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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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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皇上:“您都放行了?”

皇上点了点头:“当然放行!有理由不放行吗?年假早就休完了,如今春暖花开,既然是戍守使,本该回驻地,至于宋方,也确实有佐军参谋之才,现在天朝和匈奴关系不明,北部和西北部的确应该加强警戒。”

我笑道:“其实认真讲起来,即使从遣散亲信,瓦解讲,打发这两个人走也是有益无害的。”

“是的,只是……”他在室内慢慢踱步。

“这一切未免太凑趣了,是不是?”

“你也这么觉得?”

“是啊,难道您心里不盼着成为真正的废人,让他也尝尝被人冷落,被人漠视的滋味?”

“朕当然希望!”对于一个差点逼疯他的叔父,他已经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就是一切太顺利了。差不多是。我们盼着什么。那边就会怎么反应。”

“嗯。”

本来以为要赌上身家性命才能一见分晓地重大关口。敌手突然自己出了问题。不能再起到威慑作用了。任谁遇到这种“好事”。都会有些忐忑。不敢轻易相信吧。

我想了想又问:“今天见他们地时候。主要是严横在说。我猜。方根本没说什么?”

皇上答:“除了觐见和告退。他基本上一言未发。”

我衬度着。“他这样。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不想让严横看出什么。严横那么精明地人。又是少年营长大地。见惯了男人之间地暧昧。以宋方对皇上地感情。只要一有交流。只怕就再也无法掩饰。”虽然已经被对面地人警告性地狠瞪了一眼。我还是继续把话说下去。“还有一种可能是。人家在跟皇上赌气呢。皇上这么久都不搭理。太不把他当回事了。所以他要红杏出墙。要跟严横私奔……啊”。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如老鹰抓小鸡般把我扑倒在椅子上,先咬住我的耳垂,然后在我耳孔里呵着气说:“连‘私奔’都出来了,想死是吧,朕就成全你!”一面说,一面作势扯下我的衣裙,我忙举手道歉:“皇上请息怒,臣妾绝对口无心,再说,他们私奔他们的,难道皇上还吃醋不成?”

这下,他啥话都懒得讲了,直接扛起我就往卧室走,眼睛的余光里,太监宫女们都在忍着笑,弄珠则知趣地朝他们挥手,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别这样,还是先商量正经事要紧。”我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努力不让他得手。

春节期间,因为宫里总是人来人往,我和皇上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多少要避些耳目,只要是大宴宾客的日子,他都在勤政殿或承乾殿住,很少在我这儿留宿。现在又回到平常日子,他也开始在我这里走得勤了,动作也放肆起来。

正闹着,弄珠进来禀报:“公主,太后叫您和皇上过去一下。”

整好衣裙,走到太后那边,太后那里跪了一地的人。

见我们出现,太后开心地招手道:“你们快进来,这是他们采办的衣料和礼品,本来我准备自己过目一下就收了的,听说皇上也在这边,就一并请过来,这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东西,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其实还在门外时,看着一屋子花团锦簇,我就知道是什么了,太后这么一点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是红着脸说:“都好,都好。”

皇上表现得有些纳闷,看着那些东西问:“母后不是说,这事先缓一缓吗?”

太后笑眯眯地告诉他:“大典可以缓,东西得先备着啊,皇上的大婚可不比别的,临时抱佛脚怎么成。”

“也是”,皇上笑了起来,走过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时不时提些要求和建议。我原以为他不会关心这些的,想不到人家细心得很,连给我准备的首饰都一一点评,颇有行家里手的派头。

待把那批人打发走,礼物归库,我让崔总管把剩下的人也带出去,然后问:“母后,您是不是打算近期举行婚礼?”

太后喝了一口水道:“你看出来了?”

拜托,我又不是黄花闺女,她让人采办的这些东西,有些明明就是婚礼前夕才置办的。

皇上不解地说:“那您还放话出去,婚礼暂缓?”

“是暂缓,没说不办啊。你亲王叔最近伤情稳定,医生都说暂无性命之忧,人家摆明了不需要冲喜,为冲喜而办的婚礼,也就暂缓咯。”

说起这事,也怪当时太激动了——死对头突然摔断了脊梁骨,谁能不激动?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说一声“老天有眼”才好。太后激动地宣布要给皇上大婚,为王叔冲喜,那边很快做出反应:瘫痪在床是事实,但伤情稳定,没有性命之忧,王党成员们也纷纷被打发回任所,在严横之前,已经有不少赶回京城探病的亲信回去了。

皇上沉吟道:“今天有好几位回京过年的官员向朕辞行,朕都准了,如果朕要大婚,他们岂不是又要往回赶?”

太后意味深长地一笑:“要的就是这效果!尤其是严横,如果我们在十天之内宣布大婚,他刚好走在半路上,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

“十天之内宣布,婚根本不需要借冲喜之名,但话既然说出来了……

“没关系,要他伤情恶化很容易。”太后换上嘲弄的语气,见我们一起望向她,忙补充道:“放心,哀家不会弄死他的,他就这样活着比死了好,哀家只要他病情恶化,再以冲喜的名义为皇上完婚,然后再让他恢复现状就好了。”

“这样,说明冲喜有用,皇上对辅政有功的叔父孝心可感?”

“岂止如此!”太后笑得像个老狐狸。

我恍然道:“王党的核心成员,如严横之辈,既不在京城,也不在戍所,即使想使坏也使不上劲?”

皇上离座,站在太后面前躬身道:“太后英明!”

我也叹服不已:“母后果非常人,这都想得到。从京城到西北戍所,快马轻骑也得将近一个月,那时严横一行正好走到半途,不管是琰亲王留在京城的人马,还是他的西北军,他统统够不着,无论回哪边,都得十来天,这时候,婚事早就办完了。



皇上抚掌而笑:“真是好主意,就这么办!”

可是我还有疑惑,只是当着皇上的面不好说出来,怕引起他的反感。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二百一十八章 浓云罩远山(三)

第二天早上,我到太后那边陪她用过早膳,然后屏退下人,继续昨日的话题。

太后抿嘴而笑:“皇上主要是太讨厌那个人了,凡有关他的事,避之犹恐不及,其实只要他肯稍微动动脑筋,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是的”,我点了点头:“那两个人会一起出现,本来就有些不可思议,何况他们还要共事!严横心里肯定很瞧不起宋方才对,他是行伍出身,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才换来如今的地位,宋方不过是娈童,先出卖**得到一个三品的头衔,这样投机取巧不忠不义的人,严横如何瞧得起?再有才干也不可能收归麾下作为心腹幕僚的。”

太后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也不见得,这就要看宋方的口才和手腕了,你不觉得那人在这方面相当了得,甚至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

我不由得叹息道:“确实!他在毫不留情地背叛后,还能回到原主子身边,还能重新获得宠信,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间。”

太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我浑身发冷:“如果西京之陷,原本就是他们的计谋呢。”

“不会吧?”我的嘴巴变成了圆形。

太后给我分析道:“你想,如果住了西京,老百姓会拥戴吗?匈奴的狼子野心,他一个身经百战,跟匈奴多次交手的将领,会不明白?引狼入室,从来没好果子吃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匈奴人如果侵入了中原腹地,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围攻他的西京,彻底颠覆天朝,到时候他的半壁江山还守得住吗?”

“所以他索性放弃西京,让皇上背上水淹西京的骂名,以此来争取人心”,但事情为什么没朝那个方向发展呢?到最后栽赃不成,反而是他声望大减,渐渐失去了权倾朝野的势头,到现在,基本跟成都王等后起之秀平起平坐了。

不管怎样,梳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会造成如此局势,宋方的临阵倒戈,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太后对此地理解是。“不如此。宋方怎么取得皇上地信任。”

我还是不大相信:“如果不该再收留。再重用他。这样不是凭白叫人怀疑吗?”

太后地话说得玄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才让人琢磨不透啊。”

听太后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越来越肯定了之前地猜疑:“那么。宋方会跟严横一起出现。根本就是您授意地?”

太后并未否认。只是说。“哀家没见他。是小安子去传话地。”

我立即想到:“皇上不知道吧?”

太后一摊手:“你看他的样子像知道吗?他一听那人的名字就要吐,只要是牵扯到这个人的事情,最好是避着他。”

我笑着摇头,又好奇地问,“您给宋方下的懿旨是什么?”

太后告诉我:“很简单,就是叫他毛遂自荐,给严横当参军,并随他去西北戍所赴任。”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是自然,小安子可不是打的哀家的名号。”

“也是,他见到小安子,想当然地以为是皇上打发过去的,很可能连问都没问。”

“的确没问,小安子交代什么他答应什么。”

我忍俊不禁:“他对皇上果然忠贞不渝,言听计从。”

太后却说:“凡事都不要绝对相信,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最容易起变故,即使前一刻还百分百专一的,下一刻都可能变心。我在宫里这些年,见多了,也许昨天还是头号宠妃,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宠法,第二天一觉睡醒就莫名其妙地失宠了。”

这点我倒觉得好理解:“宫里新晋的美人多嘛,皇上见都见不过来了,哪可能专宠一人。”

“不是”,太后立刻否定了我的说法:“有时候并没有新晋的美人,只是突然腻了。人心最难测,最易变,凡事都不要绝对相信,永远保持三分怀疑,七分清醒。”

“是,多谢母后教诲。”说出这句话,我有些怅然,太后何尝不是在提醒我,和皇上的相处中,也要保持三分怀疑,七分清醒,永远不要以为自己是高枕无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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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自然明白我的感受,揽着我的背无言地安抚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出去吧,那一家子快进宫辞行了。”

“谁呀?”我一边走一边问。

“宇文家婆媳。”

“他们辞行?回南边去?”

“是的。”

“不是说不回去了吗?”记得那时候就是用这个要挟,皇上才不得已册封了宇文娟。

太后道:“怎么能不回去,现在风平浪静,宇文泰作为镇南戍守使,怎么能长期滞留京城,让南部失去统帅。”

“可是皇上不是不允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两方势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皇上是怕放他走了难以控制,一旦他在南部拥兵自重,甚至为前卒,事情就麻烦了。”

“那现在……”“现在己悍然称帝?那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这点我也承认,但宇文泰那个人,未见得有这样的自知自明,更何况,“皇上曾有言,不打算再让他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了,现在让他回去,会不会放虎归山?”

太后敲着我的头说:“小笨蛋,我们刚才是怎么说的,如果另外两个必须中途赶回来参加皇上的婚礼大典,难道宇文泰就不需要?只是放他走一程而已,不久还是要返回的。”

我站住了,太后似乎忘了一点,宇文泰跟那两个人不同,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国舅”,一心巴望着妹妹做皇后的,“如果他听到这个消息,觉得被我们骗了,一怒之下不回来,径直回去举兵造反了呢?”

太后冷笑道:“如果他敢那样,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你别忘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到镇南关戍所呢,就他带的那些随行,应该不难对付吧。”

我总算听明白了,如果宇文泰肯乖乖回来就好;如果起了反心,会被就地处决。

他手下兵勇再多,够不着也没奈何。

这样防着宇文泰,另外两个想必也是……我试探着问:“如果严横他们不折回来参加大典,而是继续前行,您是不是也准备如法炮制,在半道上把他们解决掉?”

太后低声道:“是的,不然为何叫宋方跟着去。”

我算是服了,“原来他不仅是奸细,还是杀手!”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宋方未必是严横的对手,他能扳倒也有可能像您说的,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谋。严横可不是很提防,没那么容易得手的。”

太后一点儿也不着急:“不能得手的结果,是他被杀。宋方被杀,你猜最高兴的是谁?”

我算是服了!宋方剿灭死,窝里斗然后被自家人杀掉是最好的。我忍不住问太后,“严横身边埋伏了这个人,那宇文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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