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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欢-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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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看上去大大咧咧,碎碎嘴,其实,人却是细心的。

而她,是这次启程前,千湄才问起,是否要带这支碧玉箫,路上也好有个解闷的东西,她方看到,碧玉箫一直挂在殿内的一角,她却是没有再去拿过。

是故意忽略什么吗?

“就失心吧。”他说出这两个字。

‘失心’?

好,‘失心’,或许只有失了心,才能忘去情,这样,心才不会疼,不会冷。

她的手抚过碧玉箫,凑到樱唇边,却并没有坐下,只是步子一个轻旋,那宽大的广袖似花一样的旋开,起舞弄箫音,何似与君共。

只这曼妙舞姿,只这无双的箫音,能落入谁的心,进了谁的心呢?

她不知道,可,就着那薄醉的酒意,她却是想这样边舞边吹,固然,这样的难度很高,因为气息不稳,箫音就会偏移,但,若酝了心意在里面,浑然忘却这些牵绊,终是成全了这一支‘失心’。

箫音迭高,舞旋碧影。

曲骤,舞尽,终有期。

唯有那缠绕在心底的情愫,无期续。

当最后一个音律吹完,她收箫,原地二十个旋转,只愿,旋后,人便能醉去,可,越转,一些关于她和他之间的过往就愈渐清晰的浮现上来,一片一片的聚拢拼合,原来,感情的萌芽,纵并非在一朝一夕之间,可蓄积起来,却真真让人难舍。

然,再不舍,又能如何?

洛川之行,对她意味的是什么,她即便信他,却对那觞帝是无法去信的。

或者,更不能信的,是自个!

“很美。”

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在突然又变得寂静的室内,她抬起眼,却是明媚一笑:

“皇上,以后会永远记得吗?”

这种话,若搁从前,她断然是不会问的,只是,随着离洛川越来越近,她想在某些时候,由着自个的性子。

他的凤眸里蕴着最璀璨的光芒,随着她的这一问,那些璀璨的光芒深处,仿似有她的身姿存在,她很想去看清,那光芒深处,是否真的有她,可,却又怕去瞧。

只别过脸去,借此将碧玉箫悬于原来的地方:

“不管怎样,臣妾希望皇上能记得今晚这一曲箫舞,这支箫舞是臣妾为皇上跳的,也只有皇上一人能赏到。”

把想说的说出来,心里忽然就很明朗,再没有一点的淤堵,哪怕,船还是不时摇晃得厉害,都不再让她的心漂浮无倚。

“你为朕做过的每一件事,朕都会记得。”他说出这句话,明黄的龙靴缓缓上前,他的心底,翻腾得一如舱船外的波浪。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风寒那日,她守了他一夜,其后又做的那个冰套。

她明明瞧出些他和太后间关系,却又宁愿去做那牺牲。怕只是不想让他日后悔恨。

温莲山岩浆爆发时,她紧随着他,用她娇小的身子为他尽可能多的挡去飞石催砸。

到后来,灵堂之上,那三尺剑刃或许隔开的不止她的颈,还有,他的心。

是以,明明知道隆王和她没有什么,在听到宫里四起的讹传时,仍仿似锋芒刺心一样的难耐。

而她若即若离,淡然从容的样子,分明是让彼时的他更加没法保持淡定。

及至,翔王雨中拥吻住她,及至,她在翔王的逼问前,竟说出‘爱’那个字。

这些种种,他怎会不记得?

或许,从魑魅山开始,有些东西,就注定长久地会渗入彼此的心扉中,再难以抛却。

纵是这锦绣江山如画,都难以抵过她的一颦一笑罢。

其实,于他来说,从幼年皇上宠溺的皇子,到独当一面的皓王,乃至现在的元恒帝,这些过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条残忍的河流,看似波光粼粼的灿烂表面,却仅是掩去底下的碎石嶙峋,那些尖锐的往事,冷血坚硬,可,总有不期而然的温软一刻,一如现在,她盈盈地跳完这支舞,说出这样简单却让他动容的话。

这种温软,带着他曾经期盼的幸福,曾经,他那样在意,洒尽热血,却终是得不到的幸福。

以为,永不会再来了。

可,此刻,这种幸福,却又是不期而至。

然,或许——

“皇上记得就好。”她展颜一笑,回身,“天色不早了,皇上该安置了,臣妾就不叨扰皇上了。”

她只把这说成‘叨扰’,其间的酸涩,唯有自品。

“今晚,朕歇在这。”他淡淡说出这一语。

她怔了一怔,才道:

“是。”

这才唤了千湄、玲珑进来伺候洗漱,千湄笑得很眉眼弯弯,她本是伺候西陵夙的宫女,对西陵夙的喜好自然清楚,很快便伺候完西陵夙洗漱,抬眼却瞧见,蒹葭只着了一袭素白的寝裙,由玲珑扶着从寝室另外一侧洗漱完了走出来。

她不由皱了下眉,眼神示意玲珑扶主子再去换一件,伺候西陵夙多年,自然清楚当年的苏佳月就凭借着每晚鲜艳的打扮,比郝怜更得西陵夙的青睐。

只是,玲珑没有看懂她的眼神示意,倒是西陵夙开了口:

“都退下罢。”

“是。”千湄只得躬身应命,走下楼梯时,不忘没好气地瞪了玲珑一眼,玲珑自然更是摸不着头脑。毕竟,蒹葭的洗漱都是亲力亲为,从来都不需她伺候,她只陪在一旁,没曾想,这也会招来千湄的不悦吗?

蒹葭见西陵夙摒退宫女,只转身,在香炉里拢了些许的苏合香,这是宁神的香,也是西陵夙的殿宇内除了龙涎香之外,惯会拢的香。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喜欢这种香料,一个人的心绪倘若本就十分宁静,再闻这种香,便是会让心如死灰一样的寂然。

只是,这是他常用的香,她学着习惯了。

拢上香料,她转身,行到西陵夙跟前,照先前伺候他时一样,素手抬起,解开那云纹的盘扣,一颗一颗地解开,褪去外袍,她并不再解开中衣,毕竟,现在的天气凉了:

“皇上,请安置。”

说出这句话,在西陵夙转身,欲待牵她的手时,她的手却抬了起来,和他的指尖错过的同时,她轻轻一拉寝裙上的带子,那素白的寝裙便委落到地上,而她莹白无暇的**就这般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披散的长发,乌黑的垂落在白皙的胸前,更添了几分诱惑的味道,可这一次,她并没有向从前那样主动承欢,只是,站在那,抬起翦水秋眸,凝向西陵夙:

“臣妾——”

深深吸进一口气,她咬了一下樱唇,双手有些拘束地放在修长的腿侧,方道:

“想成为皇上真正的女人。”

虽然,这句话,在帝宫,其实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对她来说,确是要蓄积多少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因为,她毕竟并非是主动的性子,以往的主动,基于演戏,倒是能收放自如,可这一刻,却不是演戏。

此去洛州,前途未卜。

她不明白帝王的乾坤,只知道,她完完整整的身子,希冀能交给最早让她心动的男子,而不是一并作为某种筹码,献了出去。

虽然,他让她信他,但,她怕,到最后,她不信的人,只会是自个。

隐隐的,随着洛州的接近,心里,愈发的不安。

只是,说出这句话,不安的心,却归于一片静谧。

静谧中,她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是那么明显,可,他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或许凝着她,或许没有。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继续站着,还是主动上前,在这一刻,她甚至希望舱船能再次颠簸起来,这样,让她借着颠簸,有理由上前。

可,这一刻,在经历了方才的屡次大风后,船舱倒是平稳的。

她觉到身子微微有些发冷时,他终是朝她走近,她鼓足勇气,再次抬起眼睛,望进他潋滟的凤眸,在那里,她清晰地看到,只有她一人……
书友上传VIP目录 【冷宫薄凉欢色】12
西陵夙的手抚过蒹葭裸露在外的肩膀,接着,他收手,把自己的中衣解开,褪下后,旋即披在她的身上:

“等到回来时,再把自个交给朕。”

她的神情随着他这一句话,有明显的一怔。

而他的思绪又飘回了今晚,听着大戏,奕翾带着醉意在他身旁说出的话——

彼时,他并没有一丝醉意,纵然奕翾频频劝酒,他却仅是沾了几滴酒便不再用。

酒至酣浓,舞至**时,邓公公却是急急上来禀道:

“皇上,刚得了消息,今晚恐怕会起大风,还请皇上、娘娘避风。”

这次出行,西陵夙随行仅带了邓公公、眉妩两名近身伺候的宫人,另带了傅院正。

海公公因着是内侍省的总管,是留在帝都的,邓公公伺候着帝君,也自然更为卖力。

而戏台搭在楼船最高的一层,虽然视野开阔,不过由于四周没有遮挡,若起风,是最易受寒的。

可,今日本来就一直风势不减,所以哪怕在戏台听戏,除了正对戏台的那面,其余几面都用厚厚的帐幔来遮去风势。而,现在邓公公特意来禀,显见稍晚会的风该是会更大。

然,西陵夙并没有立刻应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用眼角余光瞧了一眼身后的楼船,依稀可见,楼船二层,有茜纱窗幔的被风吹得扬起,可见,她是没有关阖窗户的。

哪怕,这些事,自有宫女费心,但,他知道她的脾气,喜静的时候,会摒退所有宫女,自然这窗,若她不掩,便也无人会去掩。

而她虽然素来是怕冷的。

如此一想,倒是挂了心,许是面上也露出了些许端倪,即便奕翾带了醉意,都窥得清楚他的心思:

“皇上,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是这戏不好听,还是担心起风吹着了什么?”

奕翾多喝了几杯酒,眼下更是脸色艳若桃李,她眸波流转,复加了一句:

“皇上,终究是要放手的人,再这么念念不忘,又有什么用呢?”

“奕翾,你醉了。”他语意虽淡,却陡然起身,戏台上的大戏也顿时随着他的袍袖一挥戛然而止。

“臣妾没醉,是皇上,看上去没醉,心里却是醉了很久。”奕翾随之起身,一并摒平台上的宫人,她走近西陵夙,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前划过,语声低迷,“皇上,明明惦着钦圣夫人,但,偏是要做出冷落的样子,让臣妾猜猜,是为了什么?”

自被册为皇贵妃以来,她开始按着宫里的规矩自称‘臣妾’,这两个字,虽然听上去的意味是臣服的妾室,实际,唯有她自个懂得,是以退为进的步步为营。

西陵夙并不回答,只是眸光深邃,让人没有办法看清,这一刻,他在想些什么,而她不需要看清:

“皇上,还记得,臣妾主张送钦圣夫人去会觞帝时说过,到那时,究竟钦圣夫人是真的忘记,还是假装的忘记,就会试出来么?有些话臣妾当时并不能挑明了说,如今,既然臣妾已经是皇上的嫔妃,自然,不管为了父皇,还是为了后半生的荣辱也都系在皇上一人的身上,有些事却是再隐不得的——”

奕翾的语调是悠缓的,这层悠缓只让她此时说出的话语更带了几分的回忆的意味:

“其实,当初奕茗在进宫前,该是和觞帝应该是有过一段情意的,只是,由于奕茗使小性子,和觞帝起了争执,又在践行的宴饮前不辞而别,导致觞帝动怒,骤然离宫。退一步讲,若不是爱之深,痛之切,区区的一场拌嘴,又岂会让觞国在坤国攻破锦国都城时,依旧袖手旁观?虽然,往大处说,可以说是觞帝的面子搁不下来,但,往私里说,不正是奕茗把觞帝气到无以复加,失去了理智,不愿再理锦国的一切?”

在大部分时候,帝王的决定,总会顾及很多方面,且不论,觞帝愿涉险进入坤国国都,只在公主逃婚后,便立刻离开坤国国都,可见,这位公主在他心底的份量,或许是可以和联盟媲及的。

而,俩人不过初初认识,若是一厢情愿,以觞帝之尊,做出这般行径显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只有爱,方能让人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举止。

也唯有深爱,方能让人在受伤后,失去理智。

是以,哪怕,一番话是由假话构成,只要其中的理由听上去像真的,那么这些假话无疑就成为一种令人信以为真的最好佐证。

面上不动声色,奕翾却知道,西陵夙的心底定起了计较,没有一名男子能不计较自己的女人先前有过别人吧?

尤其这名男子还是帝王。

她愈发妖娆地笑:

“再说这一次,仅凭那条坠子,就让觞帝应约到洛州,可见,即便奕茗曾是皇上的嫔妃,素来对女子贞洁尤为重视的觞帝不仅不计较,更甘愿以身犯险。若非是对当年所为的悔恨,觞帝岂会大度到如此呢?皇上,臣妾这么说,您可是明白了?不过,这一去,臣妾或许亦能见到父皇,一切说起来,还是托了奕茗的福。”

她不忘在言辞后,继续提了这一句,好让西陵夙记着,他允诺的事。

纵然,国函里,始终还是没有提,可,帝王之言,自是该一诺千金的。

西陵夙薄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看来确实是要起大风了,爱妃早些安置,朕还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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