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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久墨看着怀里的人，突然明白了，在殿外遇见安雨沐时，他脸上为何那样的悲伤。
他张了张口，景流七身上的血腥味让他险些说不出话来，“景、景流七……”
死者已逝，留给生者最大的伤痛，莫过于曾经欢乐的记忆里，有一个人永远的灰白了，明艳的背景里只有那一块空缺，让人疼得不敢再去直视。
“我听主子的话，来接你回去了。”
挚友的死亡，同样的伤痛。
玖月宫的门已经碎了。
十里折蓝站在宫殿门外，静静的看着里面正在厮杀的两个男人，握着长刀的手在不断的收紧，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面上也无甚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安雨沐和莫阙的实力，从来都有着一条明显的鸿沟，安雨沐斗不过莫阙，也不过只是拼着心里的一股子狠劲与仇恨，在透支着自己的力量。
大殿里，盘龙的金柱已经摇摇欲坠，堆砌的玉阶也不知裂开了多少条裂缝，躺在玉阶上的血尸也早就被剑气掀去了其他地方，淌下诸多的血迹。
安雨沐身上也有血，从左肩一直流淌到地上，他的左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只能无力的垂在身侧，随着他后退的动作一同惯性的摇晃。
十里折蓝向前几步，捡起了一根熟悉的鞭子。安雨沐向来是左手鞭右手剑的，眼下鞭落，实力也不知被削减了多少去。
相对之下，还是一身天青衣裳风采依旧的莫阙就显得十分的清闲了，手中不过执了一片断刃，也能将安雨沐逼得步步后退。
这就是他穿越之时，时空所赋予的力量。
十里折蓝想起曾经自己还未出任务时，也曾听命于莫阙，为给他送一件东西奔波千里，等她到达之时，莫阙正在杀人。
一个门派，上千余人，手执利器，莫阙一人手握妖小剑，从容而笑，不过片刻，脚下便已伏满了尸首，在场除十里折蓝与他之外，再无一人站立。
十里折蓝还记得莫阙当时在血色夕阳下的侧脸，那个少年低头垂眼，在染血的剑刃上轻轻一吻，血色黄昏在他身后瞬间失色，漫天红霞也及不上这个少年的艳色无边。
大殿里已经落满了鲜血，像极了那日的颜色。
而安雨沐就坐在血液最盛的墙角里，连抬眼看莫阙的力气都没有了，呼吸微弱得可怕，十里折蓝看着莫阙平静的踢开了安雨沐握着剑的手，弯腰捡起了妖小剑。
“你看，“这个男人还是不改那副温良的笑脸，叹道，“纵使我使的是你的断刃，你执的妖小剑，你也依旧逃不了输的命，安将军，真真是可惜了。”
安雨沐像是已经没有了反驳的力气，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来，纸一般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也快要闭上了。
莫阙抽出了妖小剑，如玉般的脸映在秋水一样的剑身上，别样的妖异。
“你连妖小剑都配不上，怎么可能配得上皇位？”莫阙笑起来，话却突然转到了十里折蓝身上，“折蓝，你道是不是？”
十里折蓝闭了闭眼，一言不发的走到了莫阙身后，垂眼看靠在墙角的安雨沐。
“我更好奇的，是他为何要当皇帝。”她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安雨沐平齐，安雨沐却始终抬不起眼来看她。
十里折蓝掐住安雨沐的脸，强硬的抬起了它，安雨沐半眯着眼，脱力似的，看着十里折蓝的眼里没有一丝光彩。
这是安雨沐第一次这样的脆弱，至少，在十里折蓝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
“你是顾武宇的儿子吗？我说的，是那个真正的顾武宇。”十里折蓝直直的看着安雨沐的眼，“如果是，就把眼睛闭上。”
安雨沐闭上了眼，薄薄的眼皮在轻轻颤抖。
十里折蓝眼中的光沉了，她松开手，安雨沐的头就又垂了下去，这个男人是真的累了，他会嬉笑怒骂，会装柔弱装糊涂，但是骨子里的骄傲却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一旦他连扬起下巴保持骄傲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就是真的累了。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安雨沐。
十里折蓝站起身，转向莫阙，“莫阙，妖小剑。”
莫阙看了十里折蓝一阵，眼中莫名的可怕，但是很快他又笑了，一脸宠溺的把妖小剑放在了十里折蓝手上，“怎么，因为他太窝囊了，不想做将军夫人了？要亲手杀了他吗？”
十里折蓝淡淡的回道：“嗯，算是吧。”
她低头看了看妖小剑，抽了一截出来，看着剑上冰冷的光华，“莫阙，你又是为何想当皇帝呢？”
莫阙笑笑，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只是突然之间，有了想打破常规的兴趣，而对于怡红楼来说，造个假身份也不难。”
打破常规？十里折蓝难得的笑了笑，唇角勾起来，笑意不辨的，“是啊，怡红楼代代只能作为皇帝上位的暗中助手，若是能让帝王也是怡红楼的人，似乎是个更好的想法。”
莫阙看着十里折蓝的笑，突然之间，唇角的弧度就没有了，十里折蓝在他面前缓缓的抽出了妖小剑，试了试手感，脸上还是笑着的，虽然眼中没有笑意。
十里折蓝笑起来很好看。
莫阙看过太多美人，却只有十里折蓝的一笑，让他微微的失了神。
他告诉自己，会被十里折蓝用剑架上自己的脖颈，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已。
冰凉的触感就在自己的颈边，剑是自己日夜不离的妖小剑，握剑的人是他最宠的十里折蓝，十里折蓝为的，是他要杀掉的人。
莫阙知晓自己能够从这样的境况下毫发无伤的脱身，但是莫名其妙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握着剑的十里折蓝，他没有了退开的想法。
他冷静的看着十里折蓝，问：“折蓝？”
十里折蓝面色不改，似乎对自己临场叛变的行为毫无所觉，只道：“莫阙，你没有笑，为什么？”
莫阙淡淡的回答：“因为只要我不笑，折蓝就猜不出我的心情了，不是吗？”
十里折蓝沉默一阵。莫阙看了看她身后的安雨沐，眼瞳微微收缩。
“折蓝，你要背叛我。”
十里折蓝抿抿唇，“昨晚，你已说过，我不再是怡红楼之人。”
闻言，莫阙眉心微微抽搐了一下，半晌，他才缓缓的，问了一个他一直觉得很傻的问题。
“为什么要背叛？”
莫阙眼瞳的颜色很深，深不见底，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十里折蓝从来都不去理会，因为那里面涵盖的感情太多，她无法体会，也不想去体会。
她坦然的看着莫阙。
“莫阙，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话音一落，莫阙就笑了，恍惚之间他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怡红楼主事，只凭一张始终微笑的脸，应对一切风起云涌。
他伸手拨开了十里折蓝抵在他颈间的剑，笑道：“十里折蓝，你真是匹白眼狼，也罢，我莫阙身边，是断断不会再养一头白眼狼了。”
“这些年你给我最宝贵的东西，也只是一场教训了。”
真可笑。
莫阙猛的出手，重重的挥向了十里折蓝
背叛随心，放手无意
————小剧场————
问：我一直都想知道，莫阙对于十里折蓝包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或者，它根本不存在？各位，你们怎么看？
君白月【掏出自己的流霜剑】：我拿我全部身家赌它不存在，从来没见过公子对阿蓝发脾气，更别说惩罚了。
安雨沐【看一眼不知道十里折蓝武功被废的某人】：他怎么可能有我疼十里？当初……
十里折蓝：嗯？
安雨沐【作势在唇上拉了条拉链】：……
十里折蓝【顶着莫某人温和的视线】：莫阙做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没有什么包容不包容，看他当时的心情而已。
莫阙【叹气】：折蓝，你这样说，可真伤了我的心。
安雨沐【扑腾】：看吧，果然有j□j！莫阙，你……
十里折蓝【拉住安雨沐，盯】
安雨沐：……我知道了。
————正文————
莫阙出手的速度很快，十里折蓝转身一脚掀开安雨沐并闪身躲开莫阙的速度更是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一瞬之间，大殿里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安雨沐轻飘飘的落到了另一个角落里，莫阙好像并不准备要他的命了，只是赤手和手握妖小剑的十里折蓝在另一边缠斗，时不时扫过来的一眼里，剩下的只有一片漠然。
血腥味在撩拨着十里折蓝的神经，她几乎可以预见，若是莫阙真的出了全力的话，她的血也会溅出来，和安雨沐的血，顾颜歌的血混在一起。
莫阙没有想杀她，只是很平静的向她表达着他的不满。
蓦地，十里折蓝腰间一痛，整个人就被莫阙狠狠的击倒在了地上，砸到地上的脊背明显的感觉到了血液由地上渗进衣服中的触感。
十里折蓝的脸白了，莫阙就站在她身边，低着头看她，眼中眸光冰凉，唇角笑意轻浅，居高临下，像是从天界降落人间的仙神俯视着芸芸众生一般。
“折蓝。”莫阙轻轻的说着，“我已经许久未曾像今日这般生气了，你果真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不过，也只有你了。”
十里折蓝沉默一阵，见莫阙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就慢慢的准备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修长白皙，还带着薄薄的茧子。
她沿着手向手的主人看去，莫阙已经没有生气的迹象了，还是一脸柔光的看着她，和多年前她在莫阙身前跪下，保证她会一辈子效忠莫阙时一样的温柔。
十里折蓝抿了抿唇，说：“莫阙，你不适合当皇帝。”
莫阙不说话，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去，他知道十里折蓝想表达什么，但是现在他也不想再去琢磨什么了，只要十里折蓝把手放进他手心，他就……
“我不想说我是为了你才不让你杀安雨沐，”十里折蓝直直的看着莫阙，一字一顿，“太假了，可是，莫阙，我无法想象你当上帝王的模样。”
莫阙还是忍无可忍的把眉心皱起来了，他看了十里折蓝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道：“折蓝，我知道。”
十里折蓝眼中一沉，像是有悲伤滑过，莫阙的敷衍让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她闭紧了唇，将手放进了莫阙的手中。
莫阙一把将十里折蓝从地上拉了起来，十里折蓝垂着眼，听眼前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痛从手心中窜了上来。
十里折蓝腿一软，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倒进了莫阙怀中，她的身体都开始了抽搐，莫阙却还是冷眼看着她痛苦，神情不变的温文。
冷汗从额上不断的滴落，十里折蓝感觉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了，莫阙手心的温度冰凉冰凉的，就像是他内心不变的深雪一般，接触了，就会被冰冷得直到死亡。
“莫阙……你放开她……”
听到声音，莫阙毫无回应，还是低着头看怀里的十里折蓝，她的脸都已经苍白了，鬓边的碎发湿做了一片，十里折蓝向来都是坚强的，除了齐欢死的时候她崩溃过一次，莫阙就再也没见过她柔弱的样子。
“莫阙！”
身后的声音更大了，莫阙一闪身，抱着十里折蓝躲过了身后掷来的暗器，回眼冷漠的扫了安雨沐一眼，就再也不看他了。
倒是怀里的十里折蓝居然还虚弱的笑了起来，颤抖着说：“莫阙，若是我方才没有让你扶我，你会杀了我吧。”
莫阙沉默一阵，笑笑，松开握着十里折蓝的手，眼睛看向其他方向，“既然没有选择方才那条路，也就不必多想了。”
十里折蓝苦笑两声，莫阙环着她腰的手也松开了，她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地上。莫阙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了。
“突然之间，不是那么想要这个皇位了呢。”
莫阙平淡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就像只是在说今天不想吃午饭了一般，十里折蓝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恍惚的，看到了多年前跪在莫阙面前的自己。
“若有一日，我背叛了你，武功还你，命还你，我十里折蓝最贵重的东西，都还你。”
当年明明那么诚恳的承诺了，今日，却还是违了誓约。虽是不悔，但是伤你并非我本意，莫阙，抱歉。
……
夕阳西下。
宫阙之上，有一人凌风独立，手执长剑，衣袂飞扬。宫阙之下，遍地鲜血，满目苍夷。
“最贵重的东西，好像，这辈子我也拿不到了。”
他看着远方如胭脂红艳的晚霞，缓缓的笑了，只是眼中莫名的悲伤，浸透了心湖的苍凉。
“罢了，谁叫我最是宠你。”
这样温软的声音，却只能被吹散在了风里。
无人听闻。
……
十里折蓝醒来的时候，门外正有人在轻声细语，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像是在讨论着什么。她抵着额头听了一阵，才隐隐听见了几个模糊的字。
“皇上……”、“国师”、“下葬”……“姑娘……”“醒……”
皇上，国师。
十里折蓝突然之间清醒了，昏迷之前的事情都源源不断的从她脑海中掠过，最后才定格在莫阙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举彻底的击碎了她残留的几分迷茫。
景流七死了，安雨沐被重伤了，她被废去了武功，莫阙放弃了皇位。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也过去得那么自然，不过是一阵黑暗的时间，她醒来之后，不过一间干净的房间，独自一人。
如果没有失去武功，门外两个人的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