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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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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撑起闻家这般大家业的,精明不在话下。长歌的事,即使她不透口风,总有一天闻不悔也会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的从前也瞒不了他多久,这样也好,该来的,总归会来。
至于那些日夜监视着闻府的几拨人马,要抓出来势必要花些时日。
还有府中那位娇客,她似乎也有必要去会会她了。
闻不悔刚毅的面容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乱局(二)
闻府的管家给长歌她们安排的厢房布置的极为雅致,且景色怡人。许暮衣对着盆栽里的花儿啧啧惊叹之后不忘摘下一朵簪于发上,回头笑问长歌:“美吗?”
长歌心情似乎不错,极为赏脸的点头。
许暮衣走到她身旁的栏杆上坐下,也不提先前在琳琅房中发生的不愉快,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小丫头呢?”
听她提起闻秋,长歌也是一愣,却只能摇头表示不知。见许暮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没好气道:“先动了这个念头的人就输了,暮衣。”
闻秋是极为聪明的,若她们先去找她,那么可以谈判的筹码就低了一分,即便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莫说她和许暮衣都不了解这个年纪擅幼的小丫头,就连殿下,恐怕也不是那么的了解她。
简而言之,她之余她们,既是可以互相利用的朋友,又是摸不着底细的敌人。
“我派去京里的人也该回来了。”长歌忽想起什么,漫不经心道。
许暮衣一惊,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打算……”
长歌嗤嗤一笑,道:“既然这局面已经够乱了,又何妨再乱一点?”
闻言,许暮衣反倒安静了下来。她素来佩服长歌,也正如她所说,乱中,她们更易取胜。微微低头把玩手中那朵原本簪于发际的花儿,她蓦地脱口而出道:“长歌,你的生辰要到了吧?”
话音方落,她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再偏头看长歌。
阳光的散落在长歌的身上,虽明媚,却留下一道阴影。那一瞬间,许暮衣似乎看到身边少了妩歌之后的长歌,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任由孤独啃噬着她的心。她坐在长歌是身侧,却什么都没能做,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在长歌身边。
长歌的生辰亦是妩歌的生辰。
她与妩歌接触的空间并不多,记忆里最美好的印象是彼时她刚被带到殿下身边时温柔的妩歌对她那短短几天的细心照料。她认识长歌已久,明白妩歌对于长歌的重要性。
沉默了良久后,长歌忽然抬头望向烈日,任由热切的阳光刺痛自己的双眼,她道:“暮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暮衣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坚定的话语,心疼不已。
是啊,她们都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无论她们如何努力,在心底的最深处,却都无法漠视殿下的意愿。
长歌做了许多的事试图去改变殿下的想法,却只有她,曾在夜里听到长歌梦中呓语。
从前,只要是殿下想的,长歌都可以义无反顾的去努力做到。而如今,殿下想的,却与她要做的背道相驰。
敏锐的直觉让许暮衣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看到逐风不知何时站到了那儿,远远的,远远的看着长歌。
她朝他轻点头,逐风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
慢慢,慢慢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夫人,今日我们还上街吗?”乌雅兴冲冲的问道。这是她第一次来大毓,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城里逗留这么久,川州城对她来说处处充满了新奇。
“自然。”仪柳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领着乌雅便要出门。
两人才走到门口,便被从隔壁厢房走出的任子衡给逮了个正着。任子衡见仪柳又是一副外出的装扮,心下有些不悦,却碍于她的身份而不好发作。
如此大肆上街,若落入有心人之手,国祸便起。
偏偏,眼前却是一位不听劝的主。
“你若是不放心,可与我们同行。”仪柳面带笑容,却极为贵气威严。
而身为臣子,任子衡别无选择。
他的顺从让仪柳心情甚佳,遂率先踏步。因他的同行,仪柳将那些随从都留在了客栈当中。
到了街上,乌雅对所有的事物都抱着极为高度的热忱,而仪柳则像宠溺孩子般纵容着她。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除了不能让她们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外,任子衡还必须辨别四周来往的人群,不能让任何危险靠近她们。一路跟在她们身后,望着仪柳的背影,任子衡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霾。
这是他们到达川州城的第二日,在他看来,川州的大街与别的地方并无二样,即便是身份尊贵极不易出门的仪柳,也未必不曾见过这样繁华热闹的大街。她这两日却对这川州的街道怀抱极大的热情,逛街之时却并未采购多少稀奇东西,单是在大街上来回逛,似是在寻什么东西,却又丝毫不透风声,任凭任子衡在一旁猜了又猜,偏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脱离大队人马已有几日,任子衡心知这样下去大不可为,敛了敛神,当下就有了主意,明日一早他便会带着仪柳一行离开川州赶往京城,无论用何手段。
任子衡环顾四周,锐利的眼神甚至不曾错过街上那些小偷的小伎俩,却也不会强出头去抓贼。
他的视线绕了一圈,落在不远处缓步而过的女子身上,在那女子无意一回头的轻瞥中看清了她的脸。那熟悉的面容让他蓦地愣住,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常年的军营生活让他练就了一副好眼力,那匆忙消失在他视线里的人分明不该出现在这儿,可他却真真切切的见到了秦长歌。
永乐三十八年后,已经极少有人再提起怡和,连带着她身边的一切也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包括她身侧的随侍女官、侍卫,还有她一手训练出的铁军卫。不是没有人质疑过这些人的去向,然而,这些质疑却都在新帝的冷眼下渐渐销声匿迹。
当年的秦氏两姐妹在年级擅幼时便被霍皇后接入宫中,教养成为皇城内最为出色的女官,时常出入皇宫内苑的人都见过这对双生姐妹。
而他,自小开始不仅时常出入皇宫内苑,更与怡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阿姐还活着。
恒凌的话再次在他的耳畔响起,像烧红的烙铁,就那样烫进了他心底,一时之间,让他忘了呼吸。
“妹夫,怎么了?”仪柳停下步伐回过头去,似笑非笑的望着任子衡。
“无事。”任子衡看起来的面色如常,垂放在侧紧握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松开,让人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虽是如此,视线却再次望向方才看到长歌的方向,而方才那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那儿来往人群匆忙而过,也有停顿者,皆非他要寻之人。
方才那无意间的一瞥,他分明是看到了她。
“无事便好。”仪柳笑笑,环顾四周,忽然惊呼道:“咦,那边那姑娘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好像……好像是曾经伴在大姐身边的人?”
“在哪?”任子衡闻言大惊,迅速顺着仪柳指的方向望去。街上人来人往,却已然不见他们所说的人。
“朝那巷子走去了。”仪柳收回视线,睨了他一眼,在心底微微冷笑,又道:“怕是我看错了吧,大姐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川州呢。”
“夫人,夫人,这扇子看起来很精致——”
不远处的乌雅一手执扇,兴致勃勃的招呼仪柳去看那摊子上的精致画扇。仪柳顺着话茬儿朝她走去,身后的几个随从也忙跟了上去,独留任子衡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想着些什么。
笃笃敲门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凝神对着棋盘的许暮衣与长歌被打断了思绪,却不见丝毫不悦。
“进来吧。”长歌抬手,落下黑子,吞下了许暮衣半片的江山。
许暮衣蹙眉苦思时,门被人推开。
踏进门的是进来闭门不见外人的闻秋。
正如长歌所预料的那般,纵然闻秋再聪明,她终究是个孩子,若真是要比耐心,赢的人定然是她。
长歌并不理会闻秋,而许暮衣苦思冥想下步棋的落脚之地,也无心理会她。闻秋并不介意这些,她缓步上前,走到了她们身侧。
低头纵观棋局之后,见许暮衣久久不动,又见长歌眉角微带得意之色,轻哼一声,伸手执一枚白棋落子。
许暮衣一愣,随即拍手笑道:“这棋下得极妙,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单单落下一子,便逆转了局势,长歌也不由得路出赞赏之色。许暮衣的棋艺无疑是不如长歌的,她爽快的让出了位置,闻秋取而代之。
不同于先前的平静无波,长歌与闻秋的对弈可谓是刀光剑影,血色连天。而最终,长歌因一时大意被闻秋逼近了死角,最后以一子之差败下阵。
“没想到长歌也会败呀。”许暮衣比自己赢了棋还要高兴上三分。
“风云变幻,世事莫测,又怎有不败的道理?”长歌洒脱的接受她的调侃,转而故作不解的问道:“秋儿上这儿来,不会是心里念着我们了吧?”
见长歌装模作样,闻秋也不愿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也知道我来这儿找你所谓何事,我们就坦诚一点吧。”
“嗯?”长歌嘴角微勾,等着她接下话茬。
闻秋不负她所期望,顺着话儿道:“既然你我有相同的目的,何不联手呢?”
“我又为何要与你联手?”长歌为自己添了茶水,道:“多了你或许可以事半功倍,少了你,与我而言,并无多大的影响。”
“是吗?”闻秋自椅子上站起,转身便走。
虽不曾回头,却在心底暗暗倒数。
倒数到“一”时,长歌果然开了口,“既然来了,又何妨多坐一会儿。”
闻秋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睨了长歌一眼,道:“我既然来了,就是想开诚布公的和你谈,若你执意拿乔,也无妨。”
许暮衣一直未开口,熟知长歌性子,却也注意到长歌执杯的手悄悄多用了些力道,不由得暗叹闻秋年纪虽小,却不容忽视。
片刻后,长歌深呼吸,端着茶的手微微向前:“合作愉快。”
闻秋虽未作表态,脸色却好了几分。她踱步回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就听长歌问道:“就目前这局面,你有何看法?”
“闻府必毁。”闻秋眸子一敛,说出这话时,心头却泛起了一丝不舍得。
许暮衣与长歌相视一眼,轻声问道:“且不说别的,你在闻家呆的时日也不短了,真就没有半分情面?”
闻秋不语,长歌却道:“是,闻府必毁。嘴上说来当然是容易许多,你有何高见?”
闻秋的想法确实与她不谋而合,可怎么毁掉闻府让殿下心甘情愿的随他们重新开始却让苦思许久,毫无良策。
“你们别忘了闻府那名外来的娇客,还有那娇客口中念念不忘的孩子。”闻秋的脸上爬上诡异的笑容,“怀疑的种子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怀疑。
长歌眸中现出一抹亮色,却掩饰的极好。
是啊,这世上,能有什么东西经受的起怀疑?
疑而不信,再坚定的信念也会被摧毁。
她也曾想过这一点,但她却忽略了那个孩子——许春弄的孩子。
“我需要知道,目前我们的手中有多少的筹码。”闻秋不掩好奇。她知道他们布置了许久,却不清楚到底哪步棋是他们安排的。
长歌与许暮衣交换了个眼神,许暮衣也大方的告知了他们的筹码。
第一,任何地方都不满眼线的铁军卫。
第二,正在赶往川州途中的恒凌公主。
第三,身在闻府的许春弄和她行踪不明的孩子。
第四,携手合作的秋氏后人。
第五,京城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
第六,将许春弄送到川州来且动机不明的幕后黑手。
第七,显然已经知道殿下或者的皇帝陛下。
或许不多,但,这些,足够毁掉秋家,也足够让他们重新在朝堂上立足。这些筹码有的或许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下,也不管这些筹码中到底有几个能用到最后,就目前而言,足矣。
 乱局(三)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荠麦之茂,荠麦有之。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许春弄的院子有个极为秀雅的名字,叫兰庭苑。
琳琅站在门口,听院中传出女子低柔的声音在反复吟唱着这首《猗兰操》,呆呆的站了许久。
这两日恰逢天气转凉,六个多月的身子,加上春日较为厚实的衣裳,让琳琅看起来有些臃肿。一旁的阿若虽扶着她,站久了却不免腰酸背痛。
阿若跟在琳琅身边并不久,也不若素衣那般和琳琅亲近,摸不准琳琅的脾性,却又生怕她出了点什么差错而成为闻府的罪人,遂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可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琳琅不答反问:“阿若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回夫人,阿若虽识得几个字,却从未听过这歌。”阿若道。
“这歌叫《猗兰操》,甚为好听。从前我家中有一歌女尤为擅歌,很小时我便听过这歌。此歌原是一位圣人所作,我母——母亲也极爱这歌。”琳琅淡声道。
阿若接不上话,只好沉默,想想不妥,又道:“夫人怕是累了吧?不如……”
里头那位娇客进府这么久了,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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