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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顾已铭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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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男人:“……”
“哥,我们走吧。”红发男人升起车窗,对开车的男人喃喃了一句,白色SUV再次向着它原本的目的地前进。
田遥一路不停歇,狂奔着回到住处。大门刚摔上,她便倚着门背,跌坐到地上。她把脸埋在膝盖间,眼泪便流了出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墙上挂钟依然在走。田遥明明听不清秒针的声音,却感觉那滴答滴答一声一声地砸在她身上,催促着她。
过了十二点她就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
一事无成。
在田遥的憧憬里,这个年纪的她,或许会成为小有名气的画手,有自己的工作室,带一两个徒弟。
或许她还会和喜欢的男人相守,吵吵闹闹过日子。
即使过得再差,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子。
田遥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哭累了,田遥随便抹了一把脸,起来进屋换了一身衣服。
她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又将窗都关上。然后,田遥走进厨房,拧开了煤气罐——
【你以为我想拦着你?你要死就出去再死,你现在死了只会连累我们。你死了,解脱了,我们还要替你受处罚。你这样会影响减刑指标,你懂吗?!】
刚进监狱的时候,田遥半夜用磨尖的牙刷柄割开左手腕,同号子的大姐扇了她一巴掌,并帮她止住了血。
她的左手腕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田遥想着,现在,她无牵无挂,总不会连累别人了吧。
田遥回到客厅,想着该以什么样的姿势离开。这一刻她心里无端平静,刚才的恐惧感消失殆尽。
煤气味有些呛鼻,田遥坐到沙发上。那些清晰的、模糊的面孔和画面不断飞入眼帘,田遥渐渐感觉到有些眩晕,像坠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直到最后一切都汇聚成震耳的声响——
笃、笃、笃。
这是到达另一个地方了吗?
田遥茫然地看看周围。
不应该啊,还是这个破地方。
笃笃笃。
“有人在家吗?”
男人的声音。
有人敲门。有人在敲她的门。
可大晚上的谁回来找她啊,附近的人她压根不认识。
田遥琢磨了几秒,霎时恍然。
对门的,来拿钥匙。
“等等啊。”
田遥大叫。接着她冲进厨房,迅速关上煤气罐,又手忙脚乱地打开厨房的窗户。
她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走了。
“你找谁啊。”田遥回到门边,这门没有猫眼,外面也没有防盗门,她隔着木门朝外喊。
“打扰了,我是住对门的。原来留了把钥匙在张叔这,我从楼下看灯还亮着,就来敲门。我忘带钥匙了。”
“噢。”田遥将门打开了一些,她左手撑着门框,身子防备地躲在门后。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借着室内的光,田遥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啊……”田遥歪着脑袋,姿势不变,就那么盯着他。
那个司机。
她不会认错。一个多月前的早晨,她曾趁着他熟睡,偷偷打量了他许久。
剑眉如墨,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整张脸棱角分明。留着板寸让他看起来更是硬朗,那时田遥看呆了,直想抚摸一下他浓黑的短发。
也是那时,田遥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司机,眉眼有那么一丢丢像她前男友呵。
陈景皓微微一愣,“……是你啊。”
“唔。”
田遥刚想去拿钥匙,陈景皓突然皱眉,“你没关煤气吗?怎么煤气味那么浓?”
他疑惑的眼光扫到她支在门框的左手上。
她左手腕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发觉他的目光,田遥立刻把左手缩到身后。
“我……刚才正要煮宵夜,唔,煮宵夜,忘了关了……我这就去关。”
田遥慌忙回到厨房,动作太大,跑过客厅时小腿磕到了茶几角。
陈景皓:“……”
陈景皓进门,打开了客厅的窗户。夜风灌进来,冲淡了煤气味。
他略略打量了一圈,家具虽然还是以前那些,其他物件却几乎没有,这里那里都空落落的,真想象不出还有人住在这里。
还是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漂亮女人。
当然除去那头倒扣分的乱发不提。
田遥出到客厅,在原来的电视柜抽屉里找出备用钥匙。
“给你。”田遥把钥匙递给他。
“谢谢。”陈景皓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不觉有些愣神。
他走几步,快到门边忽然回过身,“那个——”
“啊?”田遥也跟着停住,抬头望着他。
他的眼眸晶黑,眼神深邃。那可以包容万物的黑色,田遥觉得自己快要沉进去了。
“出去吃宵夜吗?”陈景皓掂了掂手里的钥匙,又说:“我请你。算是谢谢你上次帮我带药,还有吃的。”
夜晚十一点,吃宵夜,和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真是荒唐的邀请。
陈景皓忍不住自嘲。
田遥只安静了几秒,便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她现在极度不愿一个人呆着。而从那晚的经历来看,她并不排斥和这个司机相处。
陈景皓虽然有些意外,但终归舒了一口气。
田遥锁了门,跟着陈景皓下了楼。
到了平地他们并肩而走,陈景皓侧首看了看她,田遥只顾着低头走着。
陈景皓说:“以后就是邻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陈景皓。”
田遥嗯了一声,答:“我叫田遥。”
陈景皓:“……哪个遥?”
“遥远的遥。”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章

出到小区门口,陈景皓问田遥:“想吃点什么?”
“不知道。”田遥应得太快,后才发觉这话听起来太兴致索然,又补充道:“我对周边不熟,你选吧。”
“那喝砂锅粥去吧,拐个弯就到了。”
陈景皓带着田遥来到沿江的宵夜街,店门口搭着遮雨棚。虽然将近午夜,人却不少。海侃、抽烟、喝酒、猜码,热闹得让田遥感觉自己像个老人。
他们经过烤鱼摊,田遥多看了几眼那黑熏熏的烤鱼。陈景皓心里暗笑,说:“要不吃烤鱼吧?”
田遥回神,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陈景皓寻了一个空位坐下,田遥坐在对面。
服务员端来一个注水的长方形铁盘,还有一张油腻卷边的菜单。陈景皓把菜单推给田遥,“看看想吃什么。”
田遥略扫了一眼,把菜单转回给陈景皓,“就烤鱼吧。”她看到邻桌上了挺大的一份。
陈景皓叫了一份微辣的烤鱼,又问:“喝点什么?”
田遥想了想,询问似的看着他,“……啤酒?”
“来瓶啤酒。”陈景皓又跟服务员说。
服务员走后,陈景皓边给田遥倒茶,边说:“田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火锅店当服务员。”田遥拿过茶杯,“谢谢。”
陈景皓本以为她会反问,这样一来二去就聊开了,可是她没有。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盯着装水的铁盆发呆,当陈景皓如空气。
陈景皓的一腔热情有些挂不住。
习惯了沉默,田遥许久才接话,“你呢?”
“在酒吧里头。”
上菜的速度很快,服务员两个铁钩子勾着燃着木炭的烤鱼锅,搁到了长方铁盘上。啤酒也跟着上了,陈景皓依然给她倒了酒。
田遥端起要喝的时候,陈景皓却说:“先垫个肚子再喝吧,不然对胃不好。”田遥一愣,搁下杯子,拿起了筷子。
鱼刺难挑,鱼肉烫口,田遥吃得慢,终于有了点女人的样子。看着她认真剔刺,陈景皓不觉放松起来,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田遥抬头,“你不是说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么?”
陈景皓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那眼神像在指责他不以身作则。陈景皓忽而一笑,败下阵来。
“……是。”陈景皓夹了一筷子的豆皮,他可不敢说,他刚从宵夜摊吃饱喝足回来。
田遥不知他在笑什么,陈景皓笑起来让人不容置疑地舒服。
一会儿后,陈景皓再次端起杯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田遥也停箸和他碰了杯,“客气了。”
陈景皓喝了个见底,田遥也一滴没剩。
陈景皓搁下杯子,说:“我抽根烟,行不?”
田遥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询问她的意见。
“能给我一根吗?”
陈景皓看着她,挑挑眉,“你也抽烟?”
“不行吗。”
“行。”陈景皓笑了笑,递过一支给她。
“好烟。”田遥接过,低头浅浅笑了。“谢了。”
陈景皓有那么一小会的愣神,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田遥的笑容很淡,若有似无,仿佛微风拂过,就能把它抚平了。
田遥食中两指夹着烟,笑容已逝,面容平淡,说:“再借个火。”
烤鱼腾起的蒸汽中,陈景皓看得有些不真切,他总觉得田遥还是在微笑。
“来,我给你点上。”陈景皓侧身倾过来,把打火机伸到她跟前。
打火机是Zippo的,看得出用了有段历史。田遥想起自己也曾买过一个,本打算送给前男友,结果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前男友。
田遥又看了陈景皓一眼,这个男人留着板寸头,下巴爬出青色的胡茬,慵懒中带着不可质疑的硬朗。
对,硬朗。
这个词绝对用不到前男友身上,她不禁释然。事实上,她现在还真勾勒不出前男友的容貌了。
田遥略略欠身,两指夹着衔在嘴里的烟,凑到燃起的火苗上。她吸了一口,稍稍撇开头,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田遥的背微微弯着,姿态放松得甚至看起来有些颓废。她穿了白色背心,外面套了黑色开衫,下身浅蓝牛仔裤,打扮跟她的发型一样简单又随意。
背心的领口很低,陈景皓可以看见她大片白皙的肌肤。田遥的锁骨线条清晰平直,吸烟的时候露出深浅适度的锁骨窝,有种难言的性感。
性感的锁骨。
陈景皓喉咙有些发紧。
他挑眉看着她桀骜不驯的头发,忽然低声笑了。
看到陈景皓连着莫名笑了两次,田遥以为那是在笑她,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田遥弹了弹烟灰,说:“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陈景皓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不由笑了。
这下,田遥的双颊都发烫了。
田遥没什么胃口,还是很给面子吃了许多,陈景皓只动了几下筷子,大多时候在抽烟。
陈景皓看她放下筷子,说:“吃好了?”
“吃好了。”田遥点头。
“那我们走吧。”
陈景皓买了单,和她沿着江畔的路散步回去。
夜色浓重,江风微凉。
江边的风景看了许多遍,这还是田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共赏,还是一个男人。
说起来,陈景皓还是她出狱后遇见的第一个陌生男人。
心里涌起微妙的感觉,她希望这条道能长一些,好让她可以慢点回到那个空寂的房间。
只是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头。
他们到了自家门前,陈景皓说:“……那,晚安了。”
“晚安。”田遥转身去开门。
“唉——”
田遥转回头,昏黄的楼道灯下,陈景皓脸上的棱角更有质感。
“你……不会再忘记关煤气了吧?”陈景皓说。
田遥定定地看着他,陈景皓回视她的眼神,没有半分躲闪。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眼眸,他每一次眨眼都似乎牵动着她,让她心跳加速。
“……再也不会了。”她摆摆头。
“嗯,那就好。”陈景皓刚想转身,又顿住,“我的备用钥匙,你还能帮忙继续保管吗?”
田遥想了想,点头。
“明天你几时在?我走前把钥匙给你。”
“明天休息,都在。”
田遥进屋后再次打开了煤气。洗澡的时候,隔着氤氲的热气,盯着墙上变黄的瓷砖缝,她不知不觉就恍惚起来。
眼前闪过杂乱的场面和面孔,想要一一辨认却无从下手。不一会儿,这些幻象又如泡泡一样,倏然消失殆尽——田遥打了个哆嗦。
洗澡水变凉了。
煤气用光了。
田遥:“……”
就算陈景皓没有来敲门,这点煤气也不够送她一程吧。
天意难违,看来今天横竖走不了了。她突然笑了起来,像个傻子一样。直到打了个喷嚏,田遥才麻溜地关了水。
翌日,陈景皓醒来时,已是将近午饭时间。他洗漱的时候,发现胡子长了不少,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越看越失意。
陈景皓出门后,看到对面依然大门紧闭。他想起昨晚的事,掂了掂手中的钥匙,走过去敲田遥的门。
敲了三下,无人应声。
看着边上的门缝,陈景皓似乎又看到了昨晚的景象。
那只带着伤疤的手,那双黯淡无光的眼。
陈景皓不由紧张起来。
“田小姐,你在家吗?”
身后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找我干嘛?”
陈景皓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穿着黑色卫衣的田遥,一手拿着类似宣传单的纸张,正静静地看着他。
陈景皓:“……原来你刚才不在家啊。”
“嗯。出去了一会。”田遥多看了几眼他的胡子,“怎么了?”
“说好的帮我保管一下。”陈景皓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递给她。
“……好。”田遥最初以为他只是玩笑,毕竟,他们不熟。
“对了,留个电话吧,以后找你也方便。”陈景皓掏出了手机,滑开了屏幕。
“我……”
“什么?”陈景皓抬眼看着支吾的田遥,“你不会告诉我你连号码也不记得吧?”
田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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