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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穷处-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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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翔心头有事,听符陵说是关于自己的好消息,更是不知凶吉,勉强笑道:“陛下真会开玩笑!若不是陛下的好消息,又怎么会是楚翔的好消息?”暗想:今日我若能成功,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好消息!
  符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见茶几上放了本书,拿起来随便翻了翻,却是一本《三国演义》,符陵笑问:“翔,原来你也喜欢看三国?”
  楚翔道:“平日里无事,看些闲书消遣而已。”
  符陵道:“真是悠闲,但翔可是身外无事,心中有事?”不待楚翔回答,又道“朕也好看三国,却不仅为了消遣,故事固然精彩,更重要的是这书中人物纵横捭阖、智谋百出,予人启示良多。翔,依你之见,这三国中的妙计,最厉害的当是哪条?”
  楚翔随口答道:“自然是诸葛武侯的神机妙算,舌战群儒,智激公瑾,草船借箭,火烧赤壁不可胜数。”
  符陵摇头道:“不然,诸葛亮虽能以四两拔千斤,势分三国,算得上厉害人物,但到底还要派人上战场,动刀兵,何况孔明不顺从天下大势,明摆着汉祚将终,益州疲惫,事不可为,还一心辅佐那扶不起的阿斗,却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六出祁山,鞠躬尽瘁,也不能力挽狂澜,白白死在了五丈原。这样愚忠,怎值得万世敬仰?”符陵顿了顿,话锋忽转,“而朕以为,最厉害的莫过貂婵的借刀杀人之计,一介弱质女子能从容周旋于两大势力之间,不动声色就灭了权势熏天的董卓,岂不是胜过那千军万马?实乃古今仅有!翔,你说是不是呢?”
  符陵滔滔不绝,说得兴起,坐在一旁的楚翔已变了脸色,听他单单说到貂婵,正中心事,只得附和道:“陛下高论,楚翔受教了!”
  符陵微微一笑,又道:“董卓荒淫昏庸,因色丧命,死不足道。只可惜貂婵一代奇女子,虽灭了董卓,却以倾国之姿跟了三姓家奴吕布,终于是明珠投暗,千古风流,只落得一声叹息!”
  楚翔不知该如何作答,忙岔开话题,问道:“陛下此次去前线可还顺利?”
  符陵道:“前线么?万事俱备,唯待东风。”随手将书扔在一边,道,“前几日元宵节,朕也没来得及回来陪你,这新年你都怎么过的?”
  楚翔敷衍道:“我一个人还能怎么过?不过和平时一样罢了。”
  符陵摇头道:“一个人过年果然是十分无趣,朕未能陪你,好生过意不去,那今日该好好补偿你,喝个一醉方休!”似想起什么,“翔儿,过年时灯节最热闹,你没去看么?”
  “去了,还看到了放焰火,真是难得的盛况。”楚翔含糊其词地道。
  “翔儿若是喜欢,改日朕专门让人放焰火给你看。”符陵未再仔细询问,换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些旅途见闻,新年风俗。说话间,太监等已摆上了晚膳,二人入席。楚翔在符陵下首坐了,看到面前正有一只酒壶,右手拿过白玉酒杯来,斟满两杯酒,双手捧起一只酒杯,左手食指轻轻一动,已有几点灭天的粉末洒入酒中,即刻无声无息地化开了楚翔将这杯酒递给符陵,道:“陛下远劳大军,奔波千里,一路辛苦了!楚翔这头杯酒,为陛下接风洗尘!”暗想不如先劝他喝了毒酒,以免夜长梦多!
  符陵右手接过楚翔敬的酒,端到嘴边,想了想却又放下,左手端起楚翔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暧昧地一笑:“翔,上回未与你喝到尽兴,今日这酒朕自然要喝,不醉不归。但也不能白喝,你得陪朕一起喝,朕和你之间,生米早成了熟饭,这么久却也没行什么仪式典礼,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是良辰,你也莫嫌简陋,这杯酒就权当交杯酒,你与朕同饮吧!”楚翔听他言语轻佻,胸中怒火暗生,脸已涨得通红,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罢了,只要能骗他喝下这杯酒,刀山油锅在所不辞,喝一杯交杯酒又有何妨?



二十 谈笑挽天回(上)

         符陵令人换上两根大红蜡烛来,红烛一点,室内顿时平添了几分喜气。符陵不由分说将左手的酒杯塞入楚翔手中,一手揽住楚翔的腰,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用右手圈住了楚翔的左手,将酒杯举到嘴边,先喝了一口,却又松开手,将剩下的一半毒酒递到楚翔的唇边。楚翔见那杯中的酒已去了一半,想到符明曾说过一滴就可致命,他喝下了半杯该足够了酒在嘴边,不及多想,略一张嘴已将那半杯酒喝了下去。
  符陵抬起楚翔的左手,也将他杯中的酒喝了,见两只酒杯已是空空如也,这才转头凝视楚翔,烛光下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光华流转,眉梢眼角满是盈盈笑意,凝望半晌,符陵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喝了这交杯酒,你和朕便是一体,从今往后,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翔儿,你不会后悔么?”
  楚翔总觉得他的言语神情处处透着异样,又说不出究竟,心想同生已是不能,若今日能与他共死,倒也得偿其愿了!硬着头皮道:“陛下青眼有加,楚翔当是三生有幸,何来后悔之说?”
  符陵笑意更浓,温柔低沉的声音如杯中醇酒令人迷醉,语气愈发亲昵:“翔儿,你不后悔便最好,朕很欢喜。皇天在上,朕今生定不会负你!”
  符陵说得深情款款,传入楚翔耳中,只觉得刺耳之极,这交杯酒本是毒酒,两人本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肉体的亲密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诱饵,此时此刻竟然说什么悔不悔负不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楚翔面上却不显露,又为符陵斟满酒杯,且问道:“陛下适才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么?”
  符陵接过酒来呷了一小口,放下酒杯,却搂住楚翔,在他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一下,方道:“事关王允”楚翔忽听他提到王允,不由一震,屏息凝神,仔细听他下文。符陵徐徐地道:“朕几日前尚在江北时,听周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周国的丞相王允因其亲信将领涉嫌通敌,受到了将军安澜上书弹劾。安澜手中握有叛将与我朝私下往来的书信,证据确凿。朝中一片哗然,周国国主已将涉嫌的将领下狱待决,王允权势虽大到底不能一手遮天,不得不托病闭门不出,以暂避风头。翔儿,你说,这对你而言可不是大好的消息吗?”
  符陵云淡风清便如闲话家常一般,楚翔却象是脑中炸开了晴天霹雳,身子一晃,差点将面前碗筷碰翻,王允下台虽不出意料,却惊讶是从符陵口中得到这消息!符陵若无其事地又道:“翔儿,你的死对头下了台,你怎么反而黑着个脸,不高兴么?”见楚翔不答,符陵揽住他的腰,让他靠着自己,将他的长发散开,披在背上,掂起一缕青丝缠绕右手指间,松松放放地玩耍。他愈是温柔,楚翔便愈是惊惧,张口结舌不知怎样回答,欲要坐起,符陵略略用力便将他按下。
  过了一会,符陵接着道:“你此举一箭双雕,朕确实没看错你!一则我军少了一个有力的内应,二则那里通秦国之人虽然非是王允授意,王允本人却也是欺君罔上迫害忠良的大奸臣,如今他下了台,换了你的好友安澜接管军事防务,主战派的士气大振,一心想重振周国的军威。朕听说安澜已在积极布防,以图阻止我军渡江南下。朕前些日子接到宫中被盗的密信,窃贼金银珠宝一样没拿,只偷走了御书房中存放的几封密件,从作案的手法来看,显然事先就曾去探路踩点,不但来去全未惊动宫中的侍卫,而且断锁开柜,用的是摧金断玉的利器,毫无声息。好在盗去的只是周国内应的书信,我军的地图和作战方略却未放在那里”
  楚翔呆住,顿觉座椅上似有千万根尖锐的钢针,怎么也坐不稳,紧紧地握住靠椅扶手,道:“陛下说的什么?楚翔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宫中何时被盗的?我在这边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符陵仍是满面笑容地看着楚翔:“翔儿,你如此聪明,总不会不知道,朕是故意将密件放在御书房中等你去取的!”楚翔愕然,符陵顿了顿又道:“你一心报国,朕当然要助你一臂之力。那些卖国求荣之辈,朕亦最为鄙视。朕不如顺水推舟,助你成了这件大功。你该怎么感谢朕?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朕以密件赠楚翔。翔儿,金银珠宝高官厚禄你都不爱,但你第一次在上京过年,朕总当送一件你喜欢的礼物。朕的这份厚礼,花了朕不少心思,可比得过千金买一笑?”见楚翔面色发白,符陵柔声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朕吓着你了吗?朕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来来来,先喝杯酒压压惊。”说着倒了杯酒,送到楚翔唇边,楚翔就着符陵的手喝了一口,嘴里苦涩冰冷,腹中一阵阵痉挛,差点吐了出来,一手按住腹部,额上已满是密密的冷汗。
  符陵忙将楚翔搂在怀中,在背上轻拍了几下,又握了握他的手,皱起了眉头:“翔儿,今儿你的手怎会这么冷?朕让他们拿个手炉来!”楚翔摇了摇头,符陵一双大手握着他暖了一阵,又指着满桌的佳肴问道:“还说好好地和你喝几杯酒,这筵席才开始呢!要吃什么,朕让他们做来!”楚翔只是摇头,浑身如堕入冰窟,冻得一个字也说不出。符陵见状,便令撤去了酒席,对楚翔道:“本来你身体不适,该留你在这里休息,但朕回宫还有要事,你也同朕一起去吧!”他一直和颜悦色,这几句话却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人抗拒。
  楚翔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少时有人来报辇车已准备好了,楚翔脑子里乱成一团,如木偶般任一帮侍卫拥着走出大门。



二十 谈笑挽天回(下)

         楚翔此时才记起,自今日符陵进了离苑,就再没见到王原的踪影,忽想到符明说的,若不慎中了毒,要自己找到王原,让他带去王府上去拿解药,然后逃走不由苦笑了一下,到现在要逃已断断不可能,既然喝下了交杯酒,还是和符陵同生共死罢了!三个时辰后就将毒发,符明曾说过,一旦毒发,天下再没有解药但看当前情势,符陵显然有备而来,既然已发现了狄丰的事,符明的所为又岂能逃脱他的眼睛?这毒酒他岂会没有防备?三个时辰后倒下的更可能是自己而不是他!只不知今晚符明还会不会按原定计划起事围攻皇宫?进展如何?怕也是凶多吉少!
  符陵令人取了貂裘大氅来,仍是亲手为楚翔披上,问道:“翔儿,你还冷吗?”楚翔仍不答话,符陵扶着他上了辇车,一路上只握着他的手,也不再说话。两人各怀心事,车厢中一片静默。楚翔渐渐平静下来,反正已喝了毒酒,倘若事败,左右不过是一死殉国,又怕什么?想到这里,惧意全无,身上也不觉得十分寒冷了。
  半个时辰后,辇车到了皇宫,此时天已全黑,二人下了车,楚翔见皇宫正是华灯初上,侍卫太监等来来往往,不闻喧哗之声,秩序井然一如往常,哪有兵变的半点迹象?心中更加疑惑。符陵仍是一手扶着楚翔,带他进了御书房,微笑着提议:“现在时候还早,不如我们先下盘棋,朕看看你的棋艺长进了没有?”
  楚翔道:“陛下有兴致,楚翔舍命相陪便是。”
  符陵笑道:“输赢不过是一盘棋,何必说得如此严重?”令人取了一张棋盘来摆在矮几上,在地上铺了两个锦垫,又奉上两杯香茗。
  符陵盘腿坐下。楚翔本该跪坐以示恭敬,此时将心一横,便也盘腿坐在他对面,平视着符陵。两人冷冷地对视了片刻,还是符陵打破僵局,问道:“翔,你要朕让你几子?”
  楚翔慨然道:“若楚翔要陛下让,以陛下的棋力,便让九子楚翔也未必能赢得了。还不如真刀真枪地杀上一盘,如果我输了,也好教我明白,到底会输多少!”
  符陵听罢,击掌大笑道:“果然是楚朗之子,方有如此勇气!”忽问:“那你往日和静山居士下棋,可要他让子?”
  楚翔不解他为何问起这个,照实答道:“我是向他学棋,当然是下授子棋。”
  符陵点点头,不再多问,又道:“你既不要朕让子,朕也不会手下留情,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抓了一把黑色的云子,道:“你猜朕手中的棋子是单数还是双数,猜对了执黑,猜错了执白。”
  弈道惯例,若是上手与下手对弈时,上手通常会主动让下手执黑先行,下手也以执黑表示谦虚恭谨,今日符陵却要楚翔猜先,是已将他当成了平等的对手。楚翔便猜是单,符陵松开手,果然掌心中是七枚黑子,即把装黑子的棋盒推给楚翔。两人各在星位上摆了两枚势子,你来我往地厮杀起来,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听见更漏的滴答声和稀疏的落子声,桌上的三足冻石鼎散出袅袅香烟,丝丝缕缕缭绕两人身旁。
  棋盘上却是另一番景象,楚翔到底学棋未久,最初的几子过后,每下一步都要苦苦思索,而他一旦落子,符陵即信手拍下,却是招招直击要害,楚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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