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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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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艇后有人会引你会面。 
游艇沿着海岸行驶,穿过澳门大桥。靠岸时,只见林立的楼群已经是万家灯火了。英杰佯装闲逛信步往前走,迎面走过来一个身躯伛偻的老太太,只见她衣衫褴缕,蓬头垢面,手中提了个篮子,另一手拄着拐杖,看样子是个乞丐。英杰摸摸口袋,拿了零钱给老太太,可对方却没走,用本地口音沙哑着嗓子说了话:“积德的好心人,我这儿有点货,你要吗?”说着,她用拐棍挑起提篮上的一块水印蓝布,英杰凑上去一看,心中一阵狂喜,原来篮子底部,正放着一张壁画的彩色照片。 
“货在哪里?”英杰十分警觉,他要拖延一下,等接应者跟上。 
“你要真心要,就跟上我走,可是要委屈你一下。”老太太用拐棍颤巍巍地把蒙篮子的布挑起递过来,原来是块遮眼罩。英杰戴上眼罩,接过老太太伸过来的拐棍,盲人似的跟着走。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人行道边有汽车行驶的声音,旁边有人把他推到了车上。 
车子开始疾驶,起初跑在马路上,转了几个急转弯之后,道路开始坎坷不平,他的鼻子嗅到了一股海腥味,另一侧还有浪打礁石的声音,他才知道来到了海边。紧接着他被推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硌脚的礁石,差一点没被摔倒,他借机会动了一下眼罩,只见四周一团漆黑,还没等他把手抽回,胳膊上早已挨了那老太太手中的棍子。 
“少耍花招,除非你不想活。”英杰听老太太一直说粤语,可最后几个字却露出了梁州口音,心里突然有了底。 
接下去,他觉得自己被引进了一座山洞里,屁股被按在了湿漉漉的石头上,眼罩还是没有被摘掉。 
“老板,几根红烛照天地,腰缠几何下扬州?”一个人从很远的距离用道上的黑话问道。 
“三五七九霜叶红,一水独钓二月花。”英杰答道,意思是自己一个人,带足了买货的钱。这时,背后有人迅速摸了他的全身,他的腰上捆满了钞票,没有带任何防身之物。 
“好,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意思是让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是为了安全。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问何处留晚照。”英杰没好气地接了一句,他是在问对方,到底在什么地方交货。 
“世上虽好二千年,洞中七日棋一盘。”对方的口气已经缓和,告之他交货地就在此处。 
“无缘何生斯世。”英杰已有些懊恼地抱怨起来,因为他听见洞壁中有滴水的声音,上好的壁画不可能放在此处交接。 
“有情能累此生。”一直用切口的人暗示他风声太紧,不得不如此。随着说话的人越走越近,有人已从后边摘下了他眼前那块遮眼布,幽幽的微光中,只见这是处海岩洞,四壁涔涔渗着水。对面的石块上,有一个人面向他坐着,由于光线是从他身后的蜡烛上透照过来,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见这人向另一处招了招手,立刻,一个戴墨镜的瘦矮个子走了过来,手中提着提篮,撤去蒙在提篮上的布,下边隐隐看到是几块叠压的东西,小个子蓦然打亮了手电筒,英杰看得十分真切,果然是被盗的壁画。 
 

污点 十(2) 
“几个垛?”英杰紧叮一句讨问价钱。 
“六垛。”坐在那里的人依然没有动,冷冷地答道。英杰知道,这一垛就是一百万。 
“好,我不杀价,可买了白货咋说?”英杰怕其中有诈,故意追问道。 
“那俺就不在文物道上混了。”对方的口音等于亮了底牌,原来正是梁州市的文物走私贩子。 
“好!”英杰脱去西服和T恤,解下腰间和裆下捆扎的钞票,按动了一下皮带扣,发出了信号,同时用手抓住了那个篮子,“如果货好,西边的朋友还要,存货还有么?” 
“那得过一段,只要你这朋友可交。” 
这句话音未落,只见洞内突然亮起一道雪亮的光柱,随即,一个光爆弹在头顶作响,英杰和对方的眼睛霎时间被刺眼的强光照得几乎失明,只听周围有人用粤语大喊:“不许动,把手抱在头上,我们是澳门司法警察局!” 
英杰见状,手疾眼快抢了篮子,刚要挪步,不料被篮子下边扯的绳子绊了一下脚,他一个前倾,几乎栽倒。就在他失去重心篮子几乎脱手的一刹那,迎面一个女警察稳稳抓住了篮子把儿,原来正是何雨。英杰放心松了手,一个滚地前扑,把卖画人的胳膊擒住,迅疾来了个翻转抄臂,锁定了那人的半个身子,腾出了另一只手铁钳似的卡住了对方的后颈。那人动弹不得,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骂: 
“我操你奶奶,小老汉儿——你不得好死,下套害我……” 
此时,澳门司法警察局几个彪形大汉已接了手,卖画人很快被堵住了嘴,身上挨了重重几脚,叫骂的声音顷刻变成了含混的呜咽。 
所有的灯光大亮,英杰和何雨他们与澳警一道把到手的猎物上了背铐,雪亮的灯光打在了那人的脸上,何雨突然喊了声:“彭彪!” 
原来,这人正是博物馆白舒娜的丈夫——案发前声称到佳木斯做生意的人。 
英杰迅速在洞中搜寻彭彪的另一名同伙,那个被称为小老汉的——无论是卖花女孩儿还是乞丐老太太,都是他一个人乔装打扮的。可搜遍了整个洞窟,竟没有小老汉的踪影,惟见洞内上方有一处像篮球大小的洞口,有几点星光正从上面露出来。 
英杰突然想起博物馆现场中那条狭窄的窨井通道,暗暗骂自己粗心,棋失一招。 
聊以庆幸的是,篮子里的壁画完好无损。紧接着,在澳门警方鼎力支持下,按图索骥,在一家赌场找到了剩余的十三幅壁画,加上已经到手的这幅和黄河平搞到的那幅,所盗文物可谓完璧归赵了。遗憾的是小老汉却逃之夭夭了。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英杰在这场交手战中也有些小损失,由于抓彭彪时用力过猛,衣袋中的手机竟脱飞出去,等在洞隙中找到时,早已被摔成了数片,他顿觉一阵心疼。原来,这款手机英杰用得顺手,多年未曾更换过。他把残破的手机放入口袋,等拿回办公室拼装时,发现竟被摔得裸露出了电路板。灯光下,一个什么东西闪亮了一下,仔细看去,电路板处贴着一个极微小的芯片。英杰觉察出这芯片的异样,可一时还拿不准是否机器上固有的零件,他便小心翼翼把手机包了起来。 
祸患常积于忽微,手机送去修理时证实了他的担忧:这手机的确被人做过手脚,那芯片竟是件微型窃听装置,他的心猛然一下抽紧了。 
小老汉从海边崖洞中钻出,像条漏网之鱼,在暗夜中慌不择路夺命奔逃。凭着他在澳门文物道上的关系,连夜潜回广州,在偏远的一个靠近铁路线的小镇猫下,并挑了一个简易旅社住下来。他假装生病,整日缩在房间,让服务员去给他买饭。手中有钱,心里不慌,警察买壁画的钱,多半还捆在自己的腰上,加上彭彪被抓,这笔钱就统归他享用了,于是乎躺在床上,脑子里盘算着这笔钱的用项。 
小老汉心中觉得这辈子对不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启蒙老师秦伯翰,一个是自己的二哥嫂。这次千不该万不该受人怂恿,下手偷这批壁画。为了这次作案,他着实下了一番工夫:先是骗着彭彪到澳门葡京娱乐场赌博,欠下了赌债就逼他入伙,目的是搞到博物馆库房二道门的钥匙。因为在此之前他早已在博物馆里外溜达了一遭,意外发现了那口枯井。随后带上短铲和钻子,花了几天工夫,终于凿通了博物馆下边的通道,轻而易举得了手。白云塔竣工仪式那天,他有意当了盘鼓指挥,为的是观察失盗后博物馆的动静。后来看到大批警察进了白云塔,馆内警车停了一片,他情知不妙,急忙找彭彪密议。原来这批壁画除一块由小老汉在梁州投石问价时出手,剩余的全部偷运到了澳门。样品的照片交给了大山帮的一个马仔,对方转告说,因为近期欧洲经济疲软,阔佬大亨们无暇东顾,壁画卖不上价钱,只能给到定金的百分之十。两人便中止买卖,把十四件文物秘存在一家赌场。为急于脱手,这次再到澳门寻找主顾,不想中了警察的埋伏。 
 

污点 十(3) 
小老汉反过来自找露出马脚的破绽,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他单独卖出的那幅画出了毛病?可这些人都是和他二哥喝过血酒的朋友啊。想起了已被执行死刑的二哥,他内心有些恓惶。自幼二哥对他关怀备至,二嫂对他可谓老嫂比母。二哥犯事后,临刑前要嫂子给他捎话,要他金盆洗手,并说自己遇到了贵人点拨,临死前才明白了做人的道理,他已经托付此人帮助管教一下自己迷途的小弟。 
想到这里,小老汉没有了主意。若能逃过此劫,便把这笔钱用来做正经的服装生意,赚了钱一是给嫂子养家,二来送些钱给秦伯翰,算是报答他的教养之恩。这个枕着金山、抱着金碗的老学究为了他又遭受了一场磨难。 
闷了几天,小老汉再也住不下去,准备到附近逛一逛。他走下楼来,只见街道上太阳明晃晃的,雨后放晴,树叶子透着碧绿,四周一片宁静,只有门口一男一女正在推一辆发动不着的汽车,那女的回头看了看他,喊他来帮忙。小老汉今天心情特别好,晃了两下臂膀,走过来双手运气加力,那车竟然纹丝不动,便猛然意识到这车是上了手刹的,这才情知不妙,骂自己是个大傻?菖,竟然中了暗算。原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英杰在人民币里贴了块定位器的芯片,很快追踪到这里,两个便衣正是何雨和梁子,趁他双手推车的时候,一人抓了他一只手,咔嚓一声上了铐子。 
小老汉毕竟是小老汉,一个弓背缩身,先把上衣褪掉,一只胳膊上套着的护腕顺势脱了,再一缩手,像蛇蜕皮一样从铐环中挣脱了一只手,戴着单铐撒腿向前狂奔。何雨她们急追,怎奈何这小老汉真是个地哧溜,这一带轻车熟路,几步蹿入一个窄小的胡同,攀上一根水泥线杆,跨越过围墙不见了。 
指挥抓捕的正是英杰,他在秘密监视据点用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切。眼睁睁看着小老汉走脱,英杰只恨自己这几年体胖如牛,眼睁睁看着猎物逃掉,从心中蹿出一股火来。他让手下驾车,赶到现场,正见小老汉攀上铁路货场的围墙,便纵身一跃也爬上了这堵围墙,翻身跳了进去。 
货场内,几十辆货车在列队编组,冒着蒸汽的车厢在咣咣当当地进进出出,四周竟不见了小老汉的踪影。 
英杰钻到车厢下边,忽然看见了小老汉的身影闪了一下,钻到了一段铁轨基石旁边。英杰不顾枕木石块的尖利,悄悄地爬了过去,只见小老汉像壁虎似的趴伏在那里,大概是准备待旁边列车启动,而后扒车逃走。由于列车的喷气声和广播声,小老汉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就在他要跃起身的一刹那,被英杰抓了个正着,英杰猛扑上去,两人一起滚到了路基旁边。 
一个拼命逃脱,一个誓要擒获,两个人在轨道上滚来滚去,这小老汉身体灵活,又练过轻功,几次竟将英杰扭在地上,英杰瞅了个机会,腾出手来,一下子把手铐铐在他的脚腕上,另一边抓在自己手中,两个人这时再次滚打进了火车的轨道中。车轮滚滚开动,铁轨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小老汉突然惊惶起来,大声喊道:“不打了,我的脚……我的脚轧断了!” 
英杰终于在最后一刻松了手,小老汉竟像鲇鱼似的一个就地打挺,从呼啸而至的车轮缝隙中滚了出去,只把身体壮硕的英杰隔在了铁轨上。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黑乎乎的车轮子从眼前晃过,等英杰再度爬起身来,小老汉早已杳如黄鹤,只剩下路轨边上的一只鞋子。 
公安局预审室内,落了网的彭彪一言不发,预审一直陷在僵局中。 
座椅对面的预审桌上,端坐着连夜赶回梁州的英杰,他目光炯炯,声音中含着威压。他旁边的女警何雨担任记录。 
“彭彪,用道上的话说,一个人作案是铁门,两个人作案是木门,木门又分两扇,一扇在你,一扇在他,你不交代,未必别人不交代。”英杰有意拎起小老汉那只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冷冷地说:“就看你们谁主动了,你们之间的关系,相互出卖是早晚的事,就看这立功的机会给谁了。” 
彭彪依旧沉默,下巴仰起,但表情不是那么僵硬了,脖子上的肌肉也松弛下来,他开始咽了口吐沫。 
“你一定想知道,这次是怎么进来的吧?”英杰继续发动攻势,迫使对方靠拢自己的思路。 
对于这个问题,彭彪脑子里已转过上百遍,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初诱使自己作案,又差一点和他闹掰的小老汉。两人吵翻的原因,就在于对方把其中一幅壁画出了手,翻车也就翻在这幅壁画上。 
 

污点 十(4) 
“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啥?”英杰仿佛从他的眼神中洞见了他的思索,穷追不舍。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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