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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环卿传-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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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上前替我披上一袭碧色芙蓉衫:“娘娘。”
我瞥她一眼,凉凉道:“你也会觉得我心太狠了么?”
她涩然一笑:“一切都是不得已,我们自然是不能出首的,总要避嫌,且不是她亲近的人,知道的底细毕竟不多。如此一来,娘娘这样便是理所当然了。”
她沉默半响,又道:“娘娘若是不狠心,岂非真要在这冷宫里面过一世么?”
是阿,若是我不忍心,岂非真要在这冷宫过一世么?
华穆苑消息闭塞,我不知道外界如今到底如何,唯有等待,等待命运的最后裁决。
半个月后的夜,我一如既往的望着天外明朗的月亮,门外忽然传来极为嘈杂的吵闹声,吵吵闹闹,不绝于耳。
我忽而便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起身,直直望向门口,满目肃然,青色的芙蓉广袖中紧紧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我早已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若是此番来的是她,那我宁愿自裁,也不愿受她之辱。
斑驳的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闪入眼中的,是一抹鲜艳的明黄,龙纹呈祥,他的眼中,满是愧然,我到底有多久没能见过他的模样,如此一来记忆里竟然生出些许模糊之意。
手中的匕首被我不动神色的收了回去,夜风袭来,吹的我身后的青丝如藤蔓般飞舞,我直直望向那双黑如墨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稀薄的笑意,“皇上……”
我又回到了刘弘身边,荣宠加身,恩宠连连,皇后娘娘因为涉及谋害皇嗣祸害妃嫔,已是在之前被刘弘废了后位,赐了白绫,诸人皆是唏嘘不已,先前她曾做过那么多事,刘弘待她却一如既往,如今却因为一个被祸害的妃嫔便被轻易废黜了后位,可见皇上对那妃嫔是动了真心,宫人们皆是万般庆幸,幸亏那夏容华已是死了,不然宫里,只怕又是会不可开交。
我并未见着皇后最后的撕心裂肺,不过据宫里说,皇后娘娘最后都哭哑了嗓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神态极为可怖。
传言纷纷,似真似假,我浑然不放在心上,刘弘又怎会让她有机会将一切说出,难怪皇后会哑了嗓子,只是,可怜了那夏容华,平白便是给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做了陪葬。
不过,被自己深信的人背叛,便是漠然如刘弘,我想,心里也定然是不好过的吧。
不过,他的那些不好过,同我想比,又是何等的微不足道,他虽是受了欺骗,却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如今已是身世无依的浮萍,家破人亡,苟活于世。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寒
更新时间2012114 18:00:30  字数:2599

 我的性子越发的谦和下去,一如初始那般,竟然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苏府之事,那会是我心中最深处的伤疤,永远的隐隐作痛,我不愿让他人见到。
还好,他许是心中有愧,对我的疼爱,反倒是并未因着苏家之事有所减少,较起寻常,到底是多了些,便连夏容华所留下的皇子,亦是愿意交给我抚养。
出来的第三日,我曾瞒着刘弘去看过太后,慈宁宫门上的朱红稍稍有着颓败之色,门可罗雀,可见已是被人冷落了许久。
殿内并无一人,我徐徐注视着榻上那位妇人,她懒懒的卧于榻上,发髻皆是灰白,早已是神情憔悴,又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威严睿智。
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她徐徐睁眼,见了我,似是松了一口气,“你来了?”
我缓步上前:“是,太后娘娘,别来无恙。”
她面上浮现一个虚弱的笑意,慨叹道:“皇后之事,我也已是听说了。”
我幽幽叹息一声:“是,臣妾虽然当时身处禁足,到底也是听说了,到底是皇上睿智。”
她轻声咳嗽几声,叹道:“我便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扳倒她。”
四周静如隔世,唯有殿前的香炉内,一如寻常的静静焚着百合香,灰白色的烟雾腾腾升起,映的眼前并不分明。
我直直望向面前之人,语带颤抖:“我爹他,果然是谋反之臣么?”
她猛然一怔,眼中似有盈盈泪光滚动,半响方轻声叹道:“你爹那般的人,哪里会谋反,是我,一切都是我,我为了景儿的前程,一时便是被迷了心魄,是我对不起相之,也连累了秋芜。”
我眼中扬起一抹酸涩之意:“我爹竟然会如此待你。”
她面上泛起一丝回忆的笑意,饶是脸上泪滚滚而下,口中仍是喃喃道:“那一年,和相之在清州,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只可惜,时光到底是不能只停在那时候。”
我心中一涩,只得侧过头去,道:“世事本就是无常的。”
她缓缓摇头,面上泪滚滚而下:“到底是我错了,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她猛地咳嗽几声,面上浮现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我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身后之人颤声道:“哀家只怕自己再也等不到景儿了,若是你能再见到他,告诉他,哀家这辈子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他是个好孩子,是哀家对不起他。”
我心头一颤,重重颔首。
阳光映在她的面上,如死灰一般的惨白,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跌回那皇榻上,颓败的容颜隐藏在晦暗里,越发模糊不清。
“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叫他见到了,又该怪你了。”
我默然起身,缓缓走向殿外,盈盈的护甲凉凉烙在我的手心,凉到人的心底,事到如今,那些不过是他们前世的恩怨罢了,我又能怨谁?
殿门被推开,透彻的阳光铺天盖地一般的投了下来,一下子将屋内的腐朽之气驱散好些,我望向苑中颓败的榴花,只觉面上有冷意,伸手一触,竟是满脸潮湿。
这一日天气尚好,从夏便搀着我出去走走,权当散心。
时隔许久,御花园的花期已是过了,如今开的正盛的,唯有各式各样的菊,我心中隐隐叹息一声,果然,纵然是再好的阳光,亦是掩不去秋意萧瑟。
旁侧有人赶着奴婢走过,蹒跚的步子,散乱的头发,我漠然望一眼,那人见了我,顿时有点癫狂之态,似乎急急忙欲向我冲来,却被周围之人死死拦住。
我见之满脸疑惑:“这是何人?”
那为首的嬷嬷连忙赔笑:“回娘娘的话,是些不听话的小宫婢,先前在永巷受罚,如今便要带到那皇陵守墓去,若是惊扰到了娘娘,还望恕罪。”
那人依旧在奋力挣扎,挣扎中她蓬乱的发垂向一旁,我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禁愕然:“曦儿,怎的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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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穆苑的午后甚是静谧,苑内的枯枝已是让宫人们尽数扫去,越发映的苑内空荡荡,殿内的暖炉内焚着淡淡的百合香,如烟推门领了那人进来,她显然刚刚梳洗完毕,瞥我一眼,满目惴惴然:“娘娘吉祥。”
我呆呆看着她脸上的那几道明显的鞭痕,疑惑道:“你不是和你姑姑回乡了么?怎么如今弄的如此模样?”
她扑通一声跪下,脸颊处有着大颗的泪珠滚落:“奴婢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娘娘当时并未放我和姑姑离开,只是将我们打发去了永巷,我尚年轻,鞭打几次也算不得什么,无奈姑姑年老体弱,又要百般护着我,禁不得几次鞭打。”
她跪行几步,死死拽住我的衣衫,忍不住又淌下泪来:“赵娘娘是主子,奴婢自是不敢多怨,无奈姑姑为我操劳一世,到老了也未曾得我细心照料,却反而因我被鞭打至死,如今连尸体也无,若是娘娘开恩,可否将姑姑的衣冠送回故里,予以安葬。”
她满目凄然,我心中却是如一团乱麻,半点头绪也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晗当初既是已经答应过我,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眼前之人模样实在凄然,我低声道:“此事倒是不难,不过你如今是什么打算?可是还想回乡么?”
她苦笑,无限凄然:“姑姑都没了,我在那里几乎已是没了亲人,娘娘若是能将姑姑安葬,奴婢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有半点祈求。”
我叹息一声:“当初也算是本宫未曾考虑周全,才惹得你如今这般,又岂会真的置之不理么?”
我转向身侧,道:“红珠,你先带她下去安置,不要让她和金禧阁的人见到方好。”
红珠应了一声,曦儿深深叩首:“多谢娘娘。”
窗外有着瑟然的秋风吹起,恍若人低声的呜咽,我望着曦儿离去的背影满心怔然,静晗,如今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掌灯的时候,静晗正巧过来,我正值无事,二人索性便摆起棋盘以对,烛火昏黄,映的室内并不十分清明。
我叹息一声:“上次同姐姐这样,早已不知是几时了。”
她微微一笑:“是阿,时光一晃便是过去那么久了。”
我落下一子,道:“我在禁足之中的那些时日,想了很多事,想着我们未入宫的岁月,想着我们刚入宫的岁月,那时候的我们,是何等的惬意。”
她的面上闪过一丝怔然,半响方轻声道:“是么?我都不记得那些了。”
我笑一笑:“此番那人没了,姐姐心中,定是也松了一口气吧。”
她落下一子,面上浮现一丝看不真切的笑意:“想了这么多年,待真正发生时,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看我一眼,轻笑道:“我开始还以为皇上忘了妹妹,谁知皇上第二日便去接了妹妹出来,那人没了,如今妹妹在宫里,也算是为大了,如此可算是熬出头了。”
我静静望着这样的静晗,忽然便是觉得陌生,她从前,并不是会说些冠冕堂皇话的人,方才想要问的关于曦儿的话,忽而便是被深深咽了下去。
她伸出纤细的玉指在棋盒中拈出一子,眼中泛起斑斑冷意:“其实,当年真正要我孩子的,并非是皇后一人啊。”
她赤色的护甲在棋盘上徐徐划过,眉眼间微微蹙起:“我要如何,才能在他心中捅上一刀呢。”
烛火漫漫,我终究是无言了。
没了那人的只手遮天,宫里到底是缓缓平静了下去,我不知道为何刘弘那日会亲自来接我出去,他从未提起,我倒是也并未问过他,过去与否,于我实在是不重要,毕竟,经过此番,能活着便已是万幸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空叹往日(一)
更新时间2012115 9:00:58  字数:3603

 太后秋月月末的时候驾崩于慈宁宫,刘弘很是悲恸,亲自前往灵堂哭了好几场,我亦是守灵三日,面对刘弘的疑惑,我只说皇上政务繁忙,自是不能回回亲自前来,臣妾在此,权当为陛下分忧了,如此一来,天下之人,莫不会称赞陛下的贤明啊。
我的话句句在理,他虽是若有所思,到底未能多说什么。
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其实,我是在替那人守灵阿。
他为我在边境厮杀,这是如今的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又是一年春来的时候,御花园里的花又是烂漫了一季,边境忽而有截获的书信传来,宫中一时便是传言纷纷,只说皇朝内出了叛子,那信便是摩诃君主和叛臣的来信,更有甚者,说那信上署名,便是景王。
事情真相如何,除了君王,没有一人知晓,刘弘神色一如往日,仿佛外界那些,皆只是流言而已,丝毫不能当真。
饶是这般,我的心里,到底是紧张起来了,那事之后,只怕刘弘再也不会轻信任何人了,毕竟他们已没有了那层血缘,他对刘景,只怕也没了先前那般的羁绊。
春末的时候,我的心,日复一日,担心更甚,流言我可以毫不在意,可是刘弘,到底是召刘景回来了。
一月之后,刘景的大军回京,驻扎在城外,岿然不动,既不听从皇命进城,亦不听侯皇上调遣,如此忤逆之行,一时宫中之人大惊,各种蜚语不断,朝堂上亦是有人出言,要将景王一伙尽快灭除,刘弘却似浑然不觉,说过几回,却也只是笑笑,我想,毕竟,兵权在刘景手上,刘弘再急再怒,却也是只得佯装无事。
不过,皇位,本来就是那人的啊。
刘弘再次来的时候正是晌午,春日之时柳絮纷飞,天色渐渐转暖,宫人们纷纷将冬日宫里悬着的帷幔换成了轻巧的鲛幔,灿烂的春日照入院内,到底是一派春意盎然。
我眯了眼在榻上打盹,此时因在内殿,倒也并未太过梳妆,只以那枚银簪将头发浅浅绾了,倒也觉得舒适。
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人在我身旁坐下,并着一声轻柔的唤声:“环卿……”
我勉强睁眼,见着来人只觉惊异,忙起身:“皇上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以手抚上我的额头,温和一笑:“朕来看看你。”
自从那事之后,刘弘的性子,越发的沉闷下去,便是连笑,也是越发的少了,今日的模样,应是心情极好的。
我抿唇一笑,试探道:“皇上今日因为什么而高兴?可是想到了召回景王爷的法子?”
他摇头,嘴角却是有着冷意蔓出:“朕倒是真想出了一个法子,却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我微微一笑:“皇上想的法子定是好的,想必景王亦是会听从。”
他一笑,忽而便是伸手抽出了我的发簪,满头青丝登时便如飞瀑一般卸下,我被他突然的行为唬了一大跳,惊呼一声:“皇上……”
他恍若未闻,只盯着我看,眼中有着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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