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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问愁-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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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愁、问愁!快开门——”

正欲宽衣就寝的问愁,听见君楚泱急促的叫唤,心知有异。

“怎么了?”

门一开,他来不及解释,拉着她打量。“没事吧?问愁?”

她会有什么事?

问愁扬唇,顺势勾住他颈项。“如果你今晚肯留下来陪我,我将会好得不得了。”

“别开玩笑,我——”气血一阵翻涌,脑子窜上强烈晕眩,他踉跄地倾跌向她,喉间涌出一道腥甜。

问愁惊呼,急忙接住他。“怎么回事,楚泱?”

“当、当心……”想说些什么,胸口似烈火烧灼,心有馀而力不足。

“是谁?”冰眸凝起。

她说过,敢动君楚泱的人,就是有千条命,她也会让他死上千次,碎尸万段都不足以令她泄恨!

“我!”一身白衣的男子,如乘风踏月,意态潇洒而来。

该死!看清眼前的人后,问愁暗咒。

“毒郎君,你什么意思?”

“你对他很感兴趣吧?”被称作“毒郎君”的男子瞥了眼她谨慎扶住的君楚泱。“我已经观察你们一阵子了,人人尽道你莫问愁阴狠毒辣,冷血无情,可我瞧你对他倒是多情多意得很,他若死了,你应该会很舍不得吧?”

问愁懒得多瞥他一眼,对君楚泱以外的人,她永远是块冰,一句话都不屑说。

小心翼翼地将君楚泱扶躺床上,她轻问:“感觉怎样?”

君楚泱轻喘,连说句话都使不上力。

“别白费工夫了,我相当清楚,你尽得师父雁无双对药与毒的精研,寻常的毒根本难不倒你,所以我下的是我独门的“夜寻香”,或许你还是配得出解药,但你的情郎可不能等。”

真是人无耻,连药名都取得下流,除了夜夜寻香外,他还会些什么?

“你究竟想怎样?”

毒郎君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接续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对你下手吗?

原因与你一般,你舍不得他死,我也舍不得你受苦。那个软脚书生有什么好的呢?文文弱弱的,既不能满足你,又保护不了你,还不如投向我的怀抱。你不觉得,我们是绝配吗?你懂一手精妙的药与毒,我亦不逊色,我们都是摒弃良知,活在黑暗中的人,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我果然早该杀了你!”都怪她太大意,这些日子,她的心思全在君楚泱身上,居然让人盯上了都没发现。

君楚泱若有个万一,她会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别说狠话,我若死了,谁来疼惜你,谁来慰你寂寥?”

“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甘心臣服于你?”

“你会的,因为你不想他死。”毒郎君诡魅一笑,俊美非凡的容颜,并不逊于君楚泱,可却偏于阴柔,少了君楚泱那股清华出尘的气质。

他这张脸,赢得不计其数的女子疯狂倾慕,可却只有她,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的风流事迹,只换来她一声“淫魔”,并且还决意杀他。

呵,也只有这般与众不同的她,才匹配得上他啊!

见过的女子中,往往只要他一个挑眉勾诱,就愿意匍匐在他脚下,但是为了征服她,他甚至不惜对她下媚药,可她性子竟刚烈得宁可以死相拚。那夜误伤了她,实非他所愿。

他也清楚,她连命都不在乎了,当然不会拘泥于什么贞操,她只是单纯地厌恶他,不屑让他沾染身子罢了。

但是无妨,只要得到了她的身,慢慢的,她的心也会被他降服。

他是这么想的,也确信这一回,她必然不得不向他低头。

“说到底,你要的也不过是这具身体。无所谓,给你就是了。”轻轻地,她笑了,从没见她笑过,毒郎君短瞬地失神,她笑起来,竟是这么倾城艳绝,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眼见那抹诡魅的笑,君楚泱心知有异,想拉住她,阻止她做傻事,一时之间却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起身,一步步缓慢地走向毒郎君。

“不……不要……问……问愁,不要!”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费力低喊。

她顿住步伐,半回过身。“你介意?”

“介……意,我相……当介意。”他不要问愁为了他而伤害自己,他担不起。

“既然如此——”她笑容加深,皓腕一扬,手中立时多了把匕首,她眼也没眨,手起刀落,朝自己的胸前刺下,深深地。

“问……愁……”君楚泱沈痛喊道。他已极力想阻止了,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两败俱伤。

毒郎君震骇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你不是要我的身子吗?拿去啊!如果你对一具尸体还感兴趣的话,那就只管来拿!”她一步步走向他,直到在他面前站定,唇畔笑意都没褪去半分,但是在此刻看来,却凄诡迷魅得教人心悸。

“你——你当真性烈若此?”宛如教人给扼住了喉咙,他几乎挤不出声音来。

怎会爱上这样一名女子?竟倔傲得宁死也不向他臣服……

“你想不到吧?”对于她不想给的,宁可毁掉都不给他,就算那是她的身体也一样!

她知道他心痛,因为他爱她,有过无数女人,却独独恋上了她。

问愁笑得讽刺。抽出匕首,飞溅红花眩惑了他的眼,就在那一刻,他失神悸痛的那一刻,匕首落下的位置,成了他的心坎。

“你!”他惊愕地瞪住她,不敢相信。

“你败在爱上我,见不得我死;但我不爱你,我不怕你死,所以你会死在我手中,懂了吗?”

她利用了他的心痛,利用了他爱她的弱点。

“下辈子千万别惹女人,尤其是一个冷血的女人,你惹不起。”

“你……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死……于心爱的男人之手……”

“那又如何?”带着绝美的笑容,她冷冷地看着他痛苦。

“你……解药……难道不怕……他死……”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他痛苦地喘息。

他话太多了。问愁面无表情地施力,将匕首压得更深,看着他断气,然后才轻吐出一句:“我会自己找。”

她强撑住最后一缕神智,动手搜寻。

对毒,她比毒郎君更拿手,她知道哪一瓶药解得了夜寻香之毒。

她会救君楚泱。这一生,她就只爱过一个男人,她不会让他死!

在力气罄尽前,她倒入君楚泱怀中。“服——下!”

手一松,他掌心多了颗赤艳丹丸,在跌入黑暗之际,她依稀望见了他眸中的悲切。

椎心刺骨的痛,毫不留情地侵入每一根知觉神经,吞噬了她所有的感觉。

问愁呻吟了声,撑起恍如千斤重的眼皮,一张写满忧虑的面容倒映眼底。

“问愁——”他轻唤,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吓了她。

“泱……”如丝如缕的音调,轻得不具重量,若不凝神细听便会消散风中。

但是他听到了。

那是心的共鸣,他听到了她未出口的忧切。

“我很好,问愁。”

她手指头连动都没有,但他却清楚她想做什么,轻柔地执起她的手,贴上他颊畔。“我在这里。”

掌心传来真实的温暖,是他,他没事了。

感觉自己又再度栖回他腿上,她唇畔逸出轻浅而满足的叹息,安心闭上了眼。

“真好,我又是病人了——”

再一次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事。

尖锐噬骨的痛依然没饶过她,而令她眷恋的守护,也依然没离开她。

她没开口、没移动,只是盯住他专注的俊雅侧颜。

察觉到来自于她的凝注目光,正在换药的君楚泱微抬起头。“弄痛你了吗?”

她摇头,仍是一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君楚泱也不说什么,放任她去将他看个够,处理伤口的动作,放得更柔。

她这回是伤在靠近心口的位置,不得已连兜衣也得褪下,她的身体几乎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处理完伤口,门也正好在这时被推开。

“咦,问愁姑娘,你醒啦!”辛夷端着药进来,见着她显然很开心。“你都不知道,我家公子担心得要命呢!”

是吗?他担心她?

问愁仰首望向他。原本清华俊逸的脸容,如今多了几许憔悴……

“我昏迷多久了?”

“十来天啦!而且这十来天里,公子一直不眠不休地在照顾你,都没离开你半步呢……”

“别多嘴,辛夷!”君楚泱轻斥。

“噢。”辛夷悻悻然地闭上嘴。

他只是感动嘛!

在得知问愁姑娘为了救公子,不惜豁出性命后,他对她就全然改观了。原来问愁姑娘爱公子这么深,并不是他原先所以为的那么残忍无情。

呃……也许她还是残忍无情啦,可是对公子至少是全心全意的。

所以从今以后,他也要拿她当主母般敬重伺候。

“问愁姑娘,起来喝药了。”

“不要。”腻着君楚泱的大腿,不舍离开。

君楚泱轻叹。“我可以抱着你。”

如果是这样——“好。”

君楚泱扶起她,谨慎地不去牵动伤口,让她安稳地偎靠在他胸怀,一手圈住她,辛夷赶紧将药端上,让君楚泱一匙匙的喂进她嘴里。

“苦吗?”他瞧她皱紧了眉。

辛夷倒也伶俐,反应迅速的捧来满盘蜜李。

君楚泱正欲伸手去取——

“我可不接受寻常的喂法。”她紧盯着他的唇,意思很明显。

伸出的手顿在半途中,君楚泱在她露骨的暗示中微微窘红了脸。

辛夷双唇抿得死紧,一副想笑又不敢放肆的模样。

真好玩,他那个世人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公子,又被占便宜了。

能够三言两语就令公子失去平日的镇静沉着,也只有问愁姑娘有这能耐了,愈想就愈觉得她和公子好相配!

“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敢开我玩笑。”君楚泱一脸无奈,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问愁扬唇,笑得有点冷。“我这一生都在杀人,相当清楚如何入刀最致命,如何下手能保命,我知道我死不了。”

“那万一失误呢?再也不许你这么做了,听到没有,问愁!”他忘不掉那一刻的震撼,忘不掉她不顾一切的决绝神色。

虽然她嘴上说得笃定,但他知道,她其实没有绝对的把握,否则不会在那一记回眸中,对他笑得凄美而眷恋——

她竟为了他,不惜以死相搏!

一直都知道,问愁心底对他有着依恋,却不晓得,是那般的痴狂浓烈,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必须救你。”这就是答案,是她所有疯狂行为,最简单的解释。

一名不在乎生死的女子,却深深执着于他的生与死。

“傻瓜!”他闭上眼,首度真心而温柔地拥抱她。

伤口有些儿疼,但她不在意,娇颜揉入他怀中,贪恋地掬取他柔暖的气息。

他或许并不清楚,她并不是想调戏他,而是真的喜欢碰触他的感觉,喜欢他身上温煦祥和的气息。

她讨厌白色,因为那样的纯净是她所没有的,只会让她更感到自身的污浊。

师父头一回在她面前杀人时,她身上穿的,便是一袭象牙白的衣裳,飘逸得像是个小小仙女,她爱极了。

可是当那些死去的人的血迹,渐渐染上她的衣裳,刺目凄艳的痕迹,令她惊悸。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不穿白衣。

习惯杀人后,身上沾染血迹的次数多了,不知打何时起,她便只穿红衣,一身火艳的红,让她看来更加娇媚,也更加危险。

她一直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白色,尤其见过毒郎君后,人人说他翩翩潇洒,她却只觉那身白衣令人作呕。

遇到君楚泱时,他亦是一身不染纤尘的白,气质干挣得不像是尘世间的人,是那么的空灵飘逸,让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想拥有。

同样是一身白衣,毒郎君让人看了刺眼,君楚泱却令她感到安逸舒服。

于是,她明白了,她和毒郎君都是属于黑暗中的人,不配拥有那样纯洁的颜色,也因为这样,才会令她难以自已地深深恋上了她所没有的事物……

习惯了她深刻而放肆的探视目光,君楚泱不再闪避,从容迎视她。“想什么?”

“别走,我想抱着你。”

“这样你不好睡——”

“无所谓。”她不想放手。仰头轻问:“可以吗?”

那瞬间,君楚泱心房泛起淡淡的疼意。

任性如她,总是仅凭自身意愿行事,不在意世人眼光,就像当初逼迫他接受她一般。几时起,她竟也开始在乎他的感觉,询问他的意愿?他竟忽略了——

“听话,躺下来休息。”停了下,他柔声补上一句:“我会陪着你。”

有他这句话,她安心了。

君楚泱在她身畔躺下,给予她所渴求的拥抱,看着她枕在他的胸臆,伴着他的心跳,勾起浅浅笑意,安然入梦。

“你还在看什么?”君楚泱瞥了眼一脸傻呼呼的辛夷。

“啊,没有、没有!你慢慢睡,我出去了。”辛夷慌忙回神,临去前还绊到椅脚,差点跌个五体投地。

他那谨守礼教、比君子还要君子的公子真的开窍了耶,呜呜,真是太开心了!

你慢慢睡?!这是什么怪异用词?

君楚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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