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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那边人太多了,我人小力薄,挤不进去,这杯就由四阿哥代喝了吧?”
胤禛也不推辞,一口喝了然后眸子一转,看着福圆,静待下文,却见她转身就走,连忙叫住。
“第三杯酒?”
福圆耸耸肩,无辜地睁大眼睛,“没了,想不出什么名目!”
“那算我敬你一杯,”,停了一瞬,胤禛眼里闪过一丝怜悯,道:“雷霆雨露均为皇恩,福圆,皇阿玛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福圆不敢妄自揣测圣意,敢问四爷,皇上是什么意思?”福圆故作不解,挑眉反问。
“这……”胤禛微微拧眉,放下酒杯,正色道:“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把话说透,福圆,你应该相信我!”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帝王家!四阿哥,我的信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胤禛静静盯着她,半响,点了点头。
福圆粲然一笑,重新倒了杯酒,放在他面前,“若四阿哥对福圆能做到永不相欺,就请喝下这杯酒,福圆便就永世不疑!”
轻轻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胤禛思忖片刻,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冲福圆微微一笑。
掩盖住内心的震动,福圆竭力平静地说道:“君子重诺!”
“永不相欺!”
离开十三府中时,福圆遥遥看了眼还在席间的胤禩与十四,咬咬牙登上了马车,未走几步,便有一人大力掀开车帘,挤了进来。
“若不是老十三成婚,你想躲我们躲到什么时候?”,胤禟咬牙喝道。
福圆望着他,面色灰白,颤声说道:“我若成心躲你们,今儿也不会来了!”
眼眸内光华流转,胤禟盯着福圆半瞬,忽而一笑,转头坐在她身旁,“好歹是见着你了!”
马车内无人做声,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一时间二人陷入沉寂中。
“福圆,以后别再那么笑了”良久,胤禟忽然说道。
“笑什么?”
“我看见你对老四笑,以后不要对别的男人那样笑了!”
福圆一听这话就来气,正欲反驳,不料马车一个大转弯,自己一头扑进胤禟的怀里,被他搂了个正着。
福圆挣扎着四肢,想要从他怀中脱身,却被越抱越紧。
“爷可不是柳下惠,你再这么挣扎下去,我可不能保证不对你做些什么!”耳旁传来那人一声轻笑。
福圆立刻不敢动了,乖乖任他抱着,此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万一惹得他兽性大发就惨了!
摇摇晃晃间,福圆昏昏欲睡,眼皮越来越重,一时也顾不了许多,就着人肉大抱枕沉沉睡去。
胤禟无奈地看向怀中的女孩,这种情景之下还能睡着,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掀开车帘看着车外,还有一段距离,索性自己也闭了眼睛,靠在车壁上休息。
待到福圆转醒时,胤禟还在酣睡中,手却还是抱的紧紧的,熟睡的他少了几许戾气,不若平日里那般狷狂,面上神情像个孩子,双眼之下是淡淡的青紫色,吐息间散发着醇酒的甜腻。
忽然就心烦意燥,福圆推推他,“快醒醒!”
如此推了几下,胤禟转醒,抱歉一笑,松开双手,掀帘朝外看去。
福圆眼尖地发现车外全是农舍,而马车正行走在青山掩映中的一条乡间小路上,立刻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咱们已经出了城,离此处不远有我一处庄园”放下车帘,胤禟淡淡说道。
福圆下意识朝里缩去,“你想做什么?”
“爷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想在大婚前与你呆在一起,只我们二人!”
“不行,我要回宫!”
“现在回去,宫门都下匙了”,胤禟语气一软,低低哀求道:“福圆,就当是成全我,不行吗?”
福圆怔了怔,用手抠着衣袖,答道:“好吧,不过下不为例,明日咱们就回宫!”
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胤禟笑道称好。
马车最终在一个大庄院前停下,赶车的伙计将车马牵进后院,管家并一干奴仆在门口相迎,胤禟打发掉众人,领着福圆到了间大屋。
清退奉茶的女婢,胤禟神采奕奕,“福圆,这庄子里有处温泉,一会儿用完晚膳,我叫人带你过去。”
看着胤禟兴致勃勃,福圆不好拂了他的心意,点点头。
晚膳是清爽的农家小菜,吃腻了宫中的大鱼大肉,福圆被这些清脆爽口的小菜调动地胃口大开,一顿饭吃得极为尽兴,倒是胤禟吃得少,一个劲地给福圆布菜。
饭毕,二人休息一会,福圆就被人领到温泉房中。
室内水汽弥漫,温暖无比。
福圆婉拒掉服侍,用脚试试水温,然后脱掉衣服,跳入池中。
秋夜虽然寒冷,可温泉泡得福圆舒服得不愿离开,直到门外响起胤禟焦急地询问:“福圆,福圆?”
依依不舍告别温泉,福圆应了一声,换上一旁案上早已置好的干净衣裳,捋了把湿漉的青丝,打开房门。
门外胤禟正举着手,做叩门状,见福圆出来,俊脸微红,清咳一声,道:“福……福圆,你洗好了?”
嗯了一声,福圆见他换了一身玄色素缎袍子,夜色中倒是愈发显得面若冠玉,形容冷湛。
又被带至庭院中,淡淡月光之下,石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并一壶酒。
胤禟自去倒了两杯,递与福圆,“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福圆看着杯中熟悉的紫红色液体,不禁问道:“你不是素日不喜饮这洋酒的吗?”
“这几年倒是喝惯了”
二人对坐着饮酒,胤禟把玩着酒杯,淡淡说道:“福圆,皇阿玛没有把你指给八哥,我心中其实有点高兴,毕竟我还没有完全失去你!”
“胤禟……”福圆忍住心中酸涩,吞吞吐吐道:“你马上就要成婚了!”
“只不过是府中多一个人罢了!如果不是你,娶谁都一样!”
摇摇头,福圆郑重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我看董鄂家的小姐也是很好的,你若肯收收性子,未必不能成就一段良缘。”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胤禟急急说道,又见福圆默然不语,闭眼轻叹:“福圆,我早就认定你了!”
福圆垂下双眸,掩住一抹痛色,漠然说道:“九阿哥在大婚前说这番话与我是何用意?”
胤禟浑身一震,黯然道:“我并无它意,只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一人视你如生命,一生付与也只为换你展眉一笑!”
“是吗?”福圆嘲弄一笑,“我竟不知自己能让九阿哥要生要死,难怪皇上要拖着我!”
月上中天,照得地上显得极为清冷,胤禟见福圆的神色竟是比月色还要冷清几分,心中难过得紧,起身走至福圆身旁,温言道:“更深露重,我送你回房吧!”
厢房外,胤禟看着福圆房中灯光熄灭,又回到方才二人相会处,提着酒壶对月独酌,一时风起,吹动得黑衫寂寂,只觉满心凄迷,几欲泪下。
第三十一章
一早,福圆起床便觉头脑昏沉,想是昨夜着了凉,胤禟命人请了郎中过来,虽然不严重,但是也要喝过药卧床静养两日方能大好。
福圆哪肯依,急道:“说好了今日回宫的,只不过着了凉,不打紧的!”
“不行,你给我乖乖躺着!”,胤禟斥道,随即神色转柔,“我已命人回宫去知会墨雨,她那儿自会为你周全!”
满腹懊恼,福圆一拳砸在胤禟身上,“都怪你!”
胤禟却也不躲,兀自笑道,“老天爷总算待我不薄啊!”
福圆见他摇头晃脑,一脸得逞的样子,也撑不住笑开了。
照方子喝过药,燃了一支安神的香,福圆又沉沉睡去。
再次转醒,夕阳的余晖透过花窗斜斜洒下,阳光里依稀可以看见细小的灰尘,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人笑道:“可算醒了”
福圆眸光明亮,哼道:“我要喝粥!”
“早就预备下了!”,胤禟命下人端来一碗薏米粥,一掀绣袍坐于榻上,接过碗来。
福圆见他那架势像是要给自己喂粥,连忙从他手上接了过来,先是用勺子喝了几口,便丢到一边,端起碗来大口大口地喝,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慢点,真不像从宫里出来的格格!”胤禟摇头叹道。
福圆不以为意,撇撇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宫里来的格格,我是科尔沁的萨齐拉格格!”
“是、是,敢问萨齐拉格格还有什么吩咐?”
“我身上轻松很多,想必也是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明日回宫吧?”福圆试探地问道。
胤禟不做声,只是瞅着她,眼里却闪耀着两簇小火苗。
福圆仍不自知,甩着手腕道:“你看,我四肢有力,精神充沛,活力四射,不信我给你……”
话还未说完,胤禟便噌的一声站起来,摔门而去。
福圆望着空荡荡的大门,脸上顽意渐收。
胤禟,这庄子里的时光我也很留恋,若再不走,只怕我会舍不得离开这里!
是夜,福圆梦中一直回荡着一首温柔而又舒缓的笛声,却又带着丝丝抑郁。
远方的天空亮起鱼肚白,附近农舍传来鸡鸣声,胤禟轻轻放下手中竹笛,带着一身湿意,回到自己房中。
他吹的是曲《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方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泳矣,不可方思”
福圆,便是他求而不得的汉女。
天亮了,他即将送她回宫,天知道回宫之后,他们二人是否还有交集。
康熙三十六年他目送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舍不得,那是因为他知道她总会回来。如果此生福圆是他一个美好而又易碎的梦,他只愿沉醉不复醒。
福圆一早梳洗完毕,后被带至大厅用膳。
厅内二人,隔桌相对,一时寂寂,福圆见对面那人只是干坐着,碗筷全然不碰,自己扒搭两口粥后便再也吃不下去,也放下了筷子。
“怎么,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不肯给我?”,胤禟的声音像是含了万年玄冰。
“你有好好吃饭吗?”,福圆一肚子委屈,不觉声音也高了几度。
“爷没心情,吃不下!”
“我也吃不下!”
“那咱们就回宫!”
胤禟起身离座拉起福圆朝屋外走去,一辆马车正停在那。
二人进了车内,马车便缓缓开动,福圆掀帘望去,直到灰白围墙并一屋檐角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身来倚在一角假寐。
胤禟占据车内另一角,双手抱胸,默然不语。
一时间,车内气压低到了极点。
城墙渐渐在望,福圆瞥了眼胤禟,见他毫无反应,马上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进了城,胤禟忽然掀帘下车,低低嘱咐了车夫一句,随即离开。
福圆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心里一阵抽疼,这个死老九,居然把我扔在路上!
好在半柱香后,胤禟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
打开一看,有芙蓉酥、豆沙包、金丝枣糕,居然还有碗杏仁茶!
“你早上没怎么吃东西,看看这里面有你喜欢吃的吗?”
福圆眼眶渐湿,低头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狠狠点头,“我都喜欢!”
趁他不注意,悄悄拭去眼泪,福圆拿起糕点递至胤禟嘴边,“你也吃!”
“好!”胤禟柔柔一笑,就着福圆的手咬了一大口。
神武门外,一脸焦躁的小东子见到福圆,如久旱逢甘霖,立刻眉开眼笑,“格格,你可算回来了!”
“出事了?”福圆紧张问道。
“尚未,不过格格若是再不回来,奴才可就不能担保了!”
福圆被他逗笑,视线却瞥向马车。
站着凝视了一会,福圆撇头对小东子平静说道:“回宫吧!”
小东子看向那辆马车,车帘紧闭,什么都瞧不出来,转头快步跟上福圆。
胤禟大婚,福圆于宫中收到一封信,寥寥数语。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两年后。
这日福圆正在房中练字,忽然明玉气喘吁吁地跑来,神情悲切,“格格,不好了!”
一旁墨雨嗔道:“明玉,你这咋咋呼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不是,是苏……苏嘛嬷嬷突然昏倒了!”
狼毫笔掉在刚刚写成的一副字帖上,溅开一大团墨迹,福圆一路狂奔至慈宁宫。
扒开围着床边的众人,福圆颤声喊着苏嘛拉姑的名字,一连数声,却无人回应。
环顾四周,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福圆抓住太医问询,太医称苏嘛拉姑乃脾虚,内火盛之症,加之苏嘛拉姑年事已高,若不及时救治,后果恐将不堪设想。
可是苏嘛拉姑却不肯就医,喝过的药汤全又吐了出来,眼看一天天消瘦下去,福圆也跟着迅速憔悴。
康熙此时正在塞外巡视,宫中大事均交予三阿哥胤祉处理,几位阿哥收到消息也随即赶了过来,胤禩看见六神无主的福圆,开口道:“三哥,不如咱们跟嬷嬷说皇阿玛亲自为她请了方子,哄她喝下,另一方面向皇阿玛奏报嬷嬷病情,如何?”
“甚好,只是内务府那边也要着手准备了!”三阿哥沉声道。
福圆听得此言,猛一抬头,正好撞上胤禟的关切的眼神,像一张细密的大网,将自己团团包围。
胤禩的办法果然奏效,苏嘛拉姑开始转醒,不再抗拒喝药,只是身体并未好转,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福圆,过来坐!”苏嘛拉姑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