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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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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谁,我是问你,不好好照顾公子,在这做什么?”林芝又再逼问。她的目光越过韩笑,看向红头鹰停立的枝头。韩笑随着她的目光转身,却不见了那鹰的踪影,暗地里松了口气。
她回转头,看到林芝正盯着她看,这让韩笑心里打鼓,主子说这美人不用理会,可如今看来,不理会却是不行。韩笑答:“主子久卧病床,觉得闷了,命奴婢来寻些花树或是小动物的,回去解解闷。”
林芝一愣,显然这回答让她吃惊:“他……”她语调一转,温柔起来:“他不爱这些的,怕是病中郁结,任性起来让你奔波而已。若他真是闷得慌,你去书斋拿些书卷给他看看,怕是还好些。”
她这话说完,换韩笑愣了,怎么这话里话外,透着她对主子的熟稔和亲近?林芝说完这个,又道:“神医先生下了令,若非得到他允许,谁都不能去探望公子,我打听了,只允了你做公子的贴身医仆。公子素来有些脾气,对事对物对人要求都颇高,你年纪轻轻,怕是会不惯,若是受不住的,可来寻我,我就在沿这路往上,过了两座院子的素医阁里。”
韩笑点点头,没说话,她年纪虽小,但经历却是不少,再加上聂承岩事先有了交代,她自然是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那林芝嘘寒问暖了一番后,话题转到聂承岩的伤势来,韩笑只道自己不熟医理,所以也不明白究竟病情如何,还是神医先生和薛大夫最清楚。
林芝静默一会,轻叹一声:“他一向骄傲,自命不凡,如今受此横灾,怕是再难复昔日风采。”
她的语气似怨似叹,让韩笑听得心里老大不舒服,就觉得这林芝是在说你看,往日你潇洒不羁,这下是栽了吧。林芝自然不知韩笑所想,她又扯了几句旁的,然后又说:“照顾公子定是不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切莫客气。”
这次韩笑大方说:“既是林姑娘好心,那若是得闲的,可来帮我洗洗床单被巾,你知道公子这病,久卧不起,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光是洗洗涮涮,我每天就忙不过来了。公子要求颇高,又爱嘱咐这交代那,那些个脏床单,真是来不及洗。”
林芝闻言脸色一变,很快恢复如初,淡笑应了:“我在素医阁给病人诊脉配药,也是忙乱。怕是这样的活帮不了,倒是之前跟公子相熟,他的喜好我最清楚,若是碰上他给你出难题的,我倒是可给你指点解围。”
韩笑面上道谢,心里却是看她不起,怕是之前她对主子是有几分心意吧,可如今主子真遭大难,需要倒屎倒尿擦身的伺候了,她却道忙了。哼,难怪主子说是个美人,不必理会,想来也是明白她的。
林芝看聊了这好一会,这小丫头却没个热乎劲的,不知是有些呆气呢,还是真不怕那聂承岩的脾气。以往伺候他的丫头,三天两头的被骂哭,她一示个好帮句话,那些丫头是感激涕零的,怎么如今这个却是冷淡不好亲近。或许她的来历并不是大家传的那么单纯,聂承岩为人精明,自视甚高,此次死里逃生,断不会对周遭情势毫无知觉,他的侍卫都没在山上,他没理由摆个呆气的丫头在身边。
她想了想,决定不再绕圈子:“若是公子精神好些,还请韩姑娘帮带句话。”
“什么话?”
“有关家父之事,林芝希望能与公子面谈。”
“是有关姑娘父亲何事?还请姑娘说个明白,不然恐怕公子不耐,责怪于我。”
林芝咬了咬唇,说道:“公子中毒之事,确与家父无关,如今家父失踪,神医先生似有疑心,林芝要为父洗冤,故想与公子面谈。”
韩笑心里咯噔一下,说的竟是下毒之事。她应了林芝,告别后匆匆赶回岩筑。出乎她意料的是,聂承岩并没有对她久久不归发脾气,只淡淡的说:“还以为你被鹰给叼走了。”
韩笑狐疑的看了屋里,什么都没变过,但她就是觉得有人进来过。她回来时,明明有问过陆英,他说他们一直守在门外,并没有听到公子唤人,确定了无事,她这才进来的。可她现在,说不好是什么感觉,难道是屋内的空气好闻了些,还是什么旁的不对劲?
但既然聂承岩好好的躺在那,她决定忽略这感觉,赶紧禀告:“主子,我看到红头鹰了。”
“好。”
“主子,我还遇到林芝了。”
“嗯。”
“她说,她爹不是对你下毒的人,可她爹失踪了,又受了神医先生的怀疑,她想替父洗冤,想与你见面。”
“先不用理会她。”聂承岩似乎对这些消息并不诧异,韩笑忍不住,问:“主子,那她爹爹是否真有可能便是那下毒之人?”
“现在不好说。”
“那林芝姑娘跟你以前是不是……”
这问题终于让聂承岩转头过来,答案却是:“没有。”
韩笑再接再励:“可她言语间显得跟主子关系很不一般。”
“嘴长在她那不是。”
“可主子也赞过她是美人。”
“她美无可否认,可不是美就能令我倾心,我岂是这般肤浅的人。”
韩笑一听,赞道:“主子真是慧眼。我爹也常说,姑娘家贤德为重,娶妻娶贤嘛。”
聂承岩下意识的手掌握拳靠近心口,嘴上却说:“那是你不美,你爹安慰你的。”
韩笑撇撇嘴,转了话题:“主子,会不会是那林芝姑娘对你有意,你无心之中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于是林老爹就想为女儿出气下了毒手。”
聂承岩认真看她:“你倒是挺敢猜的。”
韩笑耸耸肩,猜一猜有何不敢的。聂承岩却答她:“他爹是在我出事之前就失踪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嫌疑重大。但为女儿出气这个动机,却是无稽之谈。”
“那他失踪之时,绿雪是否丢失了呢?”
“不知道,这是在我中毒之后才发现的。”聂承岩似乎有了倾谈的兴致,说道:“三个多月前,我带着芸儿返乡,要去与她父母求亲。我与芸儿相恋,那老头一直是反对的,于是他带了人到半路阻拦我们,我们起了冲突。后来在客栈里,我发现饭菜里被下了毒,芸儿倒地身亡,我用内力抗毒,却支撑不了多久,意识模糊之中,看到有人持刀向我砍来,之后我再醒来,已是脚筋尽断,全身是伤,那老头把我救了回来,却不知道凶手是谁。”
韩笑听得心里直拧得疼,聂承岩接着道:“我的毒症与绿雪相符,于是这才发现,云雾山的绿雪少了一颗。”
韩笑奇道:“那人真是奇怪,为什么只偷一颗,要是我就全偷了,偷一颗和偷三颗有什么不同?”
聂承岩略一沉吟,这问题他也回答不了,他接着说:“老头说芸儿的家人把她的尸首接走了,我却担心他会狠心让她曝尸异乡。我与龙三多年交情,他定是知晓了我这事,于是为我去探真相,只是没想到半途受伤。”
“那龙公子给你的那副耳坠子,是不是说芸儿姑娘其实未死。”
聂承岩摇摇头,好半天才哽咽出声:“我亲眼看她气绝,抱着她的尸首……龙三若是知道她未死,就会让你直说,而不会让你只拿副耳坠子来。这副耳坠是我送给芸儿的,龙三只是表示他确实到了芸儿府中,拿到她生前之物,他那查到些线索消息,想刺激我的生念而已。”
韩笑心中难过,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她掩饰情绪的拿了布巾使劲擦桌椅床柜,聂承岩缓过神来,看她这样不禁闷闷一笑:“傻丫头,我在鬼门关那挣扎了三个月,既是死不成,我也想通了,老天不让我陪她去,便是要我留在世上查出真相,为她为我自己报仇。”
“嗯嗯。”韩笑使劲点头,用袖子揉揉自己眼睛。主子是个痴情的好男子,她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丫头,你多大了?”
“十四了,主子。”
“嗯,倒是不小了,再一两年可以嫁人了。”
“奴婢不着急,等奴婢弟弟病好了,奴婢再找好人家嫁了。”
“什么叫好人家?你且说说,莫忘了你签给我的可是终身契。我这做主子的可得帮你想着点。”
韩笑想想笑了:“我跟弟弟聊过,我说要嫁个卖药材的,这样生病的时候再不愁没钱买药了,弟弟说到时肯定都没病没痛的,还是嫁个卖肉的,这样天天有肉吃。”
聂承岩倒又起了戏弄之心:“照我说,你得找个不重皮相的才能嫁掉,知女莫若父,你爹不是早替你盘算好了。”
韩笑不乐意了,扭了头仔细擦小柜,哪个姑娘家也不爱别人这样说自己的,何况她就是瘦了点,多年吃苦皮肤粗了点,头发枯了点,哪里有他说得这么糟,起码比他现在模样宜眼多了。正这么想,她突然发现了。
“主子!”
“嗯?”
“主子上次写信调人手,如今帮手来了,不必瞒着我。我保证不会坏主子的事。”她对上聂承岩惊讶的眼光,拿出那面镜子:“主子爱美,照完镜子得让帮手按原样放好才能不被发现啊。”
聂承岩咬牙,脸皮微热,很好,臭丫头够细心够聪慧,可难道没人教过她,不许揭穿主子的小缺点吗?
丫头护主
聂承岩的小缺点其实不止重皮相这一点,他还脾气差,爱挑剔,没耐性,喜欢骂人。韩笑想着,若是以前那个没病没痛的聂城主,对着装饮食用品器具等各方面生活琐事,应该也是要求颇高的吧,现下这般,没衣穿,不梳头,每天喝药比吃饭多,对他这样的人物来说,怕是痛苦的刑罚了。
其实这是每次韩笑被主子骂了之后,在心里劝慰自己的话。自己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能洗浴能梳头,可比主子幸福多了。
于是她总能堆起笑脸面对他,这让聂承岩又是恼又是喜,恼得是怎么打压这个小丫头她都不怕,不怕也就罢了,她还能顶个嘴跟他呛呛,呛呛着还能左一个好的主子,右一个是的主子,明顺从实忤逆,这让他如何不恼?但又因为这个,他是有些欢喜的。看她成天笑容满面,神采奕奕的,怎么都比以往的那些个伺候他的丫环强。那些丫环说两句就害怕,吼两声就抹眼泪,哭得跟家里死了人似的,让他看了就烦,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不喜用丫环,只用仆卫的原因。而这个韩笑,却是与以往那些完全不同,这很好,他现下这个模样状态,实在是不想再对着副苦相。
再说来,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这韩笑也的确是够忠心,有胆色又细心。他不让开窗拉缦纬,她就每天晚上偷偷的打开,给屋子里换换气。他嫌她人在他面前太烦,却又要求她得让他知道她在,于是她做了个粉色的长铃带,她在的,就把这铃带挂在他的床头,如果他要唤她,还可以拉一拉这带子,铃响了,她便知道了。如若她不在,这床头挂的铃带便是蓝色的,他睁眼看到,便会知道拉这铃带,唤来的会是守在屋外的秦艽或陆英。她给他的床加了床缦,在他休息时把床缦放下,她收拾屋子走动便不会扰他,她还为他做了个小绢袋,让他放那付宝贝耳坠,袋上有绳圈,他可以把小袋挂在指上,扣在掌心里。
她没追问那只红头鹰是做什么的,也不问他找来的帮手是什么人,他不说的,她便不会瞎打听。总而言之,聂承岩自己知道,以他的脾性和目前需要的照料来说,这奴婢韩笑已是最佳人选。
可他们主仆俩的相处,还是每天离不开闹脾气。那天聂承岩精神尚好,总管白英送来了订制的木椅,木椅宽大结实,铺着软垫靠背,看上去坐起来应该甚是舒服,但聂承岩却很不高兴,因为那椅子上还装了两个轮子,这分明在提醒他双脚已废,再不能行。他当场发了脾气,刚喝完的药碗子一下朝那椅子砸去。
白英慌忙带了人退了,韩笑沉着脸在一旁收拾着那椅子上的碎瓷片,难得的显露出了不高兴。拾掇了半天,总算是把椅子弄妥当了,可聂承岩的气还没有消,看到那椅子就怒,他呼喝着让她把那椅子扔出去,韩笑却不动,甚至还说:“这把椅子,要我弟弟能坐上一会,得多开心。主子总把好心当驴肝肺,生在福中不知福。”
“滚!”他躺在床上生闷气。哪知韩笑真应了:“好的,主子,奴婢滚了。”滚就滚,可她临走居然还把那椅子挪到他床头来,分明是故意气他。这臭脾气的小婢,他当真是把她给纵得越发的胆大了。他闭上眼躺床上,跟自己说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可越想越气闷,正待要将她叫进来好好骂一顿,却听得外头一阵吵吵。
原来是云雾老人的二弟子陈榕要进屋探视聂承岩,他道师父与老五薛松今日皆已下山,他担心公子无人照料,所以特来诊视探望。
陆英与秦艽虽然得了云雾老人吩咐,若是公子不同意,不许任何人进屋打扰,甚至他们俩也是只得守在屋外。可陈榕是云雾老人最得意的弟子,在徒弟辈中医术最高,当然也是最傲气的一个,况且今日神医先生和薛大夫确实不在,要是公子有些什么事,他们确是不敢担当责任。于是劝阻了一番后,在陈榕威吓并承诺定不会让云雾老人怪罪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意思意思的让开了。
可是韩笑不干,自家主子什么状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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