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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弛！”
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会刚好在我前方看着我，这一刻，我的心有丝慌乱。
这样突兀的和他四目相对。刹那间，我竟有些恍惚。
犹豫了两秒钟后，我继续向着他站的方向走过去，脚下生硬发冷的水泥路使我的每一步都颇为吃力，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林总，好久不见。”我挤出笑容，客套地寒暄。心里不是没问题，但真的离他这么近时，又发现自己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我心中竟有了一个小小的隐秘，他会是为了我来这里的吗？
林弛朝我点点头，也答道：“你好。”
一时，两人都无语。
“那……那我就先走了，祝你玩得愉快。”
他转过视线，看着远方，微微点点头。
我一步一步走进他身边，然后又一步一步离他远去。迎面吹过的夜风中，我隐约闻到他身上那股不变的香水味，这款香水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想到这里，在这个陌生的街头，心里没有一丝感触是不可能的，他毕竟也是我第一个深爱的人。
可是直到我走到下一个街口，他也没有邀请我与他再呆一会儿，他没有伸出手来牵我的手，他也没有在我走出几十步后，疯狂地冲上来，做出热情的举动，或是说出热烈的话语。这些我在头脑中设想过的画面都没有出现。他冷淡地任由我离他而去，在很久未见的偶遇之后。虚荣心就是这样，哪怕和对方分了手，心里那个朝夕暮想的人不再是他，但也总渴望能占据对方心里一片位置，留住一抹心神。
摇了摇头，我对自己说，苏沫，你修炼的还不够啊。
回到酒店，母亲还是没有回来，我脑海中拼命地重复着当时与林弛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从开始到结束。这些回忆竟然在这个深夜全部都鲜活起来，对这种惆怅的感觉我感到很害怕。
脱去外套和内衣，我冲了一个澡，希望借助着水洗去身上的不安。
不过，成效不大。
快十一点的时候，母亲总算是回来了，但回来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还有上次见过面的台湾警察。
我诧异地看着他们，然后指着那个男人问：“你怎么在这里？”
警察和母亲对望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后脑。“你叫小沫是吧，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看着他的面庞，我死命回忆以往的记忆，但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刺激太多，脑细胞明显不够用。我冲着他摇摇头，又看着母亲。
她的脸有些红，看着我的目光也有丝尴尬。她说：“沫沫，他是王叔叔呀，小时候常常来家里给你买玩具的那个。不过你那时也很小很小，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可他怎么会在台湾？”
叫王叔叔的男人，吸了一口气，说：“当年国内不太平，于是我们全家人全都转到了这里，只有后面有几次回去看过祖坟。”
“不太平？”
母亲放下手中的手包，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当年事情多，他出身成分不好，于是便离开了。”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他们那个年代，但出身成分不好我也多少知道。只是这些和今晚有什么关系，自从偶遇了林弛，我发现直到现在我的心都是乱的。
“我和你妈是街坊邻居……”
没让他说完，我直接问出了主题，“你们关系？”
母亲不好意思拍了我一下，然后低着眼看着他。
“我爱你妈妈，从小时到现在。只不过以前我爷爷是地主出身不好，害怕连累你妈，后来回老家时才知道你妈妈结婚了，直到现在前几天的相遇，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一直单身？”
“我一直单身。”
此刻我真想上网查一查，今晚是不是什么天象异常的日子。先是和前男友在他乡莫名偶遇，再则是母亲重逢老友，而且还有红线相牵白首偕老之势。
扶着有点疼痛的额头，我一字一句地问：“你真的保证对我妈好，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永不反悔吗？”
“你这个小孩子再乱说些什么。”
母亲佯装不满地打了一下我，但眼里却全是甜蜜。
这份难能的幸福，我当然希望母亲能够好好把握。毕竟这样能用三分之二的时间去守候一个隔着千山万岁的人不多了，我希望母亲能珍惜，王叔叔也能珍惜。
而且，高志云一定想不到吧，我和他一时兴起的旅游竟然能成就这段姻缘。有时候，世事真没有绝对。
第41章 暗涌
【苏沫】
接下来这几天，母亲基本上都是跟着那位张叔叔在一起。而我则是完全放轻松了，母亲的后半辈子有了着落，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是它这么突然就圆满了，心里总归是有点空。
逛过一个又一个琳琅满目陈设上千的商场，但却一个也不想买。我羡慕母亲能有那样的一份真情，不免又开始思考自己和高志云的未来。十年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我竟然又看见了林弛。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被包围在一大群人里。
此时，门口出现混乱情况，闪光灯开始猛闪，大家都转头望去，只见一行人走了进来，全都是红光满面领导模样的人物，当然，中间还夹着个林弛，他穿着一身十分合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衫配深灰色斜条纹的领带，在臃肿的中年男人里，显得格外高挑俊朗，气宇不凡。我心里不免暗赞，如此老套的搭配也能被他穿出富贵之气，真不容易！
显然，他也看见了我，目光一扫而过，然后在保安的护送之下走进了商场专用电梯。
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苏沫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专程赶来台湾，别人不过是为了谈生意。
这样一想，之前心里的郁结都消散了，连带着那份异常不安分的心。
五一假期其实很快就过去了，母亲因为签证的原因也只得先行离开。但王叔叔保证他一定会处理好所有手续，尽快接母亲去台湾定居。
飞机上，我问母亲会不会舍不得在家乡的一切去跟着他。
母亲的笑容很温暖，她说：“人活到这把年纪，多多少少也都看开了，明白了，什么叫珍惜眼前人。沫沫，你和那个高志云如果处的可以，也快点把事情定下来吧。你的事情定下来，我才能算真正的解放。”
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白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我隐约觉得也许高展云的话会一语成真，我和高志云最后也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到北京后，母亲立马转机回了四川，而我则是被周天翔一个电话给招回了行里。
周天翔说：“苏沫，你去准备一下，今天下午有个会议，你来做记录。”
“什么会议？”实在是想不通是什么会议能让他把一个还处于假期中的人急急忙忙往回叫。
“部门信贷审核中期会议，你待会儿去找小李收集资料。”
实习生基本都是拉存款为主，就连柜台的工作基本都不能做。这次突然让我去接触信贷部门，这种机会无疑是我等待已久的。周天翔对我的照顾，我当然接受。
一个上午我都拿着小李给的信贷基本参数资料在翻看，就连中午吃饭时间都泡在书海里。
“小苏，要不要我去给你带份三明治回来？”
同是实习生的宋玉兰拿着钱包问我，她是最近才进来的新人，但却是比我大一届的学姐。
“不用了，谢谢。”
她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资料，然后微微一笑，“那好，如果你饿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好。”
下午整个会议在一群金融精英的安静讨论中圆满落幕，不过里面有好些内容因为回答人语速过快而空白一片。
“喂，这位大哥。”我趁着人群散去叫住了一个刚才不断发言的人。
“怎么？”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我。
“刚才你思路太敏捷了，我有点跟不上。这里有几个回答的问题，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那几个问题？”
我拿出笔记本，然后指着上面的字说：“这三个问题麻烦你都说一次。”
他看了一眼，然后从会议资料中拿出一张张，“这些答案这上面不是全都有吗？看来你的工作还是做到不够充分呀。”他看着我胸前的名字牌，问：“原来你就是苏沫，我还在想说能把朱老大灌醉的人是长什么样子，没想到居然是你。”
听着他突然提出这件事，诚然我脸皮比城墙还厚，但还是小小红了一下。“嘿嘿，过奖了过奖了。”
“不过你以后再做记录还是把资料准备充分一点比较好，今天还好是我，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你这实习生少不了是要被批斗的。”
“是，谨遵您的指示。”
“呵呵，看不出来我们行里来了个这么有趣的人。”
待他走后，我才拿出那份资料仔细看了一遍。这不是我上午拿到的资料，上午宋玉兰给我的明明就是其他的资料。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出离的愤怒。她这算是什么，明着笑脸暗地刀吗？
但我真是想不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晚上和高志云通电话的时候，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眼前想起宋玉兰微笑着脸问我要不要吃午饭的样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社会就是这样，”高志云说：“不过，你再说说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算了，算了。我不想再提了，这次当我学个教训。”我说。
“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我貌似听说过。”
“她一个大学生，你怎么会听说过？”我好奇。
“她以前好像同我兄弟处过一段时间，我见过一次，是不是眼睛大大的，右面脸颊上有颗痣？”
“你看女人都这么仔细的吗？”我口气不满，但宋玉兰右侧脸上真有一颗痣。
“这倒不是，只是当时好奇兄弟怎么会找到这样一种人，所以多看了几眼。”
“她是什么人？”
“听他们说，她以前在会所里当过一段时间小姐。没想到，现在居然进了你们银行。”
“当过小姐？”
“我也只是听说，不过没想到她居然对你使出这么不入流的手段。”高志云说：“不过她也算是个可怜人，后来怀了孕但却只能流了。”
“男方不肯负责？这么能这样？”
高志云的话，居然让我对那位大“小姐”产生几分同情。哎，算了，谁让我眼不识人呢？下次做事只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就好。
“他们压根就不可能。”
“为什么？”
“她男人你也见过，就是上次在夜店找你麻烦那个王肖。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孩子被女人绑牢？”
“……”
我拿着电话，有一小时间沉默。然后迅速找了另一个话题，转开。
第42章 祸害
【高志云】
新官上任永恒的主题就是饭局，饭局，接连不断的饭局。
晚上，兰霞老太太约了市人民银行的胡东升行长、省银监局的彭蠡局长为我接风洗尘，兰老的意思趁着这个机会也让我结交一些金融界的领导、朋友。以便今后开展工作的时候方便一些。说到底，纪委如果真把工作给做实诚了，那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晚饭仍旧安排在之前去的大酒楼，我很早就到了包间，定好酒菜后高展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看着电话屏幕上那张臭脸，我颇为无奈地按下接听键。
“到了之后，一切都好吧？”
我翻了一下白眼，语气抱怨：“这都是我到达的第四天了，你才想起来问这话？”
“能想起来就不错了，对了，我把当地的一些情况发你私人邮箱了，记得去看看。这次上面是有意要整治一下的，你查出证据就回来。”
一直知道高展云推荐的工作一定没个好的，但这次还是没想到他居然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心里不爽，连带出口的语气也很生硬。“我还真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有你这样迫不及待换着花样整我的吗？”
高展云轻声一笑，“妈不是说了吗，我和你都是祸害，这祸害可是遗千年的，哪能说挂就挂？外面那些个小妖想吃唐僧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本分，你速速处理好就回来吧。”
懒得和他继续瞎聊，而且看看时间，他们也应该差不多都快到了。
挂掉电话的同时，兰霞就走了进来，气势十足。
我站起来，连忙迎了过去，然后帮她拉开椅子，说：“兰行长，其实如果就您和我妈的交情来看，我应该叫你‘兰阿姨’才对，这些天只是碍于别人在场，就叫你大姐了，实在是冒犯。”
“叫阿姨就显得生分了，还是叫大姐好——而且我是你妈妈的学生，委实是小一辈的。”兰老摆了摆手说。
看着老太太豪爽的动作，心里是真的笑了。
她看着我，拍拍我肩说道：“志云，你也别太气馁。你别看我一辈子都是个副的，但好歹也是这么大岁数了，这些年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你的真才实学。前些天，你别看督监工作被他们那群人那么胡搅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