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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仕女育成记-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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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劝不中用,那就让他自个儿好好跪着,仔细想想去!”
王爷越说越气,脸上气得通红,满头是汗。于氏还想再劝,王爷手重重一落,拍在黄花梨卷云头书案上,那案上的茶盏也被震翻了,倒出来的茶水了顺着案檐滴下来。然而那些下人们谁也不敢在此时上前擦抹。
“休要再说!你们要是谁再敢为那不成气的贼囚根子求情,我定罚不饶!”
“王爷!”
王妃苦苦求情,而王爷的姬妾和孟媛姐妹还有洪氏等人,也在一旁不住求情。德王瞪着她们,直瞪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迸出仿佛带有火星的字眼:
“好,好好好!你们这般护着他这不中用的,只怕他日后越发得了意了!书也不念了,礼也不成了,等他闹将起来,骑到我头上的时候,无法无天起来,你们才知道悔过来了!”
接下来,德王一连声地叫下人们“拿外房那马鞭子来!”,又命大殿的徐太监带上两个校尉,到外头行刑去——要抽世子鞭子!王爷被气得口口声声直说:
“今日若不打够他百数,我这王爷也不做了!干脆把头发一剪,到真武庙里出家做道士修行得了!若不然,也难赎我养出这么个逆子的泼天罪孽来!”
下人们见王爷如此生气,只好去拿马鞭子。王妃见这样,便跪在案前,不住苦劝:
“王爷息怒,世子有错,好好教导便是了。若王爷如此生气,到时气坏了身子,别说是世子、阖府上下谁也担待不起啊!请王爷今遭且饶过世子去,想必他也知道错了,日后必定会痛改前非,再也不做出那荒唐事情来。”
王妃一跪下,她身后的姬妾并孟媛姐妹等人也一起跪倒在地。那些下人们看见主子们跪着,哪个还敢站?于是也忽拉拉地跪倒一片。德王看见众人如此,又见王妃如此哀求,别过脸去不看他们。于氏跪着挪前两步,向自己的丈夫说:
“王爷生气,是因为疼惜世子。世子虽向来爱玩闹些,却是个极孝顺的。如今王爷这鞭子若打在世子身上,王爷又怎么会不心疼?就算是我这个做娘的,日后也没脸见王爷了。世子年幼失恃,若他不好,必定是我这个做娘的有不是,请王爷连我也一并责罚吧!妾身愿代世子领罚,绝不敢含怨!”
一听到王妃说的那句“年幼失恃”,王爷忍不住长叹一声,坐倒在椅子里,看上去好像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似的。这一刻,德王那憔悴痛苦的神情,使他感觉上仿佛老了二十岁一般。又见到众人如此苦苦求情,不觉也心软了。于氏见丈夫如此,连忙又说:
“王爷休气,我也知世子确有不是之处,王爷责罚自是应该的。但念在他年纪尚幼,这次且饶过他去罢!”
其他人也是如此求情着,德王再次长叹一声。可能是刚才太过生气,所以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也减弱了许多:
“罢了,你们爱怎的便怎的,我也懒得管他了……”
得到丈夫的许可,于氏连忙回头命人去传世子进来。其实正礼殿这儿的执事总管徐太监之前就拖延着、没有真的按照王爷的命令去鞭打世子;如今得到吩咐,便连忙亲自到殿外去,请世子入内。
朱祐榕进来的时候,只是低着头,一下子便跪在地上只是哽咽哭泣不已。王妃便说:
“瞧你,还不快向父亲请罪哩。”
“……儿子、儿子该死,让父亲如此烦忧气恼,就算再跪一百天,也不能弥补儿子所犯的过错。请父亲责罚,儿子甘愿受罚!”
德王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重重地叹气。璇真看到,父亲是因为不想流下眼泪所以才转过头闭上眼睛的。想来父亲一定是对大哥寄予极高的期望,所以在看到大哥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时、才会如此生气失望。
“你们去吧,且让我清静清静。”
“是。”
 
第六回 王府小风波(7) 
   众人这才敢纷纷从书斋中退出,只是仍然不敢各自散去,而是簇拥着王妃。直到离开正礼殿,走近东边的角门时,王妃于氏才对一直低着头的世子说:
“你且先回去,好生念书,休要再气着王爷了。”
“劳烦母亲如此担忧,儿子……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见朱祐榕仍然双眼红红,头也抬不起来,于氏也不禁叹了口气,说:
“你若是知道错了,那以后就要省些事,好好孝顺王爷才是。我劳烦不劳烦的,又算得了什么。”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于氏就让两个太监送世子回世子府去。由于王爷所居住的正礼殿位于王府的外庭与内庭之间,东西南北各有四个角门进出,从这里到世子府并不远。目送着世子离开后,众人又跟随着王妃来到荣德殿外。此时,于氏又对众人说:
“你们也折腾了半天,回去吧。”
“是,娘娘。”
她们这才敢离开,回到各自的住所去。璇真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跟着母亲进了殿内,侍候着母亲坐下,递茶递水。于氏叫女儿坐到她身边来,说:
“虽说往常王爷也有被世子气着的时候,可也从来不曾像这遭似的那样气恼。你头次见你爹这般,怕不被唬着了?”
“娘,我不妨事的。倒是我担心爹和大哥不知会怎的。”
“还能怎的,王爷的气不会这么快消的,只好过些时日再瞧了。这一阵子,还是少让你大哥到大殿那儿去的好,免得他们父子俩见了又惹气。”
李妈之前也跟着王妃到了那头,只是当时没敢进书斋,而是守在外头。世子当时那难受羞愧的样子,她自然也看见了。这时候她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茶盅,先递了一盅给王妃,然后再递给璇真,边递边说:
“才刚我在外边,也能听见王爷在里头说话。王爷这次确实气得不轻,只是看世子,也忒可怜了些……”
“世子若是不聪明,那也罢了;偏偏世子聪明尽有,却不肯用在正经事上,难怪王爷会生气。但这次不知怎的,世子府里的事儿,王爷这么快就知道了,又因为以前的小事,加在一起,这才发作的。”
于氏从之前的情绪波动中平静下来,开始细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璇真看出母亲的疑惑,便问:
“娘的意思是……”
“前儿我便仿佛听见说,有人在王爷跟前说世子来着。那会儿因为王爷也没说啥的,自然没事;这次只怕也……”
璇真见母亲思虑至此,便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于氏点点头,对李妈说:“你让人去叫正礼殿那儿的徐太监来,只要悄悄儿的,休让王爷知道了。”李妈便出去使人到大殿那里去了。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外边便有人回报,说徐太监来了,于氏便传他进来。
徐太监见了王妃和璇真在此,连忙磕头。于氏连忙说:
“你请起来。”
不过徐太监还是稳稳当当地磕了头之后,才站起来,于氏看着他笑道:
“你是在王爷跟前侍候的旧人了,休要站着回话,坐吧。”
“娘娘如此厚恩,小的实在不敢当。”
推辞一番后,徐太监拗不过,只好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斜着身子坐下。于氏命人拿茶上来,才对他说:
“今儿让你来这么一趟,也不为别的。我只想问你,世子和世子妃昨儿夜里才闹起来,怎么今天一早王爷就知道了这事?可是世子府里头的执事太监来回报?还是说,有别的人在王爷跟前提起这事来着?”
“娘娘既问,小的不敢扯谎。”徐太监听见对方问,便站起来回答。“今日一早,小的们侍候着王爷梳洗、用过早饭,顾长史和黄长史便来回话,王爷和两位大人在书斋里商议了一会事情,他们便告退下去了。大约是到了辰初时分,内庭雪溪堂那儿使人过来,请王爷过去,说是五夫人身上不自在,王爷便过去看视。除此之外,王爷也不曾到过哪儿了。”
听完正礼殿总管太监的回答后,于氏的神情依然很沉静。她又问道:
“果真如此?王爷再不曾见过谁来着?”
“回娘娘的话,小的因不敢擅入内庭,因此也没随王爷到西苑那儿去。那会子王爷还见过谁,小的也说不上来。只是说到王爷在殿上有见过何人、行过何事,小的一定据实回禀娘娘,绝不敢有半字虚言。”
“你如此诚心侍候,这很好。往后你还要好生服侍王爷,千万小心才是。也罢,你且回大殿去,有事我自会派人传你。”
徐太监走后,于氏靠在炕床的织金缎靠背上,看了看身边的女儿,说:
“你也听见了,觉得如何哩?”
“女儿不敢乱说。”见母亲那烦恼的样子,璇真劝慰道:“娘休要往心里去,只怕忧虑坏了。何况世子府那儿也多有从府里拨过去的旧人,他们中没准有哪个好事儿的去禀告爹,所以才引起这事端来。”
“这也有理。只是我倒想着,怕是后头‘人山’那儿起的这个事端,故意引着王爷罚世子的!”
于氏还没说完,璇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明代人,尤其是上层的人,略有些文化的,都非常喜欢平日里作拆字解谜的游戏;即使是在日常的对话里,也多有喜欢把一个字拆成几个字来说,以显示机智和风雅。到了现在,早已成为人们的一种习惯。这在他们说来,就叫做“拆白道字”。王妃刚才所说的“人山”,就是一个“仙”字。她所指的,自然就是内庭西苑雪溪堂的五夫人赵玉仙了。
“娘,罢了,如今又没真凭实据的,就算当面问她,只怕她也不肯认的。何况,这事还不曾彻底查明白,爹和大哥刚闹过这么一场,还是休要再生事为妙。”
被女儿这么劝着,于氏也渐渐没那么恼火。只是她想来仍有些不甘,对自己的女儿这么说:
“今儿的事被咱们好歹劝下来了,只怕日后那起小人,还不知会怎的故意生事呢!咱府里,没事便好;若再有人敢胡来,被我知道了,我定罚不饶!”
 
第七回 濯缨湖大风波(1) 
   “这四匹松江绫,放那儿去;这是苏杭的,画绢三匹、纱罗三匹……嗳,那是打杭州来的绉纱,休要错了!”
在佩玉的指挥下,德王府内庭芜陌轩这儿的宫人们、正按先后次序将那些分发来的绫罗绸缎一一搬到偏房去放好。因为王府负责采购的官员刚从苏杭那边回来,带回来二十车的布匹绢帛。除了一部分留下王府作为用来赏赐的礼物后,其余的都由王妃来分发给内庭的众女眷。王妃的女儿自然也得到许多布帛绸缎,因此这儿的宫女养娘们便忙着将它们收起来,留待日后为她们的小主人做衣裳。
作为这批布匹的获得者,除了刚刚在荣德殿派来的宫人面前感谢母亲的赏赐外,璇真现在只能坐在这儿看下人们忙碌着。从刚来到明代那会儿她就知道,如果自己敢撇开下人自己动手做些小事,那也肯定行不通。好比说,以前璇真对于古人所用的火摺子感到很好奇,很想用它或火石来点着蜡烛油灯,但是她才刚一拿起摺子,一旁的宫女就连忙赶过来,从她手里拿过东西,连声直说:
“让小的来,让小的来!”
之后她才发现,周围的所有下人们,全都是这样,总之就是不敢让她这个主人动手干活就是了——哪怕只是一点极小的劳动。久而久之,她想不习惯也不行。这种待遇在别人眼里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对璇真而言,要接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年农历五月下旬的济南,还没到最炎热的时候。天气中的仅存的些许凉意开始显得珍贵,府中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们,手中都开始拿起扇子来了。
看着那些下人们的举动,听着奶娘和银香蕊香她们闲聊这次分发了那些绸缎,有哪些新花色之类的。璇真想起一件事,问:
“世子府那儿可有人送东西去了?”
“早去了,哪还等现在!听说娘娘这次还赏了世子妃娘娘十匹松江阔机尖素白绫,让她裁剪了做小衣穿。”
“谁不知这松江布做汗衫小衣穿最舒服,世子妃娘娘这回可有脸了!王府内外除了娘娘,只世子妃娘娘得的松江布最多。”
“论起来也应该,人家是主子,又是世子妃;她不多拿些个,谁敢多拿?”
“那大哥和嫂子,还是老样子不成?”
听到璇真这么一问,芜陌轩正房内明间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因为奶娘和宫女们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点为难的样子。蕊香看看外头,回头对璇真说:
“姐儿怎的问起这个来?听说世子和世子妃两位,自从那次闹了别扭之后,就一直不曾说过话哩!如今也还是老样子,让人心焦。”
“说来也难怪的,那回世子被王爷训也还罢了,偏偏还得在世子妃面前下跪请罪。换作是别人,哪里还受得了这气,早闹翻了。”
佩玉说得没错,由于上一次在父亲面前挨了教训,世子本来就很没面子;更要命的是,当时非常生气的德王,由于长子在之前的争吵里跟世子妃有争执、并且打翻了她的东西,所以特地命朱祐榕当着正礼殿里里外外那么多人的面前,向世子妃下跪。这样一来,世子妃虽有理而且占足了面子,可是做丈夫的世子,自然心里不好受。因此回去之后,朱祐榕没跟自己的妻子说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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