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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最近你对穆先生很是上心，甚至超越了对你的搭档的关心。穆先生是有着一流的技术，人长得又英俊潇洒——不过，我相信他不是你的目标。我不知道魅惑酒吧怎么定义你们的身份和职能，我只知道近日来你没少在我这儿套话……看来，你是有了更关心的人了吧。”
一边说，白桑的目光擦过浑身轻颤、拳头捏作两团的少年，定格在低垂着头的丁平身上。
那状似什么都没有注意的少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还是从来都不在意自己会被如何对待？能被他装在心里的人是幸福的，只是那个人……罢，提了生气。
但是，就任他如此孤苦，又非她能忍心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将他当作不存在的零。
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给他所有她能给得出的。
除了规矩不可破，除了修罗场要不回他的人，除了改变不了那帮老糊涂的观念……
还记得当丁平被挑走的当天，窝在房间中生闷气的她被唤下楼吃饭。就在饭桌上，擂着桌子逼问一家老小，是否就任由花孜妤将之带走。
白洛廷举着筷子，极为随意的丢出一句话：“老爷子带来的人，我管不了。”
白令亦扔下饭碗就走，边走边摇头：“不孝啊，不孝子孙，这种小事都来烦我。不吃了，不吃了，气死算了。”
不等白桑唤住，白令亦已经刮出了饭厅，是不是夜半饿醒了再跑出来寻吃的，那就不是白桑管的了的事了。
老爷子走了，白洛廷眨眨眼，不等女儿的怒火烧回来，想到自己惹出的麻烦事一阵心虚，利落的捧起饭碗夹了只鸡腿便向书房溜去。
须臾间，整个饭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抱着饭碗吃得满嘴油光，甚至头都没抬一抬的最小的弟弟。
一下子，白桑就泄了气，坐在弟弟的身边，摸着那细柔的发丝，突然想起了丁平耳后的绒毛——也是如此的可爱呢。
“妈妈照顾着妹妹，还在烦心两个私生子进白家的事，爸爸实在太可恶了……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像爸爸啊。”白桑在他的耳畔呢喃着：“看你还这么小，唉，即使说了，你也不能帮我什么忙。零真的是不存在的零吗？从小没有父母疼爱，被带到修罗场还被当作不存在。终于被穆先生挑选成为搭档，激发了他的潜质，居然又被花家的四姑姑挑去……可怜的孩子……花穆音，太可恶了！”
扒着饭的孩子头也没抬，就像没有听到，小小的手捏着长长的筷子，状似辛苦。
一声长叹，白桑亦无力回天。
也许就是那时，种下了她对丁平的一份歉疚。
“司风，我现在要给你一道选择题。”
“选择题？大小姐要问什么？司风的命是修罗场的，要是问我能不能为大小姐死，那答案是一定的……”
“别给我耍嘴皮子。”白桑阴鸷的笑含在唇角，司风打了个冷战后，极小心的陪笑。
“我知道你关心丁平，可是，你的搭档不是丁平……所以，我不可能更换你或丁平的搭档，而我想就算我能更换，丁平也不会愿意放弃穆先生的吧……”
“大小姐？”司风的呼吸一紧。
“我若放纵你这样下去，那后果只会不堪设想的糟糕，所以，在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之前……司风！”
“啊！”
“在你的搭档和丁平之间选择一个……”
“啊，我当然是选择……”
“闭嘴，不准打断我！”白桑狠狠的拍了拍司风的脑袋，将司风到了嘴边的话拍回去。
意识到白桑是极度认真的在说话，司风抬头巴巴的望着白桑，在那妖娆初生的脸庞上深切的体味白家不容反驳的暴戾脾气。
“选择了你的搭档，你就不要再管丁平的事。他是死是活都和你无关，即使是在魅惑酒吧里——我会叫司影盯着你。你知道司影一直都很疼爱你，他绝对不会容许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的。我会告诉他，你多管闲事的话，我会派人杀了你。”白桑的眸子里透出噬血的阴冷，声音亦压抑得厉害。话一说完，音调稍扬却又如春风过境的轻漫道：“选择了丁平的话，你就必须放弃你的搭档。至此之后，你怎么关心丁平，怎么管闲事，我都不会多说话。可是，你要明白——我不是把丁平给你做搭档，只要穆先生不放弃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别人的搭档的……”
“也就是说……”司风眨眨眼，看了看沙发中貌似镇定的少年：“我选择他就要放弃丁平；我选择丁平就要成为没有搭档的修罗场的杀手？”
“嗯，当然，丁平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辅助他完成任务。”
“这些选择对我都很有利嘛——呃！”语音戛然而止，司风突然意识到一些令他窒息的事：“是不是，我选择了丁平的话，这辈子就锁在他的身边了？”
“是否要你是丁平的事，至少你是不可能脱身。”白桑悠然坐下，斜睨着司风满脸的迟疑。
“大小姐，你明知道司风是个不定性子的人，兴许现在关心呢，日后就难说了。这十几年，我最舍不得的还是我的搭档啊！再说，平日里见丁平的次数也多，我能不能……”
“你还嫌自己伤过的人不够多？”白桑扬声，竖起眼睛瞪着司风：“你也知道自己不定性子，就是因为这种恶劣的个性，我才会担心你把他们两个都伤了！若是有那一天，你是不是还能理直气壮站在这儿重复今天说的话！”
“我承认我是有点花心没长性……”司风嘀咕了一句，目光在两个优秀杀手身上扫来扫去。
内敛至极的搭档一直是他最相信的人，数年以来承担了多少委屈、帮他解决了多少麻烦、对他用了多少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在搭档身边他总是会心有旁鹜。他是喜欢遨游天际的鹰，搭档却是希望他是只好好趴在窝里的鸡，安然无恙也便安心。
丁平至此都没理会过他，同样很是内敛的性子又傲得厉害，令他觉得自己像奴仆一样讨着尖刻主子的欢心，还时时的把马屁拍在马蹄上。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在关心丁平，甚至司影都看不下去了……
放弃可以帮助他、一心照顾他的搭档？放弃令他苦于无法打动的丁平？
白桑在等他的答案。
“给我答案。”
沙发中的少年张张嘴，最终缩回去，移开目光。
丁平的目光依然定格在司风的背上，刀锋般锐利。
“也许我真的会后悔……”司风叹息，缓缓的、半是求祈的道：“我是那么没长性、需要在侧提醒我、照顾我、鞭策我的人……他对我真的很好，除了司影就是他对我最好……”
是，是实话。白桑点点头。
目光流连处，醉了酒般酡红的颊，果是令人怜惜啊……白桑扯出浅浅的笑意。
“我选择丁平。”
瞬间少年的脸色煞煞的白，讷讷坐在沙发中一动不能动。
“我选择丁平。”再次重复，司风笑得很颓废，不自在的甩甩头不敢看身后，目光却透着坚定：“我实在无法违背自己的意愿。不选择他，这辈子我都会觉得遗憾的。那对任何人都不公平，也会伤害我应该最疼爱的搭档的。”
白桑盯着尴尬而忧伤的少年，颇是冷凝无情：“这是你的答案，不要后悔。”
“不后悔。”
司风松了口气，以前徘徊犹豫不定的心，此时明朗通透。斜侧过头望着丁平的视线里充满了怜爱。
若是那该死的家伙有司风一半强，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地步！
白桑皱眉暗忖。
“大小姐。”司风唤。
“又有什么事？”颇不耐烦的甩出一句，白桑瞟他。
“他……请给他选择一个比我更好的……”
“他和你无关。别忘记是你亲口放弃的。”抬手按了按桌上的呼叫按钮，旋即进来两个黑衣打扮的人。白桑指指沙发，吩咐：“将他带下去。”
沙发中瘫软成了泥状的人被左右架起，利落的离开。
“被搭档放弃的杀手有很多……我想他再也不会相信谁了吧。”白桑叹息，随手抽出一个牛皮信封，擎在手里递向丁平：“丁平，你的任务。”
丁平抬头，接过信封便向门外走。
“丁平！”白桑唤住了他匆忙的脚步。
丁平乖乖的站住，回头，清纯如水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
“以后，他是你的。”白桑向司风方向指了指：“包括任务他也可以跟你一起做。”
视线缓缓落在司风身上，依然不兴水波：“谢谢大小姐，不需要。”
“那他要做什么呢？”白桑了然一笑。
丁平没有再说话，他的回答是转身离开，毫不留连。
司风凝视着那单薄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是你的选择。”
“司风不后悔。”司风自嘲的笑，望着闭合的门板，倚在白桑办公桌畔：“我想他的意思是有多远滚多远——没有任务的话，我就回魅惑酒吧了。”
“嗯。”
白桑头也不抬的忙起修罗场的活计，司风仰着头，视线模糊间似是看到了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司影会生气吧？会笑话他吧？会不会？
38 魅惑予夺
司影略微停了停手中的工作，直起身。
司风鼓足了勇气没有低下头回避，他做好了被自己的亲兄弟责难和鄙夷的准备。
哪料，司影仅仅是拎出吧台后早为他准备好的冰水，递到他手里。冰一般的脸、水般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柔和。
“你还真听大小姐的话。”司风想起白桑说的话，脸上挂不住而负气道。
司影什么都没有说，以水代酒，祝了祝他，一口饮尽。
数年来，陪伴着他的两个人，是搭档和司影。
任性的他甚至记不清司影的搭档长什么样子，因为他能记住的只有天天跟着他、十几年挥之不去的搭档，以及闭上眼都不可能忘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兄弟。
按说，司影应该留在搭档身边的，为什么又是从何时起跟随着自己的呢？
在有记忆以来，不论他闯下多么大的祸，都有司影在帮他，有搭档在救他。在修罗场中他是最幸福的，可是，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偏要寻软钉子撞。
淡笑，司风望着司影，跟着他饮了杯中的水。
“司风。”花孜妤的声音遥传进了他的耳中。
“四姑姑！”司风回眸应声，身后的人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悄然退离。
“丁平呢。”
“做任务去了。”
“哦。”花孜妤转了转眼珠，含笑道：“等他回来，你叫他来我这里一趟。”
“做什么……”不假思索的，司风问。
“分配工作。”花孜妤顿了顿身体递了一泓余光给他，缓缓离去。
司风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分配工作……会是什么！
肩膀被轻轻拍拍，一扭头，司风跌进了司影的眸子里，在那里面装着看似平静淡漠，实则深不可测的渊薮，鸡皮疙瘩顿时起了满身。
“司影……”顺着司影的视线，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处被帘子遮蔽的通道：“那里是什么样……”
说着，司风便想走过去搞个清楚。
才走了一步，胳膊已被牢牢的拉住。
“我不过是好奇嘛，四姑姑不会怪我的。”
“或许。”司影似是应和他，语气却沉重得紧，手也捏得越发的紧：“休想进去。”
“你拦得住我么。”司风眉心一凛，怒冲心头，将被握住的胳膊一甩，朝那通道冲过去。
不过，不等他迈出第二步，胳膊就被禁锢的力道猛的一拉，以脚跟为轴，他整个人被凌空旋转了一圈，而后就被紧紧抱入了司影宽厚的胸膛。
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他长得就比自己壮呢，司风有瞬间的抑郁，极为懊恼的想。身体本能的挣扎着，却摆脱不掉司影。
“你知道，挣脱不开的。”司影的声音沉沉的。
十多年以来，司风都属于灵活有余的人，技艺虽好，但耐性不佳。凡是需要多加练习的内容，他做到了及格就懒得再做下去。而司影则不同，没有人理会，往往是搭档都累得在一畔趴着了，他还在独自练习。也难怪司风力不如人，只有发脾气的心没有赢了人家的能力。
“为什么拦着我！从出生到现在你跟着我、插手我的生活，难道还不够吗！”
“没有我跟着，你会死的。”司影丝毫不为所动，埋在司风挣扎不停的肩膀，眨眨眼道：“我不会给你任何伤害到自己的机会的。认命吧。”
司风摆了半天的手，终于捉到司影的衣襟，抓住的同时，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刹之间，感伤如洪水般开闸而出，狠狠的占据了他的心，力气瞬间就消失了，只得老老实实伏在司影的肩膀上。
“为什么……不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司影一声不吭。
司风轻声呢喃着，不断的呢喃着，絮絮的说着零乱的话。失去搭档的难过直到此时才涌上了他的心头，意识到从今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时刻的跟着他、为他挡枪护他性命，也不会有人再“烦”着他的生活，不满他花心了……
“……啊……”胸口闷得生疼，司风左右挣扎一下，弹坐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司风愣了愣：“司影……我……我怎么了？”
司影沉默以对，司风晃晃头，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针已悄然指向了三点：“已经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