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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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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捂住耳朵,叫道:“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急急冲出去。

而夕姑姑犹自慈和地对安亦辰说着:“我们公主嘴硬心软,必定会帮你找药去的!”

“谢谢夕姑姑。”安亦辰年轻温顺而又带了磁性的声音无坚不催,更别说夕姑姑那么温柔的人了。

如果不给他找药,夕姑姑向我絮叨起来同样无坚不催。

颜远风正坐在某处屋檐的翘角处,迎风饮酒。

金色的阳光,寒冷的风,灼烈的酒,再加上那样美好的容貌,他看来总是那么别拘一格,风采出众,却落拓忧伤。

“颜叔叔!”我大声地叫他,欢喜中忍不住有点凄凉。颜远风,为何从不见他真正开怀的笑容?

他瞧见我,丢了酒壶,躬身见礼,温文道:“公主,有事?”

我把他拉过一边,将救起安亦辰的事,一一说了。自然,即便颜远风跟我再亲密,关于葵水的糗事,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我苦恼道:“颜叔叔,你说,我该不该救他?

颜远风眸光中的郁郁更是明显,他沉吟着,慢慢道:“若从现在来看,与宇文昭作对的人,都是咱们的朋友,我们都该救。不过,安氏……天下若落到安氏手中,皇甫氏更该没了立足之地了。”

前路茫茫,敌我莫测。

我也有些心寒,踢着路边颗颗精选的光滑五色鹅卵石,喃喃道:“那么,颜叔叔,我们到底要不要救他呢?”

颜远风将我的雪白狐裘拢了一拢,柔声道:“我把药给公主,公主看着办吧。”

我闷闷地问:“颜叔叔不帮我出主意么?”

颜远风轻轻说:“公主已经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主意。”

我瞧了满天的蔚蓝如海,嗓中有些气团涌着:“颜叔叔,如果母后问你,你也这般敷衍她么?”

颜远风的眸子里有丝刺痛一闪而逝,他强笑道:“公主,你说什么呢?远风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这些军国大事,一窍不通。”

颜远风的才华,又岂是普通舞刀弄剑的侍卫可比?父亲在世时,就曾几次提及要授以军权,委以重任。但母亲显然更放心颜远风留在宫中,就如颜远风分明只愿做守护我们母女和君羽的侍卫一般。

他伤势平复之后,虽然依旧是三品的护卫,却已不再是东宫侍卫统领。宇文昭已将他原先的部下尽数裁撤,给他个散职,只为我和母亲都信赖他的护卫而已。

关于他自己的职位权力,他从没有抱怨过,甚至提都不曾提过自己被削职之事。他本份地听从我和母亲的吩咐,却越来越落落寡欢。我清晰地看到他眉宇间越来越深的褶皱,宛如刀刻。

这么美好的男子,一转眼也会这么萧索老去么?

禄禄一世,一无所获。

[下次更新:8月12日]

 故国篇:第九章 两念徘徊朔风寒(二)

我鼻子又是一酸,抓住颜远风的手,仰着下巴道:“可颜叔叔,永远是我最了不起的叔叔。别人不知道,我和母后,却是知道的。”

颜远风迷蒙的黑瞳有些晶莹,很快地别过脸去,道:“公主在这里等着,我去拿药。”

外用的内服的,颜远风拿了一大堆来,用个包裹扎紧了,让我掩在厚厚的裘衣里悄悄带走。

他到底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酸酸涩涩地想,其实我该告诉他,我并不想做必须事事自己拿主意的厉害公主。我只想做那个在父皇母后怀中撒娇的无忧无虑小女孩。

可惜,一切过去,无法重来。

就像我再也无法用小小的胖手抓住颜远风的手指,在花圃间的小径漫步,带着最温暖最幸福的笑容,走向花圃尽处的母亲。

母亲望着我们,曾经那么美丽的嫣然一笑,风华倾国。

到了晚上时,安亦辰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本来还有几分丰润的面颊,颧骨突起,泛着令人心惊的惨白,再不能带着他安闲而甜蜜的笑容,带着几分孺慕叫着夕姑姑了。

夕姑姑很着急,几乎用了双倍的药量喂他,不断用冷湿的毛巾敷他的额。

因为不便假手于人,夕姑姑照顾不来时,就叫我帮忙。

以我公主之尊,照顾这个倒霉的病鬼?

真想把冷水泼到他的头上!

可我的夕姑姑啊!眼泪都快出来了。

“公主,我那孩子也是个男孩子呢,如果活着,大概也快有他那么高了。”夕姑姑说着,细心地用湿棉花蘸润着安亦辰青紫的唇。

我想,如果现在这个安亦辰睁开眼叫夕姑姑一声娘亲,夕姑姑一定会为他把命都给舍了。

“夕姑姑,他是晋州安世远的儿子。他的父亲,在父皇在世时就反了大燕王朝了。”我提醒夕姑姑。

夕姑姑不以为意,道:“这孩子才多大?能懂什么?但凡懂些事,便不会为了旁人直闯险地了。”

这人还不懂事?我早已刮目相看了!才这么一天的工夫,就收了夕姑姑的心!

如此厉害的人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哩!

但夕姑姑也是我的夕姑姑。她的意愿,我自然也得尊重。

所以安亦辰昏迷的那两天,几乎是我最郁闷的日子。

虽是正月初里的大喜日子,可隔年的血腥仍旧飘在皇宫上空,所谓的嫔妃们更无甚值得庆贺的,连放爆竹都免了,益发无聊。

宇文昭每次来皇宫,只是留心着找人,反倒将母亲和我疏远了些。我除了见见母亲,便只能呆在屋里,替夕姑姑留心着安亦辰的动静了。

好在我素来挑剔,脾气也不是太好,找个借口发下脾气,不让一个宫女进我屋子倒也不困难。

直到第三天,安亦辰终于醒了。他看向夕姑姑的眼神,简直感激涕零,注视我时,眸光也是亮晶晶的。

我却懒得去感受他的好意。

“你恢复得怎么样了?”趁着夕姑姑去为他打水,我问。

“好多了。”他无力地回答,唇角向上弯起漂亮的弧度,道:“谢谢你,栖情。”

“我是衔凤公主!”我骄傲地撅着嘴,道:“你没资格地直呼我的名字。”

他有些尴尬,然后沉默片刻,又注视着我,那样不容置疑地说:“我会有这资格的,公主。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以和你对等的身份,叫你栖情。”

那样苍白的面容,在他说这话时居然耀出奇特的光彩来。那是一种不甘,一种自信,一种骄傲,和一种天然的高贵。

和我对等的身份?

我是公主,难道你要当皇子,甚至皇上?

我心里狠狠地沉了一下。

以这人的气度,才华,家世,以及天生吸引人的无与伦比的魅力,在这乱世中大逞身手,最终成为绝世枭雄,绝对有可能。

那时,我呢?

我的母亲和弟弟呢?

我们会身在何处?

[下次更新:8月14日]

 故国篇:第九章 两念徘徊朔风寒(三)

安亦辰依旧泛着自信的微笑,那样眉目蕴光望向我,神情柔软而温柔,居然让我有种感觉,感觉这少年终有一天会凌驾于众人之上,念在今日的救命之恩,向沦于微尘的我施舍他的感情,同时炫耀他的财富和权势。

他正半倚坐着,枕着我的蜻蜓点水戏莲棉枕。他的身畔还有一只温软而厚实的棉枕,寻常我很喜欢抱着睡。

我吸一口气,取过那只棉枕,在他诧异的眼神里,狠狠压向他,蒙住他整个的脸。

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我要这人死。

这个念头,迅速而激烈地压过我其他所有的顾虑和思想。

无法呼吸的安亦辰挣扎着,双手甚至按到了我的胸部,我也顾不得了,只是用力地按紧,按紧。

而安亦辰触着我胸部后立刻缩回手去,只在床褥上乱按着,做无谓的挣扎。

他原来的力气固然胜我许多倍,可惜,他已经昏迷了那么久,又有伤在身,挣扎的力道慢慢小了下来。

“公主,他的烧完全退了么?”夕姑姑的声音忽然在门口传起。

我一怔,手下一松。安亦辰趁机用力推开棉枕,别过脸,透了口气,开始剧烈咳嗽。

夕姑姑匆匆走来,放下水盆,拍着他的背问道:“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了?”

安亦辰早已气色不成气色,胸口起伏到全身颤动。他仓皇地望着我,勉强吞吐着字眼:“我没事,刚喝水……呛着了。”

我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直到半夜,我睡在夕姑姑的床上,都能听到里间他强自压抑住的咳嗽。

我心里不安,转而又想到,假如有一日,是他处了我的位置,他会不会杀我?

会,一定会!

而且,我终于记起了为什么第一眼见到安亦辰时我会觉得面善。

因为我们有一双很相似的眼神,明亮,清澈,却暗藏汹涌激流,深不见底。

波斯猫清儿不知是不是怕冷,在墙角的猫窝里一声接一声叫唤着,让我心烦意外,随手捞起踏板上的绣花鞋,“啪”地摔打在猫窝上,怒喝道:“叫什么叫,再叫明天宰了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清儿顿时静寂。

连里屋的咳嗽也静寂下来,鸦雀无声。

屋外是寒风瑟瑟,还有梅花瓣片片摇落于地的轻嗒声,明日必定又是落红满径了。

第二天,安亦辰便下了床,自己倒水喝。看得出,他的身体恢复得并不好,脚下虚浮,眼眶周围在苍白中有着一圈圈的黑边。

我似笑非笑望着他,道:“昨晚睡得好么?”

安亦辰回头看我的眸子很黯淡,但他还是微笑一下,喝了口水,振足了精神,道:“睡得很好。特别是……公主让你的猫闭嘴后。”

他继续安坐着,专心喝他的水,看着白瓷茶蛊上精致的青花纹,绝口不提前日我意图置他于死地之事。

“看来,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我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淡淡道:“这里面是一套太监的服色,入夜后你换上,自己找机会混出宫去吧!”

安亦辰终于抬眼,凌厉中已掩饰不住的愤怒和受伤,许久才褪去,瞳仁重新变得清澈,而且明亮,明亮到将他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迫到黯然失色,然后浅浅笑道:“好,今晚我会走的。”听来云淡风轻,并无一丝爱恨。

我笑了笑,转身走出去。

到掀开描双凤戏珠门帘时,我听安亦辰苦涩地低低说道:“皇甫栖情,你是恶魔!”

[下次更新:8月16日]

 故国篇:第九章 两念徘徊朔风寒(四)

恶魔?也许!

这年头,想好好活下去的人,差不多都已是恶魔了。

门帘外,夕姑姑正笔直地立着,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怔了怔,忙笑道:“夕姑姑,你不放心,想他多休息几天再走也成。”

夕姑姑低哑着嗓子道:“公主,我知道你向来主意大。只是……你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逃得出皇宫么?”

我转着眼珠子,道:“夕姑姑没听说过么?安亦辰是星宿转世,不是寻常人,老天都会帮着他的,死不了!”

转眼见夕姑姑望着我,虽不说话辩驳,泪水却已直挂下来,不由吸一口气,道:“不然,就让他再呆两天吧。”

“不必了。”安亦辰忽然也撩开帘子,沉静走出,微笑道:“夕姑姑,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离开。”

夕姑姑握了他的手,哽咽道:“你的手这么冷,哪里就恢复了?你……你放心,公主只是随口说说,不会赶你走,你只管好好养着。”

“夕姑姑!”安亦辰眸中已泛着潋滟水光。他反握住夕姑姑瘦弱的手,柔声道:“我知道夕姑姑待我好,亦辰这一世也不会忘了夕姑姑的恩德!”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回了屋,盘膝坐于床上休养。因未曾好好梳洗,几缕散发凌乱挂下来,耷拉在面颊之上,更显得面容惨白削瘦,如果不是生得尚算好看,必定形如鬼魅了。

午膳时宇文昭来了,虽是心事重重模样,还是强作欢颜陪母亲和我说笑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去。

临走时,他自语般随口道了一句:“近来不是很太平,无事还是不要出宫好。”

我和母亲相视愕然,而宇文昭已去得远了。

“他这话,还真奇怪!”我抱着猫,纳闷道。

“他说不要出宫,那你就乖乖的不要出宫吧。”母亲道:“听说安世远的次子安亦辰失踪了,现在宇文氏和安氏一明一暗两处势力,差不多要把京城翻转过来了。”

我心里跳了一下。

一处欲之死,一处欲之活。

我呢?

为眼前计,我想他活;为长远计,我想他死。

满脑都是那苍白憔悴的少年,已经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憎恨了。而这少年,此时只怕已对我又怕又恨了吧?

救他也无非救了只中山狼!

不知不觉,已走到颜远风的住处。

依旧是人在檐角,向天饮酒,满面萧索。黑色袍子被寒风刮得猎猎作响,衣带飘飞着,如一溜凌空乱舞的落叶。

记得颜远风以前很爱穿素淡的衣裳,即便身披铠甲,也是月白袍子上罩着银色铠甲,英气逼人。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穿这样深浓而不祥的黑衣?

“颜叔叔。”我走过去,唤他。

“公主,什么事?”颜远风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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