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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名小师爷 作者:沐轶-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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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坐在门口玩石头正高兴,听到脚步声响,一抬头,看见捕快们挎着腰刀凶巴巴的过来,顿时吓了一跳,大的一个拉着小的跨过高高的门槛逃也似的进屋去了。
  贺兰冰来到门口,扫了一眼屋里,虽然两年过去了,屋里陈设如旧,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两个孩子躲在屋角处,用怯生生的目光瞧着他们。
  唐糖变戏法似的手心里出现两块麦芽糖,托着过去,蹲下,甜甜地给了一张笑脸,道:“喏,吃糖!”
  两个小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小心地取了那两块糖,却不塞进嘴里,而是背在了身后。
  唐糖有些奇怪:“咦,怎么不吃啊?”
  小的孩子奶声奶气道:“给娘留着哩。”
  “哦,真懂事,你娘呢?在家吗?”
  两个孩子一起摇头。
  “去哪里了?”
  “地里干活。”
  “这样啊,带我们去好不好?我们是衙门来的,找你娘有点事情。”
  两个孩子又一起点头。
  唐糖牵着他们的手,来到门口,对司徒策和贺兰冰道:“他们娘在地里,我跟孩子去找她回来吧?”
  “行,去吧!”贺兰冰道。迈步进了屋里,四下里望了望,转身对司徒策道:“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指着靠近门边的地方,道:“喏,这里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用手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尸体当时是面朝向趴着的,头朝门的一方,两只手弯曲向前,两腿一直一屈的伸着。背上全是伤口,胸腹和头也是。身下有一摊血泊。”
  然后,贺兰冰推开厢房门,往里瞧了瞧,陈设依旧,招手叫司徒策过去,说道:“这是他们夫妻的卧室,当时床上有血迹,并有滴状血迹一直从床前出门到堂屋尸体处,我判断死者是躺在床上时被凶手突然袭击中刀,重伤之下,挣扎着想逃走,跑到门口,重伤不支倒地。凶手追上,又朝他后背连扎。致其死在当场。”
  “当时门是开着的吗?”
  “邻居来的时候,是开着的。发现了尸体,这才赶紧去报告地保的。”
  “房屋其他门窗呢?是否开着?”
  “没有,后门是从里面闩上的,窗户都是管着的。”
  “这么说,凶手是从正门进入屋内,然后进入卧室行凶的?”
  “应该是这样。”
  “死者当时躺在床上,他妻子和孩子却在地里干活,莫非死者生病了?”
  “嗯,我们问了死者妻子,说那天死者身体很不舒服,反胃呕吐,全身无力,所以就没有下地,在屋里床上躺着休息。因为山村民风淳朴,白天里家里有人,大门一般都不会关的,估计是虚掩着的,方便家人进出,死者生病了也不方便起来开门关门的,所以卧室门估计也是虚掩着的,这才给了凶手可乘之机,从正门潜入进入卧室行凶。”
  司徒策望着那两扇门,心中感叹,可惜了,如果是案发当日自己在现场,便可以提取到凶手在门上留下的指纹,或许还能提取到地上的脚印甚至血脚印。那破案就方便多了。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地上的血早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痕迹了,门上和地上的痕迹只怕也早已经被其他人的手印、脚印所覆盖,已经失去了指向价值。
  司徒策将整个屋子各处都看了一遍。这房子前面没有院落,而后门是通向后园菜地的。菜地用篱笆墙围着。
  他转完了回来,便看见堂屋里多了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少妇,身材娇小,眉清目秀,但是可能是营养不足的缘故,头发有些干枯,用一根麻线和一把木簪扎着。身穿一件粗布短衫,大腿裤子,一双黑布鞋,沾满了泥巴。纤细的腰间扎着一根麻绳。古代妻子给丈夫守孝三年,本来应该是披麻戴孝的,但为了下地劳作方便,所以只保留了头上的麻线和腰间的麻绳,表示正在服丧。
  那少妇并不看司徒策,只是低垂着眼帘望着地上,两个孩子躲在她身后,依旧用怯生生的目光打量着众人。
  贺兰冰道:“这位就是死者洪大郎的原配颜氏。颜氏,只是我们衙门的刑名师爷司徒策。”
  颜氏轻抬眼帘看了一眼司徒策,然后歇步福礼,却不言语。
  司徒策拱手还礼,道:“我需要提取你的指纹,希望你配合。”说罢,从勘察箱里取出指纹墨盒,在堂屋中间供桌上放好,叫颜氏过去,道:“请把你的两手伸出来给我。”
  颜氏木讷地抬手送到司徒策面前,那是一双长满老茧的手,皮肤粗糙,还裂了好几道口子。由此可见,丈夫死了之后,这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过得怎样的艰辛。
  司徒策有些感慨,拿过她手掌,分别取了十指指纹,然后取了一张纸给她擦手。
  他本来想取小孩的指纹的,但是,见这两个小孩才七八岁,案发时才五六岁,跟刀柄上的指纹显然不符,所以不可能是这两个小孩的,也就没有提取。
  他进了旁边厢房,把门掩上,然后取出数码相机,调出刀柄上最先发现的那枚比较模糊的血指纹图片进行对比,果然是颜氏的!
  血指纹是颜氏的?她是凶手?司徒策皱了皱眉,这不可能啊,听贺兰冰说,当时颜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地里干活,不在现场啊。是案发后地保派人去地里叫她回来的。也就是说,她没有作案时间,不可能是凶手。
  那为什么凶器上会有她的血指纹呢?


第三十五章 艰难
  司徒策想不通,他又对比了两枚陈旧指纹,其中一枚果然也是颜氏的,这好理解,既然这柄刀是他们家的,有她的指纹在上面合情合理。
  司徒策决定问问颜氏。
  他把东西放好之后,推门出来,颜氏依旧站在屋角,低垂眼帘,不言不语。司徒策走了过去,道:“颜氏,我问你,案发之后,你是否碰过刀子?”
  没等颜氏回答,贺兰冰已经先说了:“她绝对没有碰过,因为她回来之前,我们已经发现刀子并将刀子收起来了。她甚至都没有见到过刀子。”
  司徒策一愣,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他苦涩地瞧了一眼身形颇为憔悴的颜氏,有些艰难地问了一句:“是这样的吗?”
  颜氏缓缓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那为什么,刀子上,会有你的血指纹?”司徒策说得很艰难,似乎这话是他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似的。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都大吃一惊。贺兰冰本来坐在桌前椅子上的,听了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说刀上的血指纹是她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你不用问,只需要相信我的话就行了。”司徒策没有把目光调开,一直瞧着颜氏,神情黯然。
  可是,颜氏连一点震动的反应都没有,只平淡说了句:“那天早上,我杀了老母鸡给丈夫炖汤,我不会杀,弄了好多血在手上。”
  司徒策明明知道这个借口很牵强,但是,他宁愿相信是真的,有些急切地道:“你粘在刀上的血,是鸡血?”
  颜氏点点头。
  “好!是不是鸡血,我立即就能知道。”说罢,转身又进了厢房。
  他从勘察箱里取出棉签,分别提取了刀尖、刀刃和刀柄血指纹等各处的血样,然后用抗人血红蛋白检测试剂条检测,发现所有检材全部呈阳性,也就是说,刀上各处的血,包括血指纹的血,都是人血!
  颜氏在撒谎!
  司徒策又用分别提出刀上各处血痕的血样,包括血指纹上的血样,然后用ABO血型检测卡进行检测,发现全部检材的血型都是O型!也就是说,很可能都是死者的血!包括那血指纹的血!
  这个结论在司徒策意料之中,却又不在他希望之列。他多么希望这个孤单地带着两个孩子的农妇说的是真的,他相信,这农妇无论做了什么,都一定有她的理由。现在,事实就是事实,他没办法回避。只能面对,虽然是那样的残酷。
  司徒策收拾好东西,再次出来,苦涩地笑了笑,道:“你刚才没有说真话!刀上的血是人血,而且就是你丈夫的血!我问你,你在你丈夫死后,既然没有碰到过这刀子,为何会在刀柄上留下你的血手印?而且血迹为何是你丈夫的?”
  终于,颜氏娇弱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嘴唇变得更加苍白。但是,她还是没有言语,神情凄然无助。
  贺兰冰听这话当真是又惊又喜,急声问司徒策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是!这件案子除了刀柄上血迹的蹊跷之外,还有一个更蹊跷的地方,那就是凶器刀子本身!”司徒策迎着心肠,只能把这个真相揭露出来。
  “凶器本身?什么意思?”
  司徒策道:“既然凶手对死者如此痛恨,连捅死者三十二刀,两人仇恨已经达到极致,凶手是杀之而后快,又是趁死者生病卧床时,闯入家中行凶,所以应该是有预谋的,既然如此,凶手应该事先自己准备刀子,不应该到死者家拿刀子行凶,这不符合常理。”
  贺兰冰频频点头。
  司徒策没有看颜氏,他担心再瞧一眼,那凄然无助的神情会打掉他说出真相的勇气,只能一口气说下去:“我详细看了这件案子仵作验尸的尸格。每一道伤口的深度仵作都用小尺子插进去测量了深度的,虽然伤口很多,但是绝大多数都不太深,也没有一根骨头被刺断。这就是说,凶手力气相对比较小!”
  贺兰冰缓缓点头:“这个我也注意到了。”
  司徒策继续说道:“这件案子还有一个很蹊跷的特点,那就是现场细节的矛盾性和行为的加固性!”
  “矛盾性和加固性?”贺兰冰柳眉微蹙,“什么意思?”
  司徒策感到嗓子眼冒烟,他艰难地咽了一声口水,涩涩地接着说道:“矛盾性就是前后行为的不一致,凶犯行凶十分残暴,连刺死者三十二刀,但是,事后处理凶器却显得十分幼稚,竟然将刀子藏在家里餐桌的锅盖地下,而且不洗掉上面的血,这就是矛盾性。具有这种特点的凶犯,多是女性。因为女性感情丰富,敏感胆小,行凶之后的恐惧感,犹豫感和无助敢会比男性强得多,因而表现在行为方式上就体现出行凶时的凶残和事后处理现场的犹豫不果断,这也是矛盾性。至于加固性,则是凶手总担心死者会复活,所以虽然已经杀死了死者,还是会持续地继续实施伤害行为,以免死者死而复生。这也是女性心理的特点。”
  “原来是这样啊。”贺兰冰的目光也瞧向了凄然的颜氏。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一个蹊跷,如果是外人行凶,应该是把刀子带走,在路上扔掉吧?怎么会把刀子藏在死者家餐桌的锅盖下面?”
  “没错,综合判断,凶手应该是一个女性,特别是刀上的血指纹,已经清楚地告诉我们,凶手就是,她!”司徒策没有望向颜氏,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颜氏一动不动,终于,她慢慢抬起头来,望向了司徒策,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仿佛这口气已经在胸口里积压了很多年。她才慢慢说道:“是我,是我杀了他!他该死!他早就该死!”
  贺兰冰道:“究竟怎么回事?说罢!”
  颜氏轻轻推开身边的两个孩子,捋了捋鬓角散乱的头发,开始解衣衫。
  司徒策和石猛等男捕快赶紧转身过去,殷丫蛋呵斥道:“喂!你做什么?——啊?!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颜氏已经解开了衣衫,脱光了上身,原地转了一个圈。只见她的胸部、腹部、背部、双手,全都是陈旧的累累伤痕!横七竖八的,虽然时隔两年,可是这些伤痕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当时该是怎样的惨不忍睹。


第三十六章 河边女尸案
  颜氏眼中浑浊的泪水滚落,却没有哽咽声:“每次房事,他都要把我绑起来毒打我,用各种方法折磨我。我反抗,可是没用,他堵住我的嘴,更狠命的打我,用皮鞭,用盐巴水,用火烧,甚至用刀片割我。看我浑身血淋淋的,他就特别的高兴,然后跟我房事,同时用牙齿咬我,完了不准我外面说,否则就掐死我。我想,如果不杀他,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他手里。所以,我就杀了他。”
  贺兰冰呆住了,颜氏全身的陈旧伤痕说明了原委,想不到这村民眼中老实巴交的洪大郎,竟然是个疯狂的虐待狂!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贺兰冰叹了口气,道:“你把衣服穿上吧,我想朝廷会考虑这些事情,给你从轻发落的。”
  果然,这案子后来从轻发落,只判了徒五年。刑满之后,颜氏没有回到村落,不知所踪。
  贺兰冰对颜氏道:“你把杀人过程说一遍。”
  颜氏慢慢穿好了衣服,说道:“那天天很冷,他头晚上脱光了折磨我,所以凉着了,病倒躺在床上,郎中来看过,吃了药,然后他睡着了。我让孩子先出门到村口等我,然后我栓上门,拿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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