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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请升天-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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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穿来不久,见过的活人只有孟奶奶和孟老爹,但是……还有一个人。是她不能忘,也不敢忘得。此人,正是那个要命的红衣公子。
她扔下篮子退后一步,摆出自卫的姿势,将印着梳子的右手亮了出来,忧心忡忡地问:“大哥,我还没吃晚饭,能不能先填饱肚子再死?”
“看在你如此有先见之明的份儿上……准了……”红衣公子唇角一勾,云里雾里地沁出一个摄人心魄的微笑,那妖孽般不忍直视的容颜,仿若月光下盛开的昙花,竟让人顿觉珍贵。
苏月白虽然还不太会使用巫力,但骨子里却是个高手。她认为,对方没有杀气。如果真的要她的小命,也不至于有如此腻歪的开场。为了拖延时间,她战战兢兢地走回树下,将篮子拿过来,挑了一个还算诱人的蘑菇,问道:“大哥,你吃么?”
红衣公子衣袖翩翩,黑色彼岸花在袖管上艳艳地开着。他伸过手,白玉般细嫩的指尖夹住蘑菇,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扔进了红润的嘴里。
苏月白震惊了,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又捶又打地喊:“你傻啊,不能生吃!”
作者有话要说:哇,好清爽,连个人都木有。

、第八章  鲜血染就的杀戮之夜


烟雾缭绕的树林里,渐渐浮起炊烟,微弱的火光在树后跳跃,晕染了空中的阴气。
苏月白在火堆上加了两根树枝,瞅着面前的蘑菇,突然就惆怅了。她慢慢转身,望住树下半倚的红衣公子,怯怯地问:“大爷,您有武器么?”
红衣公子挑起眉毛,不解地睨了她一眼。
“我想……穿着……烤……”
苏月白低下头,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人家虽然现在没杀气,不代表待会不会动手。两人虽然只见过两次,却早就是仇人氛围。她之所以还能活着,完全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若是她再废话,有可能人家的武器穿透的就不是蘑菇,而是她了。
“那算了!”苏月白扭头,专心地挑拣篮子里的蘑菇,将它们剥皮去根丢在火堆旁边熏着。反正,她是在拖延时间,能磨蹭就磨蹭。
身后穿刺着灼热的视线,苏月白知道,红衣公子不耐烦了。
她心虚地紧紧拳头,在脸上挤出些视死如归的微笑,扭身将已经熏黑的蘑菇连同一片树叶端到红衣公子跟前,委婉又可怜地瞅着他:
“大爷,要尝尝么?”
红衣公子觑了她一眼,随手捏起一块在面前端看,仿佛上面有花纹一般。
“蘑菇生长于阴暗之处,是冥界的食物,大补啊!”苏月白咧嘴一笑,眼睛眯成月牙状,她拿起一块,撩开殒巾,填进了嘴里。
味道还真不怎么样!她感慨,却硬是吞了下去。
对面的红衣公子学着她的样子,将蘑菇丢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皱起了眉头。眼中冷光频闪,似要将苏月白闪瞎了。
她摆摆手,慌忙解释:“良药苦口,良药苦口!”
“你饱了?”红衣公子也未深究,只慢慢起身,自腰间抽出他的玉骨扇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磕着。
苏月白急忙摇头,抓起剩下的蘑菇一溜小跑地退回火堆。虽然火光温暖,她却冷飕飕的。
这个听寒,真慢。
她心下抱怨,叹着气将蘑菇扔进火堆,挺身而立,在身后揉捏着右手心。
“丫头,死之前……问你件事儿。”红衣公子毫不拖泥带水,笑容清爽。
苏月白点点头,配合地嘟囔:“有问必答!”
“你可愿升仙?”红衣公子缓缓将玉骨扇打开,淡淡的水墨山水在苏月白眼前摇晃,他的笑眼隐藏在扇面之后,丝毫没有杀人的自觉。
苏月白今天是第二次被人问到升仙的问题,本就没有答案的她只能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如果升仙,就不用死了么?”
“那自是当然。”红衣公子将玉骨扇移至心口,唇瓣一张一合,笑容如初,美得让人心甘情愿去死。
但是,苏月白是个例外。对面的人笑得再魅惑,她还是觉得生命诚可贵。
所以,她点点头,将右手舒展开,手心内的梳子像感知到杀气般,突突地乱跳。
她抽出手,对准红衣公子,掌心如火箭筒一般涌出一注黑色,直直地奔面而去。
红衣公子凌空一跃,轻快躲开。唇角冷笑一僵,继而眉心紧蹙,口出:“不识抬举!”
“我需要请示家长!”苏月白狡辩,将手心里的发丝挥来挥去。
红衣公子只是在空中蹦蹦跳跳地躲闪,并不还手。苏月白的黑丝只能聚成一簇,不会拐弯地到处乱绕,就像是鲁智深拔掉了垂杨柳拿在手里横扫竖摆,灵活性大打折扣。
她舞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连胳膊都酸痛了。比起跳舞,战斗更是技术活,她的实战能力很差,有点胡闹的架势。
红衣公子对她的动作早就了如指掌,见她面色苍白额前冒汗,便知有破绽可钻,遂凌波微步地俯冲下来,将折扇拍上了她的脑袋。
虽然是轻触,但苏月白只觉脑袋一阵晕眩,接着浑身酥软,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胸腔里喷薄而出,她被自己震得直哆嗦。一阵痉挛之后,整个人被推出去老远,且重重地砸在了树干上。胸口突突地跳着,心脏仿佛被捏住一般,疼得她直冒眼泪。
“我再问你一遍,可愿升仙?”红衣公子缓缓坠地,身形飘渺,冷情的脸依旧挂着淡漠的笑容,唇角弯弯,丝毫看不出杀气。
苏月白生平最不喜被人胁迫,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有可能在这荒郊野外莫名其妙地身首异处,但是,心底的委屈,以及对红衣公子的抱怨就这么顽强地支持着她,让她只是低头呕血,愣是不点头。
红衣公子眸光一冷,手中玉骨扇哗啦一下合上,自扇中飞出无数银剑,亮闪闪的一大片白光直直地朝苏月白飞来。她躲闪不及,只能硬碰硬地仰头大叫:“梳子,救我!”
苏月白只觉手心灼痛,双手自然上举,十指微张,指尖整齐地溢出十条黑线。这些黑线在空中拼出一方结界,乌黑的光芒如一块绸布,软绵绵地铺陈下来,将她罩住。结界外的银剑在空中切割,偶有银光擦出火星。
苏月白撑着双手,身体瑟瑟发抖,呕在地上的鲜血已经变黑,氤氲着一团黑乎乎的雾气。
红衣公子踉跄一步,慢慢朝苏月白走来,隔着薄薄的结界,立在她的对面。他的脸仿佛被绸缎般的结界擦亮,莹莹地反着光。面上五官更是晶莹剔透,脸颊煞白,唇角发灰,甚至连睫毛上都凝结着冰晶。
他垂首低眉,望住杂草丛生的地面,那里正一滴一滴地淌着鲜血。
苏月白一惊,眼神慢慢下移。她小指上飞出的黑丝竟然穿透红袍,直直地插在他的心口。因得他身着红袍,鲜血只是在袍子上晕染出一个圆圈,所以苏月白都来不及发现,自己的偷袭竟如此厉害。
半空中的银剑亦感知到主体的残损,切割的速度渐渐变慢,最后逐个化为银粉,逝入微风。
红衣公子身体微颤,唇角渗出了不易察觉的血丝。
苏月白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她看不惯有人在她面前惨死,杀人的大罪她也不敢承受,只好抽手,将黑线收回体内。
红衣公子应声跪地,保持着宁死不屈的高贵姿态,用右手撑着地表,左手护胸。他垂头,瞅着胸前的濡湿,竟自嘲地哼笑道:“你……竟能伤我?”
苏月白不安地杵在树下,想要扑过去安慰他几句又觉得不太妥当,只好咬着下唇,揪着自己的衣角。
天色已沉,周围一片死寂,她能感觉到自己胸口起伏的呼吸,以及对面之人不易察觉的□□。
“丫头……”他低唤,仰脸时,唇角的鲜血触目惊心。
苏月白也顾不得矫情,马上回应般扑过去,揽住他即将垮掉的肩膀,答应道:“我在!”
“给我一碗孟婆汤吧……世间绝情之药……”红衣公子本就力气耗尽,只因顾及着脸面不好倒下,见苏月白惊慌地搂着他,索性无所顾忌地倒进了她的怀里。
她的身子单薄,黑色长裙粘着杂草和灰尘,有股淡淡的甘草香。她紧张地看着他,眼底雾气迷蒙,似有缱绻的泪意。
作为无情无爱的索命人,他从未见过这种担心的表情,明明他们前一刻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此刻却又生出了相爱相思的情调。他有点好笑,居然在临死前被对手同情,这种感觉本该耻辱,却不知怎得让他有点小感动。
他伸出沾着血的手,情不自禁地抚过苏月白的脸。冰凉的指尖推开温热,她竟然应情应景地哭了。
苏月白本就泪点很低,又纠结着自己杀了人,心底千万种内疚悔恨交织在一起,一时有感而发,直接淌了泪。
红衣公子敛了自嘲的笑,帮她逝去泪,眼中尽是霞光,明明是将死之人,却让人肃然起敬,大有永垂不朽的架势。
“我……我不会做……”
苏月白握住他的手,泪水更加丰沛。她本该满足将死之人的最后一个愿望,可是……孟婆汤,她是真的不会做。
红衣公子再度咧嘴一笑,红齿白牙被鲜血染红,竟有些妖冶。他仰着脸,毫无保留地盯着她,眼神澄澈,似孟家院子里的黄泉水一般。月光将他的红袍镀上银光,浓烈中有些血腥的飘渺。
他眨眨眼,轻柔地问:“你叫什么?”
“苏月白,你可以叫我月儿。”
苏月白一不留神,将大名说了出去。不为人知的秘密被一个要杀掉自己的人知道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懒得细想,只捂住他的心口。回忆起孟老爹死掉之后,从伤口里长出一朵彼岸花,她可以把花朵拔下来,这样没准他也能复活。但是,红衣公子却提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摇摇头,面上更加清冷。
“……让我解脱吧……”
苏月白无言,只能僵硬地由他抓着自己。
他慢慢合眼,似超脱般低喃:“这样……也好……”
话音里,一抹月光射了下来,他的身体如清晨的露珠般渐渐透明,一点点消失。几秒之后,红衣公子连渣渣都没剩地蒸发了。
苏月白望着空落落的怀抱,胸腔里好像结了冰,硬邦邦的疼起来。她直起身,刚要捡了篮子回家,却感觉后背被鞭子抽了,而且还是两下。
她摸摸皮开肉绽的后脊背,委屈地骂娘:“难道自卫也要受天谴?老天都不长眼的么?”
空落落的草丛无人回应,徒留唰唰的西北风放肆地刮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写作哀歌唱成诗


风过,无痕,凉凉地在脸颊上蜿蜒,直直侵入心底,胸腔里空落落的,如挖心掏肺般,让人空虚的很。
苏月白摸一把脸,面上已经湿漉漉了。她望着苍茫的天地,握住心口的手掌默然一松。远方,一抹修长的身影正穿透迷雾,向她走来。她挥挥手,歇斯底里地咆哮:“听寒,你怎么才来?”
听寒自烟雾中现身,一袭黑衣被风撩起,烈烈地在空中摇摆。他走过来,盯着苏月白看了看,眉心渐渐聚拢,不安的神色如烟霞般爬了上来。
“你……”
“我杀人了!”苏月白扑过去,将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并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襟,浑身哆嗦。眼角凝滞的泪水吧嗒吧嗒地碎在地上,逝入泥土。
听寒任由她抓着,并无动作,亦无言语,仿佛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他知道,一旦找回神智,杀戮便会如影随形。他们孟家,有着天理不容的存在感,注定挣扎在仇恨与怨念的边缘,为保命而战。
“以后……我是不是总要如此?”苏月白在听寒的怀里抬起头,沉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她盯着他,用最直白的眼神,将一场血雨腥风的伤痛诠释出来。
他接下她的抱怨和担心,只轻轻扬手,在她额前一点。指尖微弱地黄色光芒如一颗流星般落入她的眉心,渐渐凝结成一颗朱砂痣。他稍微退开一点,望着已经彻底寒凉的天色,冷冰冰地嘱咐:“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
苏月白额前清冽,似有冰碴融化。她摸摸额头,迫切地追问:“这是什么?”
“同心砂!”听寒简短地解释,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不再看她。
苏月白执着地跟过去,拖拽着他的衣袖,追问:“有何作用?”
“日后,你的一举一动,吾都知晓。”听寒被她闹得心慌,拔腿开溜,背影在月光下轻轻摇晃。
苏月白追过去,面上的伤痛已经缓解了很多。既然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应该努力适应。
听寒听到她的脚步声,知道她已经恢复平静,也没再询问刚才发生的命案,只沉默着在前面带路。
苏月白拎着装蘑菇和野菜的篮子,缓解气氛般嘟囔:“我采了蘑菇和野菜,今晚还是可以将就一顿的。只是……恐怕没有鱼了。”
听寒肩头一滞,霍地转身,眉心拧紧,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
“你可以去池塘抓?”
“我采个蘑菇都迷路了,还抓鱼?你是想我一去不回?”苏月白调侃,隐约抱怨着听寒的慢性子。
“吾带你去!丢不了!”听寒低头瞧她,面上一派祥和,连嘴角都自然地上扬着,似乎还在回味中午那顿千年难遇的红烧鱼。
苏月白知道,听寒是一只教养很好的猫,平常虽然傲娇但总归不愿意给病歪歪的孟家添麻烦。如今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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