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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床上请-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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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泽芹低头任老太太抚摸,回道:“孩儿不孝,让太婆挂心了。”
  
  方公见长子归家自是满心欢喜,面上却放不下来,端着架子冷哼道:“亏得你还晓得家门在哪儿!不然老子岂不是要八抬大轿出城迎你进门?”
  
  方泽芹束手垂面,恭顺听训,见应笑抬头望来,面上满是担忧之色,便悄悄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王氏轻抚丈夫后背,笑盈盈地说:“婆婆是喜极而泣,老爷是喜得茶壶闷饺子,贴心话都藏在肚里呢,咱家们日盼夜盼可总算把人给盼回来了,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夫妇俩扶老太太回座,方泽芹献上香茶,将应笑拢至身前,说道:“这是孩儿收的徒弟,姓柳名应笑,应笑,快见过太老夫人。”
  
  柳应笑忙行礼拜见老太太,方泽芹又将其他人一一指给她认识,先认长辈与几个能够与主人家齐位的老仆,再认小辈与众姬妾。应笑逐个拜见过,称呼倒是记下了,却对不上人,只闹了个晕头转向。
  
  正热火着,就见一传报的丫鬟匆匆赶来,在门外报道:“太夫人、老爷,小夫人称病不能前来。”
  
  老太太拉下脸,拐杖顿地,瞪了儿子一眼,冷声叱道:“你带进门的好菩萨!无事便没病,但凡有些事叫她,便这儿也不顺那儿也不顺,寻常供着也罢了,今儿却不容她使性子,你去把她叫过来!”
  
  方泽芹愣了愣,在他的印象中,小夫人便是指的四娘,可四娘正稳当当站在堂前,哪儿又冒出个小夫人来?转念一想,不觉苦笑,心道:是了,看来离家这两年间,爹又为我多添了个五娘。
  
  方昱台此人为官正直,能体恤民情,战时骁勇,是个军民称道的好长官,唯独有一点为人诟病,那便是风流成性——三妻两妾,陪侍七人,在内有良人贤妻,在外有红粉知己,出入青楼如逛菜市。曾有监察御史因此一节在朝堂上参奏弹劾,好在方渭帅从不因私废公,素来知晓轻重利害,圣上爱惜良才,见他无甚大过,便用“清官难断家务事”给圆过去了。老太太为此少不得要捶胸顿足,时常动用家法伺候,方昱台没少吃板子,被打得半死不活之余仍不忘风流韵事,老太太见他背上长茧、屡教不改,无奈,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两个月前,方昱台又纳新妾,是在勾栏院里陪才子吟诗的清倌人,年方十八,只比方家大小姐年长三岁,把个老太太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若只是出身不好倒也罢了,老太太喜爱勤快人,要求家人居安思危,不可当那等挥霍无度的闲涝子,偏那小夫人临水独居、脚不沾尘,平素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爱琴棋书画,不懂操持家务。方昱台自是欣赏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孤傲,不过那等脱俗气质看在老太太眼里就变成四字——好吃懒做。
  
  新妾正当宠时,方昱台对小夫人可说是一求百应,可这回是老太太亲下的命令,他不敢违逆,只得磨磨蹭蹭站起身来,朝王氏使个眼色。王氏心领神会,面上堆笑,对老太太说:“这欢喜日子何必找个败兴的掺和?您看文草面上灰扑扑的,想是进了家门后还未歇下脚来,听福伯说小娃娃病了,不如先让他们好好歇一宿,有什么话明儿再谈。”
  
  这话既顺了方昱台的意,又得了婆婆的心,老太太当下舒开面容,对方泽芹道:“娃子年岁小,需找个人跟着照应,不如就住在你小姑姑院里,她是个墨斗子,又惯于做细活,正好教些针指。”
  
  女眷中走出个削肩细挑的妇人,杏眼修眉、眼眸如星,正是方昱台的小妹方文岳,这是个年方二十六仍待字闺中的老姑娘,因她眼界过高,文人武官没一个上眼的,老太太干着急,她自个儿倒老神在在,半分不愁。
  
  方文岳笑道:“针指也教得,书画也教得,这女娃是侄儿的徒弟,少不得要替他抄方誊经,多识些字总有利处。”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嗔怪道:“别学得像你一般,满脑子奇思怪想。”
  
  方泽芹道:“不劳烦小姑,应笑住在草园子里即可,她是我的徒弟,自当由我来照料。”
  
  王氏好言提醒:“纵然你二人名为师徒,可这男女之间总有诸多不便。”
  
  柳应笑不愿离开师父,听她们这么一说便有些着慌,挨近师父,两手紧紧抓住长袍,方泽芹轻抚她头顶,坦然道:“无妨,我视应笑为亲女,常言道师如父母,这孩子自丧母之后便一直由我照顾,我亦在她母亲棺前许下诺言,定要亲自将她养大成人。”
  
  老太太听了这话是心酸心疼,思及方泽芹也是自幼丧母,不觉对应笑又多了几分怜悯之情,方公对长妻深怀愧疚,他自己生性风流,哪儿还有脸提什么男女之防?
  
  三妻甄氏拭着眼泪走上前,弯下腰来,执起应笑的手轻轻拍抚,悲戚戚道:“可怜了这标致的女娃,才多大年纪,怎就偏要受这等苦害。”
  
  柳应笑缩回手,转到方泽芹身后探个头出来,惊疑不定地看向甄氏,不知她为何流泪,只觉得那眼光闪烁,分明带着笑意。王氏蹙眉道:“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惹得小娃娃难受。”
  
  甄氏拍嘴一笑:“姐姐说得是,今儿个欢喜,咱不说这些伤心话。”她盯着应笑上下打量一番,对方泽芹道:“我想前日送来一批缎子,颜色太亮,倒正好用在小娃娃身上,过会儿就叫人给你送去。”
  
  方泽芹笑道:“劳烦三娘了。”
  
  老太太又说了些体己话,将繁杂琐事都交给长媳打理,衣物被褥等常备用品自是不消烦神,王氏本还想安个身边的丫头在草园里陪侍,方泽芹婉言谢绝,只留了个魏老妈妈在间壁管照,也不要她伺候寝食起居,只当个传报的信子。
  




☆、渭州03

作者有话要说:= =|||
                        
  当晚在内院铺设酒宴为方泽芹接风掸尘,应笑在桌上又见了许多陌生面孔,依旧是记不住相貌,只晓得有两个年岁与她相仿的孩子,是四娘生的一对龙凤胎。席间,那名叫静儿的丫环扶着一个娇弱纤细的美人款款走来,便是新迎进门的小夫人。方公忙起身接迎,领着她拜过太老夫人与妻室,指着方泽芹道:“这便是我常说的那个不肖子,可总算倦鸟知归了!”
  
  老太太轻哼一声,面色凝了起来,甄氏也不怎么搭理,唯有王氏两头安抚,报了美人名姓,叫李月兰。
  
  方泽芹起身作揖,恭敬道:“见过小娘娘。”却不看她,只将视线落在杯盏上。
  
  李氏轻“嗯”一声,面上端的是冷若冰霜,一双如水美目却顾盼生姿,在方泽芹的脸庞上来回打量三番,轻声慢语:“大官人果真一表人才,子仁好福气。”
  
  方泽芹只微微一笑,小徒弟虽坐在身侧,他却不提,待李氏离开复又坐下来,将两手按在腿上,只压得指尖泛白。
  
  应笑见状,忙捧起茶盏端上,小声说:“师父,徒儿给您敬茶。”
  
  听这绵软漏风的声音,方泽芹胸前滞气立散,笑着接过茶盏,问道:“怎会忽然想到要给为师敬茶?”
  
  应笑挤眉弄眼地说道:“喝茶暖心,心一暖气就消,师父,您老身子骨要紧,为这事儿气坏了可不值当。”这是她听说书学来的词儿,说完之后还作势空拎了两块梨花片啪啪敲打,自然是敲不出声音来了。
  
  方泽芹忍俊不禁,凑近她耳畔悄声问:“你可知为师因何气,又是所为何事?”
  
  应笑想了半天,细声咕哝道:“师父啊,您是嫌娘亲太多了吧,可再多也都不是您的亲阿娘,您见着那些娘娘们便思念起亲阿娘,对么?”
  
  方泽芹没说话,轻抚她的头,应笑看上去,迎着师父柔和的眼光,只觉得这眼光比茶水还温暖,心里甜丝丝的,真如吃了一罐霜糖。
  
  自此,应笑就在府里住下了,为了让小徒弟安心调养,方泽芹将琐碎杂务尽都挡在门外,待徒儿适应气候之后便时常带她去附近县乡出诊,平日里让她誊抄诊籍、诵读经书,总是带进带出,寸步不离左右,与家人倒显生疏。
  
  师徒间的亲密看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方家人多嘴杂,姬妾仆妇中少不得有那几个爱嚼舌根的,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自然会提到方家的浪荡少爷。
  
  这个道:“魏妈妈自入了草园子里便闲着两手没事干,太老夫人本是叫她去照应小徒弟,谁想那大公子将梳洗更衣一手包办,亲生子女也没这般腻乎劲儿。”
  
  那个悄声说:“可别真是亲生的,公子虽年少,到底是咱老爷的儿子,虎父焉有犬子?”
  
  又有人不正不经地调侃:“听说那女娃娃今年刚八岁,八年前公子才多大?换做是虎头狮身的老爷那也不成啊!如今大公子到了年岁,却成日围着女徒弟打转,哎哟,这像什么话?依我看哪,师徒名分不可尽信。”
  
  这些流言蜚语可让老太太烦神了,连忙叫来王氏、甄氏一起参合这事,就说:“八九岁的女娃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啦。”
  
  甄氏道:“可不是,听魏老姑说,师徒俩同寝同食,无论梳洗打扮、沐浴更衣,那大公子都不让人插手,碰也不能碰一下,就是待亲女儿也没这般的,咱家们谁不是婆子妈妈带养大的?下人们当面不说,背后可捣鼓得欢咧,你道说什么——可别是明面上充作师徒,实是当养媳妇来待哩。”
  
  王氏道:“若真如此倒也罢,我见那娃娃乖巧懂事,日后说不准是个持家的能手,怕就怕男儿心粗,只道有了师徒名分便无所顾忌,却不晓得会损害女儿家的名节。”
  
  甄氏道:“正是此理,再说她一女儿家当什么大夫?再过个把年头也该找人家了,这么成日跟进跟出不怕遭人口舌?别说同房,便是同院也使不得。”
  
  王氏道:“不如去问问文草,若真是另有一番打算,还得让那孩子跟着教引的妈妈学些家务,若没那心思,需得提点提点。”
  
  甄氏微微抿嘴,垂下头默不作声,老太太摇头叹道:“文草命苦,是我老婆子亏欠他们母子的,你们且去替我探探口风,若文草果真中意那女娃便由得他去吧,会不会操持家务无甚紧要,那孩子自个儿喜欢便成,只有一节,切不可坏了别家女孩儿的名声。”
  
  这番谈话过后,甄氏急修书一封回娘家,信中只说近来身子虚弱,想是思乡病犯了,叫把小侄女送来相陪,旁的什么也不提。
  
  王氏让教引的老姑严加管教丫环,若再听到有谁乱嚼舌根,也无需问了,结了月钱后直接辞退,姬妾间若有不省事的,全记下来,按例扣月钱、布缎。
  
  吩咐已毕,那边报说大公子回来了,王氏从房里搜罗出几样首饰装入八宝盒,揣在袖袋里,也不带丫环随从,独自一人径往草园子去了。
  
  方泽芹领了生药材回来,正与应笑在门台上铺晒,见王氏过来,忙起身相迎,作揖拜见,应笑跟在师父身后,甜唤了声“二娘”,双膝一软,便要行跪礼。
  
  王氏托住她,笑道:“家里没这见面就跪的规矩,不必拘束,你自去忙你的,我与你师父有些话谈。”
  
  柳应笑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方泽芹,方泽芹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吩咐道:“将药草铺好便进房歇息去吧,秋天气燥,多喝些水。”
  
  柳应笑点点头,跑去门前继续整理药草。方泽芹领王氏到石桌前坐下,进房端了茶水出来斟上,问道:“二娘找我有什么事?”
  
  王氏看了应笑一眼,说道:“听闻小徒弟年方八岁。”
  
  方泽芹道:“再过两个月便要九岁了。”
  
  王氏笑道:“看起来倒显小,瘦伶伶的,需多补补。”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八宝盒放在桌上,推至方泽芹身前。
  
  方泽芹也不接过,只问:“这是何意?”
  
  王氏道:“九岁正是懵懂之年,女儿心思大多发于此时,同款的礼我早备下三件,便是留着送给儿媳的,迟送不如早送,这里头装的是钗梳小件,尽是城里的走俏货,女娃娃没有不爱的,正好给她头上添些花色。”
  
  她这么一说,方泽芹心里便明白了,按桌起身,绷紧面孔道:“二娘许是有些误会,应笑是我的徒弟,我只将她视作亲人,绝无他心!”
  
  应笑听到声音朝这边望来一眼,方泽芹又缓缓坐下,表情虽未变,眉心却拢了起来。
  
  王氏沉默片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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