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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摩天轮-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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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哦是,是。”
胡乱地应了许多声。
“……上次的事……”
“啊?”
“在食堂那次。”
“啊,哦。那次啊,那次怎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明天能不能跟我一起吃午饭呢?哈……当然我是随便说说的。”
硕北极却截住了话头。
“到了。”
就在我脑子糟成一团的时候,硕北极停了下来。
“啊?”
“到了啊。是这里吧。”
硕北极走上台阶,腾出一只手敲敲大门。
已经到了吗?这么快。
我咽了咽口水,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老师,拜托开下门!”
“砰砰”好多下之后,终于听到里面铁链条哗啦哗啦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那个一头卷的舍务老师出现在门后,把门再拉开点。
那张老脸上的皱纹迅速拧出一副极度惊愕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门外的硕北极和硕北极背上的我,仿佛要用目光把他们烤焦然后洞穿。
“老师,她脚崴了。”
硕北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边说话边拉开门,走了进去。正要往里走,却被卷发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了道。
“男生不准进入!”
“拜托拜托老师,她脚刚扭到的。我送完之后就出去啦。”硕北极对卷发露个笑脸。
美少年看来不管到哪里都会被开绿灯。
卷发的嘴角居然破天荒地冲硕北极向上弯出一点弧度,但是马上堆起一个无奈的表情:
“同学,这是学校规定的呀,我们只能按照制度办。你真的是不能往里走的啦!”
“可是老师,她的脚动都动不了啊。”
卷发一时间迟疑了起来,想了一想,脑袋转向我。
“你打电话叫你同住的同学下来接接你。男生绝对不能进来的。”
“啊?”我愣住了。
手机在寝室自己的床上。
卷发的表情彻底冰冷,重新用冷冻视线扫射几遍我,硬邦邦丢出个问句:“你寝室电话几号?”
我嗫嚅着报出一行数字。
“等着!”
卷发抬高眼睛,声音尖厉了起来。接着推开管理室的门,走了进去。关门的罅隙间听见“深更半夜出去找男生,现在的女生啊可真……”,后半截因为门的关上被掐断,头半句清楚地飘了过来。
我头皮一紧。
什么跟什么啊这都是!
相信硕北极也听见了,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走到走廊的椅子边,慢慢做着下蹲,把我以坐的姿势放在椅子上。
“好了,一会儿等你同学来接你吧。”
“嗯。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真心诚意说道。
“呵呵,没关系。你一点也不重呀!”
硕北极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
笑得非常好看的男生。
然后硕北极手伸进裤兜,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把上面的短笔拔下来,在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接着撕了下来,递给我。
“这个是我电话,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就打给我好了。”
全世界关了音响,静寂无声。
后来硕北极什么时间走的,跟自己同住的女生怎么把自己扶回寝室的,全部都像是经过了粉碎机。
明明是完整而清晰的画面,却一下子散得拼都拼不合。剩下的只言片语,凑不成一个整句,褪了颜色,根本就成了空白的废纸片。
大脑中只印刻着一句有关当时的话:
需要我帮忙的话,就打给我。
需要我的话,打给我。
只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心脏重重打在胸腔上的声响。
男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弯成一个温暖的劣弧。
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浅蓝色,顶上边缘参差不齐的锯齿高高低低,柔和成一片连绵不绝的蓝色山脉。
山脉中间的草木,长成一个名字,一串11位的数字的形状。
硕北极。



像是一个冗长深沉的梦境,梦中一些不明形状的柔软物质环绕在自己身旁,拼接成一个模糊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我看不清,却能分辨出是能抽出心底最温暖的形象。
只有偶然的两次遇见,却那么不真实地让人想永远刻下来不要忘记。
第二天上午,我躺在床上,脚上敷着校医给开的药膏,盯着天花板发呆。
嘴边弯起了微小的弧度,等过一会儿,手伸进枕头,掏出钱包,从最里面的第三层小心地抽出一个叠起来的纸块,慢慢打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硕北极138XXXXXXXX”
硕北极。
很特别,也很好听的名字。
声音也很好听。呵呵。
把纸条重新小心地折好,插进钱包里。再把钱包放进枕头下。
窗户外的阳光暖暖地漾进来,我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非常不错。

CHAPTER04



硕北极把我背回寝室第二天,在食堂门口,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帅气身影。
然后吃饭,然后散步,顺理成章地走在校园里勾着硕北极的小拇指。
接受全校女生的嫉妒目光。
那时候,我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温柔。
我告诉自己:
梨七七,有人真的爱你了。
对你好,在乎你,让你撒娇。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现在全部没有了。
像细小的沙子从我指缝溜走,像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华丽的灰姑娘就被打回原形。
什么都没剩下。
老师在课堂上讲着原子分子,我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每一件和硕北极在一起时候的事。
立起身子偷偷朝后瞄一瞄,硕北极趴在课桌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听课趴着而已。
我拿出笔记本,撕了一页,用钢笔一笔一画地写着:
“北极,游乐场里我是骗你的。Calvin只是在帮我出气。”
接着我顿了顿,很艰难地写出最后一句话:
“孩子,是你的。”
然后我小心地把纸折起来,折成一个方块,放进兜里。
下一节是体育课,我借口大姨妈来了躲到一边。
练了几节简单的运动操,就解散自由活动。
男生篮球,女生排球。
我眼睛一直盯着硕北极,看他的背影消失在篮球场,然后在操场看台上出现。
我握紧衣兜,慢慢走了过去。
站得离硕北极几步远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这时,背对着我的硕北极突然转过来,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我会站在他身后。
硕北极有些吃惊地把耳机摘下来,眯着眼睛看我。
风吹着他的刘海,我看到那双露出的黑眼睛中的陌生。
我们就这么盯了几秒之后,硕北极从我身旁走过去。
“北极!”
我叫了一声。
天台的风更大了,我听见呼呼的风声穿过我们之间,吹灭一切温暖。
硕北极停住了。
我迅速把手里已经濡湿的纸团塞进他手里,转身跑下看台。
隔着一道护栏,我抬头看见硕北极攥紧手,再松开,手中的白色已经被揉成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接着手一扬,纸团在半空划出一道修长劣弧,准确地落进操场看台下的垃圾桶里。
藏在树丛下一直向上看的我瞬间钉在了原地,喉咙里什么在猛烈地翻涌,要冲上来的强烈热量却窜进眼眶。
没来得及告诉自己一句“没什么大不了”,透明的水珠就啪嗒啪嗒从眼角滚落下来。



我是怎么了,梨七七是怎么了。
变成一个如此没有自尊没有廉耻的人。
居然会一次又一次想着一个人,一次又一次找机会接近一个人。
但是此刻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哗啦一声全部垮掉,我听见整片天空阴暗的雷声滚滚而来。
我注定是不属于光的。
我是一定要在阴冷潮湿的地方生长的。
我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这是我梨七七的命运。



下课铃响了,全体集合。
男生两排,女生两排,面对面。
我的正前方,正对着硕北极。
我迅速抹掉自己眼角的水,抬起头站在队列中。
扬起脸微笑。
响亮而甜美地喊“到”。
硕北极目视前方,没有表情。
我心底涌起一片苍凉。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头突然无比剧痛。
老天作证,我真的是头疼。
从后脑一直钻进眼睛里,半边脑子疼得要命,另一半却无比清醒。
“如图所示,实线表示两个相干波源S1、S2发出的波的波峰位置,则图中的哪个点为震动加强的位置?梨七七,你回答一下。”
老师指着我。
我强忍着半边剧烈的疼痛站起来,习题集上的字开始在我眼睛中上下跳动。
“呃……”
使劲看,还是看不清。
突然,一个极小的声音传过来:
“A点。AAA!”
是坐在我前桌的男生末百颜。
这家伙别的科目一塌糊涂,唯独物理好到吓人。
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A点。”我清脆地回答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老师点点头,收回眼镜片后的目光,让我坐下。
突然旁边桌上的女生发出一声尖叫:
“血啊!”
全班人的眼睛都转了过来,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我下意识摸摸鼻子,接着发现满手的鲜血。
鲜红的血染透了整本习题集。
什么时候流鼻血了我自己还没发觉。
“梨七七同学,你去看看校医!”
老师语气有点着急地对我说,刷刷给我写了一张准假条。
这时我看到,全班,只有硕北极的脸没有挪动一丁点角度。
好像他没听见任何声响,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低着头漠然地看着眼前的算术纸。
硕北极,你的冷漠终于要用在我身上了,是吗?
我的死活,再也引不起你一丁点反应?
梨七七突然变成了一个跟别人祈求一点怜悯的人。
贱兮兮地,可怜巴巴地摇尾乞怜?
梨七七,算了吧,你到底在做什么?
转身冲下楼梯的时候,我边揩去飞速涌出的眼泪边在心里使劲告诉自己:梨七七你脑子进水了?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呢?
我没去校医室,跑进洗手间洗了洗脸,仰起脸朝天,直到鼻子不流血为止。
然后我拿着准假条出了校园大门。
跑出校园的时候,我眼前白茫茫一片,脑子里嗡嗡响。
再抬起手揩掉新掉出来的眼泪,想看清楚眼前的路。就听见一声吼叫“闪开啊!”接着耳畔数声刺耳的机车刹车声。我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泽,有人挡在前面了!”机车队中有几个人朝中间喊了一句。
我把眼睛中剩下的泪拼命抹掉,抬起头去。
眼泪冲刷后的视力比平时更清晰得多,于是横在自己面前的景色——五六辆色彩嚣张的机车,戴着专业头盔穿机车服少年的鲜艳画面,像粘性强烈的招贴一样“啪”地拍在我视网膜上。
最前面机车上的一个少年单腿踩在地上,摘掉头盔,不耐烦的目光透过细碎的浅色发线钉在我脸上。
我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时,全身每个毛孔急剧收缩了一下,手不由得攥紧。
南源的兄弟学校,幕北高中二年级学生。
以“打架”“打篮球”迅猛敏捷从无败绩而在几个高中声名显赫,人称“双打第一恶少”的问题少年。
辰泽。
虽然不是同一学校,可是辰泽的名声却一点也没有因为距离的缘故而变小。
四周竟然有学生聚集了过来。还不到放学时间,看来南源逃课的也不少。
谁说重点学校的学生都是乖乖牌。
聚集的学生也大都是穿着制服的女生。
真是奇怪,每次在这种场合下聚集的都好像是女生。
而且必然会有一些配音。
“哇——辰泽诶!”
“头发短了一点更有型了的说啊!”
“想来想去还是不敢过去跟他说话。”
这样的碎碎念让我本来混乱的脑子更加深一层纷杂。
世界上总是有些逆反正常的事。
比如“问题少年”这样一个本该跟“凶恶”“霸道”之类的形容连在一起的贬义词,一旦前面加个“长得很不错”的形容前缀,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被古怪的偏执软化成一滩不值一提的白灰浆,只剩无敌的魅力让人津津乐道。
但现在好像也不是讨论辰泽魅力的时候。
因为我看到辰泽皱紧的眉头。跨下了车,然后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
说实话,我心里没有一点害怕。
甚至在想,出点事更好。
我现在,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辰泽耸在众多辆嚣张的机车前,完全遮挡了夕阳余晖的高高剪影。
浅色的头发被涂暗成界限不分明的过渡色,覆着干净的脸。
我抬起倔强的脸,挑衅地扬了扬眉毛。
性格中坚硬的一部分总在这种境况下迅速占据全部的神经。
像平凡不起眼的旧车,在触动了某个隐藏在暗处的机关后,几秒之内变身为全副武装的强悍变形金刚。
梨七七从来都是以更强硬的姿态来对待所有的敌意。
即使是根本没有胜算的时候。
辰泽蹲下来,跟我的视线平行,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划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像看见了本世纪最可笑的的笑话。
“怎么,你拳头捏那么紧……是想打我么?”
后面那些机车少年中窜出几声大笑,响亮的口哨混杂着“泽,不要欺负小朋友哦”的调侃扑面而来。
我“忽”地站起来,立起眼睛。
“对,我想打你。”
我声音无比清脆地说道。
随着辰泽的站起,我却发现两人差距了整整一个头的高距让平行的视线倾斜了将近45度的角度。
刚刚够得上辰泽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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