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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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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润就笑将起来,道:“这是与你家娘子的奠仪。”说着又抛出个小锭儿来。

马婆子方受了,进来拿与小娥。

朱润前脚方走,后脚黄监生就过来,上了香,顾自走到小娥跟前,抹了几点眼泪,便提起纸坊来,末了只说弟妹独木难支,不如将两家合并罢,也好相互照应。

马婆子听在耳中,怒从心起,走过去便是口唾沫,饶是黄监生躲得快,还吃她唾在袍角。

恼起来只向小娥道:“弟妹,我也是好意!你妇道人家,懂甚经营?换了别人我也不管这事!”

恰逢张有寿过来,听个满耳,心中激愤,只在地下叫道:“大官人你睁睁眼啊!若不是当初有人黑心烂肺,做下那等歹事,大官人你也不至走得这般早啊,可怜大官人你与人为善……”说到后头,两泪交流,只数一数二说个不住。

黄监生耐不住,方一分说,就交小娥冷冷看来,黄监生吃她看不过,马婆子那厢又哭嚷起来,眼见许多人拥在门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气忿忿把衣袖一甩,走出门去。

第六日午后,几个和尚佛事圆满,马婆子送了人出去,方要转身回来,便见黄监生带了两个老的过来,还有几个族人模样的男女跟在后面。

马婆子吃了一惊,就要关门,早交黄监生一脚踏进门来,领众人往厅中坐了。

寒喧已毕,黄监生便向小娥笑道:“弟妹,三叔公和六叔公都是族中长者,如今表弟已去,放中却有些事体与你商议。”

那三叔公便低咳一声,道:“易氏,海石既已过世,又没留下一男半女,他这支便算绝了,你既没生育,便算不得我刘家的人,这地和房儿却是我刘氏祖先遗下的,少不得要收回来了,这样罢,你且看何时方便腾出来?”

小娥把几人看了半日,忽然一笑,道:“我家官人尸骨未寒,你们就要我净身出户?”

那三叔公方把老脸一红,六叔公已怒道:“易氏,你莫要不识好歹!”

黄监生便笑道:“弟妹,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念你寡妇失业的,也不容易,这样罢,除了表弟与你的首饰银两,别的你尽可带走。” 
手刃


 
 
 

小娥低头一笑,径自吩咐了马婆子几句,马婆子就往外边去了,黄监生不免将眼睃着,见她往跨院里去,方不言语。

这厢众人七嘴八舌,有嚷的,有劝的,又有按捺不住往四下里看家什的,小娥只一声不应,正热闹,就见马婆子抓了两个棒槌进来,众人怎知他甚么意思,方要开口,小娥已抄了棍儿在手中。

恰有人抱了花瓶出来,交小娥赶上一步,照头就敲,那人急了,又舍不下花瓶,只把脚乱跳。

众人不料她这便动起手来,黄监生方叫得声弟妹,就被马婆子一棍扫来,急中将身一拧,险把腰闪着。

六叔公把拐杖一顿,就要喝骂,不防交小厮把门闩敲在拐杖上,一个趔趄,喘了半日,方抖抖索索指了小娥道:“易氏,你、你这悍妇!莫以为仗着你那知县表兄,我们便不能把你如何了!这可是刘家之事!再者说,你那知县表兄如今还不知死活哩……”说着只呛咳不止。

小娥一怔,随即冷冷一笑,愈把棍儿乱敲。

黄监生连吃两记,恼起来就要发作,又见她有恃无恐,心里一个格登,只说知县那头莫不是有变数,想想便在六叔公耳边说了几句。

那六叔公便把脚一跺,恨恨道:“易氏,我们念你妇道人家可怜,也不逼你,你好生思量几日,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掉头就走。

小娥只把棍儿相送,将众人落花流水赶出门去。

马婆子连啐几口,把大门上了拴,回来只向小娥道:“娘子,这也不是办法,若他们明日再纠了人来,却如何处?”

小娥头也不抬,哑声道:“你明日便与张有寿说,叫纸坊的人来,他们再过来,拼个头破血流罢。”

马婆子待要说欢郎,看她模样,叹了一回,自往厨下去了。

小娥坐了会,把灵前的烛台香盒拭了,又取新果子换了,眼见日头昏下来,便见马婆子端上饭来。

小娥吃了半碗,喝了两口汤,就放下碗,不吃了。

只往窗台下干巴巴坐到天黑,猛听得身后轻悄悄一阵脚步声过来,心头一动,不等那人走到跟前,抡起木棒就朝他打去,早交那人捉了胳膊,低低道:“是我。”

抬脸方见是朱润,呆了一呆,只把木棒往地上一丢,一声不出往椅儿上坐了。

朱润就拾起木棍在手中,掂得两掂,道:“你便拿这棍儿打的人?”

小娥把他一看,一会方沉沉道:“是!若是根铁棍就好了。”

朱润忍不住在嘴边漏出些笑意来,道:“铁棍你如何拈得起?”

说罢自弯身寻了火石来,把蜡烛燃起,又掇过椅儿,往她对面坐了,方道:“你今日鲁莽了,若是他们不肯退让,反伤了你却如何?我便得了消息也来不及,下回切勿这般,他们再来胡搅时,你只需报信与我,我自会料理。”

见小娥垂了眼儿,眼珠也不转,晓得她不曾听在耳中,不由在灯影下把她一望。

愈觉她两肩薄薄的,比昨日又瘦了些,不由叹出口气来,慢慢摸在她脸上。

小娥移时方觉出他摸在自家脸上,当下将脸一扭,起身方说了句:“你,你以为他走了,就能随意轻薄我……”就把身子一晃。

原来她起身太急,又连着几日伤心劳顿,加上方闹了一场,这会竟觉眼前一黑,往前便倒,早交朱润扶到椅儿上坐了。

朱润见她胸膛一起一伏,脸上犹带了些潮红,半日方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他们也不消来闹,多等几日总能如愿。”又道:“我是看你这样,心中难受,并没想轻薄你。”

小娥听他言语真切,怒气稍解,方把脸扭了,就听朱润道:“再说,你的身体,我便闭着眼睛也想得出,为什么要轻薄?”说着便向前握了她手儿。

小娥红涨于面,只要抽手,却交朱润牢牢握了,道:“你就不为自己打算么?”

小娥低了头不应,朱润只觉她指尖似冰,许久不暖,只瞧了她叹息道:“还未入冬,就冰成这样!冬天却怎么办?”

看小娥又怔怔出起神来,但将她手一捏,道:“今天他们是走了,明天呢?后天呢?那人还不知怎样,他们不会再顾忌,你就没想过往后会如何?”

小娥恍如梦醒,良久方道:“想又怎样,难不成会有人白白帮我?”

话音方落,便是一呆,下一瞬便把双肩抖将起来,哽声道:“会,会有人白白帮我,可是,可是他……”一时心中发绞,再难言语,猛抽出手来,捂了双眼,把双肩抖得如簸箕般。

朱润但觉心头亦随了她肩头发颤,不及多想便握了她双肩道:“跟我走罢!我会好好照顾你,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小娥只慢吞吞把眼泪抹了,笑道:“你娶我?”

朱润沉默片时,缓缓道:“我不想骗你,她并无过错,我,我不能休了她……”

见小娥又是一笑,急道:“除了正室的名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小娥只把头摇了,道:“你不休她,还算有良心,你走罢,我没想过再嫁人。”

朱润呆了半晌,方把眉心一揉,道:“你真要为他守寡?真要孤零零过一辈子?那样你困了,饿了,冷了,病了,都没人管你。”

小娥默然不语,朱润转脸方见她歪着头倚在椅背上,竟已睡着,不免推她道:“这样会着凉的,困了就去床上睡罢。”

小娥正睡得香甜,哪里应他,朱润摇摇头,自弯身抱了她起来,才走得两步,小娥猛然惊醒,挣下地来。

方有些愣愣的,就听朱润笑道,“你真守了寡,以后可没人似我这般。”

见小娥垂了头不言语,便道:“你也困了,早些睡吧,今后别莽撞行事,有事便叫人递个消息给我,我自会帮你。今天的事我回去就料理,你不消多想。”说着便往院里去了,小娥就听马婆子送他出去,一会门声一响,就知道他去了。

又听一阵风吹来,那竹影便摇在纱窗上。

那厢马婆子闭了院门,又把后院看了,交小厮拿木条把门扇儿顶了,各处都上了锁钥,方走来屋里,见小娥胡乱裹了被儿倚在软榻上,只道:“娘子脱了衣裳好生睡么!”便向前替她解衣裳。

小娥只由她把衣裳解了,替自家掖好了被角。

马婆子临到要出去,又往榻沿上坐了,道:“娘子,你勿嫌老身多口,这女人,总是要靠男人的。如今大官人不在了,知县大人又不知怎般,你一个女人家,没亲没眷的,总要找个依靠才是。”

小娥只把被盖掩了脸道:“我不嫁。”

马婆子见了这般举动,不免笑出来,只拉了她手儿道:“娘子别憋着。”

顿了顿又道:“娘子要与大官人守丧原也是该当的,只是勿要似老身当年那般,吃人算计了……”絮絮说了半日,不见小娥应声,看她时早便睡熟了,叹了两声,方起身吹了烛火,关了门出来。

再说黄监生等了三日,耐不得,又来寻六叔公。

交家人接进去,奉了茶,只说主人出去了。

黄监生心下嘀咕,又来两遭,俱是不在,难免觉出些味来,暗把家人扯过一边,塞了些银钱过去,方知端的,当下气呼呼走出来,大骂易氏狡猾。

又把几家人走遍,不是不在,就是绝口不提,恼起来一溜烟走回家里,拉了吴氏,定要她设法。

吴氏便使丫头往赵家问讯,谁知赵安前两日就往京师去了,家人也不知何时回来。

黄监生听得真切,只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瘪在椅儿上。

吴氏看了好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材料!那易氏到底是女人,有甚么本事,这纸坊你就是不夺她的,她自家也未必能撑下去,你便多等几日,到时只怕她还求着你哩!何必这会讨人嫌,落在外面也不好听。”

黄监生双眼一亮,拉了吴氏迭声叫妙,两个说了一回,正自高兴,就听知县派人来叫,唬得黄监生跳起身来,连说坏事。

交吴氏呸了一声,道:“老娘当初怎么说来着?自家耐不住,兴头头闹在前面,如今好了,要捉你开刀了!”

黄监生正恼火上头,听了就要发作,又交吴氏道:“他既叫你去,你应着便是了,这地方官左不过三两年便去了,往后再慢慢摆布也不迟。”

黄监生就走出来,路上只将银钱探问那人,谁知那人银钱照接,话语间一丝不露。

黄监生心神不属,到时方发现竟走到刘家宅前,愈把鼓儿打得咚咚响,踏进厅里方见三叔公、六叔公俱已在坐,余者亦是刘氏族人,团团站了一厅。

见欢郎正中而坐,忙向前施了礼,说小民见过父母。

待见欢郎和颜悦色,始放下心来。

欢郎便把众人一看,说表妹青年丧偶,同是族人,还望照拂则个,众人唯唯应了。

那六叔公早将衣袖抹了眼睛,说大人为了一县子民,重伤方愈,还需爱惜自家才是啊。

众人醒过神来,又有几人红了眼睛,一时七嘴八舌,这个方说箭伤如何养,那个就说家中有味药极有效的,这便献上。

欢郎微微一笑,说此乃为官的本份,何消说得,众位厚爱,说着便端起茶盏来。

众人方收了泪,辞将出来。

那边黄监生方行到阶下,就听一人道:“请留步。”

转脸便见小娥俏生生立在廊下,又见欢郎在几步外背手而立,顿把一颗心扑扑乱跳起来,想莫不是这易氏要乘便发作,没奈何,只一步一挪走上前来。

小娥只微微笑道:“官人在日,本无多亲眷,说起来你便是至亲,如今官人去了,纸坊之事我却不解,少不得还有劳烦处了。”

黄监生就讪笑起来,连说弟妹客气,如何当得?有事体自管吩咐便是。

欢郎皱起眉头,见小娥又低低说了两句,黄监生方怔在当地,小娥已扬起下巴,微微笑将起来。

欢郎只觉那笑意艳到极处,前所未睹,偏又带了股侵髓的冷意,越觉惊心动魄,不觉一呆。

黄监生早把一缕精魂飞出,手脚俱软,方挨前一步,又听小娥低语了一句,只连连点头,喜滋滋走出门去,临去又回首两三次,险不曾撞在院墙上,方脚下打着转,慢悠悠去了。

欢郎早走到小娥身后,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小娥只把头一摇,道:“没什么。”

欢郎见她眼神闪躲,哪里相信,连问两遍,小娥都不理,恼起来只抓了她胳膊道:“没什么你会笑成那般模样?你知道他是怎么看你的!?”

小娥脸一红,甩了手道:“我笑成什么样不用你管。”

欢郎大怒,一言不发,回身便走。

小娥见他脚步略带踉跄,想起他重伤初愈便闻讯赶来,心头一酸,只吃吃叫道:“你,你等等……”

欢郎就立住脚,回过脸来,小娥就把头来低了,一会方道:“今后你要记得好好吃药。”

欢郎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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