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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女友这种生物-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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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上下起伏,象是在最快乐的海上飞翔,又象是在黑暗的天空里穿越。电闪雷鸣,她呜咽着只想在一个满是粉红泡泡的迷梦里睡去。但是谁,是谁?敢捏着她的鼻子喊:“小猪,小猪。”
“你才是猪,”顾馨兰愤然反驳。她从床上一翻身坐起来,听到有人在安慰呵哄:“好好好,我是猪。”
那当然。顾馨兰心满意足的捏紧被角接着睡去。从黑夜到白天,再从白天到黑夜,天亮了,她睁眼看到的不是太阳的光辉,而是床头灯的微光。玫瑰花形,是二十五岁生日那天顾爸特意买的。为了讨个彩头,生日蛋糕上也只写了二十的字样。
他们一家快快乐乐的坐在桌前,一路讲着笑话。顾爸说:但愿我儿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永远年轻快乐。
顾馨兰用手倚在头前想:她那时和江中分了还是没分,她有没有在江中的情意里,偷觑出一点半点,爱情后面的经济。
那是她一直希望能忘了的事,多好,如今她真的就不再记得。果然出去有出去的好处,闲散一下,她才有气力生出新肌肤。
顾馨兰只觉得浑身酸痛,喉咙里似有火在烧。把床头放着的一杯水饮尽了,还是口渴。只能自己起身去客厅。
这是在县城家里,是顾馨兰自幼住惯的地方。她无一不熟,不用开灯,也能找到水瓶的位置。 
水声潺潺,倒进水杯里的声音就象是有人在小便。
是真的,顾馨兰听见抽水马桶的哗的一响,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形转出来。
“爸。”她喊。
于敏正无声的咧嘴一笑,应道:“馨兰。”
果然是吓到她了。
于敏正敏捷的上前接过水杯,半拉半扶,把顾馨兰送上里屋的床,盖好被子,摸摸她的额头展眉笑道:“已经不烧了。想吃点什么不?灶上有粥,还有榨菜炒肉,你等着,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都是现在的,用微波炉一转就得了。
顾馨兰听见厨房里叮当两声脆响,几疑是梦。
但这个人是真的。
于敏正穿着条纹睡衣,淡蓝的底。正手持两碗,小心翼翼而来。
“你坐着吧,别动。”他把粥与小菜放在床头柜前,想了想,又去柜里拿了件大衣披在顾馨兰肩上。
“伸手。”
顾馨兰依言伸出又臂,又任由于敏正系好胸前的扭扣。
象一只熊。
于敏正恶作剧的把搁在书柜上的那只毛绒玩具拿过来放在顾馨兰枕边。温言道:“吃吧。”
这不是于敏正第一次侍候病中的顾馨兰。
他们在一起时,夜半发烧,不管再累再倦。于敏正也会起身为顾馨兰准备一粥一菜。
白粥,或配皮蛋,或配青菜丝淋麻油细盐,或配榨菜炒肉。榨菜切碎,肉末用微波化冻,抽油烟机轰隆轰隆的响起来,清油咣的一声在铁锅里发出闷响,片刻间手起铲落,香飘满屋。
可不管身上再痛再酸,顾馨兰也没有让他喂过。
她向来是自己吃,颤颤巍巍端碗,吃得很快,一仰头就是半碗。小菜,浅尝即可,于敏正从前认为这顾馨兰病中的这副状况是因为她饿了,所以急不可耐。
可如今,在这夜半时分,是分别与疏离之后,他才有些明白似的品出些别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上疯传的一部片子“我的华丽皮囊“昨天下来看了。先是没看懂,然后是看不下去,小清新哪,文艺范哪,我通通不明白,我就看见男主很帅,就是那个班德拉斯,演原罪的那一个。我要说什么,大家都懂的。


、72

顾馨兰不信任他,不愿麻烦他,因为担心有朝一日与他分手后心里会牵扯纠结,所以刻意拉开距离,哪怕亲热,也会阖上眼,怕的就是在凝视的瞬间泄露出眼里的秘密。关于这些,于敏正不是不知道,因为他自己也正是如此。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不好。在婚姻里,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私心里多半都会希望对方能比自己爱得更多一些。
而他们俩都曾掩饰得这样好,几乎瞒过了彼此的心。
接过顾馨兰手中的粥碗,于敏正开口说:“我,”
顾馨兰比他说得更快:“敏正,我不是为了你前女友的事和你分的手。我只是爱你不够。站在你跟前的我,是一个虚壳,或许也会有关怀,或许也会有体贴,或许也曾浓情蜜意,那是因为每一分每一处都被拿捏过,时时刻刻,无不精巧,却没有生气。敏正,”
于敏正扬声问她:“你做过瓷器没有?泥巴放在制陶机上,要怎么捏,全凭自己心中所想。欢喜时,形状奔放色彩浓烈,平淡时,含蓄内敛温和宁静。馨兰,手放在泥巴上,并不是每一次都制出符合自己理想的,完美的作品。心境,功力,外界的影响,材料的低劣,机械的故障,都有可能让成形后的作品与心目中的刻划有所差异,甚至沦落成南辕北辙的两种样子。但这能怪谁呢?艺术不是化学实验,感情同样也不是。我们不能把温度,湿度,材料,精确到分克秒,以保证一次出品成功。
馨兰,在你心中,我一定不是最好。我也承认我不是,如果我还有一点点长处,那就是我自认清楚,明白,晓得我所做一切,哪一些是源于人性中的善,恶,卑劣。而且我肯说出来。馨兰,秦梵梵的事的确不是失误,是我确信你会因为衡量过各种得失的轻重比例,而选择忍让,或是保全脸面。我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半分退让,甚至解释。是我不想开一个坏头,在日后的婚姻生活里,让你养成情感上处处需要我体贴的习惯。你是我选中的妻子,不是旁的什么女人,要过完一生,如果太累,呵呵,”于敏正轻笑:“我不能抛弃我孩子的母亲。不能,绝不能。你现在恨我吧?听完这些,其实我觉得,你是没有理由恨的。因为你待我,正如我待你。”
“馨兰,我是真的想和你过完一生,虽然我和你,并不是最完美的开头。但是,谁又能保证我和你不会有最好的结局?一个人是不会预料到自己日后会需要什么的。感情,总会变。不是因为人性本劣,而是因为走过的路,碰到的人,见过的风景,会让人改变他(她)对世界的需索。你今天不想要的东西,明天,后天,甚至明年,后年,或许会苦求而不得。所以感情路上,重要的不是开局完美,而是牵手的那个人,能明白只有相互配合,不断舍弃,两个人才能走到最终。
“馨兰,想一想。我现在这里,但不会永远在这里。我现在说的,不是要误导你,而是我的肺腑之言。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象我这样肯说出来,毫无保留。多数男人会把对妻子交心,当成是一种把把柄递上前的软弱。”于敏正说到这里,站起来,端着两只碗和一只筷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忍耐的回头说:“两天前的夜里,你一个人背着包包坐在楼下台阶上。烧得迷迷糊糊的。没人知道是谁送你回来,你又曾去了哪里。也就是昨天,爸妈通知我,所以我来了。馨兰,这就是我的态度,我在,但我不会永远在。你好好想一想吧。”
于敏正说完把门关上,他把碗筷放进厨房,拧开龙头,小心的清洗。夜半时分,隐约可听到虫鸣鸟叫还有男人的鼾声。窗外月明星稀,夜色象丝绒般柔顺湛蓝。他为自己打了杯牛奶,看见馨兰房间的灯倏地灭了,于是伸手摸了只烟点了拎在手上。他心里真正有事的时候,是不肯吸,只肯嗅的。闻一闻烟味,似一种告诫的态度:有毒,当断。
于敏正很清楚自己是几时对顾馨兰有了心思。
除妻子之外的身份,对她只象对一个女人。
那是在秦梵梵事发前两个月。一个男人上在距离他写字间两百米远的咖啡厅等他,见到于敏正,立刻稔熟而冷静的站起来自我介绍说:“我是江中,是顾馨兰的前任男友。”
江中面目端正,身形高大,体魄健壮,态度也还好。但没能压迫到他,更没能让他激动。好吧,于敏正想,现任女友的前男友,前,对这个字,于敏正一向认为只有武力值为弱,甚至为负的人,才会在心态上耿耿于怀,计较个不迭不休。他于是伸手笑,坦白说:“没有听馨兰说起过。”
那是揭过的一页,说,说来作甚?好夸耀“馨兰到我手上仍然是处么?”他是真心不计较这个,自然也不会觉得这一条就能为顾馨兰加分不少。顾馨兰的好处就是清楚,明白,不清不明的时候,也能自我克制,压着自己明白。这是一个能长长久久处到老的女人。说句明白话,多亏有了前头的糊涂人,才成就了今日的顾馨兰做他妻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更何况馨兰还只属于他一人。
所以于敏正很客气,很愿意坐在这里含笑听江中慢慢涨红了脸,鼓足勇气说当年的不是,与今天的痛悔。
是江中对不起馨兰,房子,家庭,一对拎不清的父母,得,于敏正明白了,和“新结婚时代”的背景设置一样,嗯,艺术来源于生活,但远没有生活这般残忍真实,因为生活中的人,没有能力象电视剧中的主人公那样,在受尽伤害之后,因为编剧的需要,镜头一转,情感复苏如新生。他们,不管是他,还是她,得在时间里慢慢的熬,一寸一寸的养。或许得终生带着心理残疾与情感缺失,然后还得因为各种社会角色的需要,与另一个人,在另一个屋檐下,隐忍的过完一生。
于敏正突然觉得有点疼。虽然他看中顾馨兰也正是因为上述原因。
她不会逃,她不会跑,她不会乱了心思歪了主意。因为她吃过苦了,所以会时时刻意,事事经心。真是个小可怜哪,于敏正曾数次想:落在他掌中,半眯着眼,骗自己,骗别人,以至于每一次轻微的抚摸,都会让她心思百转仟回甚至直逼离开还是留下这个大题目。
顾馨兰落到这个下场,全拜眼前这人之赐。
好吧,虽然好处都落他手里了,于敏正生气的想:第一次,这好处不再是让他感觉到享受,却是有些微的疼。
他于是打断江中的叙述,干脆利落的地说道:“馨兰现在由我照顾,过去的事你不必说给我听。如果你想剖析真心,出路右拐5路车就可直达她的办公室。江先生,再见。”
于敏正花一百元,很小气的只为自己的咖啡买了单。他记得他那天回到家,气愤的把馨兰为他准备的水果茶顺手倒进马桶里。只因这茶与江中在咖啡厅喝的恰是同一款:都是柠檬茶。
作者有话要说:向着大结局飞奔


、73

柠檬片有点大,把厕所给堵了。看到水流缓慢到最后停滞积了满满一汪水在马桶里,再浮上些五颜六色,于敏正本能的退后两步。
“叫物管吧。”他说。
“不用,”顾馨兰轻松应道:“你不是有文件要做吗?我来吧。”
他于是去到书房,坐在电脑前,调到静音,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游戏。和从前一样,他跑到网页上去看了一阵,又写了一段:婉如,我爱的是你,从生命的过去,现在,到将来,你都将在我心里,如蔷薇盛放。而我伏在你的膝下,嗅花香满萦。啊,猛虎,满怀爱意。
分别用的是两个号,一个是他自己:于敏正,另一个则是以婉如的名义回复:踏碎了的蔷薇犹能盛开,醉倒了的猛虎终将醒来。正,我在此地,等你归来。
他这样做,就好象婉如仍然活着,有一日还能回来。回到这个浮生焕然的世界,看声色,嗅犬马,使尽风流,看懂男人,尤其是他,于敏正,不过是最最普通平常的一个货色,他不值得婉如在临终前犹自珍惜的叮嘱道:“敏正,好好活下去。”
那时婉如已经很难说上话了,鼻上插着,嘴里含着,两只透明的管子,呼出去的气多,进去的却少。在静寂的空气里,只听到呼噜呼噜的喘气声在不断作响。她的眼睛永远半闭,唯有手一字一字的写在于敏正掌心。
温热,粗砺。触到他落下泪时,即沉重的在他掌心划过。于敏正懂她的意思,是叫他不哭不哭,将来还有大好前程在。
前程会有。可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位姑娘。
因为婉如已经病了很久,所以并不是时常有人再来看她。一个中年看护,时常丢下她,去与人闲话,婉如只能一动不动,寂寞的看着天花板,每每侧耳听见于敏正的脚步声,就会在唇边绽开一个笑。可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坐在床前相陪,伸出一只手,任她有意无意的摹画。
日月天空飞鸟鱼虫,再过些日子,她将通通不能看到。于敏正那一年也才二十,头上却已有数顶帽子:负心,薄情,无义。如果婉如能狠一点,厉一点,他或许还能得到安慰与喘息。
可她是那样的好,没有一个字的抱怨,没有在他眼前哭泣,甚至因为从前医院里有人说敏正的闲话,不顾一切的搬离。这样完美的痴心,最后想要的不过是在他掌心轻轻划字,以说出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念。一日复一日,一时复一时。时光缓慢的象是已经停滞,余下的唯有煎熬蒸煮烹。以致于在婉如走之后的一些年里,于敏正常会觉得在那个冬日死去的是自己。
他没有家人可以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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