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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可归-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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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发现自己被他磁石般的目光吸引着。他太英俊了,削瘦的脸颊,外双的大眼睛,高鼻梁,大小适中的双唇,浓重的剑眉,乌黑的浓发,五官上找不出一点儿瑕疵。他有一种刚毅的美,纯净的美。有些像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大理石雕像。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这地方太窄了!”白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麽,她附合道:“是太窄了!”他握她手的时间超出常规,白云轻轻的抽了一下手,他立即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白云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心中有一些恋恋不舍。他太迷人了!
白云推开办公室的门,吴玫尖声叫道:“白姐,我想死你啦!”白云说:“我也想你们。”吴玫问:“你给我们带什麽好吃的?”白云答:“书包里有几块点心。”吴玫说:“刚吃早点,吃不下。”赵国军说:“咱科室提了新主任,你猜猜看,是谁?”齐蓝天说:“这还用猜,肯定是老家伙呗!”白云问:“老田提主任啦?太不公平了!他搬主任室啦?”吴玫说:“董主任推荐的,他愿意和老田在一屋。”白云说:“老田只是科员,齐蓝天是副主任科员,他们想怎麽干就怎麽干,还有王法吗!你去组织部问问是怎麽回事?”齐蓝天说:“提级没提工资,我不想得罪人。”白云说:“你这麽好说话,他们才敢欺负你,俗话说,爱哭的孩子有奶吃,该争就要争。你不争是你太软弱。”吴玫也说:“你不争取就没有份儿,没准人家老田有什麽小动作呢!”白云说:“对呀!干嘛提他呢?他有后台,还是给谁好处了?”赵国军说:“你们都是瞎猜,提他的内情一点儿也不知道,我知道一些,我不敢说。”大家就逼他说。他不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的人,这回怎麽问他,他也不说。

中午,白云没有回家吃饭,她刚从北京回县城没来的及采购食物,去哪吃呢?她想起那家农家菜馆,菜品便宜,饭菜干净。她爱吃开包豆腐,刚做出的豆腐,打开包豆腐的白布,叫开包豆腐。豆腐切成一斤一块儿装盘,在豆腐上浇上拌好的汁,再买一盘猪肉丝蒜黄炒面条。
白云来到三趟街的饭馆,进门就看见宽哥坐在朝南的玻璃窗前。他上身穿着一件仿羊皮的黑色猎装,猎装的领口露着一条花丝巾,颜色很暗,衬着外衣很是典雅。他的发型由原来的背头变成了分头,好象还抹了头油,花丝巾衬着他的脸,越发的粉白。
他看见白云进门后,叫她在一起坐。白云问:“你有家还在外面吃?”宽哥说:“我媳妇她们车间没活放大假,她还在娘家没回来。”白云在宽哥对面坐下。宽哥说:“你头发长长,上衣很好看,我小瞧你的审美观了。”白云说:“我出差在唐山买的,很便宜,才九块钱。”她穿了一件宝石蓝提花,滚黑边对襟上袖夹袄,是涤纶的,看着好看,质地不好。
白云问:“你春节没出门吗?”宽哥答:“我陪我母亲回了苏州,在我外婆家过的春节。”宽哥问:“你春节过的好吗?”白云答:“怎麽说呢?我是一个人过的,除夕我在外边的餐馆一个人吃的饺子。我母亲有一个空着的一居室没有装修,只有一张床,有暖气,他们不愿意我去他们家过节,怕我吃他们的饭,不交饭钱。”宽哥听白云叙述她的故事时,心里特愤怒,他问:“没听说过在父母家吃几顿饭还交饭钱,你弟、妹交钱吗?”白云说:“我不知道,我母亲从来没说过。她也没问我要过钱,她的口头禅是,你穷了吧唧的,一张嘴准是这句话。”宽哥问:“她挣钱多吗?”白云答:“挺多的,她是正处级。”宽哥说:“那还为你春节回家吃饭交钱的事情较劲?”
白云说:“去年我在我母亲家洗过一次澡,用了母亲家的洗发液,我大妹看见我用他们的洗发液特生气,她让我自己去买洗发水,自己用。我是不是看上去挺招人烦的那种人?”宽哥说:“你回去干嘛?我要是你就不回去。”白云说:“我屋子里太冷了!”
宽哥问:“你继父给过你钱吗”白云答:“他从来都没给过我一分钱,我生父也没给过我一分钱,我怎麽要求继父给我钱呢?”宽哥说:“你缺钱了怎麽办?问谁要?”白云说:“我从学校来到青山县后,在村里的苹果园干活儿,我真扛不了果筐。那时母亲再也没给过我钱。我也挨过饿,真有一分钱也没有的时候,就上山偷苹果吃。后来我想这不行,我得好好挣工分养活自己。就咬牙扛菓筐,一筐水果都有七十斤重呢,我肩膀都是肿的。
我想尽各种办法挣钱,省钱。我星期天去山上捡柴枝烧火,我基本上不买柴。春天上山去采野菜,腌很多的山蕨菜,够我吃一年的。野山槐花开了,去撸山槐花,撸榆钱,用它蒸玉米面吃。秋天去林子里拣蘑菇,肉蘑,松蘑,草菇,拣回来穿线,太阳好的时后晒在院子里,晾干以后收起来。星期天我去食品厂砸杏核,我去认识的农民家帮他们拾栗子,他们的劳动报酬是一大书包栗子。这些年,我从没有缺过钱,我知道我不能缺钱,因为我没有可以伸手要钱的长辈。所以你给我的金子我也不能要。我从小就没有向任何人张口要过钱,从没有要别人东西的习惯。从没有求过任何人的帮助。我从小就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靠不住,我不相信任何人,你想你的父母都靠不住,还有谁是靠的住的?一个人想依靠任何人都是瞎掰,只能依靠自己的劳动才能生存。”宽哥叹了一口气说:“遇上自私自利的父母,做子女的就太悲哀了!简直是人间悲剧啊!”
服务员拿来白云的豆腐和蒜黄肉丝炒面,白云把调好的酱油汁浇在豆腐上搅匀。宽哥问:“今天晚上一个人过元霄节?”白云说:“你不也是一个人过节吗?”宽哥说:“我们今天晚上去沥水河乡,有演出任务,一会儿去剧团坐车。”宽哥吃的是炒饼,鸡蛋汤。白云问:“沥水河乡能通汽车,今年春节没有大雪封山?”宽哥答:“春节那几天,一直没有下雪。”
白云称赞道:“王老二的房子真好,我忘不了大门上精美的砖雕,长廊上美仑美奂的绘画,院子中间,瘦、漏、透的山石。花园里甜香的桂花树。只可惜没能上阁楼里看看,不知上边什麽样?我觉得那个房子比青山县,所有县领导的所有房子都好。”宽哥问:“县领导的家你去过吗?”白云答:“只去过徐磊家。”宽哥说:“有的领导家比徐磊家大多了,也豪华多了,院子都用大理石磨的地面。”白云说:“我说的不是多大、多豪华,而是房子的格调。我去过河南一个城市,我住在旅馆里,看见几个女人穿着红皮衣粉色皮草领子,脸上涂脂抹粉,弄得自己花枝招展。有个留挂面头发的女人,她素面朝天,毛衣衣身是新毛线,两只袖子是同色系旧线,穿在她身上很顺眼。她从那几个穿红皮衣粉色皮草领子的女子,身边走过,她显得很朴素,而那几个女子很华丽。我当即判断出穿旧毛衣的女人是北京人,那几个女子是当地人。果然不出我所料,在餐厅买饭时得到印证。县领导的房子像华丽、俗艳的河南女子。王老二的房子像穿旧毛衣的北京女人,衣服虽然旧,却掩盖不住她内在的高雅的气质。”
白云说完,宽哥给她鼓掌。
宽哥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有个男孩从小听母亲说,他父亲去世前留给他一笔钱。孩子没有钱,长大后他拼命的挣钱,吃了不少苦,他为了去很远的地方,找父亲留给他的遗产。男孩挣了钱,千里之外赶到那里,根本没有找到财宝。他感到父亲欺骗了他,他伤心郁闷,不能解脱。”白云说:“有人说过,给他鱼,鱼有吃光的时候,不如教他如何织网,打渔。他学会打渔,一辈子也饿不死。他父亲说的财宝也许就是生存的技巧。”宽哥说:“你这麽说也有一定道理。”
宽哥问:“我在你眼里,是什麽样的人?”白云说:“你皮肤很白,长得秀气,很象南方人。刚看见你时,以为你是小白脸儿。后来你给我碎金子,我猜你也在小金矿干活儿。我知道你有北方人的傲骨,不怕吃苦,坚韧。你身上集中了南北人的优点,我判断你父亲是北方人,还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你有他的遗传基因。”展小宽说:“我好像不认识你了,你还是我在透灰窑见过的那个邋遢的白云吗?”
白云笑了,说:“我就是我,改变的只是外表,不是性格。”白云想起毛衣的二十元钱没给他,她拿出钱说:“毛衣四十八元,我不想欠人情债,还给你二十元。”宽哥沉思良久,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同情,他想帮助她,说:“我也有事求你。”白云问:“什麽事?”宽哥说:“你常出差,你不在时,我想在你家院里打家俱。我把木料放在你煤棚顶上,你不用还钱,算我的租金。”白云说:“行,我把钥匙放在水沟里,拿石头压住,我出差前打电话。”白云吃完饭先走了。
宽哥还在细嚼慢咽。他想去沥水河乡买几方木料,帮助白云把房间里的旧家俱翻新,把她的火炕拆掉,给她做一张带屉的木床,把她的大立柜改造一下,她的大立柜也没有上漆,看上去和劈柴没有两样。他准备给她找一组土暖气,安在她的地火炉处,把她外屋的柴灶拆掉。明年春节时,她完全不用回北京过春节,也不用去向任何人乞怜。哪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也不用去求她。干嘛非要在一个没人住的房子里自己过春节,干嘛非要去街上的小饭馆独自已一人过除夕?干嘛非要去看不喜欢她的家人的脸色,非要去听那些挖苦她的话呢?她完全可以选择春节时留在青山县自己的家里。想到这儿,他很开心,他希望看见白云笑,他想为她做些什麽。



白云吃完午饭,直接去上班。进了办公室看见只有齐蓝天在看书,她脱了外衣,撘在椅背上,问:“你中午没回去吃饭吗?”齐蓝天答:“我没有回家,王老大来了,我们俩去小酒馆去喝酒。”白云问:“他回去了?”齐蓝天答:“没回去,他来办事,没说什麽事。你也没回家吃饭?”白云说:“我家什麽都没有,一会儿还得买菜、买粮食。”齐蓝天说:“这时间你去哪买菜?副食、粮店都是明天上班,你凑合在食堂吃吧。”
白云问:“吴玫的男人调回来啦?”齐蓝天说:“没呢,她昨天从大沟乡回来的。”白云问:“她上哪过元霄节?”齐蓝天问:“你想和她一起过节?”白云说:“别人都团圆,我们俩也团圆一下。”齐蓝天说:“你先问她的男人在不在,别傻了,下边管得不严,肯定跟着来了。”白云问:“你晚上回老丈人家?”齐蓝天答:“不去,上回打媳妇老丈人记仇,他鼓动我媳妇和我离婚。”白云说:“你脸被抓那次,过多久了,太没肚量了!”齐蓝天说:“不是那次,是下大雪找董主任弟弟那次,她嫌我回家晚,叨唠个没完,还把你捎上,说我恋着你,舍不得回家。胡编乱造,我下手重了,有几天她下不了炕,从那以后,老丈人不叫我去他家吃饭。”
白云说:“县委正在给你们复转军人盖房子,这回有你的,也有赵国军的,听说县委沙副书记亲自去咱县的煤矿找的钱。你好歹有房子,赵国军住对面屋,你没听他说,他媳妇生孩子回娘家,房东大娘差点儿非礼他。”齐蓝天说:“我比他好不到哪去,我差点儿叫房顶棚上掉下的母耗子非礼,它就掉在我的脸上,它的嘴正对着我的嘴,我媳妇吓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从那以后她回娘家住了,把我一人留在小房子里,要是再有一年没房住,我也得去外头找女人。”白云说:“你在部队十几年也没找女人,因为没房找女人,谁信啊!”齐蓝天问:“你怎麽知道我在部队什麽样?”白云说:“我不知道,不管怎样都是过去的事。”
赵国军进屋,问:“白云你晚上在哪儿过节?”白云说:“我正和小齐商量呢,我们俩都没地方去。”赵国军说:“正好我也没地方去,我去小卖部买酒,罐头,咱们就在办公室吃。”白云说:“要有元霄就好了。”赵国军说:“这个县城没有卖元霄的,都是自家包粘高梁面的元宵。”白云说:“我就爱吃粘高梁面元霄。”赵国军说:“我还爱吃呢,老丈人不欢迎我,不让我回去。”白云问:“你打媳妇了?”赵国军问:“你怎麽知道的,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齐蓝天和白云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吴玫进屋时已经下午两点钟,白云问:“你丈夫也在这儿?”吴玫说:“他来办事,马上就调上来,去县广播局,当副局长。”白云说:“不错呀,他在下边就是个司法助理,你们有后门吧?”吴玫说:“他回来的是时候,副局长正好离职,调到外县。”
四人正在闲聊,王老大进门,他说:“小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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