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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户朱颜-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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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会变的……”殷勋有些无奈地说。他没有将此事公开,只对外宣称夏云翊被刺客所伤不治身亡,已算是最大的宽容。
饶是如此,夏太傅痛失爱子,一夜间便苍老十年,幸亏穆朗珠此前在齐王府中诞下一子,总算给夏家留了一条血脉。
世事难料,谁能想的到,曾经最信任的人,会在关键时刻背叛,或许,那个人对玲珑的感情,远远比看起来要深得多,复杂得多。
半晌无言,车内的气氛一时凝滞如铁,玲珑的眼中不断地涌出泪来,想着那些离别和背叛,爱恋与癫狂,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比的苍白无力。
“哥哥好像一直不曾离开我一般。有那么多人因为他而对我好,我是不是应该心存感恩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良久,玲珑缓缓地说道,“阿勋,我有些害怕了?以后的日子还有那么长,我害怕再有改变,害怕有一天我变成你母后那样的人,害怕你和先皇一样有那么多妃嫔,甚至害怕那个会让人莫名地疯魔的皇宫,我第一次去那里,姐姐就设计把我献给先皇,我不想去那里,一点都不想”
玲珑和亲姐姐之间一直冷淡,殷勋是知道的,而这样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听到,想到她差点就要成为父皇那些花花草草中的一个,他不禁一阵恶寒,若不是父皇有那么多女人,母亲又怎么会含恨早逝,他又何须装傻装痴地长大。
如今,既然他已经登上了那个位子,就绝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和她的身上。
“你放心,我说过不负你,就一定不会食言”他紧紧握住玲珑的手,“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一样,只喜欢清静日子。”
“阿勋,你对我真好……”玲珑心中一时泛起丝丝暖意,只觉得胸口好受了不少,脱口而出。
亲历了战争和宫变,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简单的女子,对于生死,离别,难过之余,便是看淡,看透。
“那个人,你若是真的不想杀她,就算了吧。”忽又记起之前冷战的事,虽然艰难,玲珑最终还是这样说了出来。
“燕子,我并不打算放过她,不过是……不屑于亲自动手。”殷勋迎着她的视线,坚定地说道。
“那就随你吧。还有定哥儿呢?你打算如何处置?”玲珑问道,隐隐却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种寒意自殷勋的身上发出,果然,只见他的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莫非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也不排除定哥儿本身作为先皇长孙的威胁。就算已贬为庶民,还是要提防被某些居心险恶的人利用了拿来做文章。毕竟经历重创之后,国家空虚羸弱,再经不起更多的风雨。
“给她选择吧。”玲珑想了好一会,方才郑重说道,“有时候,痛苦而没有希望地活着,真的还不如死了。其实,我觉得她应该活着,眼睁睁看着我们好,一直看着。”
“你呀”殷勋有些诧异,继而宠溺地在玲珑的面颊上捏了一记。她的想法倒是变得挺快,不过,对余蓁来说,那样只怕更加折磨。说起来,人要保持不变还真不容易,原本柔情似水的女人会变得心如蛇蝎,原本最为可靠的人,竟会在背后给你最危险的一击,而自打坐上那把龙椅,背后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他,想到这些,殷勋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一脸凝重,他的身体一点点地倾斜着滑下来,将头俯在玲珑的胸前。
“燕子,随我进宫去吧。”他微微嘟起嘴,做出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絮絮叨叨地低声说着,“我一个人在那里,一点家的味道都没有。晚上睡在冷冰冰的龙床上不舒服极了,上朝、批奏折都格外会走神,总之,你不在那里,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来了我这心里才踏实。以前在外面,我只要想着你和女儿在等我回来,就浑身是劲儿,如今回了京,你却不理我,想看女儿还要从宫里偷跑出来,你看我每天都六神无主的呢。”
玲珑本是满怀心事,被他这一说,差点笑出声来。有那么装可怜的吗,不就是想让她进宫,至于这样吗?
“还有,每天早上叫宫女来给我换衣服和被单,很难为情的。”殷勋继续不遗余力地博取同情,眼中却有一丝促狭很快散过,“再说,你看我长得那么英俊,那些女人看我的眼睛都发绿了……你得帮我驱驱邪不是?”
“你……这人……”玲珑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骗人的吧那你说,我怎么去给你驱邪啊?”
“只要你一到,妖魔自然退散,天下还有比燕子更加风光霁月,更光华夺目的?”殷勋说道,见玲珑眼中笑意愈甚,眼角眉梢荡漾着一种欣喜,于是赶紧往火堆里继续添把柴,“还有那个从南边跟来的郡主,都快把自己当做皇宫的半个主人了,我实在看不过,又怕被误会我对她有什么想法,都只能躲得远远的……总不能叫一个外人在宫里横着走吧……”
总之,他无所不尽其极地把自己的皇帝生活描述得无比窝囊,好像玲珑不入宫,他这苦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一般。
真是的,当她三岁小孩吗?玲珑好笑地抬手刮着他的鼻子,故意用了一本正经的语调说道,“看来,我不去是不行了……诶……”
“这么说,你答应了?”殷勋一下收回此前那一付委屈样,坐起身子抱住玲珑重重在她的腮上亲了一口。
“我还没答应呢”玲珑挣脱殷勋的怀抱,恢复了认真的神色,定定望着他,“我已经说过,我讨厌皇宫,万分的讨厌,我每次去那里的经历都很糟糕,我不想再有那些不好的感觉,我会跟你去那里,是因为心里念着你,舍不得你在那里过得不好,所以,若是你做了令我伤心的事情,我一定会离开那里,带着女儿走的远远的头都不回一下我说到做到”
“我会让你喜欢上那里的,燕子”殷勋再无他言,只是紧握住玲珑的手,手指一下下地抚摩着玲珑掌上细密的茧。

第153章 帝后
繁冗复杂的册后大典总算折腾完了,回到已经修葺一新的凤仪宫,玲珑迫不及待地卸下沉重的凤冠,还有又长又繁复的大红绣百鸟朝凤花纹的朝服。铜镜之中,妆容精致美艳的面孔显得那样陌生,她有些茫然地望着镜子出神,忽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又做出几个不同的表情,才仿佛找回一点感觉。宫室里十分安静,宫女和内侍行走时无不小心翼翼,几乎没有一点声音,玲珑不喜欢这种略带压抑的安静,莫名地有些忧郁起来。
这就是凤仪宫,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分外拘谨,而时过境迁,她居然会变成这里的主人。玲珑站起身,细细地打量着这每一根廊柱,每一处帷幔,但见无一不精致华贵,无一不流光溢彩。一种奇怪的优越感忽然油然而生,她忽然真实地体会到什么是高高在上的感觉。
偏殿里陈列了历代皇后的画像,一个个端庄娴雅,气度超凡,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些雅致的眉眼间像是蕴着一丝哀愁,如影随形,不绝如缕。作为天下最高贵的女子,她们的夫君是“寡人”,而她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孤独的?
“想什么呢?”男子温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适才的册后大典你可满意?”
“太铺张了点吧?”玲珑的目光继续流连在画像上,“只是个形式而已,都已经昭告天下了,谁都知道我已经是皇后的。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就省着点儿吧。”
“别的倒也算了,但你是我的皇后,我怎能委屈了”殷勋自身后环住玲珑,“燕子,你配得上这些。”
玲珑窝心至极,就势靠在他的怀中,“还有这个……怎么办?我当上皇后的第一个差事……”
殷勋低头一看,递过来的却是一份礼部递上来的京中贵勋中适龄女子名单,称新帝继位,后宫空虚,请皇后主持遴选四妃、九嫔,以及婕妤九人,美人九人,才人九人,宝林二十七人,御女二十七人,采女二十七人。八品之下六局二十四司掌仪女官各四名,司二十八人,典二十八人,掌二十八人,其他无品级女官人数不定……
“我适才看了一下,先帝的花花草草都移到后面的园子里养着去了,咱这宫里几乎全是空的,的确是该找些人填充呢。”玲珑用一种仿佛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快说你喜欢怎样的,我好帮你相看呢是苗条一点呢,还是丰腴一点?知书达理的,还是温柔娴淑的?瓜子脸呢,还是鹅蛋脸?——”
“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殷勋一下打断了玲珑的话,狠狠揪了揪她的耳朵,“你省省吧我没闲功夫理这个……明明知道我没那心思的,还拿来说该罚”
“你敢揪我耳朵?”玲珑故作生气,眼中却隐隐含着笑意,“礼部递上来的折子,皇后我新官上任,怎么都得对得起你那个烧钱的册后大典是不是?”
“燕玲珑”殷勋没好气又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手上没怎么收力,直教玲珑吃痛地一呲牙,“好疼,你怎么没个轻重的”
“不然怎么给你长长记性”殷勋瞪着她,“坏东西,你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那要我说什么”玲珑心情极好,调皮地眨了眨眼,“皇上英明?还是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
“你”殷勋凶巴巴地又作势要揪玲珑的耳朵,这一回她倒是学乖了,忙不迭地说道,“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
一面踮起脚,嘴唇在殷勋的面颊上轻轻一触,讨好地看着他笑。见男子还是满脸的严肃,于是忙做出一副狗腿的样子,上前又是捏胳臂,又是捶肩的。
殷勋享受着她的殷情,故意端着架子,“轻点……不行,太没力道了,稍微重点儿……”
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委实气人,玲珑心中暗恨,忽然毫无先兆地掐了他一把,立时疼得殷勋倒吸了一口气,没等他发作,玲珑便轻轻在他耳边,学着以前宫里那些女人的口气,曼声曼调地说道,“皇上,恕臣妾鲁钝。”
“好个小东西别以为朕奈何不了你了”殷勋猛地将玲珑拦腰抱起,大步地朝着内室走去。
一旁的宫女立刻都低着头退了出去,知趣地掩上门户。
殷勋把女子放在宽大的床上,跟着便俯身倒下,唇边扬起一丝温存魅惑的笑意,在她耳边邪邪地低语,“燕子,我想死你了。”
熟悉的醇厚气息包裹着玲珑,令她的心在一瞬间仿佛漏跳了半拍,短暂的迟疑之后,她伸手抱住了他,“阿勋,我也想你。”
两个人发疯般地同时去撕扯对方的衣衫,长久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很快,宫室里便充满了深深浅浅酣畅淋漓的喘息吟哦。
这一场颠鸾倒凤不知持续了多久,当一切归于平静时,玲珑满面潮红,眼眶湿润地伏在男子宽阔结实的胸膛上,手臂紧紧攀着他强健的腰。殷勋则伸手,宠溺地抚摩着她流泻而下的乌黑秀发,语声中带着一丝暗哑,“燕子,往后我就住在你宫里。”
“这……会不会于礼不合。”玲珑眯了眯眼。皇帝是有自己宫殿的,可以召幸嫔妃。
“理他作甚”殷勋把她往怀里又搂紧了一些,“我是皇上,我爱住哪里就哪里谁管得着”
“言官会说我魅惑主上,不贤不惠的。”玲珑低眉小声说,“虽然,我也喜欢这样。”
“那就好,只要你不赶我。”殷勋一脸无谓,继而又换一本正经的口气,“皇后的职责是管理后宫,你看我都没什么后宫,我说皇后,你会不会太轻松了点,不如就帮朕做点事吧?”
“什么?”玲珑闻所未闻地抬头看他,却见殷勋一副气定神闲,眼含笑意,“就一点点啦。”
“那些宗室和世家子弟真要好好管一管了,我想请你去太学做学监,看看他们有没有踏实上进……”殷勋说道,“他们若能似你这般勤勉,大殷就不怕没有人才了。”
“你就是见不得我清闲”玲珑嘟起嘴,小声抗议。
“我给你俸禄。”
“谁稀罕”
两人嘴上虽然互不相让,但玲珑却很清楚,殷勋这是想给她争取助力,毕竟燕家实在是过于式微了。他们俩要依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只怕还有不少地方要辛苦,可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是“帝后”。
朝野上盘根错节,变幻莫测,如今各家都想把女儿送进来,无非是想抓住新皇登基的机会获取最大的利益,撇去真实的情意,殷勋不想受制于后宫,也的确需要两人共进退。
毫无意义的口水仗之后,玲珑方正色道:“你要我做的事情,我自然会去做……就是恐怕不能服众,你才登基不久,于礼不合的事做多了,不是给了那些老狐狸话柄?”
“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谁是皇帝,谁说了算那些个老家伙,因循守旧,终日只知道抠字眼嚼舌根,先皇以前对他们过于宽厚,这帮人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上无兴邦之策,下无利民之计,不过是几根稻草,还硬要冒充栋梁”殷勋目光决绝,“居然要让你辛苦守城,他们还要不要脸。”
“阿勋,欲速则不达,我知道你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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