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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仕女育成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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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知道咱们不送姐儿回房,而是到这儿来,只怕娘娘怪罪下来,这可……”
银香也有些不安,但她没有搭讪。听到蕊香嘀咕个不停,璇真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对她说:
“你慌怎的?只要听我吩咐,不到外头把这事说出去,我难道还会对娘说,要责罚你不成?你放心,你们替我跑这一趟,回去之后,我一定有赏。”
蕊香听到小主人的命令,心下暗暗吃惊,只是表面上不敢有丝毫露出,连忙答应着。一旁的银香听着小主人这番话,也是好生诧异。璇真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事,头也不回地问:
“才刚四房唱的那曲子,怎么听着倒有点熟……”
“姐儿说得是,那是《谢金莲诗酒红梨花》。”
“红梨花?”璇真回头看着银香。“这出戏说得什么?”
银香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跟蕊香互看一眼,然后才对自己的小主人说:
“说得是一个呆穷酸书生,在他那朋友的宴席间见到一个歌妓名叫谢金莲的。那谢金莲最喜戴红梨花,长得色艺双绝。不想……(银香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她可不敢将“那书生迷恋上谢金莲”这样的话在小主子面前说出来)他朋友却故意派了个婆子装成卖花儿的,去跟他说,把那谢金莲说成是隔壁王同知早死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又因为她头戴红梨花,乃是怨气太重所致。才刚那曲子,就是唱那酸子高中状元,后来又到了朋友家中,忽然在宴席上看到谢金莲在陪唱,因她扇子上插了朵红梨花,以为又再见鬼,把那酸书生吓个半死哩!”
 
第十三回 小案成大案(2) 
   以前的朝代如何璇真不知道,不过在明代时,璇真身边的人都管读书人、书生叫酸子、酸丁之类的,反正对于他们是没有一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重视,这跟璇真在现代的认知有很大的不同。只是听到银香的介绍之后,璇真下意识地皱皱眉头,心里不知哪个角落,仿佛有个声音又钻出来,小声地说:
“又是这些……什么鬼啊的,在节间唱这个……”
璇真转念一想,又有点好笑。她是在笑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未免迂腐了。不过是唱一支曲子罢了,没必要跟别的事情联系起来。
很快,她们已经走到了濯缨轩内。由于举行宴会的场所在轩后临湖处,所以这里显得十分寂静,与那里的热闹显得鲜明的对比。轩内并没有看到有小太监在守着门(可能是被人吩咐下去了?),所以璇真她们很轻易就进了房子里,穿过院子,来到正堂软壁后。银香早已让打灯笼的宫女到外头等候,而她跟蕊香则跟在小主人身后,一同站在软壁后张望探听。
果然,堂内响起了人声。再仔细一听,那是痛苦凄惨的呻吟声,其中还夹杂着数数的声音。蕊香吓得身子发抖,被银香瞪了一眼,才醒悟过来赶紧镇静心神。璇真悄悄探头一看,只见父亲坐在正中央的交椅上,而在堂前,一个男人被剥了上衣,整个人背朝天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双手向前伸,旁边有两个王府的军士在扯着什么东西,使那男人痛得不住叫唤。而在后面,还有两人按他的腿,另一个手执朱漆板子,一板一板地打在那男人的背上。
再看仔细些时,璇真发现那男人身前的两个军士,扯着一副刑具,那不就是夹棍吗?只见那男人被夹得手指不成形,鲜血淋漓。至于他背上腿上,更是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那男的忍受不住,一个劲儿地喊:
“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呐!”
“且住了!”
在德王点头后,一旁的王府祗侯官向甲士们下令,于是他们这才松开了刑具。那男人满头大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璇真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在堂内响起:
“才刚你还说,是有人放你进来,所以你才能偷盗我书斋之物。到底是何人?”
“王爷问你话!还不从实招来!”
“回王爷,小的进府侍侯日子短,典仪所内的乐工有一半也不曾认得,那人姓甚名谁,我确实不知啊。”
“你说你不知那人姓名,那样貌身材,总该记得吧?”
“认得,认得,他便是化成了灰,小的也认得他!”那男人大概是被打怕了,连连点头。
于是他便向面前的王爷描绘了一番那人的容貌,又说:“小的绝不敢有半点虚言,若有,则任凭王爷发落!”
“叫典仪正过来!”
德王一声吩咐,堂内的校尉马上领命而去。很快,王府的典仪正就被带到,他满头大汗,不知是因为跑步过来的原因、还是因为过于惊慌。在对方磕头之后,德王指着地上那男人,说:
“你仔细瞧瞧,可认得此人是谁?”
“是!”典仪正转头端详了对方一会儿,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神色更加不安了。“回禀王爷,此人乃是上月应召入府的乐工,名张善的。”
“才刚他已经招认,偷盗了府内之物,而且府内还有他的同伙。起初我还纳闷,一个小小的乐工,怎么会有那本事进入书斋之中偷走了我桌上之物,原来还有如此的内情!”
看到王爷如此震怒的神情,典仪正连站都站不住。他连忙跪下,摘了帽子向对方磕头,一边说:
“小人惶恐!所管辖乐工伎人之中,竟有此鼠窃狗偷之辈。只是小人愚昧,不知王爷所说之内情为何?”
德王使了个眼色给祗候官,对方便上前两步,喝斥那乐工张善道:
“你还不快把事情再细细禀报一遍?若有半字虚言,定把你活活打死!”
“是是是!”这张善吓得不轻,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地说:“小的上月入府,因请房中各人吃酒耍子,花费大了些,手头又紧,便到城内瓦舍酒馆里赌赌手气,不想又输个精光,还欠下不少赌债,那时日夜为此忧心,又不知如何是好。小的还记得,在七月初七那天,小的因为得了主子赏的酒,不觉喝多了些,又因天气闷热,便到外头坐坐,解解暑气……”
“说清楚些!你那时到了府内何处?”
听到祗候官的声音,又使那张善吓得一哆嗦。他努力回想着,一边又说:
“小的是在西苑之中,珍珠泉畔一带。因那时堂上有宴席,乐工还不曾散去,因此小的在里头,也无人查问……”
听到这里,璇真心里雪亮:虽说乐工们在王府设宴时是可以进入内庭的,但是这个乐工却在举行宴席的期间来到内眷们居住的珍珠泉畔一带,多半是心怀不轨。看来这个家伙,恐怕是输大了钱,所以打起了想偷盗府内财物的主意。因此才趁着进内庭的机会,悄悄跑到外头转悠,好乘机下手偷窃。说什么“到外头坐坐”,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的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何处,只记得是在湖边假山旁,看到那对男女从里头出来。那女的见有人,连忙跑了,又因夜深了,一时瞧不清她脸面。只是那男的身穿乐工服饰,被小的拉住,推脱不得,又对小的说,只要小的不告发他私闯内庭之罪,便会给小的好处……小的一时昏了头,也没想这么多,便、便信了他的话……”
“那人许你什么好处?”
“他对小的说,他与内庭多有来往,有时那些宫人得了主子的赏赐想换成银子,都托他去外头换钱,事后少不得也分他一些。他答应下小的,若是小的不将此事泄露出去,便让小的拿东西出府,高价转卖出去。”
 
第十三回 小案成大案(3) 
   “等换成银子之后,只给里头的人原来的价,而剩下的钱,则与小的三七分帐。小的……小的鬼迷心窍,又因那时实在缺钱,便答应了下来……”
他禀告的时候,一旁的典仪正听着,不仅是头上出汗,浑身都几乎被汗水湿透了。自己所管辖的人当中,居然出了这么两个家贼,又令王爷震怒,身为长官的典仪正自然惊恐无比。
“后来又如何?说!”
“自从小的当场逮住那人后,我们约好,怕别人发现,就约好只在典仪所外偏院里见。两天之后,那人果然来了,还包了一包东西给我,让我早些到府外卖了。小的不敢将这包东西带回,怕被同屋的乐工看见了,就藏在偏院的墙里。之后,趁着到知府府内的时候,将那包东西卖了,换了些钱,回来后便与那人分了好些钱,小的拿那钱还赌债去了……”
“那包是什么?”
“是……是、是些簪环钗梳之类,还有一顶[髟狄]髻……”
都是女人东西,也就是说,那个与张善同流合污的人,本身可能还与更多的宫人有来往!璇真此时才完全明白,为什么父亲这次会如此生气。这个乐工所犯下的案,证明了王府内有宫女与外人来往、甚至是私通……这种事不管对于哪个大户大家来言,都是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形制与京城皇宫并无太大差异的德王府!
“之后,那人又给了小的两次东西,小的都一一拿到外头卖了。大前天,那人又拿了些东西要小的到府外变换银子钱,只是没有出府的机会,小的担心藏久了被人瞧见,于是就想着趁晚上翻墙出府,之后就被门上的人给捉住了……小的该死啊!小的该死!”
也就是说,是那个同案犯把父亲书斋里的镇纸拿到了手,然后才交给了这个乐工。只是璇真也清楚,父亲的书斋,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必须是父亲的亲随心腹,才能入内侍侯,一般的下人,连书斋的门也无法靠近。照这样分析的话,那个共犯的来头,可能还不小呢……璇真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同时又为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而感到不安。如果说那样的男人都能随意进出内庭、甚至与宫人勾搭而私自将府内的东西拿出去变卖,那闹出更大的乱子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把这奴才给我押回去,你召齐所内的乐工伎人,不管是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务必要让他认出那人是谁,然后再作处置!”
典仪正答应着,正想转身就走,又被德王叫住,于是他连忙回来,在王爷面前躬身站立,静待对方的吩咐。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德王说了一句:
“此事不宜过于张扬,尔等且谨慎行事,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或走漏了消息,就要唯你们是问!”
“是,小人一定照办!”
之后,兵士们这才解开张善手上的夹棍,将他拖起来,跟着典仪正一路退出了濯缨轩——解开夹棍的时候,那乐工疼得差点又晕过去。这时,银香小声地对璇真说:
“姐儿,咱们也该回那边去了。”
璇真点点头,便和两个宫女离开了那里,往东边荣德殿方向走去。在半路上,她对身后的两人说:
“今日之事,你们切不可再提起半句,可记住了?”
“是。”两人都答应后,银香又回上一句:“姐儿的吩咐,我们都知道。今儿夜里,我们侍侯姐儿离了席上,就回来歇息了,不曾去别处。”
面对银香的回答,璇真觉得很满意。只是此时的她看起来完全像个天真的小孩子,对两个起码比她大十岁的女孩说:
“你们前些天不是还商量着想拿十两银子到外头大街银铺上抽丝、做个云髻儿吗?还差多少,问我要便是了。”
“奴婢多谢姑娘赏赐!”
两个女孩当然觉得高兴,因为没有想到小主人会这么慷慨。对于银子,璇真反正每个月都能拿到二、三两的例银——那银子是由佩玉代为保管,不过要是璇真问她要,她也必须得给——而她吃的穿的用的完全不用花钱,所以这些钱也没地方花去。只要下人能够好好替她办事,她觉得拿出赏钱来也是很应该的。
只是银香和蕊香都没有想到,此时在她们这个小主人的心里,完全不像她们那样轻松。因为璇真满脑子都在回想着刚才的濯缨轩所见的一切。从父亲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势必要查究下去,到时候,到底又会发生什么呢?
璇真抬起头,望着镶嵌在漆黑天幕中的那一轮圆月。本应是一个团圆的节日,可是她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知是因为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因为一直装小孩觉得很累。
到了第二天,璇真并没有从身边的人或别的宫女身上发现不同寻常的神情。看来众人还不知道中秋那晚在濯缨轩内的审问,而且听下人提起,典仪所那边也是一切照旧。到底另一个共犯找到了没有?璇真始终无法摆脱这份好奇,只是一时她又不知该如何去获取情报。这会儿她刚用过午饭,宫女们上来侍侯她漱口,璇真一眼看到银香,心里马上浮出一个念头。她悄悄招手示意对方过来,银香伶俐,马上装作去收拾菜蔬,俯下身去听小主人有什么吩咐。璇真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银香听了点点头,之后收拾完了便出去了。
成为王府的小主人之后,璇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作息。吃过午饭后,便要歇中觉。这时里间除了璇真之外,只留一个宫女在旁服侍,其他人都要退出去不得打扰。璇真心里想着事情,睡也睡不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正当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隐约听得外头有脚步声。之后,有人掀软帘进来,对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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