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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仕女育成记-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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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香和双凤的引领下,璇真来到正房后面,这里更加清净,大概由于此时一个看守也没有,所以越发显得寂静无声。银香她们将璇真带入偏房里,伺候她在炕上坐下,又从茶房那儿端了热茶过来。璇真瞧瞧左右,只见这个房子并不大,分隔成明间里间后,里面的面积更显得小〔当然也无法跟芜陌轩或各房的正房相提并论了〕。只是如果透过墙上的槅扇,就能清楚地看见明间的情形。璇真回头看着自己房里的两个宫女,微微一笑说:
“你们可会找地方,这里头听着外头的声音也清楚。只是,那彩虹真的会告诉你们当初那些事情?”
“请姐儿放心,只管在里头坐着,小的们一定会问个水落石出来!”
接下来,银香双凤她们又抬出一面小炕屏,摆在岸上,刚好挡住了里间的那面槅扇。这样一来,即使明见有人朝槅扇往里间张望,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璇真挥挥手,她们才退了出来,并且将里面的门掩上。璇真独自留在里间,但没有要锁门的意思,因为要是到时彩虹来到这间房子里头后,发现里间的门是锁上的,恐怕就会起疑心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主角登场了。
又过了一阵子,璇真仿佛听见有脚步声。她听得没有错,是有人过来了。接着,外头又想起说话的声音,只是还听得不太清楚。没过多久,那些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就朝着这边来。璇真仔细一听,听出那是自己那边的宫人如杏的声音:
“……你这真是的,管那些闲事做什么,咱们得空了便好生歇一歇,若是累出病来,只怕也没人疼你。”
“唉……”
这声叹息声落在璇真耳朵里,倒有点熟悉,只是还不能马上想起来是属于谁的。只过了一会儿,明间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有好几个人走了进来。这时璇真听见银香在明间那儿说话了:
“好妹子,你休要管她们。她们吃酒耍钱,倒支使你做东做西的,哪有这道理!今日你偏不要听她们的,回来歇着,看她们向谁报告去!”
“多谢姐姐了,谁叫我如今落到这儿,不上不下的,又没个主子看顾,自然落得被她们作践欺负了去。想来这也是我命不好,如今这下场,可怨得谁去……”
璇真透过那扇小炕屏往外看去,只见明间有四个年轻女人,其中三个正是银香、双凤和文杏,另一个低下头长吁短叹,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璇真才认出她便是彩虹。数年不见,本来还属于年轻人范畴的彩虹,如今神色憔悴、身材瘦削,不复往日的风姿了。璇真不禁在心中暗暗摇头:怎么她如今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压根就不想当年那个彩虹了。
“今日咱们来看看你,又提起这些做什么?来来,都摆上,咱们带的酒菜都快要凉了。”
银香她们又是权彩虹又是忙着将提篮里的酒菜摆出来,彩虹跟她们坐在炕上,看着她们三人,不胜感动地说:
“我在这儿好长日子了,谁个肯正眼瞧我?你们倒是有心的,还记挂着我,来瞧瞧我好不好。自从来了这儿以后,我也不敢到外头去,因此心思想着要到外面走走、看看你们,也不成啊。”
“你出不来,咱们来瞧你也是一样,计较这些做什么!来,把酒斟上,可要斟满了,咱们今儿个可要好好聚一聚。”
原来这三个丫头是打算用吃吃喝喝中来套对方的话,璇真对她们的这个办法内心暗赞,又透过缝隙瞧见她们在不住地劝彩虹吃酒吃菜,不由得一笑。
由于漱玉阁这儿只有三四个看守上夜的宫人,之前就已经被银香她们想到别处去了,所以现在这里只剩下她们几个在边吃边喝,也无人来管。喝了几盅酒,面甘耳热之际,银香便问那彩虹道:
“如今你年纪也到了,论起来,本该放还你回原籍或是配人才是,怎么倒一点消息也没听见?”
“休要提了!我如今在这里头得过且过的,哪里还有什么指望?老家那边爹娘也不在了,只剩下叔叔叔母,到底人心隔肚皮,即使回到原籍家去,只怕也存身不住。至于要在这府里配人,就更指望不上了。谁让我也算是个半个待罪之身,哪有这么轻易绕过我去的道理!”
彩虹说着,不由得心灰意冷,滴下泪来。徳王府中的宫女,虽说按名义来说仍然属于宗人府所管辖,但是实际上当然是徳王府说了算。每当她们到了年级之后,不是将她们遣送回原籍家去、便是配给王府的下人们,这是一向的规定。彩虹比银香还要大几岁,论起来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可是不知什么缘故,却仍然得不到明确的指示。她会觉得难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旁的如杏便劝道:
“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当初家里没营生,把我们卖进府里,吃的好穿的好,比外头强多了,若是出了这门,没准儿又被卖到不知哪个去处。彩虹姐你也看开些才是,什么待罪之身,没有影儿的事了,与你有什么相干!来,再喝一盅。”
听着她们的劝解,彩虹也渐渐轻松起来,不再动辄唉声叹气的。又是几盅酒下了肚,坐在里间的璇真听见明间响起了双凤的声音:
“好姐姐,上回你托咱们去烧的那纸,咱们都办妥了。银香姐还另买了些香烛,替你都一并烧了。你可安心吧。”
“真真多谢你们了!”彩虹听见她这么说,连忙站起来朝她们深深拜了四拜。“我闷在这里头,没法转托别人,只好劳烦你们了。多亏你们,了了我这心愿。”
“快休说这谢的话,咱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看见银香她们这样说,更让彩虹感激不已。她擦了擦湿润的眼。
“不瞒你们,上回烧这纸,既是为我爹娘,也是为往生的四夫人烧的。我跟她好歹主仆一场,那会子瞧着快到中元节,心想着怎么也得有点心意到那死了的跟前去。只是我在门上又没个熟人,只好请你们帮这个忙。要不然,只怕不知何时才能做成这事哩。”
“彩虹姐姐,那四房的走了不知多少时日了,你还这般记挂着她,可见是个好心肠。”
双凤这样安慰着她,让彩虹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她开口说:
“也是近一点心意罢了,虽说她名声不好,可待我不薄。我自从进了咱府里来,先头被分派在三方那边,也进不得上房里头去。后来又将我拨给四房,给四夫人瞧得起我,提拔我成了贴身宫人。想起来,她待我确实很好。只是如今我们那一房,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哪里还有人提起……”
银香见是时候了,便又拉着她坐下,一边又安慰对方说:
“记得那会子,你也跟着四房的,常来东宫那边请安。咱们一块儿坐在下头茶房里,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说些闲话,倒不觉的日子长。
就像你这丫头说的〔这句话银香是对着如杏说的〕,咱们都是一样出身,蒙主子瞧得起,能在房里伺候着,自然比外头强多了去。如今你虽不得在上头伺候,可要是咱们闲了,再来找你说说话儿解闷。你有事休放在心里头,只管说出来才好。”
听着银香的语气,再透过炕屏和槅扇,璇真可以借着明间的烛光看见银香她们的神情。虽说这次之所以找彩虹是因为要替她问出消息来,可是看得出来,银香她们三个对于彩虹也是同病相怜。彩虹不住地点头,一个劲儿地说:
“能有你们来陪陪我,说说话,我也很是知足了,哪里还敢有别的念头!如今只有你们几个姐妹在这儿,没有外人,不是我说句该掉脑袋的话,只是我当初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四夫人好端端的一个人,就上吊死了?!再怎么说,她那会子还怀着孩儿,虽说因府里出了案子,牵扯到她身上,闹得里里外外不得安生。可我明明还记得,那时候拜别主子,她还亲口对我说来:若是能有一日沉冤昭雪,夫人她必定还会要我再回来伺候她。可是谁能料到,我们被分派走了才几天,她
“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四夫人倒是被冤枉的?”
银香问了一句,虽然有好奇,但是此时她脸上并不能露出太多的好奇之色。因为要是太过了,恐怕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是警惕,就没办法再往下说了。彩虹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又看她们三个人并没有太过吃惊的神色,便点点头,又说:
“听夫人那口气,应该是如此。自从闹出那些事情之后,她每天夜里以泪洗面,是我亲眼瞧见的。后来内庭总管带了人来,要拉了我们去,像他还求情来着,说让我们多说两句话儿。她便是那样对我说来着,说总有一天,她并定会让我再回来。我那时候再舍不得,也没法子,只得跟着人走了,临去时也没敢回头看,就怕看了心软走也走不动……”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彩虹仍然觉得无比清晰。她此时虽然没有掉泪,但已经是苦痛不已。银香她们又是好生劝慰了一阵,如杏是个直率性子,便问道:
“好姐姐,既是四夫人那会子说是被人冤枉的,怎么不上报王爷娘娘,好生查一查哩?”
“谁让我家夫人是个厚道人,从哪儿出身,也还念着哪儿的好,常提携那里的人。”说起这个,彩虹似乎有点尴尬,但并不太明显。
“你们也听说过,四夫人她自王府典仪所教坊出身,后来成了王爷的房里人,才算出了头。她倒不忘旧情,常肯赏赐银钱汗巾给那些伎人。有时,她想要些什么,府里没有的,她便让那些乐工歌伎到外头弄来,时候自然少不得又要赏赐。如此三番五次的,这条道路走得熟络了,也成了常事。我那时候也劝过她来着,休要再跟下头牵扯不清,免得惹出是非来,她还说不相干的,不想后来果然就……这‘私相授受’的事情,确实是有的,这个我也说不得;只是说夫人她跟外头的野汉子有什么私情,断断不可能。别说咱府里深宅大院,即使是外头侍候的人,轻易也进不去,便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难道都被人买通了,眼睁睁瞧着却来个一字也不提起?只是那时候风风雨雨的,女人又以名节为重,咱们就算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辨不得,不然再闹起来,反被别人说我们是无理取闹,不识好歹。如今想起来,倒真像做了场梦似的。”
坐在里头的璇真,也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当时自己也是像如今这样,私下里听见了父母间的对话,才知道了案件的审理情况和最终的处置。虽然众人都认定四房的与府中典薄林修年有奸情,可是谁也没有公开说起半个字来。即使是父母要惩治四房,所用的罪名也没有这一条。所以彩虹这时说她们当时没法为自己辩护,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一毕竟这件事谁也没有公开提及,你们反倒将它推开来说,首先就已经丢脸丢到了极点。所以她们就算明知有这传闻,也只好不予理会,装作没这一回事。
“起初那会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嚼舌根,说起这事来。把夫人气得不行,又不好对人说的,只好有苦也往自己肚子里咽。后来我们都走了,只怕那些后来进去侍候的人也没好生看顾着夫人,这才让她寻了短见。我那会儿听见人这么说,还以为她们是在哄我呢!不想,却是真的……”
双凤见彩虹哭得凄惶,便连忙递上汗巾子去。银香也在一旁劝个不住,好不容易才劝她止了泪。如杏早已替她倒了盅茶,双手捧上,又对彩虹说:
“这些事情我们也仿佛听人说过,只是不知底里。如今听姐姐你这么一说,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些事儿。
过了的事情已经过了,彩虹姐你也休要伤心。”
“这道理我也懂,只是经历过的人,又怎么能不当一回事?要是早知会有这般下场,我好劝歹劝,也该劝夫人休要与那些人来往才是。不然,她便是死了,也落得这么个名声,哪怕到了四时八节,也没个人记挂着,更休说是灵前拜祭烧纸了。”
银香轻抚着彩虹的肩膀,像在安抚着一个小女孩似的。“你说得是,只是这人,哪有早知道的。”
她们说着,不胜唏嘘。又说了一会儿,如杏又问道:
“论起来,咱们有时也托外头带些玩意儿进来,门上人也知道,不曾见他们拦阻过。要是当初四房的托人带这么些东西,又有什么要紧?闹得这样,最后还把小命儿也赔了进去……”
“这……”
不知为什么,彩虹吞吞吐吐起来,像是不好开口似的。银香见此,料到里头可能有内情,她不帮忙着追问,反而说如杏:
“你也真是,问这些做什么?”
“难道问一问也不成?这银香姐,也忒琐碎了些。”
如杏斜睨了银香一眼,不胜委屈的样子。银香便骂她多事,看到她们之间吵起来,彩虹连忙说:
“不相干,她也不过是问问罢了。论起来,这事当初我也被蒙在里头,后来才知道底里。那会子,夫人她托人带进来些物事,里头有那么一两个小瓷瓶子,瞧着眼生,我也没敢问她。夫人只是吩咐我务必要收好,不能让人瞧见了去。我心里忖度着这些兴许是禁忌物件,因此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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