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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根手指头伸到TC冷然的目光下,记恨地比出一截令人十分难堪的长度。
TC以不变应万变,动作不疾不徐擦好了第三组杯盘。
大猫输人不输阵,迅速擦妥等量杯组,很有时间观念的他继续狂掀兄弟旧帐:“七年前,当你被艾勒伯爵夫人那什么荡妇勾引,两人打得火热,在暴风雪来袭夜晚,还拼命滚、拼命做!我冒着冻死和被打死的双重危险,在门口替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流鼻涕把风,一整个冬天哦!生病在其次,最痛苦的是这个骚婆娘有一副酥死人的叫床嗓音。妈呀,光是平空回想我腿都软了,我是一个身心英勇的少年人,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TC效率极佳,迅速解决完面前的杯盘,往左挪去一个位子擦起另一叠。
大猫穷追不舍,跟着挪移。“再来是十年前,我在你煽动下,干下轰轰烈烈的大事,结果结伴被寄放在少年监院三个月。这段期间为了保住你的贞操,我美丽的后庭差点不保!我为你牺牲这么大这么多,你拿什么回报你的大恩人呀?”
TC想也不想,将待擦的三大叠杯盘推给隔壁那啰哩啰嗦的家伙。
“臭小子,你故意害我口渴至死吧!”大猫狠咒一声后哈哈大笑,将亲如手足的TC一臂扣来,两人扎扎实实互拥一下。“四年不见,你还是自闭得要命!”
“你的废话功力倒是精进不少。”TC瞳底涌现真诚的笑意,嘴微扬。
“还不是拜多话老美之赐?”大猫嘴角抽筋。“我在海豹特遣队受训这段期间,
时常拜闻TC弟种种伟大的事迹。托你这前人“福荫”,海豹们对我可敬重了。”
从大猫磨牙的程度,TC不难猜知这位仁兄为何去美国一趟回来,整个人变得如此面目可狰。他应该被美国佬操练得极为凶猛了,那一挂人相当输不起的。
“老士官长东尼,你记得吧?喝了酒就裸奔那个?”看兄弟面露笑意,大猫哼了一声:“昨天他约我去裸奔,说你从戈兰旅结训之后通过考验,成为以色列陆军史上最伟大的外籍侦察兵,不幸的,阁下同时位列该国特种军史上最凶暴的外籍交换军官。怎么了?听说你把人家侦察连伟大的长官打得惨兮兮,怎么回事?”
这不是老布紧急将他们调回来的原因吧?
“消息流通的速度真惊人,以色列情报局果然被美国收编了。”TC讽刺完,反问大猫:“那个狱警,你记得吧?”
事隔十年乍然听见这只猪,大猫狠楞一下,不必兄弟提示也晓得发生何事了。
“人家躲你都来不及,谁敢惹你?这次你是帮同袍出气的吧?”左旁传来一记淡哼聊以响应,证明推测无误后大猫低咒一声,骂道:“这世界的死变态多到令人发指,你这回没有扯断人家命根子吧?”
“阖掉这种人于事无补,只会让他们找到变本加厉的借口。”
“犯罪心理学是这么警告我们的,没错没错,说什么强奸狂不是因为生理需求才奸人,是心理变态导致他们行为变态,没有老二,他们会凶性大发的。”大猫无奈耸肩:“咱们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胡干蛮干了,连累无辜我会良心不安。”
“这样说来,你这回只揍人家一顿,名单上的老二伤残人数没有增加喽?”
“他的命根子是还在。”TC冷淡答腔。
兄弟不如各国特种部队传闻之中那样的冷血残酷、惨绝人性,他还是有一点道德良知在的!身为替TC把屎把尿、屈辱洗命根子的伟大兄长,大猫鼻头泛酸,悲喜交集道:“你长大了,终于了解什么是妈妈经常告诉我们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过来日不多了。”
兀自沉溺在教养某人有成的莫大喜悦中,大猫一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他没几天好日子过了。”TC将擦好的玻璃杯倒扣吧台上,语气清闲。
大猫楞住,马上知道TC口中所指并非以色列特种部队的长官,而是!
“你去找红毛猪了?”惊跳起身:“你真的要把人家的蛋蛋解决?!”
“大猫!你这粗鲁的坏孩子!”姆妈暴龙般的嗓门从厨房方位吼过来,这之中夹杂一个清脆笑声。姆妈回头向某人尴尬致歉:“我这里都是粗暴孩子,你别介意。”
TC听见一个口音陌生的女孩子,笑着响应姆妈:“不会的。”
“看吧,人家根本不在意,习惯就好嘛,粗暴是男人本色啊。”大猫嘟嚷。
“我听见了,死孩子!你嘴巴就不能安份点,让老妈妈开心开心个几天呀?”
“好嘛,你耳朵别那么尖不就天天开心了?”在姆妈气不过又一轮重炮猛轰下,大猫瑟缩脖子,赶忙转移注意力:“我们肚子饿扁了,你们好了没有嘛!”
“坏孩子全部饿死好了!”姆妈恨恨吼着:“等个几分钟会死啊!”
有外人在场不好谈及过往,百无聊赖下,大猫打量起沉默的兄弟。
表情死板板、硬得像块柴……是了,这孩子是他没血缘的小弟TC。
他身上曾经让他痛恨不已的距离感,数十年如一日,如今可喜可贺地多了一种别人没事最好别招惹的狠戾煞气,不会再被揍着玩了,不会了。很好,这样很好。
大猫蛇样的懒眸浮上一丝欣慰神色。他们都茁壮,都要爬上食物链顶端了。
观察半晌,懒懒的蛇眸闪过一抹担忧。
多年军旅生涯对TC助益颇多,臭小子不仅发型,连外表都俐落得很不费劲,情绪也收敛干净,儿时犹然可见的倔强与叛逆——那种并不光彩但是聊胜于无的人味,几乎全部沉入他小子阴沉阴森又阴郁的黑色冰瞳内,不然就是化入他变得很爱笑、旁人看了完全笑不出来的嘴部线条,而且——
“你比我高了!”大猫猛地不平拍桌。“一高就是两公分!”
“大猫!我警告你哦,敢打破我这里一块杯盘,你十条贱命都不够赔!”在厨房内外兼顾的姆妈吼完,回头向她口中的小女孩请教:“好女孩,这个要挑掉吗?”
“哪一个?”
向兄弟简洁比完“错了,只差三公分”的手势,TC听见那个英文还算流畅的清雅嗓音似乎呆住,然后笑起来。
“不用,姆妈,这个不必挑掉。”女孩忍俊不住笑意,轻轻发笑着。她的笑声忽远忽近,既清晰也显得遥远,犹如窗外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一样胧朦不清。“不是的,不是彩蛋,是我染的红蛋。嗯,可以吃的,没问题。”
厨房方向的交谈断断续续、时近时远,突地,姆妈爆出一声惊世尖叫——
“三点半!怎么不早点说啊,你们约在哪里碰面,我让大猫开车载你过去!”
“我愿意!”大猫连忙高举右手,热烈响应姆妈的“德政”,“我愿意我愿意!我今生无侮!”拍拍TC肩头:“这位神父,你可以宣布我们是夫妻了。”
大猫高亢激昂的情绪在三分钟之后,老妈妈一步一火气出现时,迅速冷凝。
兄弟俩各被动作粗蛮的姆妈配给一碗香喷喷的白面条,碗里挤满猪脚,和姆妈拿手的家乡菜德国猪脚不同,这些猪脚是用香味特殊的卤汁卤出来,碗里还各放了一颗染成艳红色的水煮蛋。
TC拿筷子拨拨弹性十足的猪脚,把红蛋拿起来嗅一嗅,胃口渐开。
“原来不是你弄的。十万火急找我过来,就为了吃这个呀。”选择忽略姆妈针对自己而飙的怒火,TC哼完,埋头大啖起午餐。
姆妈一屁股将大猫往右边猝然顶去一个位子,硬生生挤入两兄弟中间。
TC不必瞧也能感受某人濒临爆发的火气,他淡淡丢出话:“很香,这什么?”
“坏孩子,别想打发老妈妈。”看出他的心眼,姆妈又笑又怒,骂完开始解读
她写在掌心、用英文拼凑出来的中文发音:“猪……早早,面鲜……鲜鲜。”
精通中文的兄弟俩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忍心伤害挥刀力道很猛的老妈子,只好随她去“鲜”个过瘾。大猫等了两分钟,看兄弟试毒之后没有毒发的迹象,他松了口气,卷动叉子,孰知面团到嘴前忽然不翼而飞——被拍掉了!
“用筷子吃,不然不要吃!小女孩本来只准备我和她的份量,应我要求又跑了趟中国城。人家坚持要现煮才好吃,这种心意多么珍贵,你们两个坏孩子偏偏苦候不到,你好意思践踏人家家乡的风俗习惯吗?”
看TC食欲大开,默默地吃着,老妈子既开心也不免再唠叨个两句:“好吃吧?这碗也给你,本来是小女孩要吃的,你们迟到,害她来不及吃就赶着要离开。你们两个孩子真是的,甚至来不及谢谢人家一声,对人家小女孩多么不好意思。”
“赶时间她应该先吃,不必做无谓的等待。”TC毫无歉疚之心。
“你这孩子,讲话愈来愈不留情面,老妈妈听得心都疼了。明明是好孩子啊。”
“好孩子?还早得很。”端起碗,将汤汁喝得一滴不剩,听见姆妈拿他没辙的叹息声,TC不由得放软冷硬的语调,要笑不笑地撇嘴:“你呀,约我过来,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摆脸色给我看,就不怕我会难过吃不下吗?”
“你吃不下才有鬼!”老妈妈一阵笑骂,感慨油然而起:“好孩子,你听姆妈说,女孩子情感纤细,不比你们男孩子粗枝大叶,你说话不要总是这么不客气。”
“我有吗?”TC淡哼,实事求是地补充道:“少吃一个两顿不会怎样的,你现在替她讨人情也没用,事实是她已经挨饿,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我才说完,你看看,你又来了!”屡劝不听,姆妈扯大嗓门数落起两兄弟:“幸好人家小女生没听见,不然她多难过!今天是人家的生日,让人家波奔一天我已经过意不去,要是不小心害人家小女生难过,我对爵士怎么交代呀!”
拿着餐巾懒懒抹嘴,TC闻言顿住一秒。
噗!大猫嘴上的猪脚直接飞出去,惊奇望着兄弟。“今天也是小美女生日吗?”
“你找死啊!”眼见拖净的地板又油腻腻,姆妈抓起木匙击打大猫的腮帮子。
“看看你们的表情,人家不能是今天生日吗?”
“当然能,祝她生日快乐。”慢条斯理擦净双手,TC从烟盒抖出香烟。起身后想起什么,他回身弯下腰狠狠亲吻四年不见的老妈子,逗得她芳心大悦。“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再聊,你慢慢打。”
“哎哎哎,不是,你误会了,哎哎哎哟,我是想说明TC也是今天,哎哎……”大猫绝望看着另一名“兽星”吃饱喝足,不鸟兄弟死活自顾自推门走出去。
TC往恶名昭彰的黑街深入,沿途嗅闻他太过熟悉的堕落气息。
从上衣口袋抓出顺手带出来的一颗蛋,红得讨喜、艳得醉人,脆得当不成武器,倒可以充饥。TC脸上嘲讽泛笑,握握掌心的红蛋,薄情双唇被蛋壳红艳的色泽、光滑的表面吸引,趁着四下无人熨贴过去,感受壳上残存的微末余温。
他短暂闭眼,静静缅怀等不及他长大的母亲,独自庆祝他二十二岁的生日。
这天这时,伦敦的雾气正浓。
第二章
“国际佣兵学校”遗世而独立,隐匿于苏格兰一座废弃多年的荒城中。
仿佛为了符合布爵士创校的精神,学校靠山面海,地理位置呈现全面开放的迎战格局,易攻难守,来此受训的学员必须具备基本生存能力与战斗本事。
这里不做无聊的基础训练,体能必须自己勤加维持,学校只教授学员如何在杀戮战场上克敌制胜、遭遇危机时如何化险为夷,不幸落败后又是如何扭转劣势。
方法不论,一切但求胜利。而唯有活下来,才有机会求取胜出。
不计代价求生求存!是佣兵学校固若盘石的最高指导原则。
“这是英国,不是以色列!他妈的,谁教你们用这种方式攻击!”
“你们的枪法烂到惨不忍睹,C4拿着自己找角落引爆!”
“蠢蛋!看看你们埋设的绊索,不用敌人杀过来,你们就被自己人干光啦!”
进入大门约十分钟后,可以听见雷吼声此起彼落。
这些气急败坏的吼叫,有时是从巷战专用的仿真城市轰来,有时又从训练快速垂降与攀爬技巧的悬崖方向吼来,有时又来自诡雷处处的险恶森林之中。
脸红脖子粗,是校内各级教官的注册商标。
露天靶场位于学校的最末端,占地宽广又蛮荒,极目望去一片黄土。
靶场内今天硝烟四起,火药味弥漫整个天空,这里却是佣兵学校今天最平静、没有火气的地方,因为使用者是到任刚满一个月的年轻教官。
他是个冷静沉稳的人,从不以音量震慑人,长得很俊、表情很酷、眼神很冷。
早在这位近乎传奇人物的黑发教官到任之前,具有军事背景的学员们已在私下沸沸扬扬论着关于他的一切。兴奋交换八卦的结果,众人发现,这位在军中表现优异、仪表抢眼的年轻教官只有军事背景,个人资料全无。
不管学员多么神通广大,最多只能弄到官方纪录的样板一切,比如,这位教官用枪技巧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