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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女忐忑记-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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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到底和裴老先生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这个问题叶语自问过很多遍,相信也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只是,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向她正面提出这个问题的外姓人竟然是南乔,这个与裴家永远势不两立的人。

南乔的电话和问题都很突如其来,他早就知道叶语是裴园的继承人,当初他就以一种嘲笑的姿态说他对裴家这点烂事没什么兴趣,但现在为何又突然专程来问自己呢?叶语虽然不太深入南乔的生活,但对他的人品倒还有一二份的信心。但今天这个电话让她有丝疑惑,自己到底有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心里那丝怪异的情绪开始弥漫。

叶语嗫嚅了一下,才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南乔知道对话那头的叶语停顿片刻的意思,对于一个一直标榜自己从来看不上也看不起也不想问的人来说,今天的问话的确是让人不快。但是,现在他也暂时顾不得这些了。

“我,听到一个荒唐的故事。”南乔摸了摸鼻子,心中渐渐坚定,“裴老头下一个继承裴园的人,她一定会是我的未婚妻。”

叶语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中,冰冷、以固执的姿态砸在玻璃窗上的雨点,竟然觉得这个世界处处透露着不真实和荒谬。

从她在接到那一张机票,踏上裴园的土地开始,一桩桩或奇怪或诡异的事情发生着。叶语虽然可以娇憨着,可以充愣着,让这一切不合理的事件变得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甘愿得过且过着。

这是她的性格,但不是她的全部。另一部分她不愿意承认的、被生活所磨练出来的揣测人世间险恶繁复的神经在最深的地方悄悄地紧绷着,越绷越紧。因为她抢出如今虽然只是疑问挥之不去,但就像挡住了天空中本该闪烁的群星的云霾,以黑沉沉的姿态挡住了她头顶的天空。

而今天这一句话,就像这铺天盖地的冻雨狂躁地敲击窗棂一般,重重敲击在她那一直游移不定的心坎上,一击致命,绷断了那根不知在何处的神经。

叶语忘记了呼吸,仿佛身边那张围绕了很久,却一直不肯落下的透明大网,终于以雷霆一击的方式将她一网捞起,越困越紧,看得见挣扎,却挣脱不掉这扼人大网的拖拽。

“为什么?”叶语的声音很干,嗓子很涩,心底不具名的恐惧慢慢慑住了她的心脏。

南乔的声音很遥远,但却像天雷和闪电一般,一下一下敲进她的耳膜。

“裴家的第三代需要和那个腐烂了的家族联姻,而你就是那个第三代。”

……

裴一皠和萧劲的协议,十年前便存在的一纸协议。

议亲,这种横跨千年的联姻怪胎一纸存在于这些或古老或富豪或权重的家庭中。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为了保持家族千年万年的传递下去,这些高高与众生之上的家庭,发展出四通八达的枝叶,团团抱紧,抵挡岁月的玄风。

裴家的这种议亲不是第一次。

裴畋、裴绍都是这种制度中的实例。不同的只不过是裴畋顺从了,而裴绍因为裴孜的缘故而拒绝了,当然,如果不是艾家最后突然垮塌了,这件事情必定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虽然裴绍从来没有提及,但关于他的婚姻一定也在艾家之后有了新的安排。他是裴家未来的新主,这个傲人的身份一定会让裴家谨慎地再次寻找能够联姻的大家族。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尚未找到适合人选,还是裴绍日益丰满的羽翼让他敢在婚姻方面自行主张,反正在裴老先生暴逝之前,他还是一位钻石单身汉。

但是,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怎么能仅凭一门婚姻就能形成呢?远远不够,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些大家族的每一个子孙都要背负起这一使命。这是他们冠以家族姓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所以,不管男女,只论需要。

萧劲,难道就是十年前裴家最新发现需要的人物吗?

……

裴家有四房,四个传人。但是叶语知道只有裴畋和裴敖是裴老先生的亲生。裴政不过是二房的养子,而裴孜更是裴畋的孩子。

所以,她如果是裴家的孩子,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她是裴畋的女儿、或者是裴敖的女儿。

她是裴敖的女儿吗?

这个念头一闪现,便被否定了。裴敖不可能有孩子,这个刚刚知道的无情事实告诉她,如果她是裴家的孩子,那么只有一个人符合。

裴畋。

叶语木然地抱膝坐在窗台上,心跳如雷鼓噪着,但却带不动全身凝固的血液,只好任其在体内变冷、冻结。耳边轰鸣着三个字——“第三代”难道这便是人世间的悲喜剧吗?命运这位写者,总是喜欢在不经意间重叠出丝丝血意。

虽然心底否认了千万次,一再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南乔的话,因为她有裴绍的亲口证实裴绍信誓旦旦地告诉过她,裴畋从未抵达过中国。而在她的记忆中,她的母亲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机械厂工人,应该也没有机会出国。

所以,基于这样的事实,她虽然有玩笑过,但实际上并未放在心上。

但是,当年的实情到底如何?她的父亲从来没有说过。现在想来那段沉默却更像一段禁忌,一段父亲不愿意回忆的禁忌。

但是,她该找谁去证实?

叶语颤抖着手,快速地翻动着手机中的通讯录,找到那个号码,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是否已经太晚,她现在只急于证明这不是真的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一个模糊带着睡意的嗓音响起。

“大师兄……”叶语的声音突然哽咽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思绪堵塞在出口处,却找不到组合的话语。

“小语?”电话那头的声音在短暂的错愕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廉锦枫那洪亮的声音在耳廓边回荡,“这么晚还没睡?”随后这位忠厚的中年人感觉到了怪异,“你怎么了小语?”

听见大师兄那醇厚的声音,叶语慌乱但强行忍着的泪水突然决堤,好像在溺水中突然攀上了一个巨大坚硬的横木。

……

燕子揉了揉发困的眼睛,觉得自家的男人好像接这个夜半来电也未免久了一点。她有些不满地嘟囔着披衣起身,往外间走去。心里嘀咕恐怕又是三弟被他那永不知道满足的老婆撺掇着来问小师妹的电话。她有些气恼那个女人贪婪的个性,也有些埋怨自家男人。她说了别把叶语拿来的东西送到三师弟家,免得那个女人看见了就如同吸血的蚂蝗上身,不吸饱叶语的血是不会罢手的。结果,男人说每家师兄弟都送了,总不能三弟那里不送,巴巴地给送了过去。

结果如何?那个女人这下不可收拾了。天天在家闹,逼着三师弟到这个“暴发”的小师妹处多捞点油水。后来知道三师弟的确不知道小师妹在哪里,所以便盯上了他们家。基本上每周都要来闹一次。开始还是客客气气,说几句软话,到后来看到他们夫妻俩缄口不言,知道套不出什么话来后,便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开来。到后来索性变成泼妇骂街,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口。

谁不知道她燕子也算是个刚直火爆性子的女人,到后面实在忍受不住那腌臜气,一棍子把那女人赶出了家门。结果,还挨了自家男人好几句说。那女人看见自己讨不了好,便天天逼着那个软骨头的三师弟来软磨硬泡。

“我说……”可是嗔怪的话刚到嘴边,燕子便住了口,还有些睡意的眼睛慢慢瞪大了,因为她看见自家男人脸上那越来越沉重的表情。

正文 二百三十一、遗忘的往事

二百三十一、遗忘的往事

廉锦枫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孩子的时候,就跟在那个永远驼着背的奶奶身后,拿着长过他身体的钩子,背着污迹斑斑,缺口少把的箩筐,走在那几座好像永远也走不完的垃圾山之间。

他们这些人把这捡垃圾的活叫刨食,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找到一口吃的,能活下去罢了。

那些年轻些的人总是抢在他和奶奶之前,把能换点钱的东西给抢先刨走了。就算他偶尔找到一些能值点大价格的东西也总是被那些比他大些的孩子给抢走。在这垃圾山中生活,拼的是眼力,讲究的也是一把子力气。他还小,而奶奶太老了。

他们生活的地方远离那些花花世界,小城的人本来就不富裕,下岗的职工一茬接着一茬,所以普通人家的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而垃圾山里的垃圾能让他活下来已经是件奇迹了。

但在他六岁那年,垃圾山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奶奶躺在了那些不高大,却处处充满暴力与危险的垃圾山上,死去了。从那以后,他从一个捡破烂的孩子,变成了一只流浪的小狗。西街的菜市、东街的饭馆门口,南门的杂货市场,那里能捡到一口吃的,哪里便能看见他的身影。

但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他也过不下去了,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有主的。那些占据着一方的地痞看不上他这么瘦小的身板让他加入讨口饭吃,那些比他大的混混孩子也看不上他从垃圾山来的出身,嫌弃他臭狗屎一样的体味,所以一旦碰面总是一顿暴打。

小小的年纪,除开饿死,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直到那天,他再也忍不住,拿了临街馒头店刚出炉的一个大白馒头,老板那铁锹眼看着就要砸断他的两条小细腿的时候,一双粗大、但厚实的手按在了他的头上。

这就是记忆中廉锦枫第一次看见师父时的情景。

师父把他带回了家,虽然只是一件简陋的单身宿舍,但在七岁的廉锦枫眼中却温暖的如同天堂。他吃到了第一顿干净的热饭,穿上了第一件白色的衣裳。故事虽然老套,但对于一个流浪了近一年,才七岁的孩子来讲,这是一辈子的恩情。

从那以后,在厂里被大家称作小叶师傅的身后有了一根尾巴。

师父是这家巨无霸式大工厂里的能人,每天都很忙。廉锦枫便廉锦枫跟在师父屁股后面在这个似乎没有边际的大厂子里混日子。只是有时候师父叫他搭把手,有时候却严禁他跟着。直到一年后师父把他送进了工厂里的学校,他才知道每天能看见的那几个字到底怎么读。

军工厂,不是那些制造胶鞋、被服的军工厂,是制造枪械、弹药和炮弹的军工厂。

直到他十二岁以后,才知道原来这里不是随便的地方,每一个人有苛刻的审查制度。或者换句话说,这里只能进,不能出。而知道这条规矩是因为那年,师父将刚刚才两岁的***送走了。

廉锦枫知道这是师父的女儿,在他眼中这便是自己的妹妹了。小妹被送进来的时候才几个月大,打这以后一个一丁点儿大的小家伙每天爬在少年人的肩头,在厂区里晃进晃出成为那一年军工厂里的奇观。工厂里的老少爷们,看见了也喜欢逗弄这年少的“奶爸”。

他没见过师娘,但知道师娘不在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人说话很少忌讳着孩子。

廉锦枫觉得小妹和自己一般身世可怜,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照顾着这个还在牙牙学语、把他叫爸爸的小奶娃。

但是,没有多久,师父还是决定把妹妹送走了。因为上头发了话,当初就破过一次例,这一次不能了。

廉锦枫不想让妹妹走,便跟师父说他离开,让妹妹留下,但师父拒绝了。

“你妹子外面还有亲人,你出去了谁照顾你?”

送妹妹走的那天,他扒着冰冷的铁门站了一夜,自从奶奶死去后再也没有流过的眼泪,在脸上沟壑纵横。

“后来再见到你,你已经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了。”廉锦枫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牵扯起早已经沉淀在心底的一些岁月沉渣,“你是师傅的亲闺女,这点我可以百分百确认,难道样貌还不能说明一切问题?”

叶语知道自己与父亲长得很像,也不知道听到过少次别人如此评论,说什么女儿像爹,福气无边。如此说来,她就可以排除自己是裴畋的女儿——这个荒谬的结论了。

叶语紧张的心情终于平息了下来,只要不是就好。她不是害怕自己三十年的人生是个大骗局,而是害怕一语成谶,老天爷再次在自己的情路上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廉锦枫的语气很执着,如果不问个清楚,恐怕他没有办法安下心来。

廉锦枫看着五斗橱上那架老式的座式台钟,指证已经落在了凌晨一点上。这么晚小语打电话来,问的还是她自己的身世,廉锦枫很容易判断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叶语有些懊悔,不该如此冲动,毕竟自己还是沉不住气,在那一句话之下方寸大乱,惹出了这等事情。师兄的怀疑是消除不掉了。

“说说吧,我听着。”果然,廉锦枫的第二句逼问到了。

叶语踌躇一二,最后决定和盘托出,包括她近一年的奇遇和现在所处的困境,只是略过了与裴绍的事情。

廉锦枫听着叶语在遥远的那头给他讲裴家,讲懋宏,讲裴园,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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