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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影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脸颊，那上面，有端木元嘉落下的泪。
仅仅一滴的泪，滚烫，却也让人悲凉不已。
“我被安排和姐姐行成年礼。那时候，姐姐挣扎的很厉害，她哭着求我，求我，可是……”端木元嘉猛地扯开照影的腿。
照影发出一声沉闷地呜咽，却流着泪用拳头堵住了自己的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子……”是谁在伏地痛哭，又是谁的头磕的那样又重又沉……
照影垂下了眼帘，她泪流满面，嘴角却淡淡地勾出一抹弧度。
这样也好，她叫那人一声“父亲”，那人给了她久违的家的感觉……
这样，也该还清了吧？
照影不想欠任何人的。
“啊——”
众人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一道几乎凝成实质的墨绿的光从帷幔里发出，将帷幔冲击的四分五裂。
龙宇宸动作极快地将照影搂在怀里为她裹上衣衫，端木元嘉捂着脑袋，疼痛地在地上打滚。
照影揪住龙宇宸的衣衫，受伤的小兽一样，仿若敌我不分一般地一口咬在龙宇宸的肩膀上。
龙宇宸的身子僵了僵，随后，却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把照影搂的更紧了些。
照影在怪她，怪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强辱，却不救她？
混沌灵根本就是麻烦的代言词，而照影，其实也不是龙宇宸的什么人。
龙宇宸会来趟这趟浑水，其实已经是大大违背了十六的教导了。
虽然看起来龙宇宸风光无限，她是唯我宗的传承者，又是龙帝的义女，她惊才绝艳，她似乎无所不能，然而，归根结底来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玄异界，她其实也不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天、魔、妖界在四周虎视眈眈，地头蛇耀天族也是势在必得，龙宇宸一己之力，又做的了什么呢？
“对不起。”照影在龙宇宸的怀里轻声开口。
跟婆婆学了那么久，照影作为一个药师，其实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她也明白，盲目的反抗，非但无济于事，反而会让情势更糟糕。
下意识地狠狠咬了龙宇宸一眼，也不过是一时的迁怒，一时的悲愤，一时的苦痛罢了。
龙宇宸揉了揉照影的头发。
照影看起来散淡，骨子里也是个真正剔透**的，要不然也不会入了龙宇宸的眼，让龙宇宸真心地喜欢欣赏了。
“对你来说，生活在蛮古之地，比其他的地方要好的多。在蛮古之地，天、魔、妖界的人力量都是受到限制的，你药师的身份才能真正地给你带来些自保的力量。还有，耀天族是这里的地头蛇，他们固然算计你，却也为了这份算计，而会好好保护你。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龙宇宸趁着其他人都围着端木元嘉一团乱的时候，轻声对照影说。
照影略略带着几分茫然地望着龙宇宸。
“若我处在你的境地，不想要混沌灵根带来的麻烦，想办法找个合适的人选灵魂互换把这个皮囊舍出去就是。”
龙宇宸眉毛一挑，自然有一种傲然的锋锐。
照影闻言，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只想做个普通人，什么混沌灵根，照影当然不稀罕，身为药师，靠的那一身本事，不会因为换个身体就没有了。
就是真的没有了也没什么，重头修起就是，照影不缺那份耐心。
“你先天体弱，灵魂也不凝实，一旦让你灵魂出窍，不等你换个身体，你就魂飞魄散了。”龙宇宸捏捏照影的脸蛋。
龙宇宸最大的先天优势，就是她的灵魂，是先天的凝实，这跟照影是大大不同的。
照影的眸光黯淡下来。
“知道你不稀罕混沌灵根，所以，才有了‘花嫁’。把你身上所有的特殊天赋都转嫁出去，那时候，你也便只是个普通人了。”
龙宇宸也知道照影得过且过惯了，对信息的收集从来都是顺其自然，所以，她趁机多说些。
照影对“花嫁”因了刚刚的遭遇，只有蹙眉厌憎的份。
龙宇宸只当没看到。
“适合‘花嫁’的‘新人’，不会只有一个。”龙宇宸淡淡开口，心底未尝没有几分恶质的看好戏心思。
照影在龙宇宸的腰间掐了一下。
龙宇宸稍稍扭曲了面孔。
“只有第一个，是不得不用这种方式的，端木元嘉从你身上会转嫁到最多的好处，当然，也代替你成为最大的实验品。”龙宇宸望着那头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端木元嘉。
照影顺着龙宇宸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端木元嘉眉心冒出的朱砂印记。
下意识地在自己眉心抚了抚，照影问询地望向龙宇宸。
龙宇宸抓了面镜子过来。
照影发现镜子中的自己，眉心的印记变小了，颜色也变浅了。
“当这个印记完全消失的时候，你就是彻底的普通人了。”龙宇宸淡淡告知。
照影抿嘴，眼角余光落在端木元嘉身上，她的脑海里想的更多的，却是龙宇宸的那句‘代替你成为最大的实验品’。
实验品！
想必端木元嘉会恰逢其会地沦为“实验品”，并不是巧合，而是龙宇宸在背后筹谋已久吧？
甚至，龙宇宸找到的“新人”，绝不是只有端木元嘉一个，而龙宇宸之所以选择了端木元嘉，里面还含着某些类似报复解恨的东西。
闭上眼睛，竭力忽视身体的酸痛，照影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她只是明白，九儿远比她，要适应也适合这个世界的多。
“除了‘花嫁’，难道就没有别的……”照影终究无法释怀地低声询问。
只想要奉献给心爱之人的纯纯女儿身，就在这样的场合被残忍的撕碎，照影做不来龙宇宸那般的轻描淡写无所谓。
“这是代价最小的。”龙宇宸轻轻开口。
虽然对贞洁什么的，并不如照影那般看重，那种不甘受制于人，不愿因情势所迫出卖身体的心情，龙宇宸却是能感同身受的。
照影抬眼望向龙宇宸，她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僵硬地牵动嘴角弯出一个笑。
154照影的第一个男人，本来会是你的
那群人在围着端木元嘉测试他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龙宇宸和照影趁机抽身出去沐浴更衣。
温热的水流浸润身体，那种残留的钝痛还有身上的青紫斑痕，还是让照影忍不住地抱住龙宇宸哭了一场。
并没有嚎啕大哭，照影只是伏在龙宇宸的肩膀上，禁不住地流泪。
“若是你真的对这个很在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你失去的那层膜给修复了。”龙宇宸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的开口，换来照影在她肩膀上的又一咬。
“照影，自己的命运要自己去掌握，自己的幸福更要自己去守护。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要学会向前看……”
龙宇宸抚着照影的头发，比常人瞳色更黑的眼眸半眯起，潋滟的唇开合着带着高高在上的华贵的睿智，更有融入骨髓的倨傲的淡漠。
“我可以向你保证。只有这一次，是必须用阴阳和合的方式的。接下来，别人再带来‘新人’的时候，你只要跟对方一起进入逆向的聚灵阵，对方自然能从你身上转嫁到一些特别之处，之后怎么做，却需要你自己去斟酌了。”龙宇宸自然不会一直守着照影做保姆的。
当初，龙宇宸答应婆婆和昊凌的，也只是做到这一步罢了。
让耀天族的做那第一位的“新人”，也不过是为了平衡。
毕竟，这里是蛮古之地，耀天族才是这里的地头蛇，而照影若是成为普通人，这里有着数十万的普通人，也是她最好的落脚点。与耀天族处好关系，对照影只有好处。
照影自然不会知道背后婆婆、昊凌、龙宇宸都做了多少功课，付出了多少努力，不过，照影也知道，以她的麻烦身份来说，或许，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感觉照影安静下来了，龙宇宸轻声开口。
许久没有回答，龙宇宸扭头一看，才发现照影已经趴在她的肩头睡着了。
真是……
随意套好衣衫，龙宇宸披散着头发，抱着照影从浴池出来，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面目跟端木元嘉有九成的像，不过，端木元嘉浑身带着一股邪气外加痞气，这个男子，却肃然冷峻。
“端木元熙？”龙宇宸淡淡挑眉。
“我的母亲，也是我的姐姐，刚刚用棉花枕头硬生生地把自己捂死了。”端木元熙开口，他的语气悲凉，注视着照影的目光复杂莫名。
龙宇宸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端木元熙想把他那位母亲的死，怪罪到她或者照影头上？
端木元熙就像没有察觉龙宇宸身上的危险气息，他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元嘉抓到了传说中的‘七煌宝树’，我以为她会高兴。那个至今也不过三十来岁看着却像五十多岁的又是姐姐又是母亲的女子却说，‘何必再牵连一个无辜的孩子呢？’母亲想我偷偷放照影走，只是，那时候，她已经跟了星见大人，喜滋滋地学着御木术，乐淘淘地享受着所谓家的温馨……”
端木元熙的嘴角讥诮地勾了勾。
龙宇宸挑眉。
“证实了七煌宝树的身份，长久以来纠缠我们的咒怨有可能解除，我迫不及待地跑去，想要告诉她，我以为她会高兴……”端木元熙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的确高兴。从旁人那里听说这消息后，她解脱地终结了自己！”
龙宇宸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倒是多了几分欣赏的赞叹。
坚强地忍耐，哪怕罔顾人伦，也为种族的传承奉献自己的一切，一旦种族的繁衍有了光明的希望，为了最后的尊严，微笑而去。
龙宇宸自认为易地而处，她做不到那个女子那般坚韧又剔透。
“母亲死了。从生到死，她一辈子也没离开过耀天殿。十五岁初潮来临后，在被要求履行义务前，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她无法选择，她只能选择不看。她一直忍耐，现在，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端木元熙的心，痛到麻木。
在天山圣域，耀天族的女子被称为“阿坤”，意为“珍宝”。除了阿坤外，那里还有女子，却全部都是表面正常实际并无神智的傀儡侍女。
那些傀儡侍女是负责服侍阿坤，服侍偶尔来访的贵客，也服侍任何有需要的耀天族的男子。
傀儡侍女们自然是可悲可怜的，然而，比起那所谓被称为“珍宝”的阿坤，她们的生活又算的了什么呢。
龙宇宸看到了端木元熙眼角隐约的水光。
“母亲死了，她是微笑着去的。不管族人怎么看，我为她骄傲。”端木元熙勾了勾嘴角。
那个既是母亲也是姐姐的女子，虽然选择了自戕，却也用全副的生命和灵魂祈愿，愿她的亲人能幸福安康，愿她的种族与王国可以繁荣昌盛。
并没有怨恨，那个自认懦弱的女子死去的时候面带微笑，全身都是寂如空廊的清宁。
龙宇宸淡淡扬眉，顺手将依然熟睡的照影胡乱包裹了下塞到端木元熙怀里。
端木元熙轻轻抚了抚照影的面颊：“这就是族人期盼了多少年的七煌宝树……”
七煌宝树真的能改变他们一族那种凄惨悲烈的命运吗？
还是，这个女孩儿，不过是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关于你的母亲，我会在九曜面前帮你陈情。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死后的安宁，也给她应有的荣光。”淡淡开口，龙宇宸精致的脸庞氤氲出绚丽华彩，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尊荣流淌而出，使人自觉沉静下心恭敬听命。
端木元熙怔了片刻，然后表情有些柔和的说道：“谢谢。”
其实，端木元熙会来这里，只是为了照影七煌宝树的身份，在母亲死后的一种下意识行为，并没想到那么长远，然而，龙宇宸却是如斯善于利用情势。
“照影的第一个男人，本来会是你的。”龙宇宸轻飘飘抛下一句话，随即与端木元熙擦肩而过。
端木元熙下意识地低头望着怀里的照影，他的脸色变幻莫测，心情难以形容。
155所谓丈夫，不如自己培养调（教）一个
照影的眼角，轻轻划过一抹水痕。
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身心俱疲的照影确实是在沐浴的过程中哭累了睡着了。然而，外界莫测，照影其实睡的并不安稳，当端木元熙絮絮而谈，照影已经恍惚醒来，只是，她并不想睁眼。
端木元熙搂着照影的手臂紧了紧，他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胸膛，却什么也没说。
照影静默地咬了咬嘴唇。
哪个男人来破她的身，又有什么差别呢？
终究不过是一场与心无关的无奈与屈服。
端木元熙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
显然，最初为照影种了“花嫁”之后，照影背后的某些人就决定，第一个“新人”，必须得是耀天族的，因为，在蛮古之地，耀天族才是地主，强龙不压地头蛇。当然，耀天族的命运，着实有一些让人唏嘘的感叹，某些人在利益的谋算之外，或许稍微有些柔软的偏向。
在耀天族找到的适合的“新人”，端木元嘉自然不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