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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疯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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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此只想“呵呵”两下。

  不懂事的皇帝,女扮男装的帝师,早就疯了的慧王。

  这可真是个奇妙的组合。

  近来慧王没怎么发疯,对于肚兜一事也未再提,可每每当傅茗渊以为他忘记的时候,他又会含沙射影地提醒她,简直是要将她逼疯。

  她摸不清慧王的心思,亦不知对方给她送这个肚兜来,是不是因为知晓了她的女子身份。

  疯子可是口无遮拦的,如果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她可不直接完蛋啊。

  看着她每日提心吊胆,慧王总是更加开心。她心里苦啊,却无处诉说,只好每日回家抱着枕头痛哭流涕,对此阿尘也只能表达安慰。

  退朝之后,小皇帝又起了玩心,遂将二人撵来了礼部,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找小宫女玩去了。礼部尚书名为何昙,一听说二人来了,忙不迭前来拜会。

  夏笙寒好奇地在四周打量一番,问:“矮子,我们来这里到底做什么的?”

  “”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过来了啊。

  傅茗渊望了望他,不确定他是否听得懂,但还是解释道:“先前我想过在县级办学的问题,但由朝廷派人终归不可靠,不如在乡试之中新添一场考试,通过者即可拿到国子监亲授的证明,届时由这些人开学堂,方可从朝中领取补贴,一来不用在朝中平添人力,而来学堂规模化的问题也得以解决。”

  夏笙寒瞧了她一眼,耸肩不语。

  果然听不懂她真是高估了疯子。

  何尚书听她说着,似懂非懂地悟道:“傅大人的意思,是要在各省为讲师发个证,持证者才可以领取补贴,以此解决拿钱不干事的问题?”

  “何大人英明。”她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夏笙寒,目光里写着:是个人都比你聪明。

  何昙捋了两把胡子,摇头啧啧道:“这恐怕有些难办啊。礼部出的乃是科举的试题,可我们要如何考核那些教书的先生?”

  傅茗渊揖手道:“这就是我来请教何大人的理由。”

  何昙陷入了沉思,表面上是直点头,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情愿。

  首辅大人可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啊,这乃是本朝史无前例的事,他当过不少次考官,见过几千个考生,倒还真不晓得什么样的讲师才能被授予领取补贴的资格。再者,下个月就是年休了,他还等着回家带孩子呢

  傅茗渊早知这事不能一蹴而就,但没想到对方犹豫了这么久,正想着是不是不应该施加如此大的压力,却闻沉在一旁的夏笙寒忽然道:“你是不是也该考核我一下?”

  他将伞撑在地上,直视着她,目光明亮,似乎很感兴趣。傅茗渊浑身一哆嗦,问:“考核你什么?”

  “考核我是不是个合格的疯子啊。”

  “”

  脑子有毛病啊这是!

  傅茗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但又一想,这人本来就脑子有毛病,遂没再接话。

  “天下之大,各行各业都有所不同,每个地方的习惯也不一样,到哪儿去找一套统一的试题?”夏笙寒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就算是和我症状不一样的人,也可以被称为‘疯子’的。”

  这回没听懂的是何昙,老脸一皱,捂起了额头:噢天呐,这疯王爷怎么上礼部来了

  傅茗渊怔怔望他,忽然像是悟出了什么似的,渐渐陷入沉思。

  诚然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考虑到地方的因素,在各地开学堂的先生们或许是授的课不同,或许是教书方式不同,何尚书会这般犯难,自是因为以如今的情势无法拟出一套适应所有地方的试题来,那么以此为基础,她的提议就不成立了。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她又叹了口气:早就该回了这件事,可她怎么也和小皇帝与那个陆子期疯起来了

  待她二人走了之后,礼部的一干人听说首辅大人打道回府了,年休之前不会再有多余的工作了,纷纷相拥而泣,感叹道:有慧王在真是太好了啊,疯言疯语就把傅大人给说服了。

  此后,由于傅茗渊一直对此事持消极态度,小皇帝在热劲过了之后也懒得搭理了,可那位陆司业却没有死心,整日在国子监宣扬着要给首辅大人一个下马威;傅茗渊只当他脑子有病。

  科举要到明年才会举行,即是说而今朝中的官员大多心里有个谱。新上任的首辅再怎么厉害,人脉也不及左右二相;小皇帝年纪轻又贪玩,横竖不靠谱,朝中还有湘王坐镇,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选择为景帝掏心掏肺,这是最令她发愁的。

  因此,而今她与景帝身边的人,只剩下

  她残忍地偏过头一望,瞧见举着伞走在她身旁的慧王冲她一笑,问:“傅大人不回博书斋么?”

  不知不觉中到了傍晚,二人正从礼部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准备去与景帝道别。傅茗渊闻他这般问,心中倏然警惕了起来,棱他道:“你问这个作甚?”

  难不成还想跟着她回家?别别开玩笑了!

  见她像个兔子一般瞅着自己,夏笙寒笑意更甚,莞尔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她不假思索地吼道:“除了去我家什么都行!”

  “那就去我家。”

  “啊?!”傅茗渊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下意识地捂住肩膀,“你想干嘛?!”

  “之前过年的时候陛下不喜欢人多,我一直答应要单独与他庆祝但他一直没什么时间。本是想明日在博书斋举办,但既然你不愿意,就去慧王府罢。”言罢,他不紧不慢地抬头,指了指她手放的位置,幽幽望她一眼,“傅大人想到哪里去了?”

  “你”她气得牙齿打颤,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没,本官只是在想要给陛下带什么礼物去。”

  夏笙寒点点头,平静地接话道:“陛下也不喜欢什么贵重的东西,只要你不把肚兜送出去,什么都行。”

  “嗯嗯?!”

  傅茗渊霎时反应过来,一个怔忪,定在了原地。

  去死吧!去死吧!求你去死吧!为什么说话说的好好的却要提醒她这件事?!

  这段时间以来,她从来不敢明着问,都是拐弯抹角地问这疯子,二人在先前有何交集。首先她没疯没傻,再者从小到大也没有男人近过她身,若是真出现一个有本事拿走她肚兜的人,她不可能完全没印象。

  不可能啊!

  她曾与阿尘讨论过要如何探这慧王的口风,拟出的问题大约是:“我的肚兜怎么在你那里”、“本官何时与你有过一腿”、“你是不是知道本官是个女子”

  诸如此类。这种问题,她一个脸皮薄的人怎么可能问的出口啊

  傅茗渊想了想,决定彻底无视他,疾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到时却未见一人,不单是景帝,连平时在花园里忙碌的小宫女也纷纷不见了踪影。

  她奇怪地四处张望,刚一转头险些撞着奔过来的夏笙寒,注意到他的神色较之方才急切了几分,遂问:“你怎么了?”

  他不答,“陛下呢?”

  “我不知道啊”她摊开手来,“陛下这么贪玩,可能在御花园里呆不住”

  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夏笙寒便已将伞收了起来,看也不看她,步伐迈得飞快,上桥之后便径直走向另一间院子。

  傅茗渊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跟了过去,岂料在花圃边上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面朝地摔了下去,手臂护着脸,但不甚被地上的石子给割了个口子,痛得她直吸气。

  前方的夏笙寒闻声回头,瞧见她正坐在地上拽着被割开的袖子,而在她的对面不远,恰是景帝躲在花丛里边,得意洋洋地挑眉道:“哈哈哈,让你欺负朕,摔到了吧!”

  傅茗渊缓缓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叹口气问:“陛下埋伏在这里,就是为了绊微臣一脚?”

  “当然不是,朕和他们玩捉迷藏的呐”小皇帝说到一半,脸色一白,拍着脑袋道,“哎哟我看到你就只想着要绊你,位置肯定暴露了!”

  话音刚落,周遭便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之声,而后便是两个小宫女从墙那边钻了出来,一脸歉疚的模样。

  “小皇叔,朕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朕都要闷坏了!”

  夏笙寒走近,摸了摸景帝的头,神色不复方才的慌张,微微笑道:“陛下,不是说了呆在御花园里不乱跑?”

  “御花园里不好躲嘛”景帝冲他嘿嘿一笑,腿却忽然软了下来,“小皇叔朕怎么觉得你今日这么可怕呀”

  “怎么会?”夏笙寒笑容不减,转头一瞧,望见傅茗渊的手臂正在往外渗血,遂提醒道,“矮子,你流血了。”

  一听到“流血”二字,小皇帝陡然露出了慌张之色,心虚地朝傅茗渊瞄了一眼,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陛下。”她面色肃然地用手捂着伤口,却不怎么在意,只沉声道,“你若是明日还想好好开个宴会,今晚就将《礼记》的前二十卷抄一遍交给我。”

  小皇帝顿时吓傻了:他不就开个玩笑么

  “你又欺负人!”景帝咬牙瞪她,转头道,“小皇叔,你看他”

  哎?人呢?

  他的小皇叔呢?

  「庆祝」

  这晚,景帝哭得比以往哪一天都要凶,一边坐在案前抄书一边吃纸,咬牙切齿。一个前来送粥的小宫女安慰他道:“陛下,不想抄就不抄了呗。你是皇帝,傅大人还能拿你怎么的?”

  小皇帝觉得她说的有理,当即放下了笔,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

  “今天确实是朕不知轻重,他生气也正常。”

  言罢,又开始一边哭一边抄书,诅咒着首辅大人吃东西塞牙,喝水塞牙,呼吸也塞牙!

  走在回家路上的傅茗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抬起手臂一瞧,受伤的地方靠近手腕处,是个大约两寸长的口子,不算深,血也已经干了,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得等它结疤。

  还好没破相。

  景帝这会儿正值叛逆的年龄,当初肯听老首辅的,也是因为对方德高望重;而今换了她来,眼瞅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小皇帝自然有恃无恐。

  真是想就此撒手不管啊

  此时天色已晚,凉风习习,仍在宫中转悠之人已不多。傅茗渊蜷了蜷身子,哀声叹气地往博书斋的方向走,肚子也是咕噜噜地直叫,快到家门口时却忽闻身后有人追了过来,转头一看,竟是从方才就消失不见了的慧王。

  “疯哦不,王爷?”她脱口唤道,“你怎么来了?”

  夏笙寒不作答,目光往她手臂处扫了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盒药膏来,递过去道:“拿回家抹两个晚上,就不会发炎了。”

  怎么这么好心?

  傅茗渊有些难以相信,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也没伸手。夏笙寒又道:“还是说,你想去太医院瞧一瞧?”

  这句话倒是戳中了她的痛处——怎么可能去太医院?!就算病死了也不能去太医院啊,届时老太医们给她搭一把脉,捋着白胡子道:原来首辅大人是个女子,真是看不出来啊

  随后,午门斩首。

  一想到这个问题,傅茗渊就拼命地告诉自己的身体:一定要争气!死也不能生病!

  她赶忙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药膏,“谢谢”二字还没出口,就忽然一愣。

  等等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可是分明素不相识,又为何不去拆穿?

  不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夏笙寒已然转身离开,点着水墨的白衫在月光下显得那般明朗好看,但背影却是清清冷冷。

  “等一下——”她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夏笙寒停步回头,莞尔:“傅大人想邀请我去博书斋坐一坐?”

  “才不是!”傅茗渊没好气地答道,却又不自觉地笑笑,举了举手里的药膏,“那什么谢谢你了。”

  嗯看来这慧王正常起来还是个不错的人呐。

  不对等等!不能中陷阱!

  这人是敌人!是敌人!

  她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了数遍,揉了揉脑袋才转身回府。二人于横街上相背而行,待走了一段路,夏笙寒默默转头望着博书斋的方向,撑起了伞,唇角微扬。

  还真是个好懂的人呐。

  

  次日拂晓,傅茗渊刚一进宫便被景帝身边的辛公公寻去救场,一问才知,原来景帝昨夜熬到太晚,误了早朝,如今殿前的百官已是炸开了锅,纷纷责备这首辅大人惨无人道,滥用职权;又有人猜测她实则是想把小皇帝累垮,再预谋夺权篡位。

  老一辈的官员总是有非常丰富的想象力,傅茗渊也没有在意,命辛公公将景帝唤醒,再拉着人前去早朝,卯时都快过完了才匆忙赶到。

  景帝揉着眼,几乎是整个人瘫在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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