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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生·如梦-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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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子桓,着了一身新衣,月华之下,更显得俊逸出尘。他此时正双颊潮红地瞪着这扇门,一动不动,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见到子桓,不知怎的,我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股怨气,下意识地想要关上门。然而子桓却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微一用力,我便踉跄地跌入了他的怀中。一股酒气迎面而来,我知道他喝酒了,而且喝的还不少!
他今日的力气异常的大,我在他的怀中挣扎了几下,却是毫无效果,于是便愤愤地言道,“你不是该与新人洞房花烛吗?这深更半夜的撇下新人家不管,跑到我这里倒算的是哪一出?”
“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和郭嬛睡在一起吗?”子桓说着,声音有些冷冷的。“你若是真心想让我去她那里,我便是去也无妨。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何今日从父亲逼婚,一直到如今礼成,你却连一点不悦的表现都没有。难道在你的心中,即便我和其他的女子覆雨翻云你也不会介意的吗?”子桓借着酒劲越说越激动,他的双手扳着我的肩膀,眼神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伤痛与绝望。
我闻言怔在那里,口不能言。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今日里一直闷闷不乐,不肯与我哪怕是对视一眼,竟是为了这个。过了许久,两行热泪沿着我的脸庞滚滚而落。“我怎会不介意呢?”我望着他模糊的脸,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痛苦。“你可知道,一想到你和别的女子亲热,我的心中犹如刀割一般。我多想冲过去把你抢回来,多想告诉全世界的女人你曹子桓是我的,别人谁想要碰我就和谁拼命。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不想与别人分享你,更不想眼看着你在我与你父亲中间左右为难。我知道你有你的雄心抱负,接纳了郭嬛就等于接纳了对方的势力,这对现在的你来说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难道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你整得颜面全无吗?!曹子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越说心中越是难过,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不住地一面流泪一面在子桓身上乱捶一气以泄愤。。0deb1c54814305ca9ad266
子桓一言不发地任我捶打,任我把鼻涕眼泪蹭到他的新衣上。许久许久,才开口言道,“宓儿,你可知道,其实,我宁愿你没有那么善解人意,没有这般替我着想。倘若你当真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你知道我会有多高兴吗?”子桓说着,声音早已柔软下来。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真是没救了!我几欲抓狂,伸手在他的腮边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疼得抽了一口气,脸上却挂上了笑意。
忽地身子一轻,他已将我抱起,而后一歪身将半掩的门重重地踢上。
“你可知道,自从我十八岁那年被你吃干抹净之后,便再也不愿去碰别的女子。”子桓轻轻地将我放到床上,帮我脱下鞋子。
“什么什么,说得自己跟多清纯多无辜似的。那一晚分明是你……”我脸上一热,没再说下去。
“我确实清纯无辜,所以才未招架下你那般迅猛的攻势。那一次你热情如火,现在想起来,犹是那般销魂。”子桓轻笑,满眼戏谑。
“子桓……”我低下了声音,“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子桓闻言愣了愣,才不耐烦地吱声,“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
“总要有个理由吧……”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我牢骚道。
子桓没有回答,双手麻利地解开了我的衣襟。随后,整个人压了过来。我痛呼出声,张牙舞爪地扑腾,触到了他光洁的皮肤。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看你是今日精力过于旺盛,才有精神胡思乱想。所以,今晚要狠狠地折磨你……”

第五十八章 情深不寿

第五十八章情深不寿
就这样,郭嬛进了园子,有了名分,吃穿用度皆是上好,却未得到子桓的半分眷顾。
我与子桓依旧每日朝夕相对,过着原先一般无二的生活。
几个月之后,曹操突然决定,立子桓为魏世子,待曹操百年之后,继承曹家基业。
我坐在妆台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子桓一手挽起我的一缕乌发,另一手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着。如画的眉目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我坐得脖子酸痛,便俯身用胳膊支着扒到了妆台上。心中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道,“你这般冷落郭嬛,若让你父亲知道,会不会惹来麻烦?”
子桓闻言愣了愣,看着我不吱声。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幽潭一般的眼眸滟涟夺目,暗含深情。
我被他看得脸上一热,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没有想把你推到她那里去,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毕竟子桓现在的身份不同,面对问题的轻重也就不同了。我明白,权利地位既是许多人梦寐以求之物,亦是胁人性命的毒果。由于我的出现,已经或多或少改变了一些事情,若是为此而害了子桓,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这园子是咱们的园子,所有的人皆是咱们的人;除非是郭嬛自己说出去。她既是如此有心计之人,怎会自找麻烦。”子桓舒展了眉目,又沉默着继续他手中的工作。他的手法极柔,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在我的万千青丝之间穿梭,帮我挽起了一个同心髻,用簪子簪好。
我静静地侧头看着镜中繁复的发髻,同心髻,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子桓的双手轻搭上我的双肩,温言到,“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即已给了你承诺,其他女子的情意,便再与我无关。铜鞮侯将她送来,只是为了拉拢我罢了。她在此处吃穿用度皆未受半分亏待,我们已算是仁至义尽。她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僭越了才是。”子桓说得字字坚定,之后,又轻叹道,“眼下父亲病重,府内恐怕要起风波。我安排你到外面避一避,可好?”
“为什么?如此时候,我更要陪在你的身边。难道在你眼中,我是如此贪生怕死?” 我闻言差点跳了起来,抬头看向他。
“我当然知道你绝不贪生怕死,然而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我不放心。”子桓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如此反映,无奈地笑了笑。继而又俯身将我的头按在怀中,“你可知我是多怕你会受到伤害,若不先把你安顿好,我恐怕会担心而死。而且,有些事情,我是不想让你亲眼看到的……”子桓说罢,眼神黯淡了下来。
我轻轻地伸出手臂将他环住,心中悄然泛出一股酸楚。既然帮不了他的忙,就更不能给他添麻烦。“我懂了,我听你的……”确是,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愿看到。不愿看到骨肉残杀,不愿看到血流成河……
于是几日之后,我便带着幼婵悄然离开了曹府。与我一同离开的,还有一直沉默的郭嬛。而不同的是,子桓把我安排到了太平谷中他秘密建造的一所宅院之中。而郭嬛,则是以甄宓的名义去了邺城。
呆在太平谷的日子出奇地平静,我每日的生活,几乎就是对着潺潺的溪水打发时间,等待着子桓报平安的书信。
这里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若非是身后还驻扎着不少子桓的侍卫亲信专门负责护我周全,我几乎会以为这里已经不再是人间。
徐凛每日都会穿梭于曹府和太平谷之间,带来子桓亲手写下的素绢。那上面有时会洋洋洒洒数千言,尽诉着离别的相思之苦,有时候则只有寥寥几字,嘱托我山中露寒,记得添衣。然而不论他写的是什么,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子桓从不会和我提起外面的局势,我知道,那场面并不美丽。然而我却抑制不住日日对他的牵挂,所以只能和幼婵一起软磨硬泡,好从那冷面的徐凛口中获得只言片语。
新一年的正月庚子,许都上空乌云密布,风雨飘摇。曹操在病重数月后,不治而亡。
同一天,远在乌桓的曹彰以奔丧之名率军直奔许都。其所带军士,数目之多,令人难以不怀疑他的用心。一时之间,许都上下,人心惶惶。
正在此时,一直与魏世子曹丕争夺储位的曹植却一反常态,公然表示愿意拥立长公子曹丕,而他自己则寄情山水,放浪形骸而去。
数日后,邺城传出消息,曹彰路过此地之时,突然抱病,无法前行。翌日,曹丕近侍婢女初冉离奇失踪。许都之危平定。
二月,曹操灵柩运回邺城,葬于高陵。不久,曹丕世袭魏王。
十月,汉献帝逊位,魏王曹丕称帝,建魏国,还都洛阳。奉刘协为山阳公,邑一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车服郊祀天地,宗庙、祖、腊皆如汉制。
十一月,原先曹府上以李守仁为首的几个医官相继暴病而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与子桓之间的书信便忽然间断了。
我依旧可以听到关于他的种种消息,而来源却不再是徐凛,而是幼婵。如今许昌已是一片太平,即便是我们出去,也再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我却从未离开太平谷半步,因为我怕当子桓来接我的时候,会找不到我。
然而他的身影,却迟迟未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姐……有件事情……”幼婵目光闪烁着,许久,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幼婵听说姑爷几日之前已经将郭嬛接到了洛阳,百般恩宠有加,并欲立她为后……”
我低头凝视着脚下潺潺的溪水,溪流两边已经被冻结成冰,只有中间的地方还在流动着。夕阳火红的光洒在我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不过也许是我听错了,姑爷他那么喜欢小姐,怎会……”幼婵赶忙解释着,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静静开口,打断了幼婵的话。随后,我听到了她轻轻离开的脚步之声。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夕阳西下,看着月华初放,纷繁的思绪漫天地飞舞着。到最后,竟是望着天上满天的繁星痴痴地立了一宿。我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回的屋子,只是第二日便发起了高烧,之后一直断断续续,反反复复。
我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心中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或许只是如今路途遥远,耽搁了时间而已。或许此时徐凛正怀揣着书信在路上狂奔也不一定呢。又或许子桓只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明天一觉醒来,他便会微笑着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曾经对月起誓,永不负我。许都一园子的证人,怎会有假……
“今天可有洛阳的书信传来?”我睁开眼,歪过头呆呆地问身边的幼婵。
幼婵心疼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是不忍心将答案告诉我。
“今天可有洛阳的书信传来?”我机械地重复,定定地看着她。
幼婵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小姐,幼婵求你,不要再问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洛阳!我要亲自去问姑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姐……” 
我看到了幼婵眼中的心疼,我知道此时的自己看起来又凄惨又可怜,活脱脱的一个弃妇。我知道这样的行为不仅平复不了我心中的痛苦,又伤到了无辜的幼婵,因为她是发自真心的关心我,多年以来,始终如一。
于是,我停止了询问,不再说话。
又过了几日,一袭青衫悄然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书卷十足,眼神桀骜。
“子桓写了书信。”子建开口,却不敢看我的眼睛。而他的身后,站着一脸漠然的徐凛。
信的内容分明已经写在了他们的脸上,还有必要再看吗?
“捡些要紧的告诉我吧。”我微笑着,事到如今,心中反而豁然。
“子桓说许都之危,铜鞮侯之女郭嬛功不可没。若是再像以往那般对待她,着实不仁不义,所以……若是你肯接受,便随我们回洛阳,从此魏国两个皇后,不分大小。若是不愿,那他既然无法给你幸福,便还卿自由之身。他会想办法,让你不再受身世所累。”子建说罢,看了看我,“子桓还说,不论你作何选择,他都接受,不会有丝毫怨言。”
我沉默,心中痛如刀割。这便是权力地位的代价吗?从今以后,宠幸哪个女人,都不再是家事,而是国事。
“在你的心中,家国天下,儿女情长,到底孰重孰轻?”
“儿女情长为一己之私,而家国天下涉及万民,轻重缓急,自是一目了然。”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我的选择,在他心中恐怕早有了定论。”我淡然一笑,摘下手中的白玉镯递与徐凛,“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昔日诺言已逝,我与他之间,已无纠葛!”
徐凛闻言身子轻震了一下,还是面色平静地躬身接过了那一抹莹白。然后迅速看了一眼身边满脸泪痕的幼婵,转身离开。
徐凛离开几日之后,洛阳传来消息,说甄宓因作幽怨之诗而被曹丕赐死,死后“以发敷面,以糠塞口”而葬。即便是下葬之人,也未曾再见这昔日名动四方的绝色女子的最后容颜。
消息一出,举国震动,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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