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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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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说哪里话来,”碧溪提灯引我走上廊子,一边侧身应着:“这本是奴婢们分内的,况且是奴婢考虑不周,这还是刚才公子走时吩咐下的呢。”

原来是他。

进了旁侧一室,绕过屏风,流云正指挥粗使丫头向木桶里加水撒花瓣,见我进来,笑道:“请小姐宽衣沐浴。”

“还是老规矩,不要人跟前伺候,今日太晚了,不如你们去睡吧,留下只灯笼,一会我自己回去。”

“那如何使得,”流云抢道:“知道的是小姐体恤我们,不知道的还道是奴婢们没规矩反上天了呢!”

我莞尔,碧溪流云也都掩口而笑,一室莺声,最后二人推让半晌,碧溪留下,门边坐了听唤。

我泡在浴桶里,花瓣散着残香没在我的肩颈处,感受着四肢百骸的温热与舒展,困意不觉漫了上来,我倚着桶壁,软声道:“碧溪啊,有件事我一直没问,容哥,你们公子,是做何营生的?”

半晌没有动静,凝神细听,是碧溪均匀的呼吸声,这丫头,莫不是睡着了吧?我轻笑摇头,也是难为她了,我快些洗完,放她回屋去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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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香@衣舍。

石门颂(1)体糅进了行书的意味,和匾额上的四个字一致,龚望先生的遗风,我最喜欢的隶书体。不过这张浣花笺上,我在四字之间,就是@的位置,加了个写意荷花化出来的logo标识,分隔句读并加深记忆。

除了那四个字的统一VI,其他是簪花小楷:

高级女装定制

专业造型

每款独一

不与群芳同列

无论白锦无纹香烂漫

亦或红裙妒杀石榴花

尽在

撷香@衣舍

汴河大街相国寺桥东北

风从窗子吹进来,带起些许墨香,我坐在窗前的书桌旁,一式N份誊写这宣传单。

那个暴雨的第二日,容哥就差人送来了银子,我又卖了缝纫机图纸,资金忽然充裕得不象话,可以准备开店了。

插一句后话,缝纫机成品日后我是见到了,据说是汴京最好的巧匠的手笔,我本只是画了皮带带动上下线工作的基本原理,难为那巧匠为我补齐了诸多细节,古人的智慧我一贯不曾小觑,想那指南车、铜壶滴漏、记里鼓车、浑天仪、地动仪哪个不是夺天地之造化、得鬼神之奇工呢,一个缝纫机倒还真算不得什么。

且说我的开店筹备,先是找人在荷塘上靠近外墙的地方又修了座水阁,分隔成工作室和店堂,水阁半伸进塘中,后门与过去的水榭以曲桥相连,正门在岸上距院墙已经很近了,我不客气的在院墙上开了大门,这几步的距离虽短也要铺设精致甬道,又在两侧移了几竿青竹。

食要有肉,居也要有竹嘛。

门外临的是汴河街,虽不是京城第一繁华的大街,但也还颇为热闹,何况我卖的不是走量的成衣倒也无须太人潮汹涌的地段。

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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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个懒腰,写了这么久传单还真是累呢,该去找些茶点饮品。这时的人一日两餐,上餐在辰时(现在的7时至9时),晚餐在申时(15时至17时),早餐还罢了,晚餐时间近乎于现代的下午茶时间,完全不符合少食多餐的健康理念啊!所以我经常在两餐之余穿插着用些茶点羹汤之类。

忽然门上珠帘一动,一个小小的头探在挑开的缝隙里,“小姐我可以进来吗?碧溪姐姐炖了银耳莲子羹。”

我笑,“进来吧。”

一个十岁左右的青衣小童走进来,手里的朱漆托盘里托了只白瓷盅,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猫眼亮晶晶的望着我,“小姐请用。”

我捏捏他的小脸,“不是说了么,叫姐姐就可以了。”

跟在后面的碧溪笑道:“当真是个认真的孩子,我本怕他烫着,他却抢着要端,只得由了他。”

白净如玉的小脸,是看着就让人想捏一下的那种,瘦瘦尖尖的下巴,头发整齐地束成总角小髻,两只清澈的猫眼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流光,我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暗自得意:我还真是有识人的眼光呢,在那等情况下居然都能发现蒙尘的珠玉。

这孩子是买来的。

这几天忙着采购面料辅料跑遍了汴梁,昨日下午回来时正看见这小孩一副乞儿的模样脏兮兮地跪在门口插标卖身,原来是随父进京寻亲不遇,老爸倒一病呜呼了,所带的银子都付了店钱和药费,再无钱买棺材,于是便出此下策,他觉得大户人家定是需要奴仆的,所以就跪到了我府门前。

诶?古书上常见的套路耶,买卖人口+雇佣童工……还是算了,拿银子给他安葬了父亲回老家便是,但却被这孩子哭诉就是因为家乡无人才上京来的,自己无处可去求我无论如何要收他为童仆,看他身上脸上都不太干净的样子,但一双眼睛甚是灵动,象是个伶俐的,罢了秦琼还卖过马呢,收留他就算是做善事吧。

于是府里就多了这个叫小弥的男孩。

    ————————————☆————————————

接下来的晴明上午,我带了碧溪、流云、小弥以及府里两个容貌端正的仆役,来到街上散发撷香衣舍的宣传单。

专门嘱咐了要发给看起来家世好的女眷及她们的丫鬟,或者貌似有品位、追求生活品质的中青年公子们,太老的恐怕接受不了,太穷的不是我的顾客群,就不要刺激人家了。

州桥横亘于汴河之上,南北贯通御街,正是交通要冲繁华所在。他们几个散在桥两侧给来往的行人散发传单,我信步上桥,自顾赏玩这汴京风物。

果然是都城,比之澶州更是一番繁荣景象,两边商铺林立,道上行人如织,推车的,担担的,川流不止,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岸边翠柳依依,袅娜地撩拨着粼粼河水,河中大船小舟,往来穿梭在汴水之上。

   还未到正午,向阳处沐着澄澈的暖意,背阴里还有几分幽凉,清风过处,舒爽宜人。我俯在桥栏上,河水湍涌着从桥下流过,一片柳叶随波而来,在桥墩处的漩涡翻腾几下,终于还是被后浪推着,向着桥下急卷去了。

忽然有些怅然,我所做的一切,是当真源于自己的喜好,还是只为冲淡那些来不及遗忘的往昔?

怔怔望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汴河,那水流那旋涡如黑洞般牢牢吸住我的视线,心随其动,翻卷难收。

滟滟随波千万里……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滴水从睫上滑落,无声地点进万水洪流里,只一个细弱的水花。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也同那泪滴一般落下去,溅起一个较大水花之余,一定也会被迅速湮没,匆匆汇流进奔腾向海的长河中吧。

我不喜欢海。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几字清音入耳,一段淡香萦鼻。

我惊转头,刚才太过出神,竟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椭圆的一张鹅蛋脸,修眉入鬓,俊目斜飞,朱唇一点,淡淡的溢着珊瑚色,额间落梅钿,发上杏花冠,身上不及细看,似是淡黄的襦裙,绣了时令花样。

端的是个美人!

这美人目光落在我脸上,眼波一亮,随即含笑道:“姑娘好俊的人物!刚才小女子一时感慨,怕是扰了姑娘神思,恕罪则个。”

刚才么,我自伤自艾几入魔障,多亏了这女子吟了唐人旧句点我一下,呀,难道刚才我的失落自怜那么明显吗,竟然连陌生路人都一目了然了?含羞一笑:“小妹惭愧,多谢姐姐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呢。”

她美目微睐,秋波在我面上一转,含笑欠身略一裣衽,轻移莲步飘然去了。

虽是知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桓伊吹笛梅花三弄(2)才是潇洒之道,但在她离去的瞬间,心中竟莫名生出些不舍之意,随即瞟到她身后丫鬟手中的一物,微笑。

也许,以后还会有缘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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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穴位图看的乏了,今日就到这里罢。这些日子我在练习暗器打穴,除了每晚固定的打坐功课,又多了一项研究穴位脉络。以我的状况,兵器招式全然不会,也就是内力眼力耳力还可以,练暗器是最好的选择,先拣几处紧要的大穴记了,出手时用上内家劲力,学着倒也容易。

吹熄了灯,躺在床上,不觉又想起了现代宣传惯用伎俩——发传单,被我拿到古代牛刀初试,成效如何需日后开业检验了。声势是要提前做的,先吊足大家的胃口正式开业时才有效果嘛。或者,可以制造点轰动事件?不能小看人民八卦的能力。对了,不妨再来个试营业优惠……不,还是前十位顾客发贵宾卡吧

正假寐着构思经营大计,倏地一缕甜香隐隐飘过来,登时脑中一片澄明!我本来就嗅觉敏感,何况,这个味道,曾经,在某个夜里,闻到过1次!!

哈哈哈!我在心里大笑三声,居然,又来了!!

闭气,借翻身摸出枕下的铁莲子,佯装深度睡眠。

想必不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怎屑于用这种鸡鸣狗盗的伎俩。我这些时日内功勤练不辍,闭气个一时半会不成问题。未雨绸缪在枕头下放了几枚暗器,认穴打穴已练了些日子,居然今天还真能用上!

哼,就等这厮送上门了!

时间一点点流淌……

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浅浅的呼吸,一个人,来到我床边……

我全神辨了来人的位置,猛睁开眼,同时暗器出手,分打向几处要穴……

啊!!待看清来人不觉惊得我目瞪口呆!这人,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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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汉隶代表作之一,始建于东汉建和二年(148)。全称《故司隶校尉楗为扬君颂》。用笔细长舒展,结体朴质稚拙,是随意而不拘形迹的山林逸趣,如村野稚子敦朴无华的天性流露,在汉隶的碑额书法中别具一格,康有为曾称作“隶中之草”。

(2)《世说新语.任诞》: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旧闻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识。遇桓于岸上过,王在船中,客有识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与相闻,云:“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桓时已贵显,素闻王名,即便回下车,踞胡床,为作三调。弄毕,便上车去。客主不交一言。

朱砂二 第10章 杜宇新啼燕子来

小弥摇晃了两下,终于还是一交坐倒,噗一口血,淋在前襟上。他抬手拭着嘴角,苦笑道:“大意大意,没想到姐姐如此厉害。”

房里无灯,他苍白的小脸在冷月下现出些许幽青,下巴上的嫣红被拭去,隐约留下淡淡的痕。猫眼忽闪着看我,象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我几乎要伸手相搀了,却听他接着道:“早知道姐姐这么阴险老到,我就不用这江湖上寻常的玉花散了,无论是青雪粉还是周公烟,对了迷情绝也不错,肯定让姐姐防不胜防呢~”

小孩撒娇的语气。

我忍住暴打他的欲望,跳起来开窗通风,掌起灯,自己坐在上风口窗前的椅上,一拍桌子,喝道:“小P孩!你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居然学做采花淫贼!你、你……”后半句是“你做的了么”,生生咽下

他爬起来,吃惊地看着我,就好象我发火是件离奇的事,随即眨眨眼笑道:“姐姐是说我人小做不得采花贼啊。”

我汗,还真是聪明……

没等我开口,眼前的景象已让我忘了要说什么,他的身体似乎在膨胀,一丝白气从他头顶袅袅腾起,周身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象是有人在掰动骨头……

他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虽是首次目睹这种诡异过程,我惊愕之余还是想到,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缩骨术?

又过了一会,他似乎已长到满意的程度,猫一样舒展了一下身子,站在我面前,一笑,一口小白牙:“现在如何?”

身材挺拔的少年,虽然没有容哥那么高大,也决不是幼童的体型,原本略大的衣服现在紧紧绷在身上。还是那双猫眼,依旧清澈明亮,含着小人得志的坏笑,亮晶晶地放着光。

连声音都不再是童声,居然变成了有点中性的清朗。

“你这是……”我缓缓开口,“缩骨术?”

“姐姐果然有见识!现在不说我人小做不得采花贼了吧!哈哈……”奸笑戛然而止,一颗铁莲子打在他胸口,他晃两下,又一小口血。

“你……”他挣扎着,伸出两根手指,“第二次了……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毒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我啊!”

看着他那动作,忽想起了《儒林外史》里两根灯草的段落,那守财奴监生临死和他一个POSe啊……

我容易么,忍笑简直要忍出内伤。

“咳~你忘了,你已经下过手了。”尽量平静地吐字。

“嘁,那个算什么呀,我还没用青雪……”蓦地缄口,大约是见到了我面上腾起的杀气,赶紧改口道:“姐姐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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