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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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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儿终于稍微抬起点头,瞥向父亲的手心,丛密的紫黑色貂嗉风毛袖边,遮住了他半边掌心,但里头一块黑白相间的玉石,摩挲得极其油润,那一条黑色飞龙,宛若要在云端中重新飞起。挂玉的黑灰色络子重新换成了一根细细的银链,直闪人的眼睛。冰儿双手颤抖,声音也颤抖起来:“怎么……怎么在皇上这儿?……”
乾隆微微握起拳头,带着些孩子气的狡黠:“是你的吧?是你把它送进兰溪县的当铺的吧?”
“是——”
“拿着吧。物归原主。”
乾隆并未多言,静静等着冰儿犹豫不决地伸手把玉佩拿了回去,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说:“起来吧。奕霄,你到外面候着。”
冰儿握着玉佩,那上面还带着乾隆的体温,润滑如腻脂一般。乾隆坐回条炕上,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白皙的皮肤比以往少了光泽和红润,眼睛也不如以前清亮灵动,恍然间让他想起了孝贤皇后,凡经霜雪磨洗的人,反添一种沉静内敛的气度,让人觉得琢磨不够,看不够。乾隆终于幽幽道:“五年前朕南巡到杭州,巡抚苏昌把它当做进献的贡物给了朕。朕让他去彻查,只查出了东西出自兰溪县的当铺,其他消息一概否然,真是饭桶!朕又因为那拉氏的缘故,离开得匆忙,便也没有来得及细细找寻你。好在——”他又像是笑,又像是叹,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好在还有再见面的机缘。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冰儿抬手拭了拭眼角,含笑道:“还好。最艰难的,莫过于长子早夭,其他的,都熬得过来。”
乾隆顿了顿说:“那你女儿是怎么回事?”
冰儿道:“她太任性了,被训斥了几句,就离家出走。我们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和清水教的人有关联!”她语气渐渐变得着急:“皇上,我再不孝,也断不敢和皇上作对、和朝廷作对!这次事出,实在太出乎意料,还请皇上手下容情,放孩子一条生路!”
乾隆似是想了许久,才说:“先让刑部查问吧。”
冰儿已经忍不住饮泣:“她才十三岁,只是个不懂事的娃娃。若是交由刑部,其他不说,刑讯就能要她的命!皇上开恩,有什么要问的话,让我先来问可好?”
乾隆道:“朕可以让你们见一面,但是现在捉拿王硕祯是朝廷要务,眼下他藏在哪里,暂时只有这两个清水教教徒被捉拿,你若问不出实话,朕可不惜刑讯!”
这真是个可怕的消息,冰儿不敢想象若是刑讯,奕雯会遭怎样的折磨。不过乾隆算是首肯自己先去问询,也算是给奕雯一线自救的生机。她不敢在此刻过于纠缠,含泪叩首谢恩。
乾隆看她心酸而不言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作痛,但多年来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只淡淡说道:“你和英祥在外这些年了,本来就是当做圈禁、流配处罚的,如今日子也该扣足了,但是如今你女儿的事情出来,朕暂时还不能恢复你和英祥的名位,太过张扬了,或许会惹物议。你可能再忍一忍?”
冰儿道:“我回来并不是准备做回当年的身份的。只要儿女平安,我再无奢求。谢皇上垂怜!”
乾隆皱着眉道:“你还在叫‘皇上’?”
冰儿知道他渴望自己叫他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为什么,有三个字总是出不了口,只好低着头抿着嘴。乾隆虽然失望,但也无奈于她,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也习惯习惯吧,不张扬是好的。奕霄在这里你放一万个心。以前认识的人你也不妨多跑跑,为奕霄以后铺铺路。你舅舅去了缅甸,未打胜仗,身子骨已经不行了,现在在回京的路上,大约不久也要到了。不管你是不是朕的公主,回来了,少不得有人照应你,从此后放宽心,好好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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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儿回到家里,浑身被抽干了似的,见奕霄满腹心事的样子,对英祥道:“见着了,没有怪罪。我现在累得不想说话,以前的事儿,你跟霄儿说罢。”
她躺回床上闭目养神,隐隐能听见英祥和奕霄讲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是奕霄的抽噎声,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疲惫,可偏偏丝毫睡意也无,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知过了多久,英祥来叫她吃饭,冰儿摇摇头道:“不想吃。”英祥温暖的手过来探她的额头,好一会儿才说:“怎么好不吃饭呢?”
“一顿不吃,没什么的。”冰儿睁开倦眼望着丈夫深情的神色,勉强笑一笑问:“都告诉了霄儿了?”
“嗯。”
“他是不是心里不大能接受。”
“嗯。”英祥点头道,“难免的,做了这么久的‘杭州才子博奕霄’,突然间,姓也不是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自己、宗族也不是自己的,什么都翻倒重来,任谁也吃不消。现在又不敢张扬。身份还得瞒着,孩子流了半天的眼泪,现在推说胃不舒服,回他房间关上门不知在干什么。”
“不会也像雯儿似的吧?”
“不会。”英祥想了想,说,“好像我也没什么胃口。过年无外乎剩下的年菜,想着就起腻,还不如陪你一起少吃一顿清清肠胃吧。”他转身到外面叫可心自己弄饭吃,很快回身,闩上房门,和冰儿并肩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目呆了好久,才问:“皇上是什么打算?”
冰儿说:“皇上说,因着奕雯的案子,现在让我们还是藏一藏身份,不过以往认识的人跑一跑也不要紧。我寻思他的意思,将来要给我们、给雯儿脱罪,少不得还有人肯顶上来帮着说话,现在朝中形势我不清楚,不过皇上这个人注重面子,不肯半点落了人家口风却是不会变的。”
英祥想到女儿,心里就不由一痛,要紧问道:“那雯儿的事怎么说?”冰儿叹道:“皇上不肯直接赦免,不过同意我去看她,只要她肯交代王伦之子王硕祯的下落,就能饶她。但是雯儿任性,我心里担忧;也怕她根本不知道王硕祯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刑部的人信她确实什么都不懂。”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为了让奕雯少受牢狱之灾,本来刑部还在封印的时间里,但是破例提早到年初五,就开了牢门,允许冰儿前去探望。
她和英祥在家已经好好地商量了许久,想了一套问话的办法。这会子进去,女牢里阴暗而寒冷,冰儿不由打了个寒战,倒不是自己冷,而是想到奕雯在这里过了好几天,只怕已经受了些罪了!
大约是上头已经有交代,奕雯住的是一间朝南的牢房,高高的窗户里每日能为牢房洒下一点点温暖的阳光。冰儿进门,恰见奕雯躲在高铺上一团烂棉絮里蜷缩着,铺面上一圈盈尺见方的阳光,淡得几乎看不见。奕雯似是受了惊吓一般,急遽地抬头一瞥,半晌才认了出来:“娘!”
冰儿恨不得扑到女儿身前,但瞥见身后还有随着一同来的禁婆和官媒,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牢门没有关闭,禁婆和官媒守在门口牢牢盯视着里面——既然要问话,自然不能让她们俩先通风声,所以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冰儿忍着泪到奕雯床前,先上下把她打量审视了一番,见她脸上、脖子里、手上都有青紫的伤痕,心里一阵痛楚,小心地拉过她的手揉着:“是怎么弄的?”
奕雯见到母亲就和小孩子似的都要哭了,吸溜着鼻子道:“这算什么!背上被篾条抽得都是血印子,这两天才刚刚不痛了!”
冰儿听得更是心都揪了起来,有心骂她一顿,但又舍不得,气堵了半天才道:“你呀!不听话!”
奕雯咬着嘴唇道:“娘,我不悔!”
冰儿警示地盯了她一眼,对背后一使眼色,示意她注意门边的人,不料奕雯反倒昂起头来,声音也越发大了:“跟阿祯在一起,我不后悔!”冰儿气得恨不得拿手去捂她的嘴!可此时这么多人看着,不能有所动作,只好狠狠瞪她一眼道:“你犯了失心疯吧!王硕祯是叛贼之子,你不知道么?”趁她未及反驳,先急急说话堵她的口:“如今你要自保,先跟娘说实话:王硕祯在哪里?”
奕雯瞪着母亲道:“你是朝廷的人么?还是哥哥想要继续当官,怕我牵连他?别说我不知道阿祯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话音刚落,奕雯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母亲从来打她,手里总留着三分力量,也从不扇脸,奕雯不提防,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楚和力道,半边脸牵着脖子都痛!她本能地伸手捂颊,回过头来泪光满眼:“娘!你打我!”
冰儿冷冷道:“这样的痛你就受不了了?!你可知道官府动用刑讯又会是什么滋味?人的嘴要被刑具撬开,要忍受怎样的苦楚?你有几根硬骨头,敢去试一试?”
奕雯的勇敢一多半都是装的。刚被捉拿时她以为自己可以挺住,结果那根手指粗的薄薄篾条在身上抽了二十几下,她就一头冷汗,三十几下就头脑发胀,什么话都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只不过,她一说她的哥哥是朝廷命官博奕霄,顺天府的人惊愕之余倒没有再进一步讯问,她也算是逃过一劫。官府正式的刑讯用具会有多痛她也不知道,但是小时候听邻居家女人闲扯,总会说到那些可怕的拶子、板子、夹棍之类,大抵是壮力的男人都忍受不住的。奕雯流着泪道:“我……我是真不知道!”
冰儿最怕听到这样的结果,气得闭着眼睛平静了心情好会儿才循循善诱地追问:“那么,王硕祯他们一向住在哪里呢?”
奕雯道:“四处流浪,哪有固定的地方住!那次算是凑巧,住的也是个清水教的朋友家。结果被发现了,以后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那,还有那些人?”
奕雯摇摇头:“我在那里,他们虽然叫我‘姐妹’,可是商量事情并不叫我去。只知道领着我们的叫林清,其他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事都不知道。”
冰儿一句有价值的话都没有问出来,心里有些着急:“就算是四处流浪,总有想去的目的地吧?”
“我也不知道,只管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反复问了几遍,奕雯只有这几句了,冰儿气得几乎想再打女儿一顿,可是小丫头泪汪汪的,眼睛里除了早先硬装出来的骨气外,只剩下害怕和懵懂,这个不经世事的傻孩子,只怀着一腔叛逆和虚无缥缈的热情,踏上万劫不复的境地!外面守候的禁婆道:“不用问了吧,这样问能问出什么?你不是还带了吃食?早点让她吃了,你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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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功而返,意味着奕雯必须接受刑部的讯问,不刑讯到一定的程度,没有人会相信奕雯不是故意在隐瞒所知。冰儿叫奕霄在乾隆面前乞请,终于得以再次进宫面圣。
冰儿抽泣着在地上磕了无数的头,乾隆去拉她,可发现她拗着劲儿,不肯服劝的样子。乾隆拖了几把拖不动,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这是干什么?这样子就可以威胁朕了么?!”
冰儿泪眼迷蒙地抬起头,额角一块乌青肿斑,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她满腹心事,浑然不觉疼痛,也不曾发现她的皇帝父亲嘴角一抽心疼万分的样子,只是自顾自说道:“皇上,你宽恕她吧!她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以后回去我好好教她。她才十三岁,这样的官刑,会死掉的!”她抬着头,父亲的怔忡在她的眼里恍若冷漠,心里极度的担心害怕,可此时就此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要抓住!
她膝行几步,跪到乾隆脚前,伸手想去握他的明黄色衣襟,可竟然没敢,只是泣诉着:“……我十月怀胎生下她,痛到极处却满怀喜悦;她是我亲自乳哺,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她从小跟我在一个被窝里睡,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点气息,我都熟悉得如自己一般;她也有调皮不听话的时候,掸子打在她身上,痛在我心里……皇上,阿哥格格们从小在妃子身边、在阿哥所长大,父母亲只在闲暇时、年节里看一看孩子,可奕雯她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她的一切快乐与苦痛我都自己身受一般,您能不能体会我做娘的心?……”
乾隆只觉得心被她的话刺得将欲滴血,忍不住想质问她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是从何而来?!他是皇帝,也是父亲,爱子女是天性,谁能磨灭?冰儿离开他身边这些年,午夜梦回时怎么不想念?在长春宫枯坐时怎么不痛心?只是凡人之爱与帝王之爱自然不同,他不能摒弃自己的身份,做那些会令后世嘲笑的事、那些损害他的天下的事!那些不为人知的泪水,他从来都是自己吞下去,只为了维护一个帝王的尊严;那些对女儿的歉疚和抱愧,他从来都是不与外人言,因为再没一个人能理解!
孤寂。
人世间最苦痛莫过于是。
而更甚于是的,则是这种孤寂竟然连诉苦都没有地方!
他扭过头,刻意不去看女儿泪水纵横的脸颊,可是她的声音却捂不住,哀哀戚戚地传进耳朵,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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