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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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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普照,夏以彤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却仿佛定格在昨夜的雨中。冷,寒,更是向着黑暗深处沉落。

“大人,前面好像倒着一个人。”

“停车。”

朦胧里,夏以彤依稀听到由远至近的马蹄声。然后,整个人像是躺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但她实在是太倦,太累,已经没有再睁眼的力气,更不知抱起她的是谁?

在意识完全飘散前,一个模糊的影像闪现在夏以彤的脑海里,游丝般的深入到骨髓,深入到再也不能控制的泪源。江予辰。一颗苦涩的泪,融着所有的心碎,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哐。哐。哐。”车轮碾过石头的声音再度响起,载着夏以彤的马车,朝着与皇城相反的方向远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终,她从驻留了两年时间的繁华里彻底消失。而她用全部生命喜欢着的那个男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另一场噩梦,梦醒了,依旧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挣扎。

要是可以,夏以彤多想死在那场梦中。不论她多努力的支撑,得到的,也永远不会是救赎,而是一次比一次更加重的伤痛。

游离中,一个莺莺的碎音刺穿厚雨从空濛中传来,直击夏以彤身体里的每一条神经,给她留下经久不息的痛。

不是风,也不是雨,是一声声无助的哭泣。无月的夜,无人路径的街道,一个被人遗忘的小孩女,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瑟瑟的颤抖着。寒风灌进小女孩单薄的衣襟,冰雨沾湿她凌乱的发梢,她紧咬着冻得发紫的嘴唇,倔强的闭着眼,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挤出。

“不许哭,不许流出那些卑贱的眼泪,没人会同情你,也不会有人在意你……”昏暗的世界里,夏以彤站在街道的尽头,冲着小女孩歇斯底里的吼叫。绵绵的雨水打在夏以彤的身上,如同冻藏的冰,一点一点,慢慢的把她的血液与骨头一块凝结。然后,把她冰封,埋葬在万年雪山之下。

“咳。咳。咳。”沉迷很久,很久,久到好像翻越了几个轮回那么漫长。一阵重咳,撕裂着夏以彤的咽喉。不知是撕心裂肺的痛,还是想要冲出那段不堪的过往,她从昏迷中惊醒。

“姑娘,姑娘。你醒了。”

是一个柔和的女音,距离很近,听得很清楚。只是传入夏以彤的耳中,她的心顿然缺失了一块,异常的难受。到此刻她才明白,她的感情是何等的卑微。江予辰,那个男人现在一定在善理璟贵妃的事,与她撇开关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身边?

夏以彤啊夏以彤,周婉晴说的一点没错,你真是傻得无可救药。就在清醒的前一刻,她竟然还妄想,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会是那张熟悉的脸庞,只要他说一句“对不起”,她就原谅他。

夏以彤,从何时开始,你变得这般的可怜?

心,千疮百孔,被毒噬的身子,更是遍体疮痍。随着意识的恢复,钻心刺骨的疼痛,犹如洪水猛兽般朝着夏以彤席卷而来。她紧咬着下唇,可一颗一颗豆粒大的虚汗,还是从她的额角渗出,顺下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有几滴汗水润湿了她的嘴角,咸咸的,还带点苦味。

“姑娘,是不是很难受?”

近在耳畔的声音再度响起,夏以彤才想起另一个人的存在。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唇齿里所有的苦涩,一齐吞咽进身体。胃一阵阵的翻搅,她嘴角却揽过一抹笑意,有点凉,亦有点凄楚。

夏以彤睫毛又颤了两颤,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炽热的白光,窗外昏黑一片,该是晚上。而她,则是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房间,一个雕花屏风,一张圆木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茶壶和茶杯,四张椅子,窗台上搁着两盆兰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确切的说,空气里还有股墨香,淡淡的恰到好处,很好闻。

一盏灯放在桌上,纸糊的灯罩中,星星火光无规则的跳动着。一只灰色翅膀的蛾子飞舞在旁,拍打着翅膀,朝着火苗跃跃欲试。夏以彤躺在床榻上,头侧枕着枕头上,没有回应站在边上的丫鬟沛儿。她只是静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飞蛾。直到它扑进火里,火星猛然串起,发出“吱。吱。吱。”的声响。尽时,仅剩下一小堆白色的灰烬。

明知是死,为什么还要那么的义无反顾。当生命被烈火灼烧,一切化作虚无的瞬间,就一点不痛吗?

夏以彤疲惫的闭了下眼,眸子里原本闪烁着的一小撮火光,渐渐的、慢慢的被灰暗侵蚀。她手抓着床沿,艰难的起身,盘膝而坐,试着运气,想要把身体里的毒素逼出体外。可刚一提气,关节与经脉就传来针扎的刺痛,痛得她无法呼吸。

“江予辰,你是铁了心要除掉我,对吧?”夏以彤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膝盖上。

卷一 第四章 盐运使

窗外是一层叠一层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见人影,也看不见风。夏以彤转过头去,就那样盯着,面容史无前例的平静,静到可怕。

除了鹤顶红,那杯毒酒里面还放了其他的毒药。毒发后,她身体更是被人动过手脚,以至于她所有经脉被封,丹田无法聚集元气。她的一生绝学,高人一等的武艺,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燕无影,废了,全都不存在了。

“姑娘,你没事吧?”一旁小心看护着的沛儿,见夏以彤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头,担心的问道。

对身外的声音,夏以彤置若罔闻,她灰暗的两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许久后,她掀开被褥,双脚垂向地面,随手拿起床边的靴子套上。由于站起来的速度太快,夏以彤一个趔趄,要非有沛儿及时扶住,她险些跌倒。

庆幸的是,房间里没有镜子,夏以彤不用亲眼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身子像被榨干,完全使不上劲,可夏以彤还是推开了沛儿的手,举步艰难的朝门口的方向去。

“姑娘,你身子这么虚弱,要去哪里?”沛儿紧跟上去。

“别跟着我。”夏以彤冰冷的声音,似从幽冥地府中传出,肆溢的寒气令人毛骨悚然。

沛儿动作一滞,打算去扶夏以彤的手僵硬在半空,最终又收了回来,但还是跟在夏以彤的后面。

另一边,救了夏以彤的陆止俞还在正和盐铺。

“陆大人,盐铺的存盐只还有二十担,最多能支撑南滨城两个月的生计,朝廷什么时候拨盐下来?按说,下一季度的盐,三天前就该下来了?”盐铺老板周明成心有疑惑的向陆止俞问道。

“周老板不用着急,朝廷上还有些流程要走,盐很快就能送过来。”陆止俞面上若无其事的说着,眼神却是暗沉下去。

“相公,吃饭了。”妇人从后堂出来,喊周明成吃饭。然后才看到陆止俞,热情的留他吃饭。“陆大人,一起吃个饭。”

“周老板,周夫人,你们吃,本官先走了。”陆止俞告辞,走前又加了一句。“要是盐铺里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本官。”

周明成把陆止俞送到门口,陆止俞和随从李旋风一块走了。

“大人,盐一进一出全都有记录,不可能会无故少了两百担。依属下之见,一定是出了内贼。”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李旋风才开口说道。而他的口气,很不容乐观。

“最近南滨城里有什么动静?”陆止俞的神态亦是深沉。亏空官盐本就不是小罪,而这次的事件,是单纯的监守自盗,还是另有所图?陆止俞半掩在袖子里的两手,不由自主的握起。

“没有任何动静。”李旋风摇了摇头。

“继续查。依你所言,八九不离十是出了内贼,所以首先,要排查官府的相关官员,一个也不要漏掉。其次,这么大批的官盐必须要有个藏匿地方,南滨城三面环水,湿度太重,不适合藏盐,锁定查找范围。再有,偷盗的官盐不可能在南滨城里自销,肯定会想办法运出城,派人盯紧城门。”陆止俞分析道。

“大人,假如这件事不是为了盐,而是冲着大人而来。”李旋风还有个最坏的假设。“整个南滨城,既能买通官员,又能吞下两百担官盐,有这个能力和胆子的就只有一个人——定远侯。大人是否还记得两年前,漕运使寇大人的冤案?为夺取漕运这块肥肉,三皇子江予辰不惜陷害寇大人。定远侯和江予辰素有往来,这一次,很可能是他们故伎重演。”

盐运,关系着整个天下的安定,比漕运更为重要,各方势力都红着眼盯着这一块,想要取而代之的亦是不在少数。李旋风的假设,并不是没有可能,再加上有过前例,可能性还很大。因此,李旋风不得不忧虑。但己在明敌在暗,要怎样化解这次的危机?他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

漕运使?陆止俞脸色一变,脚步突然停住。

城里的门户,逐一亮起了灯,但那点微弱的光线根本不足以驱散越来越重的黑暗,更是照不亮走在深巷里的陆止俞。

江予辰。陆止俞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个名字,他恨。

“不然,找佟叔商量下。”李旋风试探的问道。

“旋风,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果然,听到“佟叔”二字,陆止俞的脸立即板了起来。

“大人。”李旋风叹了口气,没再接那个话题。“属下明日派人到周边的县城收购盐,先把正和盐铺的盐补齐。”

“又得辛苦你了。”陆止俞道。

“咚。咚。咚。”深巷里,再次传来一左一右却是同样沉重的脚步声。在出巷子前,李旋风看了眼身边的陆止俞,只希望这件事能化险为夷。

“大人,为什么要把那位姑娘留在府里?看她的衣装和身上的伤势,非一般的女子。现在局势那么乱,要是混进些别有居心的人进来,祸害无穷。”还有两条街便能到府邸,李旋风想到另一件事,说道。他深知陆止俞秉性善良,但救人也得看人来,至少要保证自己不受牵连。

“她受的伤那么重,随便丢给医馆,哪家敢收?”陆止俞说道。救起夏以彤的时候,她已是奄奄一息,要不马上施救她必死无疑。在救夏以彤一事上,陆止俞并未犹豫。

前面右转,便能看到盐运使衙门。不过,先陆止俞一步,夏以彤出了府邸。她左转,与陆止俞来的方向同向,又一个转弯,消失在了街尾,彻底被浓稠的夜色湮没。与此同时,陆止俞从街道里走出来,仅仅晚了一步,两人错过了。

“沛儿,你怎么在这里?那位姑娘呢?”陆止俞一脚刚踏进门槛,就见沛儿六神无主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大人,那位姑娘走了,就在刚刚,你们没遇到?”沛儿听到身边的声音,双肩惊了一下,看清是陆止俞,这才说道。

卷一 第五章 燕无影

“走了?”陆止俞闻言,往后方望去。只是,冷清的街道上除了几棵随风摇摆的大树,一个人影也没有。也罢,人各有命,不能强求。他再转过来对沛儿说道。“算了,天色已晚,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去歇着。”

“可是。”沛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夏以彤的伤势。

“能做的都做了,下去歇着吧。”陆止俞让沛儿下去。

沛儿抿了抿唇,还是走了。可陆止俞还未走到书房,沛儿又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大人,这些是帮那位姑娘换洗时取下的东西,她走得太匆忙,我没来得及给她。”沛儿回到房间,才想起这件事,于是,她又去了次夏以彤疗伤的那间房,把东西拿过来给陆止俞。

“燕子镖。”李旋风一眼认出了沛儿手里拿的六枚燕形薄片,显得非常惊讶。紧接着是一块女人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牌,李旋风翻过玉牌的另一面,正中央刻有一个“肃”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燕无影。”

“燕无影?”听到“燕无影”三个字,陆止俞也很震惊。

“镖长两寸,两翅间距一寸,重一两二钱,是燕无影的独门暗器燕子镖,错不了。还有肃王府的令牌,除了她,不会有其他人。”李旋风很肯定,但他想不通的是,燕无影不是死了,她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那天救起的人是燕无影,她没死?整件事,都来得太不可思议了。

“肃王府,江予辰。”陆止俞拿过玉牌,目光灼热的盯着刻在玉中的“肃”字上。他手指下意识的曲折,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脆。有笔账,他要和江予辰好好的算清楚。

恨,真的可以扭曲一个人。再善良,再正直的人,也会因恨蒙了心眼。此刻的陆止俞便是如此,怀有恨意的他,仇恨的面容亦是有些狰狞。

“大人。”李旋风深知陆止俞对江予辰的恨意,他也恨,但很多的事情不能为外人所知,他提醒陆止俞。

陆止俞短暂的闭眼,重重的深呼吸,让躁动的心安定下来,随后,把握住玉牌的手松开了。

“沛儿,把这些东西给我就行了。”李旋风适时的转移话题,准备去接沛儿手里的东西。

“等等。”刚把心绪收住的陆止俞,又看到了另一块翠色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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