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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点情郎 恶夫记-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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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夫记:季璃
楔子: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周南.关雎

  约莫几十年前,江湖之中有一个人称「武林大百科」的梅姥姥,听起来像个老妇人,然而,她的年纪其实并不如听起来那么老。

  甚至於传说在更早以前,她还曾经被选为武林第一美人,尊称她为姥姥,不过是武林中人尊重她的知识渊博,所给予的称唤。

  後来,她下嫁给驰名武林、善用迷幻术的桃花林主,他们仅生下了一名女儿,取名叫作苏苏,她不仅貌美如花,更是聪明温柔,长大之後,人称「武林小百科」。

  苏苏得到了母亲的真传,博学多闻,武林之事如数家珍,受到许多年轻才俊的追求,是个天真又浪漫的小女子。

  只是,没有人能够成功地将苏苏娶到手,原因是梅姥姥太过疼爱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她出嫁,常常从中做梗,教人知难而退。

  不料,在梅姥姥严密的保护之下,苏苏不小心被一名路过桃花林的酷酷铁匠给拐跑了,在母亲的反对之下,苏苏和铁匠还是成亲了,後来发现,原来铁匠竟是武林中最有名的铸剑师江骋。

  他所铸造的刀剑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武林中人对他的作品趋之若骛,却是千金难买,非常抢手;又因为他的行事冷淡诡异,多年来行踪飘忽,很少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们夫妻後来定居桃花林不远的地方,前後生下了四个女儿,梅姥姥虽然最後原谅了他们,却是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这个酷女婿。

  还好,他们生下的四个女娃儿都长得标致可人,深得梅姥姥的欢心,直把她们疼进骨子里去了!

  但,这还不足以弥补她心里的哀怨,梅姥姥还是有点讨厌那个把女儿苏苏抢走的女婿江骋,所以,诡计多端的她就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小小的给他报复一下……
第一章:

  沉,真沉!愈来愈沉!

  四顶蓝绒软轿绵延成一路,看起来浩浩荡荡,只是,加起来总共十几名轿夫心里不约而同地纳闷了起来,嘴里不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真是怪了!江家四位千金明明看起来都是弱不禁风的娇模样,一上了轿子,怎麽愈发沉重了起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哪天找个机会,提醒她们似乎该减肥一下,免得找不到婆家。

  一行人又走了几里路,终於撑不下去了,他们走到了一座青森凉爽的竹林里,领头的人提议休息一会儿,扛著四顶沉重软轿的轿夫们才停顿了下来,个个气喘如牛。

  「小姐,天气挺热的,要不要喝口水?还是吃些果子?」

  此时,跟在软轿边的四名仆妇纷纷凑首往轿子里探话,过了半晌,却都不见回应。

  一时之间,众人噤了声,没有人敢出半点声音,竹林里除了虫鸣声之外,一阵冷风飕飕吹来,四周静寂得可怕,初夏的温暖天候,竟教所有人不禁抖擞了起来,面面相觑,他们的脸色顿时刷白,好半晌,没有人敢动弹。

  绿色的竹风沙沙,虫声依旧唧唧,凉风拂起了一罩轿帘,他们的眼睛看见了那座位上盛满了成堆的大小石子。

  此际,冷风无情地吹起,咻……咻咻……

  自古以来就被百姓们视为佛门盛地的香山寺,此时正是一片热闹滚滚,进香的人潮如水蟹一般,潮涌而进,檀木香烟枭袅,锣鼓鼎嚣,人们的手里提挂著满满呈贡的祭品,这样的景况正是太平盛世的最佳写照。

  此时,三个模样可人清秀的女孩儿从潮涌的人群之中奋力挤出,彷佛差点就要窒息了一般,初触及人潮外的新鲜空气时,不约而同地抚胸深吸了口气。她们的神态无比相彷,一看就知道是姊妹,尤其她们之中又有两个似是同胎双生,更是相像得教人分不清她们两人彼此的真实身分。

  「真是的,亏阿姊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差一点就要被闷死在里头了!」江要儿排行在双生姊妹之上,位居老二。

  她一身黄绿色的绸裳,身形柔弱,却不死心地强悍回身,从人群之中用力地拉出自己随身的包袱,精秀的容颜较两位妹妹古典柔婉,只不过,眉宇纤细之中,透出一股浅淡的精明神采,增添了几分活泼的神韵。

  「二姊,咱们阿姊的迷糊个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对她而言已经算得上很了不起啦!」老三江结儿双手一晾,无所谓地说道,随地拣了一块树下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只不过比妹妹早了一盏茶的时间探出头,江结儿打从出生开始,就很不甘愿自己竟然是老三,而不是老么,硬是要被摆在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暧昧角色,就连想要向爹娘撒娇,感觉上都很理不直、气不壮。

  还好,幸亏小妹江果儿个性娇憨,天真无邪近乎蠢,时常让她这个做姊姊的不小心就很有成就感,有时候还常常感谢爹娘竟然这么替她著想,一出生就替她准备了解闷的玩具呢!

  想著,江结儿扬起瑰嫩的唇角,一身雪白的衣裳恰合了她纤挑的身形,微扬的杏眼略显出她刁钻淘气的本性,坐在大石上,乘著树下的凉荫,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阿欠。

  这时,她的身旁打转著一缕嫩桃色的身影,江果儿踮起脚尖,不停地往人群里观望,雪白的容颜与江结儿如出一辙的美丽精致,但若真要分出她与江结儿之间的差别,那就是她拥有一双朦胧梦幻的眸子,同样微扬的眼稍,江果儿却更显三分娇美天真。

  「果儿,你在看什麽?瞧你看得如此人迷。」江要儿终於如愿与人群抢回了布包,回头就看见了小妹的神色有异。

  「二姊,结儿……」江果儿略微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将她的发现告诉两位姊姊,心中踌躇不已。

  「是呀!果儿,你丢掉什麽东西了吗?」老三江结儿漫不经心地顺著她的视线,往人群中一瞥,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纳闷。

  「不是果儿丢掉了东西,而是阿姊她、她好像……好像又迷路了耶!」江果儿的心思玲珑体贴,半路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是反应迟顿了一点,直至现在才出声提示两位姊姊,却为时已晚。

  「又?不会吧!」老二江要儿看著川涌不息的人潮,著实楞了半晌,想著自己要从这样可怕的朝拜人群之中,把她们那个迷糊成性、重度路痴的阿姊挖出来,干脆教人杀了她比较快一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老三江结儿拉起袖子,激动地从大石头上站起来,昂首眺望著川流的人群,顿时感到无力,「你们想我们站高一点,阿姊会不会自己跑过来找我们?」

  「不……不太可能吧!」江果儿娇怯地回应道。

  「没错!」老二江要儿忍不住摇头叹息,古典婉约的容颜兴起一抹叹然,苦笑道:「结儿,你太看得起咱们阿姊了!她可能不会知道自己迷了路,搞不好地现在正在怪我们这几个妹妹……」

  江结儿轻唉了声,接口道:「她现在一定很理直气壮,正在怪我们怎麽会笨到把自己给丢了!」

  一比三,到底是谁笨到把自己给丢了呢?江果儿轻扬起甜美的微笑,不予置评,轻声道:「没关系,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是不小心失散了就以信鸽联络吗?二姊,结儿,天色快黑了,咱们走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老三江结儿捞起拦在地上的包袱,灵蹦活跳地率先远离人群而去。

  三个姊妹纤袅的身影逐渐悠远渺小,慢慢地融入了微蓝的春空中,只是,她们不知道老大江不儿的迷糊失散,不过是她们寻夫之旅的开端,还有更多超乎她们想像的精采,正在前方等待。

  她的名字,叫作江不儿。

  望著眼前一江春色,江不儿开心极了!

  哼哼,尽管爹爹看守再严,还不是让她们四姊妹给顺利逃出来了?!想著,她不禁佩服起自已的聪明,懂得利用到寺里进香的名义,带著三个妹妹一起逃出家门。

  这下子,肯定气煞她们的爹爹了!

  但,谁教他要先对不起她们几个姊妹,在金州,只怕没有人不知道江家有四个姊妹,名字分别是江不儿、江要儿、江结儿、江果儿。

  不、要、结、果!她们爹爹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他摆明了就是只喜欢跟她们的娘玩亲亲,却不想要纵欲之後的结果!

  江不儿走在绿河边,随手拔起一管芦苇,漫不经心地挥舞著,想起此时一定气得快要得内伤的爹爹,忍不住笑噘起了嫩红的小嘴。

  哼,从小,她就一直有种想起来就教人很生气的想法,那就是她一定不是被期待生下来的小孩。

  当年,她娘亲怀她的时候,爹爹肯定已经含恨在心,等娘亲生下她的时候,爹爹的心里一定就更不爽了。因为,他将有一段时间不能跟娘玩亲亲。她猜想,爹爹大概是抱著头对苍天疯狂呐喊:「不——」

  所以,她的名字就叫江不儿了!

  真是的!竟然这么看不起她们姊妹,随便给她们这种奇怪的名字,等著瞧,她与几个姊妹私底下商量好了,要各自去寻找未来的相公。

  她们决定最好是找那种不成气候的差劲男人,经过她们的彻底改造之後,让他们厉害得乱七八糟,到时候,她们就是成功男人背後的厉害妻子,看爹爹还敢不敢再瞧不起她们。

  哼哼!江不儿满不可一世地笑耸了下纤肩,忽地,眼前这一江秀丽的景色似乎让她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回首两侧,不料空荡一片,她三位妹妹杳然无踪,彷佛突然间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要儿?结儿?果儿?」她瞪大了明眸,倏地转身,试探性地轻唤了妹妹们的名字,却发现在一片春色美景中,她落得孑然一身。

  忽地,她轻哼了声,无奈地撤了撇嫩红的小嘴,喃喃自语道:「真是的,这些丫头片子常说我迷糊误事,瞧,发生了这种事情,还不是要我这个阿姊亲自出马,真是的,她们到底是在哪里迷路了嘛?」

  话是这麽说,江不儿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得意自已能够派得上用场,基於身为长姊的呵护心态,她还是忍不住关心起三个年纪比她小的妹妹,担心她们的生命安危。

  她顺手拉拢了下背後的包袱,迈开步伐离开江边,只不过,她天生路痴,东西南北对她而言似乎不具任何特别的意义。

  所以,她走上了一条自以为的「来时路」,以为自己再过不久就将遇见方才那一群朝圣的队伍。

  然而,走著、走著,香山寺却似乎离她愈来愈远了!

  揉著花香的微风,轻轻地拂在春天的青草地上,一座绿竹小亭矗立在静幽之中,小亭临畔一泓深潭,飘起烟岚浅淡,这个如仙境似的地方已离扬州不到十里,独得清静。

  此时,亭中机杼声不断,绽蓝色的熟丝经於木挣上,小梭韵律曼妙地贯穿其中。

  蓝色、黄色、绿色、红色的绢丝,织出的是一朵妖娆的朱色牡丹,晕染著黄色的层次,持著小梭的手掌出乎意料地修长有力,明显可见那应该是一双属於男人的手。

  春风一扬,吹起男人雪白的衣袂,显得犷味飘逸,他的发色极黑,飞扬的剑眉在尾端勾勒出一抹不羁的弧度,专心低敛的黑眸略显阴媚冷淡,鼻梁挺直端正,脸庞的肌肤细致光滑,透出淡淡的浅褐色,棱线分明的薄唇颜色朱红,唇角悬挂一抹柔柔的笑意。

  他坐在木挣之前,神情恬静地织著缂丝,在他的巧手之中,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在绣画之中,逐渐展露了风华。

  「朱爷,咱们就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做,真的行吗?」

  同时在男人的身畔,另外站了几个男人,相较起来,他们显得剽悍粗犷,粗手组脚的模样,动作却仍旧轻巧敏捷,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个个都是非同小可的武功高手。

  这时说话的是其中一名穿著深褐色锦衣的微胖男人,他似乎一忍再忍,终於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纳闷。

  闻言,朱克柔,也就是织刻牡丹的白衣男人,他幽凉地笑了,用两根长指捻起一根由茜草染红的长绢丝,动作顿了一顿,淡然道:「有何不可?一动不如一静,就如织就绣画,它所需要的,就是充分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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