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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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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时分,女人们默默地沿墙站着,风笛手们嘹呖地吹起了“开伯·费德”舞曲,狂热的跳舞开始了。在梅吉后来的生活中,
不管什么时候听到风笛声,都会使她回想起这间棚屋。甚至连那转动的短裙也能使人长相思。这声音和情景,充满朝气的生活和活力,
象在梦中似地搅成了一团,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如此沁人心脾的、如此令人神迷心醉的记忆,这记忆将永远不会消失。 
                    那些穿着麦克多纳德部族的斯利特短裙的男人在地板上跳起了对剑舞。他们把胳臂高举过头,双手象芭蕾舞演员那样轻拂着,显得十分危险。
就好象那剑最终会刺进他们的胸膛似的,他们在刀光剑影之间往来穿梭。 
                    一声又高又尖的喊声压过发轻盈颤抖的风笛声,两把长剑架了起来,屋里所有的男人都旋转着跳起舞来,胳臂忽而挽起,忽而松开,
短裙张开了。他们跳着苏格兰双人舞,斯特拉斯贝舞①,福令舞②大伙全部在跳着,脚踏在木板地上的声音在椽间回响着,鞋上的扣带闪着光,每次变换队形时,
总有人一仰脑袋,发出那种尖叫。这种大叫大嚷,引得其他人了亮开兴高采烈的嗓门叫喊起来。与此同时,女人们则观看着,忘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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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一种苏格兰舞蹈。——译注 
                    ②苏格兰高地流行的一种奔放的舞蹈。——译注 
                    拉近凌晨4点钟的时候,聚会散伙了。棚外并不是一派严寒的布莱尔·阿多尔①或斯凯岛②,而是热带之夜的浓烈的空气,
星光闪烁的空临的穹窿中挂着一轮昏黄的大月亮,空气里弥漫着瘴气和红树的恶臭。然而,当阿恩驾着那辆气喘如牛的老福特汽车离开时,
梅吉最后听到是逐渐远去的悲哀的歌曲《森林里的鲜花》。人们用这支歌送狂欢者们回家、家?家在哪里啊? 
                     
                    ①苏格兰地名。——译注 
                    ②苏格兰地名。——译注 
                    “喂,你喜欢这个聚会吗?”卢克问道。 
                    “要是我也跳舞的话,就更喜欢了。”她答道。 
                    “什么,在这种聚会上?算了吧。梅格!只有男人们才被认为能跳舞,所以,要是让你们跳舞的话,那么我们对你们女人就太好了。” 
                    “在我看来,似乎只有男人可能做许多事情,尤其是好事或享乐的事。” 
                    “哦,原谅我!”卢克硬邦邦地说道。“我所想的。是你也许愿稍微改换一下生活,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的缘故,
你要知道,我不是非带你来不可的!要是你不快活的话,我不会再带你来了。” 
                    “不管怎么说,也许你没有任何这样做的打算,”梅吉说。“把我带进你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好事。刚才那几个小时中,
我明白了许多东西。但是,我认为人并不打算把这些东西教给我。卢克,要想唬弄我更难了。事实上,我对你,对我所过的日子,对一切,已经厌倦了!” 
                    “嘘——”他感到震惊地嘘着。“我们不能索居独处!” 
                    “那就开始索居独处!”她怒气冲冲地顶道。“我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单独和你多呆一会儿呢?” 
                    阿恩在黑米尔霍克山脚下停下了汽车,同情地对卢克咧嘴一笑。“去吧,老弟。”他说。
“和她一块儿上去,我在这儿等你。别急。” 
                    “我就是这个意思,卢克!”他们一走到阿恩听不到的地方,梅吉便说道。“逼人太甚,兔子也会蹬两脚的,你听见了吗?
我知道,我答应过要服从你,可你也答应过爱我,保护我,所以咱们俩都是说谎者!我想回家,回德罗海达去!” 
                    他想到了她那一年2000镑的进项,以及这笔钱将不会挂在他的名下了。 
                    “哦,梅格!”他无计可施地说道。“喂,心上人儿,我保证,不会永远这样的!今年夏天我带你一块儿到悉尼去,奥尼尔说一句顶一句!
阿恩姑妈的房子里有一个套间空闲着,咱们可以在那里住三个月,愉快地度一段时光!忍耐,忍耐,让我在甘蔗地再干上年把,
然后咱们就买下自己的产业,安家立业,嗯?” 
                    日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看上去显得很诚恳,心烦意乱,焦急如焚,追悔莫及。和拉尔夫·德尔里克萨特十分相象。 
                    梅吉缓和了下来,因为她仍然想得到他的孩子。“好吧,”她说。“再等一年。可是,我可记着你带我去悉尼的诺言呢,卢克,记住!” 




                  第12章
                  
                    每个月梅吉都克尽本份地给菲、鲍勃和其他的兄弟写一封信,全是说北昆士兰州的情况,谨慎而富于幽默感,丝毫也没露出过她和卢克的不和。
这也是一种自尊心。德罗海达那边所了解到的就是,穆勒夫妇是卢克的朋友,她寄宿在他那时因为卢克常常出工。当她写到这对夫妻的时候,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他们的真正的挚爱,所以,德罗海达的任何一个人都没什么可担忧的,除了她从来不回家看看使他们颇为伤心之外。然而,她怎么能告诉他们,她无钱探家,嫁给卢克·奥尼尔是多么悲惨吗? 
                    她偶尔会鼓起勇气插进一两句话,随随便便地问一问拉尔夫神父的情况,鲍勃难得能记起把从菲那里听到过的有关主教的一点点情况写下来。于是,便会来一封通篇都是谈他的信。 
                    “梅吉,有一天他突然来了,”鲍勃的信中写道,“看上去他有点心烦意乱,垂头丧气。我得说,他是因为在这儿没看到你才感到沮丧的。他都快气疯了,因为我们没有把你和卢克的事告诉他。但是,当妈妈说,你会为这事胡思乱想,不想让我们告诉他的时候,他便闭了嘴,连一个字也不提了。不过我想,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想你。可是,我认为这是挺自然的,因为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们要多。我想,他总把你看成他的小妹妹。他来回地走动着,好象无法相信你突然就不见了,可怜的家伙。我们也没给他看任何照片,你们根本就没照过什么结婚像,这真是可笑;直到问起照片以前,我根本就没发觉这一点呢。他问过,你是不是有孩子了。我说,我想不会有的。梅吉,你没有孩子吧?从你结婚到现在有多久了?过去两年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因为现在是7月了。光阴似箭,是吗?我希望你不久就会有几个孩子,因为我想,主教听到这个会很高兴的。我提出要把你的地址给他,他说不必了,并说给他地址也没有用处,因为他将要和他为之工作的大主教一起到希腊的雅典去一段时间。那大主教的名字是某个达戈人①的名字,我一直记不住。梅吉,你能想象得到他们是坐飞机去的吗?这是千真万确的!不管怎么说,他一旦发现在德罗海达没有你和他在一起,他就呆不久,只是骑一两回马,每天给我们做做弥撒。他到这儿6天后便走了。” 
                     
                    ①对肤色浅黑的意大利人,或西班牙、葡萄牙人等的蔑称。——译注 
                    梅吉放下了这封信。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了。他会想些什么?他会感到怎样地伤心呢?他为什么要逼迫她做下了这件事?这并没有使事情变得更好些。她不爱卢克,永远不会爱卢克的。他除了是个替身,是个能给她孩子——这些孩子的模样和她本来能和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一起生下的孩子十分相似——的男人之外,什么都不是。啊,上帝,真是乱套了。 
                    迪·康提尼—弗契斯宁愿住在世俗的旅馆里,也不愿住在雅典正教会邸宅为他提供的房间里。某些时候,他的使命是十分微妙的。和希腊正教会的高级教士们所讨论的事情已经早过时了,罗马教廷对希腊正教和俄国东正教有一种偏爱,这种偏爱对新教是不可能有的。正教会结竟是分立的教会,而不是异教;它们的主教和罗马的主教一样,可以不间断地追本溯源到圣彼得①…… 
                     
                    ①耶稣十二门徒之一,见《圣经·彼得书》。——译注 
                    大主教知道,这次委派给他的使命是一种外交检验,是为了罗马的更重要的大事打下基础。他的语言天赋又一次带来了好处,因为他那口流利的希腊语使他在博取好感方面得到了平衡。他们一直用飞机把他送回了澳大利亚。 
                    他办事要是少了德·布里克萨特神父乃是不可思议的。这几年来,他愈来愈依靠那个令人惊异的男人了。此人是玛扎林,一个真正的玛扎林;大主教阁下对玛扎林红衣主教的赞赏远远超过对里彻留红衣主教的赞赏,因此这种对比就是一件很值得荣耀的事。他的神学观点趋于保守,他的道德观亦复如此;他的头脑既快捷又敏锐。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心里的想什么,而且他还有一套懂得如何取悦一起相处的人的精湛技巧,不管他喜欢他们还是讨厌他们,也不管他是赞同他们的观点还是见解相左。他不是个拍马屁的人,而是一个外交家。要是有人经常使他引起梵蒂风统治层的那些人的注意,他的声望的崛起是指日可待的。这将使迪·康提尼—弗契斯阁下感到高兴,因为他不想和德·布里克萨特失去联系。 
                    天气很热,但是,在经过悉尼的那种温度之后,拉尔夫神父并不在乎干燥的雅典空气。他照常穿着靴子、马裤和法衣,快步沿着石面的坡道向卫城①走去,穿过蹙着眉头的普罗庇隆,经过尼瑞克修姆,沿着倾斜的滑溜溜的粗石台阶登上巴台农神庙②,又往下向远处的那堵墙走去。 
                     
                    ①在旧希腊都城。——译注 
                    ②祭雅典娜女神的神庙。——译注 
                    风吹乱了他鬓角染霜的黑色卷发,他站在那里,越过这座白色的城市,望着那生机盎然的丘陵和清澈的、蓝中透绿的爱琴海。在他的正下方是普拉卡以及那里的咖啡馆的屋顶和波希米亚人的居住区,还可以望见一座岩石环形大剧场的一面。远处,是罗马圆柱,十字军的要塞和威尼斯人的城堡,但是却根本看不到土耳其人留下的踪迹。这些希腊人是多么令人神迷心醉的人啊。他们如此仇恨统治了他们700年的那个民族,以至于他们一旦获得了自由,连一座清真寺或一个伊斯兰教建筑的尖顶都没留下来。它是如此的古老,到处都是丰富的遗产。当德里克里斯丁在这些基石上覆盖上大理石的时候,当罗马已经是个村堡小镇的时候,他们诺曼底人还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呢。 
                    只有现在,在二万千英里之外的地方,他才能在思念梅吉的时候不想哭泣。即使这样,在他还没来得及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时,远处的山峦也模糊了片刻。既然他要她这样做,他怎么能埋怨她呢?他马上就明白她为什么决心不告诉他了,她是不想让他见到她的新婚丈夫,或使他成为她新生活的一部分啊。当然,他心中本来认为,不管她嫁给谁,即或不和那人一起住在德罗海达,也会住在基兰博,继续住在他能得和她安然无恙的地方;这样既免使他牵挂,也没有什么危险。但是,现在他一旦想到了这一点,便明白这是她最终的愿望。是的,她是打算好要离去的,只要她和这个卢克·奥尼尔在一起,她就不会回来。鲍勃说过,他们正在省吃俭用,打算在西昆士兰买一块产业。这个消息无异于一记丧钟。梅吉打算永远不回来了。他所忧虑的是,她想要终老彼处。 
                    可是,你幸福吗?梅吉?他对你好吗?你爱这个卢克·奥尼尔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使你从我身上移情于他?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牧羊工,而使你竟然喜欢他超过了伊诺克·戴维斯、利亚姆·奥罗克或阿拉斯泰尔·麦克奎恩①吗?是因为我不认识他,所以无法进行比较吗?梅吉,你是以此来折磨我,对我进行报复吗?可是你为什么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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