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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加农炮-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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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本总是想象着老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忘年交,一个失落多年的孙子来欢迎。但此时望着他的,并不是什么祖父般的人物。
巴顿小姐,这位四十多岁魅力十足的女子,任由他张着大嘴环视房间。她肯定早就习惯了这种反应。
“你是从殖民地来的,”她说着请本坐在一张椅子上。
一扇厚重的木门后面突然砰砰作响,本愣了下才说:“是的,我生在麻萨诸塞州波士顿镇。”
“麻萨诸塞,”她重复道,“好长的名字,嗯?我兄弟经常给我写信,但我向来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些美洲地名念给朋友们听,只能给他们看信。”
“您的兄弟在美洲旅行吗?”
“很不幸,他死在了那里,”巴顿小姐说。
敲击声更响了。巴顿小姐顺着本的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叹道:“好吧,如果你是把这些东西带给他……”
“我接到指示,”本想都没想就撒了个慌,“必须交给他本人。”
巴顿小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不太相信呢。”
本嘟着嘴,轻轻点点头。“抱歉。但您能问一下他肯不肯见我吗?”
“他不会见你的,”巴顿小姐说。
“告诉他是杰纳斯求见。”
“好吧。试试也没坏处。等一下。”
她裙裾飘动,走过去叩了叩门。
敲打声停止了。
“艾萨克爵士,”她冲着房门喊道,“有个年轻人从柯林?马克劳伦那里给你带了点东西来。如果你有空的话,他想见见你。他说是杰纳斯求见。”
“让他进来。”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本预料中的那么苍老,但和那些肖像画倒很合拍。带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似乎他只匀出了一点点心神用来说话。
这个房间也是红的,但光线很暗。本在黑暗中看出了书本、玻璃器皿、一个熔炉、游标卡尺和其他测量工具,还有无数他不认识的东西,其中包括某种用金属板和导线做成的阶梯金字塔状的物体。
“我改主意了。把它放在桌子上吧。”说话的人坐在房间对面一个更黑的侧室里,本只能看出模糊的人影。
“爵士?”
“放在茶几上,然后离开。”本看到他说的桌子,用颤抖的手指把图谱放在上面。他犹豫片刻,想着该说些什么。“爵士……”他开了口,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等等。等等。”人影动了一下。本顺从地把嘴闭上。
“他们是怎么议论我的?”那个声音问道。
“啊……谁,先生?”
“弗兰斯蒂德 。洛克。度利尔。他们所有人。”
“爵士,我……约翰?洛克!”
“对。我的‘朋友’洛克是怎么说我的?他曾试图给我下毒,你知道。”
本不知道,但他知道约翰?洛克已经死了至少十几年了。他不能这么说,对吗?那他该说什么?
幸运的是,牛顿继续说了下去。“哦,我接到度利尔的来信了。告诉他我不满意,很不满意。”
“是,爵士。”
过了很长时间,艾萨克爵士才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腔调开口说:“你就是那个美洲来的孩子?改进了以太收报机的哪个?杰纳斯?”
“是的,爵士。本杰明?富兰克林。”他说着不自觉先前走去,“请允许我这样说,我是您忠实的崇拜者……”
“不!”牛顿叫道,“不,待在那儿。别过来。”本愣在原地,牛顿继续说,“我在追踪绿里昂 ,”牛顿压低声音严厉地说,“现在靠近可不明智。替我谢谢马克劳林。过……三天再来,听明白了吗?”
“是,先生,”本说。
“另外告诉那个色鬼伏尔泰,离我外甥女远点!”
本点点头。
“很好。走吧。”
本觉得口干舌燥,他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巴顿小姐伸出一只手,扶在他肩头。“你想来点白兰地吗,富兰克林先生?”她甜甜地问。
“我……我想是的,”本有气无力地说,“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迷宫
   大概有十秒钟时间,艾德丽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眼睛。她出于本能定在原地,就好像一个人突然看到条毒蛇时的反应:纹丝不动,唯恐它会攻击。这东西当然不像蛇,至少外形不像。但它纯粹的异样感,再加上那种强烈的生命感,给人以类似蛇的印象。
屋子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钥匙插进外屋门锁的声音,把她从麻痹状态中解脱出来。艾德丽安窜到窗口,跳上窗台,一点点往前移动,裙子蹭在石头上发出沙沙声,脑袋里想着如果从这二层楼摔下去会不会死掉。她恐惧地回头望去,看到那东西懒洋洋地飘出窗户。它似乎并不急着抓她,但森然冷意还是爬上她的脊梁。艾德丽安加快速度,但脚底下却拌在了一起。
她突然一脚踩空,双臂拼命在空中挥舞;只觉得有上千把小刀划向自己,裙子和胸衣被拉出一道道口子。
地面犹如一个巨拳打在她身上,偷走了所有气息,又不肯还回。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抱了起来。那人开始奔跑,将她揽在肌肉发达的胸前上。艾德丽安看到法尔赛宫的房舍在两旁飞驶而过,她抬头望向法迪奥实验室的窗口。红云还在那里盘旋,模模糊糊勾勒出一个人形:古斯塔夫斯。
与此同时,她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尼古拉斯!”她喊道。
“嘘。等一会儿。”
“我能跑。”
尼古拉斯大步跑过庭院,就好像她轻如鸿毛。他专挑夜色浓沉稠密的地方跑,规避着灯盏的光亮。这些路灯照亮了小径游廊,还有众多国王纪念碑像——路易希望随时能从窗口看到它们。尼古拉斯把她往上抱了抱,艾德丽安顺势揽住他的肩头,紧紧抓住。天空中,盈月的犄角抱向木星,所有银眼的神祗都在注视他们。
这些亮点里哪个是加农炮的炮弹?哪是个死神的战车?
一墙高的黑沉树篱迎向他们,尼古拉斯一头冲了进去。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显得沉重。
“把我放下吧,”艾德丽安说,“我没受伤。”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轻声说。
“我没受伤,”艾德丽安坚持说,“我肯定是落在一丛灌木上了。”
尼古拉斯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地上。艾德丽安觉得两条胳膊好像焊在他的脖子上似的,费了很大劲才慢慢松开。
“坐下,”尼古拉斯说着突然拔出手枪,往回跑了两步,满意地嗯了一声,这才回到她身边。
“如果你能动的话,我们最好再往前走点。我知道出去的路。”
“这是迷宫吗?”艾德丽安问。
“是的。我们要在这儿藏一会儿,等狗不再叫,卫兵们放松警惕了再出去。你到底在干什么?”尼古拉斯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
“我……克雷茜和我以为你死了。”
“我被迫绕了个大圈子,”他解释说,“我用光了子弹,剑也折了,他们有个人还拿着把电浆枪。我让他高高兴兴地追了一程,这才找到个破绽。你们两个怎么样?”
“我不得不用了你给我的那把枪。那是个什么枪?它杀了我的马。然后克雷茜用剑杀死了一个人,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艾德丽安感觉很傻。她的声音似乎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我应该提前警告你一下的。那把枪发射的是熔银飞沫……”
他还说了点什么,但艾德丽安没听进去。血液在耳内轰鸣,她最终打起精神,拿出了勇气。
她本想来个长长的热吻,但到最后一刻还是泄了气,变成飞快的啄吻。尼古拉斯的嘴唇冰冷,带点咸味。他吃惊地闷哼一声。正当艾德丽安觉得自己在犯傻时,他的嘴唇又贴了上来,给了她那个期待中的热吻。
“没有一颗是随意散播的,”过了一会儿,艾德丽安对他说。两人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星辰。艾德丽安枕在他的臂弯里,感到心满意足;但她也知道这种感觉不会长久。
“看上去很随意啊,”他说,“我奶奶常说是两个天使为了一串宝石争吵,结果扯断了串珠子的线。但我曾听哲人们说起过星空的和谐之美。我始终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我解释一下吗?”她叹道。
“我可能听不懂。”
“你能听懂,但我不想惹你厌烦……”
“你永远也不会让我厌烦。”
“……那些枯燥的细节可能会的。你抬头仰望夜空时,看到的是什么?”
“和我注视你时看到的一样,”他说,“美。上帝的美丽宇宙。”
“我也是。无论我怎么去看——用望远镜或是数学透镜或是像现在这样在你身边——每幅画面都会为它添加新的美感。正是让长笛和竖琴奏出美妙音乐的自然法则,主宰着星星的运动。它让我的心不胜向往。”
尼古拉斯沉默片刻,这才说:“我爱你,艾德丽安?德?莫尼?德?蒙特莎赫勒。”
艾德丽安吻了吻他的脸。“你还活着,我真高兴,尼古拉斯。”她还想说点什么;想告诉这个男人,他是如何在转瞬之间把自己从死物变成生灵,但她只是吻了上去,幸福地感受着他留有胡茬的下巴,还有温暖的呼吸。
两人分开后,尼古拉斯坐起身,抓着她的肩膀严肃地说:“艾德丽安,我们今晚就得离开这里。”
“我们去哪?”
“哪儿都可以。奥地利、阿卡迪亚、路易斯安那。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艾德丽安闭上眼。“如果你两个月前说出这话该多好啊,尼古拉斯。”
“现在又如何?我知道你不爱国王。”
艾德丽安几乎喘不上气来。“爱他?”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严肃刻板,“当然不。但我还不能走,尼古拉斯。”
“你不爱我吗,艾德丽安?你还没说过。”
“我想我爱你,尼古拉斯,”她柔声说道,“我的嘴唇喜欢你双唇的碰触。我的身体喜欢你双手的抚摸。我想有一天我也会喜欢……和我所爱的人欢好。我想那人就是你。但我还不能确定,必须等我处理好某些重要的事情才成。”
“艾德丽安,如果你留下……就得和国王订婚。”
“我可能必须嫁给他。我并不愿这样,尼古拉斯,但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容我愿不愿意的地步。上百万人危在旦夕。”
“我不明白。”
“我以后会给你解释的,尼古拉斯。现在能再亲我一下吗,再抱抱我。把你的勇气分我一点。以后……”
“我不能让国王戴绿帽子,”尼古拉斯低声说,“如果你嫁给他,我就……”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踩在草地上的轻响,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在星光之下。
“看到你还活着可真好,尼古拉斯,”克雷茜的声音响起,“看来你已经把小姐救到手了。但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那我想在黎明前回到各自的房间,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尼古拉斯不情愿地溜回瑞士百人团驻地。艾德丽安用克雷茜的披肩遮住大部分破碎的衣裙,两人走进一条少有戒备的小路。
艾德丽安门口的卫兵看到两人回来吓了一跳。“两位女士,”他惊呼道,“我没有……”
“你没看到我们出去,因为我们就没出去,亚历山大,”克雷茜替他把话说完。
卫兵的脸上好像打了红腊。“如您所愿,”他嘟囔道。
“多有骑士风范啊。我希望你对玛丽也这么体贴。”
卫兵的表情说明克雷茜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
海伦正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睡觉;她听到房门打开,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小姐,”侍女小声说。
“海伦,回你房间去,好好睡吧。国王又在召唤我了。”
“是,小姐。”
女仆走后,克雷茜帮她褪去衣裙。
“我好累啊,”艾德丽安叹道。
“老天!”克雷茜检查着艾德丽安的长袜说,“没有草渍!这可是个我永远学不会的绝招。”
艾德丽安咯咯笑了起来。她感觉体内的血液像是香槟酒咝咝冒气。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灰,晨星闪出明亮的火花。
“我们没做那事,”她害羞地说,“他只是亲了我。”
“他就没有这个企图吗?”
艾德丽安笑着说:“我想他有,不过非常礼貌。他让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是没有要求什么。”她注意到克雷茜狐疑的微笑,继续说,“真的没有,我知道这很蠢,维罗尼卡。我已经和国王有过很多次。但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还是处女。这听起来是不是很荒唐?”
克雷茜的表情变得温柔体贴。“不,我相信你。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想法,其实我仍旧把你视作处女。”
艾德丽安仔细打量着克雷茜,寻找嘲弄的蛛丝马迹。“谢谢你,”她最后说。
“在凡尔赛宫,也只有你一个女人会为这种谴责感谢我。不必客气。好了,虽然你和尼古拉斯的小小邂逅,就值得我们的全部努力;但你……”
“哦!我在他的房间找到了那东西了,正和我想的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记得巴黎那场舞会吗,记得法迪奥提起牛顿的语气吗?他和牛顿曾非常亲密。艾萨克爵士给我的印象是个非常冷淡的人,朋友很少。但我想法迪奥算是他的朋友。”
“你觉得他们两个是爱人关系?”
艾德丽安顿了顿,为自己如此料想感到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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