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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锁姻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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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问:“这么说是我不对了?既然是我挡了少爷的路,我这里给你赔礼了。”说着果真福了一福。
年青人握着马的缰绳,从韩玉露身边堂而皇之地走过去,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从马上回过头来,含笑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话刚出口,他就僵硬着嘴巴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一张怒目而视的脸和一根飞过的藤条,刷地一下抽到马的屁股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马已四蹄翻开,攸地蹿出一丈多远,险些将他从马上掀下来。他赶紧勒住马的丝缰,可是马突受惊吓,哪能一下停下来。他很奇怪自己的马是大宛良驹,是他花高价托朋友买来的,平时经过严格训练,怎么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一藤条给打惊了。
韩玉露一看马惊了,也吃了一惊,自己并没有使全力,倒把马打惊了,要是路上伤了人,怎么办?对于骑马的人她倒不在乎,看他的形态似乎武功不弱,即使摔下来,也不至摔坏。可是她却没想到这个不至于摔坏的年青人却是她的未来夫婿胡云山,如果她知道他是胡云山会担心他多些;还是担心路人多些呢?
路上行人见到飞奔的烈马,都远远地避开了,好在这匹马只是受了一点惊吓,过一会儿就好了,但是比从前速度也快了很多,马一口气跑到胡家马棚前站住脚。胡云山长出一口气,嘟哝道:“好在你还记着家,若是把我带到什么荒山野地,岂不惨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野丫头,撒起泼来也挺吓人的。”他哪里料到,这所谓的野丫头,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韩玉露。他从马背上跳下来,马夫四哥听到马蹄声,从小屋里跑出来,一见是胡云山赶紧接过马的缰绳:“二少爷回来了!”胡云山点点头:“四哥,我爹在不在?”
“在,在。老爷在书房了。”四哥将马拴到马棚里,胡云山拎着箱子,四哥想接过来,胡云山说:“你忙你的,我自己拿就行了。”他拎着箱子直奔书房,正和胡慧姗走个碰面。胡慧姗一把拉住胡云山的胳膊:“二哥,真的是你!”
胡云山笑着问:“不是真的二哥,还有假的二哥吗?”慧姗笑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在佳红家,听人说看到一匹受惊的马向这边跑来,说看马上的人有点像你。我想二哥的马术一向不错,怎么会把马弄惊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你!”胡云山苦笑一下:“都是惹上一个野丫头,给了马一藤条,马才受惊了。要不是你二哥骑术好,早就跌得头破血流了。”胡云山匆匆忙忙也不忘吹一下。
胡慧姗抿嘴一笑:“是哪个野丫头敢对我们二少爷这么无礼?漂不漂亮?看二哥眼中带着喜色,想必是对她有点意思!”胡云山说:“你对你二哥也太低估了,那样的小家碧玉,我会放在心上?”心里却想:“如果我爹允许我纳妾的话,这个小姑娘倒是上上之选。”他看胡慧姗一脸含笑,就问:“对了,说正经的,爹急着催我回来做什么?”
胡慧姗大大咧咧地说:“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爹已经做主,将妈的侄女韩玉露给你做老婆。不过这里的媒人还有我一个,什么时候请我喝谢媒酒?”
胡云山刚才还是笑容满面,听到这儿一愣:“你开玩笑吧。爹怎么会给我娶个没水准的媳妇。”胡慧姗正色说:“谁骗你了!你没看到人家女孩子,怎么知道人家没水准?”
一看慧姗的样子的确不像骗人,胡云山脸立即沉了下来:“我跟爹说过多少次了,我的婚事不劳他老人家费心。”他闷哼一声,“你去玩吧。我去看看爹。”胡慧姗跟在他后面:“我也去。”“不许去!”他怒喝一声,气冲冲地向书房走去。胡慧姗见情形不对,偷偷地跟在背后。
胡云山推开‘爽心斋’的院门时,胡老爷正站在花园里凝望着一株玉兰草发愣。自从胡夫人过世后,胡老爷就在后院建了这座爽心斋,自己一个人搬了进来。胡云山见爹在看玉兰草,知道他又在想韩晴了。因为这株玉兰草是当初韩晴私赠给胡老爷的订情信物。一看到爹又在想韩晴,又联想到爹要把韩晴的侄女许配给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敢发做,只得强按住心中的怒气,走过去,尽量将声音放得心平气和:“爹!”
胡老爷上次见到韩晴比以前又憔悴了很多,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二十九年了,他对她仍爱得那么刻骨铭心,每见到她一次,对她的爱就深一层。胡云山一声叫,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他应了一声:“你回来了!进屋来我有话和你说。”他先进了屋,胡云山随后跟了进来。胡老爷在书案前坐下来:“山儿,你回来的倒挺快,我还以为你得过两天才能到家。既然到家了,我也就放心了,爹已经订在这月十八给你将婚事办了。”
胡云山紧皱着眉说:“爹,婚姻乃是终身大事,你没有征得我同意,就随便给我订了亲,亲事我不同意!”胡老爷一听,脸顿时沉了下来:“怎么说是随便订的亲。韩玉露不但才貌双全,家世也不错,多少达官显贵求也求不来,我好不容易求人说上这门亲事,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
胡云山冷笑一声:“什么才貌双全?爹您不要骗我了,我知道您亏欠林婶一份情,想要弥补,要用您儿子的终身幸福来换取您良心的稍安和二十九年前的‘负心’。爹难道您不觉得这对儿子是不公平的?”
胡老爷脸色气得铁青:“胡说!韩玉露能嫁到胡家是你的福气,你能娶到她是你前生修来的。怎么说我用你终身幸福来换取我良心稍安?不错,我是欠韩晴一份永远还不完的情债,但却不需要用你的什么来弥补。因为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我自己酿的苦酒,我自己喝,还轮不到用你来顶着。韩玉露是胡家人的这件事实是无法更改的,如果你敢违抗我的话,你就不要再进胡家的门。你若不是我的儿子,我也就不敢再要求你什么了?”
胡云山第一次见到爹这么义正严词,也不甘示弱:“为什么大哥的婚事能够自己做主,而我却不能。我宁愿不做胡家人,也不要韩玉露。”
胡老爷说:“你大哥做事稳妥,你如果像他一样,我也就不用管你了。你大哥选对象的条件是不看门庭,只看人品,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胡云山冷笑一声:“爹才认识她几天,就知道她人品好了,不会是从林婶身上看出来的吧。”他只是把‘还没结婚就和人私奔’这句话,硬生生地咽回去。他气冲冲走出书房的时候,和正在偷听的胡慧姗碰个照面,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胡慧姗吐了吐舌头:“二哥,我可不是来偷听的,我找爹有事。”胡云山没心思和她逗嘴,怒冲冲回到自己房间,将皮箱扔到地上,一头扎到床上。
胡老爷十分动气,大声说道:“翠珠,赶快将秦嫂叫来,叫她通知韩家,这月十八迎娶韩玉露,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胡慧姗小心地问:“爹是不是太快了,二哥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是不会轻易屈服的,是不是找个能说会道的说服他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而且他没看到玉露,如果他看到也许就答应了,何必要用强!”胡老爷平常一贯唯儿女之话是从,这次却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行,就是十八!”胡慧姗说:“今天初十了,还有八天,聘礼还没下,来得及吗?”胡老爷说:“当然来得及。”
胡云山早上一直不赖床不肯起来,直到日上三竿,翠婶给他端来饭菜,他才不得不起来梳洗。打开房门,看着进进出出,为他婚礼忙忙碌碌的人群,心里就闹得慌,真想起身回上海。胡泰裕早对总管放出话,必须每天派人看着胡云山,如果他逃跑了,唯他是问。吃午饭的时候,胡泰裕刚说了一句:“爹也是为你好。”
胡云山冷着脸放下筷子说:“如果爹真是为我好,就取消婚礼。不论她韩玉露貌美赛过嫦娥,还是才过班昭,我都不要。”说完推开碗,站起身走了。
气得胡泰裕险些把手中的碗摔到地上。直到看着他走远,才胡乱地吃了几口,放下碗出去了。慧姗一直没敢吭声,见她爹出去了,也胡乱地吃了几口,翠婶端菜进来,她问:“上次买的扇子,其中有一把是张叔叔给题的字,放到哪儿了?”
翠婶笑着说:“原是十把,送人送了八把,还剩两把,一直在小姐的柜子里放着,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姐说的张先生题字的。”
慧姗推开桌子,转身回屋,在柜子里一翻,找着一把,她拿起一看是张书景的字,拿了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到韩晴家,见韩晴和佳红在门口站着,她问:“你们怎么在这儿站着?玉露姐呢?”
佳红看她满头是汗笑着说:“马后炮来了。你昨晚上就嚷着要来送她,玉露等了你半个小时,见还没来就走了。”
慧姗急匆匆地问:“走多久了?”佳红说:“刚走一会儿,现在还不能出村子。你有事吗?”
慧姗转身往外跑:“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她。”说完出了院子。佳红笑着说:“什么东西这么着急?明儿她嫁到你家再给也不迟。”
慧姗一路急跑,远远见玉露的车子在前面。眼看着出了村子,她实在跑不动了,刚想停下来不追了,车子忽然停下来,见玉露掀开车帘跳下车,却不是望向这边,而是看向河边。略站了站,转身要上车,慧姗紧跑几步,追了上去。
玉露刚要跨进车里,回头看见她,又跳下车:“我等了你半个小时,也没见你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会儿急着跑什么?”
慧姗笑着说:“听佳红说你喜欢张书景的字,我恰好有一把扇子,是他题的字,就送过来了。”
玉露说:“这么一路疯跑,就为了送一把扇子,摔着了怎么办?”慧姗笑了笑,把扇子递给她,又嘱咐了玉露几句,玉露才上车而去。
玉露坐在车里,拿过扇子,正面是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扇面,背面题着一首诗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首诗是梁武帝萧统收入于古诗十九首中的一首,诗着重刻画的是织女孤独、哀怨、痛苦、不幸的一面。玉露心中忽然飘过一种不祥的感觉,心里说:“大老远地送这个东西做什么?”
慧姗蹦蹦跳跳地往回走,迎面正碰上胡云山,他后面跟着小顺子,慧姗跑过去:“二哥,你去哪儿?”胡云山咧了咧嘴:“在家里我都要憋死了,去河边透透气。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慧姗怕提到韩玉露,云山不高兴,就撒了个谎:“我去河边转转,见二哥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
胡云山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太阳从西边出来可能,三小姐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你心情不好,还一蹦三个高,要心情好了,还不蹿到树顶上。”
慧姗不好意思笑了笑,云山愁眉苦脸地从她身边过去,向河边走去:“我心情不好才是真的。”
四月十七的早上,胡泰裕从早到晚都没看到胡云山,就问总管胡荣福:“云山去哪儿了?”胡荣福说:“二少爷去了河边,这些天,他一有空就去那儿待着。”
胡泰裕哼了一声:“家里都要开锅了,他倒有闲心四处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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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大红喜轿中的韩玉露,伴得一路唢呐的悦耳声,走了二十几里的山路,进了胡家庄。厚厚的盖头遮住她的视线,胡云山没有到她家里去迎娶,而是迎候在胡府大门外。胡府大门五年前胡云青结婚后这是第二次开启,她偷偷地揭开盖头,想看看新郎现在是什么样?他有没有做新郎的那种喜悦和初为人夫的羞赧?她已经知道今天所嫁的人,就是那天被自己一藤条打惊马的年青人,当胡佳红告诉她胡云山回来了,不知为什么马受惊了的时候,她简直吓傻了。可是现在她却有些好笑,不知道当他揭开盖头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反应。还没看到新郎的身影,轿子已经进了大门,她赶紧放下盖头,任由着将她抬进中门,在喜堂外落了轿,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下了轿。胡慧姗跑过来,替代了小红的位置,搀着她进了喜堂,胡慧姗满面春风,偷偷地掐了一下玉露的手腕,在她耳边低低叫了声:“二嫂”,韩玉露虽然头被盖头遮着,也不禁红了脸。
胡云山看着身穿大红喜袍的新娘,凫凫婷婷地步进喜堂,心里忽然多了一份负疚:“二十九年前,我爹害了你姑母。没想到二十九年后,我却又要负你了。可是你不要恨我,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己。”他勉强和新娘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后,他远远地坐到窗前和新娘隔了两丈多远,他心中想着:“这几天爹对我一直看管很严,今天晚上一定会放松些,三更天走,恐怕到县城天还没亮;等到爹发现我走了,再要追赶也就来不及了。”
韩玉露独自坐在喜床上,洞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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