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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欢-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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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做噩梦了么?”

“千湄,本宫不在的这两日,一切都还好?”

“娘娘,都还好,只是,奴婢担心死了,却又不能明着去找您,那日,如果奴婢在门外多好,听到有什么动静,也能帮一下手。”

那日,确实因着蒹葭摒退她,让她带众宫女去歇息,按着规矩,她没有留在殿外,而殿外当差的宫人,都离殿室较远,加上此处毗邻大海,海浪的声音也完全盖过了里面些许的争执。

若不是皇上派了邓公公来传,天知道,她是否要等到晚膳才会叩响殿门。

可,早一步,晚一步,娘娘却都是不见了。

都怪她的疏忽,早该觉得玲珑不对劲才是。

这么想时,她越发难受起来,手下的丝帕顿了一顿,蒹葭已然道:

“本宫没事。关于玲珑的事,也别再说了,只对其他宫人说,本宫见她不适合宫闱,特准了她出宫。”

“是,娘娘。”千湄应声。

娘娘总是对别人这么宽容,这个脾气她早就知道。虽然玲珑可恶,但,眼下看来,却是自作孽天不恕,她又何必再去斤斤计较呢?

“本宫觉得口渴,替本宫倒盏茶来。”她吩咐出这句,千湄应声去倒了茶水,她慢慢就着千湄递来的碗口喝了,心底,却是越发凉了起来。

这阵凉,一直凉到了翌日。

西陵夙仍是一大早便过来瞧她,她只用手摸索着正准备用早膳,却听到千湄骤然退到一旁的声音,接着,还是他接过碗盏,一口一口地喂她用完燕窝粥。

接着,是傅院正开的汤药。

她从他递来的勺上喝下汤药时吗,却是觉到甜甜的,想起,昔日在避暑行宫,她曾在喂他吃药时,在勺子顶端放上蜂蜜的情形,眼下,他也如法炮制了吗?

再喝下一口,确仍是甜的,按着道理,喝到后面,理该是没有了蜂蜜的味道,涩苦才是啊。

而她并不能去下意识地瞧。

“朕问了院正,这味化淤血的药太苦,但将蜂蜜拌在汤药里,也不会影响疗效。”

真细心啊,也真体贴,这样的汤药喝下去,再苦,搁在以往,都会甜到心里吧。

可眼下,她能觉到的,在甜意过后,只有涩苦,因为他的话语,这些涩苦满满地萦绕在唇齿,偏偏,脸上要做出甜蜜的样子来,哈,普天下,最悲哀的戏子就是她了。

“皇上,谢谢……”稍稍低下脸,红晕微染,谁能说她不美呢?

其实,她本来就很美,可彼时,她总以为,最美的,是圣华公主奕翾,初回宫的那日,隔着面具,她看到那位矜傲的公主站在父皇的车辇前,倨傲地睨了她一眼,那美在旭日的金晖下,生生地就是要把人的眸子迷醉。

原来,她也曾羡慕过圣华公主。

可惜,如今小女儿的心性,却在日复一日的挫折中,渐渐泯灭了。若有,譬如此刻,也是佯装的。

西陵夙,曾经,不是最喜欢让她配合演戏吗?

所以,她会继续配合下去。

西陵夙没有说话,只默默喂她用完汤药,再拿了绵巾亲自提她拭去唇上的药渍,她没有避让,坐在那里,乖巧地任由他擦拭,直到他收回绵巾,方借着将早膳撤下去,摒退了千湄,问道:

“皇上,臣妾如今患有眼疾,是否会影响到皇上的部署呢?”

这句话没有说得很清楚,他却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先好好调养身子,这些,朕会处理,来之前,朕说过的话,你好好记着便是了。”

“皇上,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意,可,越是如此,臣妾就越不安,若那觞帝,因嫌弃臣妾的眼疾,临时悔约倒也罢了……”她低低说出这句话,语意里带了几分哀愁。

曾几何时,她竟是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呢?

而这眼疾,终成了一场佯装到底的演绎罢了。

西陵夙没有接她这句话,只宽慰地将她抱进怀里:

“你受的委屈,朕都看得到,你莫要当朕是昏君。”

曾几何时,他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然地将脸熨帖在他的怀里,小手伸出,环住他。

这个动作,带着熟稔,也勾起了她心底最柔弱的那份触动,可,她不能再心软了,不可以。

将手在他的后背环扣住,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以此,来抵去那份不期而至的柔软。

她患了眼疾,虽然长久来看,必会成为帝君嫌弃的缘由,可此时,终是会让西陵夙起了些许怜悯,这怜悯,固然短暂,对于今日洛州的局势演变,恰是足够了。

这一日,西陵夙和皇甫漠仍是就两国边贸的促进详谈了方案,但这一次,在西陵夙准备结束商榷时,皇甫漠终究是问出了一句话:

“坤帝,朕看这几日商榷,边贸的部分只待细节完善即可,朕此次来到洛州,边贸的促进是一部分,但最重要的事,希望坤帝没有忘记。”

纵然国函没有提及,却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西陵夙薄唇含笑,淡淡道:

“朕自是不会忘记。朕只是有些奇怪,觞帝何以知道,朕后宫的钦圣夫人就是白露公主呢?”

到了此时,何妨挑明呢?

“这,是隆王投奔朕时,恰好在朕的书房看到那幅画像,当下便认出了,画像里的女子竟在坤帝身边。朕原本是半信半疑,但,记挂着公主,方冒昧地修了密函。未曾想,坤帝寄回的信物,确是当年,朕送予公主的信物。”

帝王间的措辞,从来都是不谓真假罢了。

而西陵夙听到‘隆王’二字,却没有深提,哪怕此时,他可以提,也可以要求一些什么。

但,终究是没有去触及那两个字。

“朕没有想到,觞帝这般看重公主,在没有接到信物时,就愿割舍三座城池予朕,这份情意,直教朕无法婉拒。”

西陵夙笑得更淡,却是提了在第二封密函,也就是他回信物之前,觞帝所称的割让三座城池一事。

恩威并施,显然,在收到信物前,觞帝对蒹葭的身份,就确凿无疑地信了。

只是,如今这三座城池,恰是变成了这一次会盟的基础,边贸的促进,就是依托这三座城池,在三座城池中推行互往互利。

“哪里,坤帝没有接受这三座城池,反是提出边贸往来,更让朕觉得坤帝果然目光长远。”觞帝话外有话地道,“若坤帝允可,今晚,朕希望能见公主一面。”

至始至终,皇甫漠都不愿提钦圣夫人这四个字。言辞下,自是有着计较。

“时至今日,朕也不瞒觞帝,钦圣夫人昨日发生了意外,导致双目失明,如今正由太医调理身子。”

终是说出了这句话,话语背后的意味分明。

“哦?”皇甫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仅是应道,“朕随行也带了太医,倘若公主要随朕回觞国,总归,是要由朕的太医来进行医治罢?”

“觞帝——”本来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要说出口,却是突然觉得那么难,然,再难,总归是要说的,“言之有理,那,待明日,朕会带夫人,同觞帝共进晚宴,不知觞帝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朕的皇贵妃日前得了音讯,说觞帝照拂奕傲至今,觞帝之举果然仁善,也请坤帝予以成全皇贵妃思念父亲心切。”西陵夙顺势提了这一句。

奕傲是锦帝的名字,如今锦国既已覆灭,自然是以名字直称。

而有些话,只需挑明到这个程度,自然大家都明白。

“坤帝单凭那连公公一面之词,倒是确信锦帝在觞国?”同样的,皇甫漠反问出这一句。

“连公公是伺候奕傲的老宫人,朕自然是确信了。觞帝倒也知道,是其所言?”

“朕理当成全皇贵妃这个孝心,只是,眼下,若让皇贵妃见了奕傲,恐怕反对坤帝傲不利呢。毕竟当初,是坤帝的缘故,让奕傲重伤,皇贵妃即便此刻不在意,谁能说,她今后就不在意呢?”皇甫漠语意平缓地说出这一句,可听出暗涛汹涌。

“当日,朕是奉先帝之命出征,帝命不可违,皇贵妃会体恤朕。”

其实,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皆不愿点开罢了。

一如,锦帝对觞帝来说,意味的深重,恐怕是远在其他之上的。

“但愿如此,朕也希望在奕傲的见证下,重新迎娶白露公主,早早就做了安排。只是奕傲身子不便,是以,所乘的船要晚到几日,算来,也就这几日间,该到了。”

其实,有时候变数的发生,往往就在几日间,只是,在那之前,一切看似都风平浪静。

除了,有些人表面再做不动镇静。

西陵夙才回到书房,奕翾便早早候在了那里,她的神色看起来,并不镇定,事实也是,说出的话,做不到镇定:

“皇上,觞帝对父皇之事怎么说?”

这一点,是西陵夙曾经允诺过她的,眼下,虽形式的变化又出乎她的意料,但,西陵夙,还是她能暂时倚赖的。

“觞帝早做了安排,但,你父亲身子不便,这几日才会到。”西陵夙走到几案前,上面垒着满满的公文,所幸,没有任何一封是加了翎毛的,也就是说,没有急件。

只要帝都一切正常,这里的的一切,才不会再生变故。

“皇上连这都信?恐怕,那觞帝根本不会把臣妾的父皇带来吧。待到洛州会晤结束,臣妾要见到父皇,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觞帝为何不会,若不会,觞帝又何至于已做了这番安排?”西陵夙翻开折子,他修长的指尖在折子软缎的封面上留下些许的印子,一如,有些人的心底,始终存了些难以磨灭的痕迹,“难道,贵妃有什么瞒着朕?”

奕翾咬了下樱唇,此时,若她不说,恐怕西陵夙也根本不会重视这件事,先前不说,是她仍想着有所转圜,但,眼下,不如说了,让西陵夙和皇甫漠相争,她才好继续部署。

毕竟,再次见到皇甫漠时,他对她的淡漠,让她渐渐不再敢存任何念想。

哪怕有些痕迹再难以磨灭,可,当存有痕迹的那一隅都灰飞烟灭的话,这些痕迹,也就不会在了。

“不是臣妾要刻意瞒着皇上,只是——”她顿了一顿,仿似犹豫了一下,放继续说下去,“连臣妾都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存在。可,眼下,臣妾总觉得,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哦?”西陵夙一扬俊眉。

“皇上应该还记得,昔日,是父皇先行以边境城池的农田被坤国的赤焰蟾吞噬殆尽为由,向坤国率先起兵,对么?”

是的,三年前,是锦国忽然借赤焰蟾毁坏边境鱼米城镇的农田为由点起了起兵的硝烟。

甚至在坤国下令剿杀赤焰蟾后,仍不罢休,欲一举攻破坤国的南大门,但不知何故,在他和翔王及太尉率兵抵达岭南时,锦国的士兵在只攻了一次城后,反停步不前,而将在外,士气最是重要,如此,倒是让他们一鼓作气,攻破了锦国的北大门。

这件事,他自然是清楚记得的。

“那皇上可知,为什么父皇的士兵只攻打了一次,却是驻守在原地,再无任何的进攻呢?”

这个原因,他自然想知道。

因为,哪怕攻进了锦国的宫城,这个原因,都没有答案。源于,他们没有擒到活着的锦帝。

“虽然臣妾不清楚其中的详细,可,臣妾却也在数年前,发现父皇似是得到一张构造图,秘密构建了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奕翾徐徐地说道。

她虽是公主,却是巾帼不让须眉,自幼跟着大将军往校场去过多次,也在数年前,发现,有一处校场开始被封闭起来,每每黄昏,便有士兵运送盖着黑布的东西进去,她曾好奇地偷偷靠近过那里,发现,地上却是留下一些火药的痕迹。

但凡要用到火药,自然绝非是为了制造烟花的缘故。

也是那次她的偷偷靠近,被守卫的士兵察觉,父皇虽没有重责她,却是打了大将军二十军板,她也从此不得再往校场去。

所以,她推测,那里,必是隐藏了一个秘密,一个连父皇都不愿告诉她的秘密。

什么秘密会是她不能知道的呢,无非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吧。因为,在没有研制成功之前,一旦外泄,只会招来灾难。

而,这句话,她只点到这里,其意已明。

锦国突然对坤国发兵,无疑正是这种武器研制成功,所以,父皇才会贸然起兵,也等于将这武器应用于实战,殊不知,或许正是实战时出现了变数,才导致,驻兵不前。

但,不管怎样,武器的构造图始终在那,觞帝感兴趣,难道,西陵夙会不感兴趣吗?

只要,他们都感兴趣,那两蚌相争的局面,也就出现了。

“贵妃的意思,是那武器只有你父皇知晓,所以觞帝,才会密囚你父皇三年,只为这武器?”

“正是。”

“朕会斟酌考虑。”西陵夙说出这一句,掀开折子,执起朱笔准备批复。

奕翾却是再近前一步,道:

“皇上,您答应过臣妾的事,君无戏言!”

“贵妃且安心等上几日,毕竟,这里,是洛州。”西陵夙的语音淡然。

“臣妾当然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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