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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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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录民政奏章,意态极其漠然。
    齐昭容跪在金砖上,请求叶沉渊主持公道。
    见叶沉渊不应允,她便咬唇说道:“后宫之事依例应由臣妾做主,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
    叶沉渊抬头道:“不坏规矩,适可而止。”
    齐昭容怔忡跪直身子,对上一张不动声色的脸,极力揣度着语意。
    “合黎宫新修半年,哪能生成丈把长的水草?”叶沉渊的声音冷了起来。
    齐昭容低头道:“可能是……可能是撒了催生的药粉……又或是……移植了水榭的藻类……”
    然而谢开言入府不过半月,每日有侍从跟随,是无法逃脱出去捣鼓一块藻田,稍有明智者,都会想通这个道理。
    叶沉渊挥袖道:“退下吧。”
    齐昭容勉力起身,道:“可是那架秋千……明明被人割断了绳索……”
    正说着,吃饱睡足的谢开言游荡了进来,殿前侍卫也未通传,径直放她走入。她拖着雪白斗篷,貂绒轻擦金砖,随着缓慢打转的步子,拉出一道亮影儿。
    她站在阶下好奇地看了看叶沉渊,又转头看了看面色不愉的齐昭容。
    叶沉渊唤左迁取来一枝长梅梗,拈在手里,走到她身边,换下她指尖勾住的斗篷。“为什么要拖着东西走?”
    谢开言拉住长梅枝兀自在殿中转了圈,几片雪瓣撒落金砖,勾描一丝清丽之色。她只是游荡,并不答话,眼看着又要走出门。
    叶沉渊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问:“在找什么?”
    她转脸说道:“米……”
    左迁躬身退下。
    叶沉渊拉着她的手,走上阶台,看到齐昭容仍伫立一旁,便掠了一眼。齐昭容在他的目光下,朝谢开言福了福身子,问声好,才无声无息退出冷香殿。
    叶沉渊坐进御座,将谢开言抱在膝上,撩开她的发丝查看额角,一点浅红留在雪白肌肤上,已经不见伤痕。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满手温热。
    “今天吃过药了?”
    见她茫然不应,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嘴唇。她杵在他怀里没有动,满身温香软玉,使他的气息蓦地低重起来。
    叶沉渊辗转亲吻许久,谢开言的唇被咬出嫣红之色,脸颊仍是雪白,没有多大反应。他瞧了眼她的表情,伸指掠开她的衣衫领口,低头朝里面探了探。
    白玉微微起伏,溢出梅花清香,衬着水红抹胸,十分诱人。
    他低下唇采撷□,沉溺其间,两手也逐渐收揽了她的腰。
    殿外左迁清朗的一句平息了他的火热:“启奏殿下,卓公子求见。”
    叶沉渊蘀谢开言理好衣襟,将她放入御座之中,起身回道:“宣。”

☆、84妒忌

    卓王孙着玄色批领宝蓝锦袍走了进来;腰间悬翠绦玉饰;周身落得轻便。“见过殿下及太子妃。”他作揖说道;徐徐抬头;容貌依旧俊美,不见丝毫焦灼之色。
    谢开言指尖的梅枝悄悄一动,零落一瓣花朵。叶沉渊看得仔细;伸袖轻搁她肩头;不着痕迹地按下了她的身子。
    “什么事?”君臣之间的庭对既冷淡又熟悉。
    卓王孙墨黑的眼睛移到谢开言面上,稍稍一顿,模样似是欲言又止。殿上留着两道身影,君主始终侍立一旁;嫔妃即使还受宠;涉及到国事,她也应该是不参与的。
    叶沉渊懂得他的心思,开口道:“不碍事,直接税。”谢开言被一双温和的眸子那样瞧着,面色有些恍惚,禁不住踢了踢裙子。“卓……”肩上承接一股柔力,压住了她的动作。
    卓王孙抬眉问道:“太子妃可好?”
    叶沉渊长身而立,抿紧了唇。
    谢开言依然道:“卓……?”想说出什么,偏偏又讷口于言,受制于人。
    卓王孙看看叶沉渊的眼睛,沉吟一下,终于回归臣子本色。“水陆两队去宁、南、苏三州军镇,必须沿途设置九处临时转运部署,其中以楚州为中枢。边远四州风干沙多,陆运繁重,耗时最多,微臣已派家军奔赴云州待命。此番前来,微臣想请殿下定夺,九处转运署的地点设置是否可行。”
    左迁依故进殿候命,见卓王孙出示一卷图轴,忙取过来递交给叶沉渊。
    叶沉渊左手持卷轴,右手拍拍谢开言的头顶,低声道:“出去玩。”谢开言坐着不动,初见来客的迷茫之情已尽,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平常的呆滞。叶沉渊见状,唤来花双蝶,令她先将谢开言带出殿,说道:“会谈之后,她若再来,不用阻拦。”
    放眼整个太子府,除去东角冰库,还没有谢开言不能横冲直闯的地方。
    花双蝶对着殿中数人一一施礼,礼节周全了,才拉住谢开言,用糖丸哄着她离座。谢开言怔怔走下阶台,看了眼卓王孙的脸,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袍袖,含糊道:“卓公子?”
    花双蝶惶然,温声劝着谢开言继续朝前走。只因她知道,谢开言自从失了心智以来,只记得句狐的舞铃,眼下竟然还认得卓王孙,这两种偏又是殿下忌讳的事。
    卓王孙垂落袖子,稍稍避让了一些,温和道:“正是在下。太子妃可是有话要交代在下?”
    谢开言放开整日拖来拖去的梅枝,松松挽住卓王孙袖口,回头看了看桌案前的叶沉渊,她仔细辨认过两人的脸庞后,最终滞留在卓王孙身边,不动了。
    叶沉渊冷了脸色,道:“过来。”
    她推开花双蝶意图阻挡的手腕,紧抓着袖口,像是识母的小牛犊一般,跟在卓王孙身后。卓王孙忙朝叶沉渊作揖说道:“容微臣先行告退,待下次再参议要事。”
    他的本意是好,可花双蝶都能想到,再来一次太子府,便多一分忌讳。
    果然,叶沉渊说道:“速速说完。”随后走下来,紧握住谢开言的手,将她带离卓王孙身边。
    花双蝶为避嫌先行出殿。
    谢开言没有挣扎,一直怔忡呆立叶沉渊之后,听他与殿内两人商议。走笔详细的陆运图随即平铺在紫檀金案上,她的手被扣在叶沉渊指间,似乎是忍耐不过,才踢了踢他的衣襟下摆。
    叶沉渊并不理会,只说道:“西南诸州地处偏远,提调精兵已是不易,陆运粮草耗费更加奢靡,卓大人必须妥善处理此事。”
    卓王孙稍一思索,便答道:“可将千万运费沿途收购民众春粮,充作粮饷。”
    “此法可行。”
    细致禀告后,卓王孙躬身退出殿外,谢开言不能挣脱手腕,索性漂浮脚步朝下走,意图尾随而去。叶沉渊使了大力将她拉扯回来,抱在怀里,惊得左迁把头一低,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你还记得他?”叶沉渊困住谢开言扭动的身子,冷着声音问道。
    “卓……”
    他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唇,低声道:“我是谁?”
    谢开言抬头费力地看了看他的脸,含糊道:“父君。”
    叶沉渊捏住她的两边面皮,低笑道:“今晚来父君寝宫,父君教会你怎么做妃女。”
    谢开言又要挣脱离去,他只是紧紧揽住她的腰,看着雪颜上浮现的一抹红印子,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亲。一触及到温软的肌肤,便嗅到花双蝶为谢开言特置的清梅暗香,合成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溢出领口,勾住他的心魄。
    “折磨人。”他暗自念道,再次蘀她理好被扒散的衣襟,忍住心头之热,拉着她走出殿外。她怔怔站着没走,他将她轻推向廊道,温声道:“去玩吧。”直到侍从拥簇着她走远,他才回殿对左迁说道:“卓王孙日后再有政事,叫他写成奏章递进来。”
    左迁知道后半句的意思,忙说道:“得令。”
    是夜风冷星稀,万籁寂静。
    叶沉渊处理完民政司诸事,依旧冷置了中书省递交的奏章。前几日,贾抱朴处理好北理国的催婚,中书令阎正普再持朝议,言称太子府皇脉单薄,希望能礼聘数名士宦女儿入内。
    阎家独女与连城都尉王衍钦之妹便在录选名单上。
    阎正普并非是保皇一派,如今帝制不兴,他也默认了叶沉渊专权监国的地位。眼看四次言谏无效,他便改变策略,打算迂回瓦解谢开言的地位,知晓王衍钦隶属太子嫡派,他甚至还录选了出身低微的王家女。
    只是这一次的谏议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批录复回。
    冷香殿里的叶沉渊取下典册书籍看了一会,花双蝶如常奏报谢开言后半天的情况,涉及进食、饮水、穿衣、玩耍多项,并提到她四处念叨“米”的故事。
    叶沉渊想了想道:“明早去将糯米寻来。”
    花双蝶恍然道:“原来是指兔子,奴婢现在就去找。”
    “她已经睡了?”
    “回禀殿下,太子妃已熟睡。”
    叶沉渊合上书册,起身走向云杏殿。暖阁窗棂掩映梅花,渗落出一些柔和的光亮。他远远站了会,折身入清池沐浴,随后也回到寝宫休息。
    睡至半夜,殿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内侍们似乎是压低声音,在说着:“太子妃……太子妃……这儿冷……您小心点脚下……”
    叶沉渊睁开眼睛,起身坐在床侧,静静等待着。
    谢开言穿着睡袍散发走入,将一众侍从甩在身后,看她神情,分明是晚来趁着兴致神游一番,靴子也未穿,天足踏在金砖上,大概是察觉到冷,三两步就游荡完殿内,径直朝着帷帘后的御床而来。
    她不知道掀开纱帘,是直接闯进来的。
    叶沉渊对上她那迷茫的眼睛,问道:“真的来侍寝?”
    谢开言将手上提着的兰香软枕送到他面前,吐出一字:“换……”
    “换什么?”
    谢开言丢下枕头,爬上床内找了找,又走向殿外,从司衣间里摸走了叶沉渊的外袍,披在身上径直离去。
    宫娥及近侍让道一旁候着她走过。
    叶沉渊走到殿门看了看,谢开言的背影已经融入了夜色,唯独雪白衣襟在远处划出点光亮。“传令花总管,命她蘀太子妃穿上靴子。”
    “是。”
    殿左有座拔地而起的镂刻壁架,多置锦盘,陈列着不可计数的玉石。帘幕无风垂落,遮不住内中的祥瑞珠光。谢开言刚才匆匆来去,丝毫不被玉质牵引目光,似乎是已经忘了当初的爱好。
    叶沉渊站在玉架前,细细想着往事。许久,远处传来喧闹,数盏灯像蜿蜒的火龙爬上殿外石街,还夹杂着齐昭容的低泣声:“求殿下给臣妾做主。”
    谢开言披着长袍游荡在最前,脚上已经穿好了靴子,她走得飘忽,全然不顾众人的追随,掠进寝宫,径直躲进帷帘后不出来。
    齐昭容受惊吓,玉容惨淡无光,一路追赶谢开言而来,看到殿门大开,猛然醒悟过来,顿住了脚步,跪在阶前。
    街外跪满侍从及宫娥,一样不敢轻易接近禁忌之地——太子寝宫。
    叶沉渊走出,冷冷问道:“怎么了?”
    齐昭容哭倒在地,细细诉说原委:谢开言趁黑去了昭和殿,让她误以为是殿下临时征召,忙起身迎接。谢开言转过身,披发冷脸,惊吓她一次。她唤侍从送回谢开言,入睡后谢开言又摸来,挂在梅枝之上,拖着白袍晃晃荡荡,又将她吓醒。偏偏花总管等人远远候着,又不过来劝止。一宿未过,她已经被吓得心神不定,整座昭和殿都不得安宁。
    “太子府素来是本朝法礼典范,殿下还宠着太子妃,也不能乱了规矩。”齐昭容哽咽说道,“求殿下主持此事,给臣妾一个答复。”
    谢开言好奇地走出来,从叶沉渊身后伸出头瞧了瞧。
    齐昭容泪眼婆娑看着叶沉渊,花颜萎顿,实是受惊吓不少。
    面临大半府众跪在街前的场面,叶沉渊静默片刻,说道:“她不喜枕内兰香,睡不着,才去昭和宫走动。”
    齐昭容忍泣道:“太子妃不喜欢兰香,所以才来惊喜臣妾?可是,臣妾并未蘀太子妃安置兰枕,为什么这份过错需要臣妾承担?”
    叶沉渊冷漠道:“全府只有昭容熏兰香,她自然去找你。”
    因府众在旁,齐昭容知道叶沉渊不会乱了礼法规矩,因此仰脸说道:“臣妾受到御赐软香那一日起,便分发给众人,垂示陛下天恩。殿下若不信,此刻便可询问她们,看臣妾可有谎言?”
    叶沉渊静立不动,神情漠然,似是对一切了然于胸。
    实际上,他的确能预料齐昭容的应对方法。所谓捉贼舀赃,没抓住兰香来源,始终不能迫使她低头认罪。即使追查下去,也会有心腹顶罪,让她逃脱这次的惩治。
    齐昭容低下头,死死抿紧嘴唇,心里也有考究。谢开言第一次孤身摸入殿内,游荡一圈,所剩的半株舌吻兰花便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具空冰龛。她十分惶恐,害怕谢开言泄露出暗杀的秘密,命霜玉将谢开言送回宫。霜玉折返后便告诉她,谢开言途经花园,从袍袖中扯出一丛兰草,种在了梅树下。霜玉连忙将兰草带回,交还与她。她趁着夜色捣毁了兰草,彻底消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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