1.5万人马,原来是占据津浦路两侧的豫皖苏地区和皖东北地区,由于前面讲过的反顽失败,被压缩在皖东北地区;西南方向是张云逸和罗炳辉的2师,在淮南,部队1.5万,与彭雪枫的4师,在南北两个方向上,形成对西防御。北面过陇海铁路,就到了山东解放区了,不属于华中局的地盘。东面,临大海。李先念的5师1.4万,远在鄂豫皖地区,名义上是新四军,实际受延安的节制。其他6师、7师是小师,各为6000和3000人马,处在敌纵深内的苏南和皖南地区,条件异常艰苦,由谭震林和张鼎丞分别执掌。

这样大的一支力量摆在人家眼皮底下,行吗?

其实,早在一年半前,1941年的第一次盐阜区反“扫荡”结束后,刘少奇和陈毅就向中央报告:“利用水网以建立相当巩固的根据地已不可能,因此,在苏北建立华中总的战略根据地之任务,现在无法达到。”“我华中今后发展方向应转向西,以皖东为基础,沿长江两岸逐渐向西发展……军部与华中局秘密移至皖东为好。”那次反扫荡,因为司令部自己先行转移,搞得刘、陈大为光火。但中共中央于8月17日复示是:“领导机关在最困难时移至皖东是可以的、必要的。”特别强调了是“最困难时”。

现在,这个计划终因眼下日伪军对盐阜区发动大“扫荡”而落实下来了,最困难的时刻到了。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决定迁移到苏皖边界的盱眙县黄花塘。年老病残的发给路费回原籍,女同志或者孕妇就地安排打埋伏,隐蔽到可靠的群众家中。将非作战部队的军、师鲁工团(注:新四军鲁迅艺术工作团简称鲁工团,何士德任团长)解散,除少数留下,其余分别去了延安或回上海、大后方等地。1月6日,黄克诚将尚在盐阜区的文化人转移到阜东县海边八大家一带,其中不乏许多当时享誉中外的文人,如芦芒、林山、沈柔坚、阿英、铁璎、贺绿汀等。

一时间,黑云压城。

敌伪这次是针对新四军核心区的扫荡,军部转移后,3师主力留在苏北核心区坚持斗争是理所当然的。3师干部中,适合独立指挥师主力作战的是三个人,一个是参谋长彭雄;一个是原8旅旅长田守尧,他虽然只是旅一级干部,但他是跟随黄克诚南下的。再一个就是父亲,他是副师长,长期指挥作战,对江淮地区熟悉,特别是独立开辟皖东北的业绩,比较起来,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尤其是,彭雄、田守尧这时已准备赴延安学习。对一个军人来说,临危受命,是他的荣誉,是对他价值的认同,何以会有如此情绪呢?

我问过父亲,他说:“形势比我在皖东北时好得不知多少倍了。鬼子虽然多,但部队已经锻炼出来了,根据地也建设起来了,敌人进入根据地,主动权完全在我们这边,反扫荡,我有信心。只是心里有气,平时怎么讲都不听,好像天下太平了,临阵又这样惊慌,什么党政军一元化领导,平时那股威风劲都上哪里去了?”

我明白了,原来症结在这里。你是指谁在耍威风?我问道。

父亲没有正面回答:“就知道揽权!除了会整人,就是夸夸其谈。少奇同志调走后,就排挤陈老总。有些人是看谁的势力大了,就巴结谁。我们阅兵,还专门去请。今天,我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

无怪陈老总要对他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真是耍小孩子脾气!

还是我妈说得明白:“你爸这个人啊,这辈子就是这样。事也干了,人也得罪了,好坏都是他。”

我知道,他不过又是嘴上痛快而已,有气归有气,对军人来说,炮声一响,一切恩怨情仇、儿女情长都应抛掷脑后。他像一头苏醒过来的狮子,他嗅到了逼近的猎物,战争使他的个性得以张扬,危险使他的生命具有了价值,他属于那种只能被挑战激活的人。

华中局、新四军军部及直属队很快转移到淮南地区去了,3师师部分散到盐阜边与苏中交界地区,政府机关、学校、医院、工厂等非战斗单位和人员也都陆续疏散隐蔽到位。

父亲率8旅及7旅一部的将士们留在敌人的合围圈里,他们将与根据地的人民同在。

2 战争叫女人走开

苏北的土地是贫瘠的,但风光却是旖旎秀美的。就是在这里,父亲见到了一个使他怦然心动的女人。

这个女人后来就成了我的妈妈,她与父亲相伴到老,她生下了我们兄妹4人,直到父亲去世,他们一起走过了61年的人生时光。

对他们来说,这次结合,都已是第二次婚姻了。在这之前,妈妈一直在新四军皖南军部工作。年轻时的她,端庄大气,温文尔雅,在和我父亲认识的时候,她的前夫在皖南事变中已牺牲一年多了。我父亲的前妻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曾当过周恩来秘书的国家卫生部部长杨纯。在我们这一代人看来,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婚姻的变故是不幸的,但也是正常的,可老一代人往往对此讳言忌深。

父亲似乎不很愿意谈论这样的话题。问起他怎么认识我妈妈的,为什么会看上她。父亲所答非所问:“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妈,她为我吃了很多的苦,我耽误了她。”

倒是我妈妈很愿意谈他们相识相爱的经过,有时,父亲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思。妈妈总会讲着讲着,冷不丁地问他一句:“是不是这样?”父亲会笑一下,但从没有点过头,或是摇过头,那神态好像是不置可否,甚至使人感觉到他心里在嘀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好说的,婆婆妈妈的。

反扫荡的战火日益逼近。所有的后方机关和家属们都转移撤离了。

可我妈妈怎么办?她刚结婚4个月,此时已怀上了我哥哥了。

父亲回忆这一段时说:“对付鬼子扫荡我有办法,比这更艰苦的都过来了。只是你妈妈怎么办?她必须离开,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妈妈转移去了盐东。谁知,过了些天,盐东县委书记过来开会,又把妈妈带回来了,那儿没法藏身。这样又转到东海县的八大家,那儿有个叫张景惠的棉花商行老板,是个进步士绅,商行又在东海岸边,相对会安全些。可几天后,鬼子的飞机轰炸了八大家,商行被毁,张老板的夫人炸断了一条腿。张老板为难地说,我们家遭大难了,实在没法再留你了。

妈妈说,她是从炸塌的瓦砾堆下爬出来的,当天晚上,她扮成农妇模样,揣了把剪刀,独自离开了张老板家。她唯一的去处是盐东,直觉告诉她,在那儿可能能找到自己的部队。正月,天寒地冻,海风凛冽,四野茫茫,她一生中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独和恐惧。远离部队,远离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在空旷的夜晚中摸索着寻找归宿。盐东在八大家以东,渐渐地,东方发白了,她知道要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

白天只能躲在高粱地里,等夜幕降临了再赶路。终于,她走到了盐东,3师的政治部主任吴法宪带着机关辎重转移到这里。妈妈回忆说:“我一见吴法宪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离开了集体的个体是难以生存的。“吴拍着我说,好了,好了,你看,这不到家了吗。”

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如果我爸在场,妈妈总会说,该你讲了。我爸就会接着说下去:“吴法宪的电报一到,人还在,我就放心了。鬼子出动了18架飞机轰炸八大家,那里是我们的被服厂,机器设备都装载上船,鬼子来偷袭,就把船开出海去,时间长了,鬼子摸到了规律,就来轰炸。我一听到消息,想,坏了,很后悔,真不该把你妈转移到那里。”

“文革”时我们家落难,走投无路,想找找关系递个申诉,翻遍了以往的熟人好友,都被打倒了,这就想到了吴法宪,妈妈说,他该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吧?

根据地是回不去了,盐东也非久留之地。经组织安排,她和汪云(曹荻秋的夫人)、陈绥圻(吴法宪的夫人),乘一艘货船来到了上海。

陈绥圻是上海人。说好了她们仨到上海都住陈绥圻家的,可是送她们的交通拿着支票去银行兑现,就再也没有回来。是卷着钱跑了,还是被敌人逮了去,不得而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此时,汪云已临产,她们将她送进医院,不久生下一个男孩,自己却因大出血永远离开了人世。曹后来的夫人姓石。许多年后,我对妈妈说,见到曹荻秋的儿子了。妈问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曹纪云”。“是纪念的纪吗?”妈妈一听就伤感起来,说:“那一定是汪云的儿子了。我想见见他。”

偌大一个上海,举目无亲。她想起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大陆洋行当差,或许能帮上一把,可天色已晚,又下着小雨。妈妈说,蜷缩在洋行门口的那一夜,她连眼皮都不敢合一下,好不容易才捱到天亮,可以想像得到,那个本家亲戚见到她时的惊讶程度。我妈妈和她的弟弟、妹妹参加新四军抗日,族里有所传闻,只是李家的二小姐忽然出现在这里,看她落魄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终于,在本家亲戚的帮助下,她辗转回了宁波老家小港。

自从离家参加了新四军,这是第五个年头了。战乱和流离,母女相见,欣慰中自然伴随着眼泪。为了安全计,她们搬到乡下,那里有个浪漫的名字,叫沙夏。我妈说:“小港的房子不能住了,墙里嵌进去一颗炸弹,没有爆炸,弹头就从那边的墙壁露出来,可你外婆还在这边做饭。”可怕吧!在沙夏,妈妈生下了我的哥哥。

妈妈说她不是家属,而是一名抗日战士。她的丈夫还在和敌人厮杀,她要和他一起战斗。通向敌后的返程道路同样是艰险的,妈妈说:“家里当然不让我再回去了,我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把幼兰(注:曾用名,现名李又兰)改为玉化。玉化,这两个字,代表了我的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民族存亡,不做兰花,而是战士。”中国的女性,自古就不输男人。

哥哥8个月时,她把他留给了外婆,先到了浙东谭启龙(注:时任浙东游击纵队政治委员;解放后先后出任山东、浙江、青海、四川省委第一书记。)那里,陆路不敢走,就由海路返回苏北。船在途中遇上了风暴,大桅都折断了,只得随洋流飘零。骄阳似火,风暴过后,一丝风也没有,船就像凝固在镜面上。渴得受不了了,就喝海水,嘴上尽是盐花,这无异于自杀。只盼着下雨,所有能接水的东西都用上了。大雨过后又是暴晒,生命在挣扎。两个多月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地平线。

战争没有能让女人走开。

我弟弟曾向他的一些外国朋友谈起父母的这段故事,这些老外们怎么都听不明白,他们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一支军队,他们是带着老婆打仗的,还生儿育女?这离他们生活的常识太遥远了,连想像都产生了困难。

让我们再回到苏北战场。

我找到一些有关当年的资料,从中可窥一斑。

一份是父亲写的《告全体共产党员书》:“不怕牺牲,咬紧牙关,克服侥幸心理,和当地群众一起,准备苦斗两年,消灭进犯之敌。”

一份是他在全区反扫荡紧急动员大会上所作的《怎样坚持盐阜区的斗争》的报告。各乡各镇赶快动员起来,干什么?

一是破路挖沟。苏北平原,一览无余。部队怎么机动?群众怎么转移?他下达指令,有路皆沟,沿路挖沟,沟要一人深,通向芦苇荡和青纱帐。敌人来了,就像《封神演义》里的土行孙一样,钻进去,土遁了。

二是拆桥打坝。苏北河湖港汊多,鬼子汽艇一下子就能插到纵深。因此,要求在河里打上暗坝,距水面齐腰深,一是拦住汽艇。这个办法非常有效,经常是鬼子汽艇一头撞上去,人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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