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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忆凉辰-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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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笔,紧抿着唇,面色玄冰地看着庭燎。

没人看见他方才书的那一个奏字,笔锋失控地拖出去了老长。

顾临予紧紧地盯着他,那目光就像冰山撞碎在暗礁上,簌簌落下的尖刀全都深深扎入了冰海里。

苏锦凉坐在后边,突然不知自己双手该往哪搁,该作何反应,她心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丝念头,竟有点小小的高兴:好像头一回觉得被庭燎占了便宜……竟然不是坏事。

就当青阳炎认定了顾临予这火今日是发定了,得把御书房拆了,庭燎的皮扒了,自己赶快端杯茶来看好戏的时候,西燮来的使臣不偏不倚地搅了这局。

顾临予面色凌然地听完张士的通报,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庭燎,却还是吐出一个寒霜冻天的字:“传!”

“传~~~”

“传西燮卫世子!”

作者有话要说:OH。燎哥坠入情网了……OH。我好HI 生。

93

93、86、梦迟春深巫山远 。。。

苏锦凉没有想到近来闹得沸沸扬扬西燮要来的使臣会是卫灼然,所以在他跨进殿门来的时候,苏锦凉就很傻地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完全忘了方才这房子里,两个男人的目光差一点就要泰坦尼克撞冰山。

他永远笑得这样好看,在步入殿来的第一瞬,就望住了她。

没有多么久违的深情,那目光也不够热烈,就只是像刚升起的煦阳,笼在身上,柔和温暖。

他一直笑意沉沉地凝着她,眼眸似九天星辰,唇畔温柔的弧度熟悉得就似昨日还在身边,从未走远过一样。

他一路径直步入了殿中,仪态大方磊落,举手投足,都代表了西燮的容仪,无可挑剔,却把这一路的目光都只给了她一个人。

卫灼然今日着一身庄重的锦服,白底金边,从身后望去,只觉得挺拔玉立,俊朗不凡,他立于庭中,微微躬身行礼,朗言有力:“西燮卫灼然,参见齐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是他清疏的声音。

卫灼然抬起头,墨瞳对上他的深潭,两个人都沉默无语地静望着。

一别至今,当真是没有想过再见面时会是如斯姿态。

片刻,才闻见顾临予淡淡的声音:“卫世子一路辛苦了,赐座。”

清风淡淡地将夏花的香气送进来殿来,丫鬟们摆上了美酒佳肴,卫灼然就落坐在苏锦凉的上席,苏锦凉不知怎么地,不大敢看他。

她只能闻见耳边他们的对话,他好听的声音一点点地没入了心里,像从前许多个珍惜陪伴着的日夜一样,只要听见便会觉得心内有一湾温暖的潮水,一股一股地轻刷上来,有种安定的力量。

苏锦凉在折子上大致也了解他的近况,他带兵外出与吐鲁浑打过一仗后,便一直在辅佐宇文沂煊于汹汹权斗中立稳根基,其中最大的对头,便是他昔日的老丈人——独孤肃。

她偷偷瞟过他几眼,看上去气定神闲,安和无恙的样子,应当一切顺利,没受什么伤害吧。

她只敢偷看上几眼,好在他也没有看她,只是一直笑容温和地回答顾临予的问题。

苏锦凉觉得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氛围,着实有些诡异,自己不应该心头一热地就着了庭燎的道掺和进来。

思索了半天,她决定借机人有三急早些撤退了的好,来日方长,旧可以到时候再慢慢叙,她想着就附过首去,小声地把自己心思向他道明了一二。

庭燎听毕,悠然一笑,极其不买账地就握住了苏锦凉的手,扬声道:“凉子……你这么心急着走是干什么,也不多陪陪我……”

苏锦凉听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回过头,只见卫灼然正笑意盎然地盯着自己,眼眸里有玩味还有包容,她亦只好讪讪一笑,朝他点了点头。

卫灼然提起玉箸,笑着瞧了庭燎一眼,道:“我不知大人已娶妻了?”

庭燎假惺惺一叹,又把苏锦凉的手放在手心里摸了摸:“我哪有世子这等福气,能娶得独孤小姐那等如花美眷,燎某孤家寡人一个罢了。”

卫灼然瞧见苏锦凉极力抖掉庭燎的手的样子瞧得好笑,闻见他的话也不生气,只淡淡道:“大人谬赞了,卫某并无婚娶之约,更无福攀上独孤小姐,大人怕是听错了传闻。”

对面青阳炎极不兄弟义气地一阵猛咳,拆完台了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又拂了拂衣襟,正襟危坐,一脸大义凛然,你继续胡扯,我只当没听见一般的神情。

“哦?”庭燎扬眉,“既是如此,那我得和陛下好好说说了,卫世子一表人才,实在是难得佳婿,若能与哪位公主结亲,当真是齐燮两国的大喜事。”

卫灼然只清然一笑,淡道:“卫某已有意中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极轻极淡了看了苏锦凉一眼,目光仍旧如往日一般温和了然,就好像只是随意一望而已,并没有任何所指的负担。

苏锦凉觉得有一团火烧到了耳朵,狼狈低下头去,狠狠地,一把拧了庭燎的大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庭燎见卫灼然这样一副淡然的样子,心中总有些不能甘心,要彻底试探一番才能作罢。他长袖一拂,琉璃玉杯就翻了下来,琼浆玉液全泼在苏锦凉轻粉的罗裙上。

苏锦凉不知他意图,只当他又是劣根性发作,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急忙忙地抖了抖裙子,怒斥他:“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庭燎微眯了双目,枕着额,威慑地盯着她,“你弄翻了杯盏,弄湿了本大人的衣服,你问我干什么?”

“你!”

一只手轻轻将苏锦凉拉至身边,卫灼然面上仍旧是温和有理,只是没有了先前的温润,他静静瞧着庭燎:“大人这是……”

庭燎亦是不喜,眼神好像小飞刀,嗖嗖地朝卫灼然镖过去,声音倨傲:“燎某不过教训一下丫鬟罢了,做奴才得有做奴才的样子,惊了世子,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丫鬟?”卫灼然冷冷挑眉盯着他,又回过首,朝着上席的顾临予静静望了一眼,目光泠然似冰。

片刻,他才终于回过头,将苏锦凉完全拉至自己身后,朝庭燎极冷极淡掷下一语。

“大人若是眼力不好,那便由我来告诉大人。”卫灼然握紧了她的手,语气沉笃,不容回绝,“她是苏锦凉,不是你的什么丫鬟。”

那日,一向恶霸欺人的庭燎没能如愿以偿,他尖酸刻薄的话还没出来,顾临予就发话了。

他亦是冷冷地瞧着他,泠然道:“侍郎你今日的废话未免也太多了罢。”

而那日殿里最开心的人要数青阳炎,他目睹了三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化身冰山的故事,蔚然壮观,实在是一个下酒的好故事。

那宴饮毕,卫灼然执了苏锦凉的手离去,未给他人任何过问的机会。

顾临予从席上下来,也未多言,面色不大好看地,径自就回了寝宫,剩下的人都干嘛干嘛去了,只剩下庭燎一个人觉得心中郁结难抒,闷闷不乐地回了沉香苑。

他的苑子里有一弯池塘,晴天的时候便会耀着璀璨的金光,茫茫地花人眼睛。

庭燎倚在那树藤萝旁,妖冶的长枝垂曳下来,沉进冰凉的湖水里,他绛红的袍子被天边流云泼得绚烂无双。

苑子里,八姑娘又在满世界地追着小八子跑,到了庭燎脚边,他忽然没好气地踢了那肥兔子一脚,小八子眼前一黑,又瘫死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八姑娘不愧是恶萝莉,见此情景,叉腰尖嗓地就冲庭燎一顿乱吼,庭燎正在想心事,被人这么一打扰,只得不耐烦地又踢了踢那只肥兔子,果然它又识相地跳了起来,满苑子蹦跶了。

庭燎在漫漫藤萝下坐了一整个下午,觉得晚上与女人们共赴巫山的兴趣都没有了,他神色恹恹地,单手枕着额,直至红日就快没于远山,他起身时在那池金灿灿的池塘前看见了苏锦凉清澈的笑容,才恍然明白自己这一个下午魂不守舍的是在想什么。

他从怀里摸出那张泛黄的平安符,捏在手里是朴素的质感,修长的手指在粗糙的纹路上摩过去,夕阳将那个燎字熏得微红。

八姑娘抱着小八子走过来,瞧见自家主子从未有过的失神模样,不由好奇扬头:“庭燎大人,你怎么了?是还没想好今晚宠幸哪个女人吗?”

庭燎摇头:“比这个麻烦。”

八姑娘撑着小脑袋又用力想了想:“那是……是每一个都很难取舍,想要一起来吗?”

庭燎作挥泪状:“不是……主子我对她们都没有兴趣了……”

八姑娘实在费解,思索了好久才花容失色,抱紧小八子后退一步:“庭燎大人,难道你……你想对我们下毒手?!”

庭燎仰倒在青草之上,碧嫩的味道随着他胸腔的起伏一同沁入了肺腑,他的眼皮被这湖光夕阳潋滟得有些泛红,好久,他的声音才闷闷地出来:“主子突然只想对一个人好了……”

八姑娘惊愕地再后退了一步:“庭燎大人,我和小八子是要在一处的……”

清风轻轻吹动他的衣襟,露出白皙的颈口,他的面容沐在霞光中,褪去了往日的轻浮,竟像很是认真的样子。

“就像你眼里只有小八,小八眼里只有萝卜。”庭燎很费力地试图描绘那种陌生的情感,微微皱眉,眯着眼努力道,“主子突然也只想对一个人好了。”

八姑娘听到这里,突然仰头大哭起来:“庭燎大人,小八和小八子是生死分不开的啊,我们可以一同服侍大人……”

“行了行了……”庭燎不耐地翻身坐了起来,他宽大的袖摆上还粘了两根软草,他一脸嫌弃地盯着小八,“你还要乱叫我就把你那只肥兔子丢出墙去,给红萝喂狗。”

庭燎倚在藤萝架上静静地想,她那张脸真是不够漂亮,举手投足也没有风韵,成天对着他瞎嚷嚷,凶得不得了,他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呢。

他手里捏着那张平安符,就像是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他嘴角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轻风把他漆黑的长发吹开,拂过他精致的锁骨,他却忽然又皱了眉,想到今日宴上那讨厌的一幕,卫灼然把她拉在身后,好像她是他所有一般。

他心中烦闷,开口道:“小八,如果有人要和你抢小八子,你会怎么办?”

“谁敢?!”八姑娘的眼睛瞪的像珍珠一样圆,“我天天都守着小八子,谁敢从我手上抢走?!不过……也不会有人和我抢小八的,它那么懒,离了窝边草就动不了了。”

也对……庭燎在最后一抹色彩中满意地闭上了双目,嘴角高高地扬起,是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就她那个样儿,有谁会真的想要呢……就算有,他庭燎还怕谁来抢不成!

他不再说话了,夕阳沉下了山,他就躺在这青青的碧草之上,单手枕着头休息。

他好久没有像今日这样,撇下许多的重任与包袱,只想一些类似于小八喜欢小八子,小八子喜欢萝卜这样的问题。

黑夜沉了下来,满天的星光如银屑一般流泻了满地,他仍旧是躺在碧草上,夜凉如水,涌涌地袭了上来。

他胸口有一张平安符,便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和,一个人,想着属于他的那根萝卜,在满是微香的藤萝架下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OH。我今日人品爆发了。更了两更。写得人好虚脱。

我爱大家!!!!

94

94、87、花重衣薄意阑珊 。。。

庭燎单手枕着额,侧卧在一张黑木描金榻上,他微启了薄唇含入一颗美人亲喂的樱桃,唇色比樱桃还要娆红。

他稍一抬眼,才微蹙了眉头,身后两双玉手立刻移了羽扇,将烈日遮得半寸不留。庭燎索性不再往那江上看一眼,躺□来。

矮榻太窄,他只好单脚屈起,另一只懒懒踏至地上,曳了一垂红袍,像极一幅落拓邪美的画卷。

可就算闭上了眼,那讨厌嘈杂的吆喝声还是挥之不去。庭燎的胸膛起伏得有些焦躁。

顾临予那孙子肯定是故意的!从那宴以后,就再没让他有过清净日子,各式各样的公务,归他管的不归他管的,总有办法找上门,让他□乏术。

就好比今天,竟然叫他堂堂一个户部侍郎,跑来督查秦淮栈桥的建工进程!

庭燎越想越是怒气难抒,在心里把安陵家的祖坟上下里外地翻了个干净,终于掀袍而起。

美人在烈日头下捧了一整天的新鲜樱桃咕辘辘地滚进了秦淮河的江水里,绯红的颜色一瞬就没了影子,可庭燎却走得更快,这会儿,已是不见人了。

一炷香功夫,当庭燎第无数次来到枕云殿门口,第无数次听到丫鬟始终如一的回答后,终于忍不住指着人家姑娘鼻子怒斥:“下次那姓卫的再来!你就叫他打哪儿来滚哪儿回去!”

青天白日,卫大世子立在宫城的花荫小径上,突然没来由背脊一阵泛凉,举袖轻咳了起来。

苏锦凉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着他笑,神气地扬着嘴角:“怎么,心疼啦?”

卫灼然瞧着蹲在自己面前神采飞扬的少女,亦是收了折扇,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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