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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惊花锁千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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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夫人这几年都不间断的给云冼安排亲事,云冼也看得出来她是想等自己成亲了好找机会撵自己出门。但这此好不容易云冼应下了,怎么忽地阮夫人又改了主意。云冼一边心下盘算,一边嘴上念叨:“怎么前几日夫人才说过了年为表小姐说媒与我安排婚事,这忽然间的就给人般了出去,这事儿怕不是夫人的意思罢?”见阿寿不答,只拍了大腿道:“夫人怕是上了当吧。”
阮夫人把里里外外的安排后,细细将午后的事情拿来再想,只觉得长笙就凭着几句话便将自己家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给带走,这才幡然是自己被人骗了。连忙派人去街上寻,却哪里还有戚萤的影子。

、卷三·附夜'1'

却说家丁原也知道这晌午里将人送走的,到傍晚里去寻可如何寻得到。饶是阮夫人这般吩咐了也只好装样跑上一趟,自然是寻不得结果。阮夫人自也是明白这道理,见遣人去寻无果倒也想不出旁的办法来。所幸早觉得戚萤是个拖累,也不心疼,只得自认倒霉罢了。正这样想着,阿寿引着云冼进云府来。
云冼这一年里也进不到云府几步,若在平日里断不会去招惹阮夫人,现下却是一心担忧戚萤是给人拐了卖去,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平日的那些,直来到厅堂中。先是与阮夫人施了个礼,便忙道:“大娘可是将戚姑娘让那大夫带走了去?”
阮夫人这会儿正自后悔,现下见了云冼又觉得理亏,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配了笑叫丫鬟给少爷上茶水点心。云冼端着热茶,心里头焦急,这茶水一时又喝不到嘴里去,更是烦恼,因又站起身来。阮夫人到底也是经事儿多的人,见云冼又要向自己说话,便硬生生将面色板着了些,道:“那大夫一来便只管说咱家里小姐生的是痨病,原本我当时是起了疑心的。但念着那大夫近日来忙碌的紧,却不似个骗人样子。外加我这表侄女的身子骨当真也不好,若是我这里几个猜疑,将人家的病给拖累了,叫我去哪里担得起这个罪过去。左右那大夫将大略的地方是给我留下了,现下你爹立时便要回来,这一大家子的事儿等着我*持。你也且先把心放肚子里搁搁,回头得了空,我定叫人去寻表侄女回来。”
云老爷常年的在外面跑生意,云府上下大小事一向都是由阮夫人掌管。但凡阮夫人定下的事儿,便是有些差错,云老爷回头知道了也不怪罪。云冼知此事已成定局,也只得作罢。但心里头始终不痛快,便向阮夫人施了一礼,起身离开厅堂往后院里去。
才出了前院刚到回廊,就见丫鬟宝林掩着口鼻迎面跑过来。云冼少时在家里住的时候,宝林丫头是伺候他的。云冼自小少爹娘管教,又总觉得世人待他不公,养成个浪荡的性子。和宝林一来二去的也没少亲近,便是搬出去后,往日里回府再见宝林也总是暧昧的紧。云冼只觉得宝林身上呛的很,便拉了她袖子,皱着眉头责问:“你身上哪里来的这许多烟呛子味?”宝林抬头见识云冼,只跺脚道:“大少爷可别往后院里头去了,阿财他们正拾掇表小姐不要的东西呢。”
云冼自见了戚萤,一来是有同病相怜之感,再来便是喜她沉静的性子。但二人前后也只不过见了两面,这一回知道戚萤被人骗了去,心里头自然是惋惜这样一个娴美的人,倒也并非就没她不行。眼见了宝林娇憨的模样心里头也不似那般堵着,只管拉了她的手往怀里带,探鼻子往宝林身上嗅道:“怎么,他们拾掇东西,你倒去里面打滚了?”
宝林一听,反手推开云冼,对着他一口啐道:“多长时间不见了,你这张嘴还是尽拿人戏耍,我又不是猪呀狗呀的,好生生怎回去打滚。还不是你的那位表小姐,整日里病娇的样子不知道多疼人。现在她搬出去了,夫人叫把她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去。今儿风也不怎么小的,只把这后院弄得烟熏火燎的。”
正说着话,但觉风又忽地肆虐起来,空中一阵鹤唳之声,丫头宝林直往云冼身上贴。待得这阵风过去,地上沿着墙壁,盘旋着来不及散去的余风,打着旋儿,里面裹着些二指宽的字条。云冼见这些字条忆起那日里戚萤抚琴的光景,不由得怔住,心中失落起来。宝林眼见得云冼呆望那字条,只道他又痴心想着戚萤,登时恨得牙也痒痒起来,道:“宝林比不得少爷清闲,等下老爷即要回府里来,前院子里还有些许活计未做,没空和少爷纠缠。”说罢,转身要走。
云冼正自心下里惋惜,被宝林这一夕话堵着,一下子无言回答。见宝林扭腰跺脚,忽想起这个美婢少时里如媚模样,越想越是不舍,抢一步向前,叫声:“阿宝慢行,我尚有话与你。现下里这表小姐搬出去,我那里到空着没人愿意给我做媳妇了。阿宝的容颜这般娇俏,我心里好生喜欢,可不知阿宝可愿意与我做媳妇么?””
宝林自小让人卖了到云府里做丫头,虽知云冼不过是个没地位的少爷。然则以云府的家底,云冼到底也是老爷亲生儿子,总也比寻常人家好的多。况且她们这样的下人,待年纪大了还不都是推搡给媒婆子随便找户穷人家卖了去。粗鄙村夫哪里比的了风流少爷,可这般好事儿又哪能轻易落在宝林这样的丫鬟身上。现在听了云冼这般说,宝林心中欢喜,脸上一红,道:“婢子进府里,便是府里的人。做谁的媳妇可不都是夫人少爷们说了算嘛。你若真有这个心思,遑不如去和夫人要了阿宝去,若没这心思也不必在这里说白话,空忍人惦记。今儿活计还多得是,不及说话,要送茶去了。”说罢,如飞而去。
云冼与宝林说了这许多话,心里头好受的多。便也不再往后院里去,当下回身转到前院,找了个客房躺着养神去了。阮夫人这边才将家宅安顿好,便听人声声报来,是二少爷回府了。到底是亲生儿子,登时也顾不得长辈身份,叫人搀扶了往门口迎去。才见了云居雁,却见一顶大轿子往自家府上来,瞧着手下人都是相熟的,知是云老爷回府,忙遣家丁叫云冼来迎。
云府原算不得什么名门清户,倒是云老爷与达官显贵见得多了,因也学了官宦家的毛病来。云冼听得他爹回来,连忙起身就往外走,到了中正一进与这卧榻一进的地方,不前不后的就往那木框子上撞了一记,湘妃帘子被他压的沙沙一阵响。正巧宝林来这屋子寻个绸布条子,见着情形照着云冼推了一把,道,“这好好的帘子,一下都被你压坏了,快点起来,先把这帘子卷了绑好,待会儿老爷见了是骂我还是骂你。”

、附夜'2'

丫头宝林将那湘竹帘子卷了一半,因抬手起高了略有些够不着,便踮起脚来。云冼见状伸过手去,抻着绸布条子一抖手,宝林便识相的送了绸子,另一手还托着帘子。云冼一边往上卷了两格,一边以手绕了一圈便栓上了。宝林见差不多就接手过来,手上忙活,嘴里催促云冼道:“你快些去那边吧,耽搁了小心老爷教训。”
云冼听阿宝这样说反倒嘴上调笑起来,道“急个什么,这次爹出去也快有大半年了,说不准带个小姨娘回来。”
宝林将那绸条紧了紧,扔了手里的帘子,一扭身又去擒了小几上的果子直往云冼嘴里送“少贫嘴些,老爷要真带个姨奶奶回来,依着夫人那势头,咱们还不都得死了去。”云冼也来不及再与宝林闲扯,笑了几声便自打客房出来,直奔前门。
后面宴席早就摆好,就等云老爷一进门便可开席。这晚月明如昼,云府团圆,家宴摆在后花园楼下厅中。云老爷夫妇居中坐下,二子旁坐相陪。丫环上酒上菜,一家畅饮,好不快活。阮夫人见云老爷高兴,因想着提一提给云居雁卖官的事儿。终究这十万钱'14'也不是个小数目,阮夫人怕云老爷不答应,先是起身亲自给云老爷斟酒。却不曾想,这一番斟酒将腕上的镯子露了出来。云老爷已将醉不觉,云冼却是一眼窥见,只道是阮夫人与那大夫做的买卖,将戚萤卖了去,顿时咬牙恨起阮夫人来。
阮夫人一心思莫着如何开口说卖官,也没顾得上注意镯子的事儿。云老爷见着膝前二子自是十分的欢喜,直拉着云冼与云居雁聊些生意上的事。见夫人亲自来为自己添酒,更是快慰的很。因也见云冼大了,亲娘又亡故的早,云老爷虽与云冼娘亲不成多少恩爱,然则人老了难免思念故人。便寻云冼的意思,可有何意的人家。
这一问正戳了云冼的心结,然则云冼为人是平素里放浪形骸,常人只道他是有什么说什么。可不知他这人若是真记恨了谁,定要想个阴狠的法子去报复那个人,当下反倒是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因如此,云冼反倒是语气平和的说道:“父亲也知道,儿这几年专心于专研制琴技艺,埋头于古籍中也不得见几位姑娘。大娘倒是先后与我介绍过一些,然则大娘介绍来的自然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人家也瞧不上儿。因想着,尚是缘分未至。倒是二弟,手艺原是好,容貌也生的俊朗,只小我二年,论起来也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不知二弟心中可有合意的佳人?”
云居雁虽是阮夫人所出,然则自小便对云老爷家传木艺深感兴趣。数年来,对着木头的时日倒是比对着人的时日长,长此以往,倒是对人事不甚精通。听得云冼这般说,不明就里,也权当是闲话家常,当下道:“愚弟这性子大哥也是知道的,早年里随父亲去京城经营买卖,倒是有过合意的姑娘,但人家到底是名门闺秀,最终看不上我。这些年来,到与大哥也没甚差别,只管对着木头去了。哪里有什么旁的心思。”
阮夫人见自己亲生儿子傻愣愣的说话间流露出想娶妻生子的意思,生怕云老爷一高兴给云居雁安排门亲事,岂不是耽误了做官的事儿。连忙说道:“娶妻求淑女,我们家里虽不算什么名门,然天下父母的心也大抵都是一样的,都是盼了儿能寻个好媳妇回来相夫教子。又要求好,又要孩子们合意,所以说这事儿也一时半会急不来。”
话未说完云老爷却是打断阮夫人道:“夫人这么说是有道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慢说是孩子们,就连我这样的年纪见了喜欢的人也仍旧是动心的。”
听完这话,阮夫人不由得面上一怔。云冼和云居雁也万料不到云老爷会说出这样的一席话来,只相互对视了一眼。云冼心里头暗自寻思,早听人说苏杭水土养美女,莫不是真让自己给说中了,爹这次带回个妾。云居雁低着头也不敢吭声,只在心里暗暗抱怨,这糊涂的爹爹,与娘亲过了这许多年怎还不知她的脾气,眼看着要过年了,这下里纳个妾室,可叫云府上下这年是过得还过不得。
阮夫人自己心下也忐忑不安,虽说现如今这府里大小事务都经由自己管理,但这家实际里还是人家云老爷的。自古男人三妻四妾都也是常事儿,云老爷这般年纪恐是也容易被外面的狐媚子给迷了心智。这次云老爷要真带个妾室回来,自己闹将起来怕是也得不着什么好。可自己不闹吧,就只能眼巴巴的看人家进来,心里头堵就不说了,这多年经验起来的面子又往哪里搁去。
三人正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思摸着,且听前院里车马来往响动之声。家丁阿福进来禀报,是老爷要接的人到了。云老爷哈哈一笑,命阿福将人请到后院来。一面向阮夫人说话:“此次往苏州为柯老爷府上跑生意一遭,遇见个小娘子。生的倒是好人家姑娘的样子,却是命薄了些。只因些小事,险丧了命去。我们云家虽是生意人,却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人死了,这便出钱将她买回府里来。夫人这几年一直为家中操劳,也该有个妾室来打些下手,服侍夫人了。”
阮夫人被这话堵得一句也说不上来,只端了茶碗喝水。却哪里能好生喝下,一口气不顺便呛了水,咳嗽起来。身边伺候得丫鬟婆子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递帕子。阮夫人咳了一阵,抚了胸口,表面上也只强做些笑容道:“老爷说的在理。”
注'14':西汉时期,有资财万钱,纳税一百二十七,为一算。武帝前,限资十算方官。即是说,交纳家产税必须在十万钱以上,才有资格充任禁卫官这样的官员。

、附夜'3'

且正这功夫里,前院的人便已经被丫鬟婆子拥着自小回廊来了后院。阮夫人见来人穿了上下分段的缎粉荷领,边纹用雪青刺了兰花图样,发髻两边各缀了黄豆大小的翡翠珠子,显得格外秀气,确乎一副好人家生的模样。云老爷回头见是新纳的小妾来了,便伸了手道:“秀玉呐,快来见过夫人。”
这秀玉实则是云老爷此番做生意在柯家老爷府上认识的歌妓,本是水户出身,生得有七八分姿色,虽不能诗,也知认字,枕席上又善于奉承。云老爷被媒人哄诱上钩,千金自苏州买了回来,取名秀玉,带回府来。这秀玉却是个伶俐的主儿,见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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