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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琴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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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你告诉将军可曾听说?”

那三儿随在一侧,见落琴问道摇了摇头作答“不曾听说”

晏元初见她主仆二人,言辞咄咄,只是为了要他放人,心中不免疑惑,到底是为了何故,这般维护这个无足轻重的下人花匠。

“昨日三更后,我亲自抓的人,还能有错?”

“山庄遭了窃,更不该私下审问,晏盟主曾说过,凡事无不可对人言,且而今盟主不在,叔叔也该告知晏夫人,先关押牢房,等着盟主回来再审。”

落琴走前一步,秀目淡淡正视他的目光“请问将军,昨日到底是哪院失了窃?”

晏元初声色不动,权衡利弊,问雨阁此事绝不可言,这是环月山庄的禁忌,更是晏九环的禁忌。

出了此事,他无论怎么做,都要受到责罚,轻重而已。

心头转念,想得清楚明白,便回到“嫂嫂说得没错,元初倒真的没有搜出什么赃物,只是我有重责,要护卫庄中的安全,或许的确不是那个哑巴所为。

只是他半夜三更不好好窝着,在庄中乱跑,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叔叔不知,花木有喜阳的,也有喜阴的,娇贵的比人还胜过几分,那哑巴是个中能手,深谙这一点,深夜出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不信你可问三夫人去。”

“哦,原来如此,嫂嫂说话,令在下茅塞顿开,审了一夜毫无所获,既如此,人让嫂嫂带走。”

落琴心头一喜,知道方才的言语起了作用,他还是存在三分顾忌,竟然比预想中的还要容易几分,神色渐松,只望晏元初身后看去。

“将那个哑巴带出来,任郡主带走”他吩咐属下,人已往外间而去,落琴心中焦急,哪里顾得他要去何处,只听得他回头一语“嫂嫂大人,我与你打个商量?”

“叔叔请说。”

晏元初侧脸见她,神色稍轻“以后还是叫我元初好了,叔叔两个字太重,让人不喜。”

背影潇潇,不作停留,落琴还未品味其中之意,只见那护卫已拖着哑巴上来,触目惊心的伤痕,布满全身。

他难辨面色,只觉颓败疲累,护卫将其一摔,便跟着往室外而去。

“你……”胸口一痛,她急步而上,蹲下身子,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声音颤抖“他居然敢用重刑,他……”

哑巴唇角微微一动,手欲相握,那指节瘀痕深重,无力的垂落,被落琴执在手中。

她泪意不止,滴滴落在他的臂上,放眼看去,那里还有一处完肤,是她,若不是她,他怎会如此……

挣扎的将他扶起,吓坏了身旁的三儿“郡主”

“还不去叫人,快去……扶他回去……”说得断断续续,乃是伤心之故。

“是”三儿自伺候她起,那里见得这位郡主如此伤心,立时便走。

空荡荡的正气堂,匾额悬挂“正气浩然”。

她紧紧地怀抱着这个男子,哪里管得他的身份乃是个粗鄙的花匠,血衣染红她的薄衫,用手搭他的脉息,将清心丸塞到他的口中,低低的自语“我会救你,我定会救你。”

疑团

陋室简洁,除了床榻,竹架再也没有长物,胜在四季鲜花点缀,倒成了静雅沁心之所在

说得上名字的,说不上名字的碧绿娇红,有的团团簇簇,有的零零星星,随着日照,摆放有致。

落琴无心欣赏,只看着床榻上的哑哥,他时醒时睡,身子极难翻动,喉际闷哼,忍得十分辛苦。

“郡主”三儿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回水,浅浅的盆里,均染了红,白色的布巾沾了血迹,斑斑迹迹看来触目惊心。“可要禀告夫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去三夫人处取几味药来。”落琴不敢用力,轻轻地为他擦拭,总怕触动了他的伤处,手脚极为小心。

“二少爷下手不轻呀……”三儿自是胆怯,也不敢多看,只是将布巾洗净,给落琴递去。

“取蒲公英、车前子、马齿苋、黄芪、甘草数味,用文火熬一个时辰,再去池中摘些荷叶来,将它层层裹好,便是一副治伤生肌的良药。”

落琴一边手足不停,不由脱口而出,引来三儿微微一怔“郡主原来通岐黄之术?”

见她略有怀疑,心中一惊,回祁端王武将出身,所生之女理应娇生惯养,哪里会懂得什么岐黄之术。

将布巾往盆中一扔,轻说道“让你好好看看书卷,且不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医书玄理,自然也是有所提及的,还愣着干嘛,快去吧。”

三儿神色渐舒,点了点头,放了手中的活计,便推门出去。

落琴见应对之间,她已释疑,心绪稍安,回头去看那哑哥。

一室空寂,只余她二人,再无顾忌,手便搭上了他的脉息,时促时息。

那哑哥风里雨里手足不停,身子倒也强健,鞭伤伤身,却不伤及根本,只是曲池,阴谷、解溪三穴均遭了重手,经脉受损,没有十天半月调养施针,怕也难以痊愈。

“你忍忍,我且为你施针”从怀中揣出早已准备好的针囊,手带薄力,先灸关元、气海、命门三大穴。

那哑哥“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落琴一喜,看似淤血吐尽,反手一推,又灸肩井、太渊、三阴交。

可弥补曲池,阴谷、解溪三穴之损,走手太阴肺经之络,她施针之能不足无双五成,且第一次单独施展,怕手法不当,不仅救不了哑哥,反而累了他的性命。

这一盏茶功夫,只累得薄汗微微,倒也不顾,心中惟有一个念头,只盼着这哑哥能够醒来,能与平日一样,朝她一笑便好。

六针一下,他更是沉沉的一动不动,落琴心中惊惶,用布巾沾水轻轻的拍打他的面颊“别吓我,不可睡,不可睡。”

他鼻息尚在,脉息也渐渐有力,可见手法和针法定是不错,只是为什么至今依然不醒。

落琴起身在一方斗室中来回走步,心中焦急,此时若是无双与冷临风有一人在,自然可以保这哑哥周全。

胸内犹如火炙,真气上下流窜,晏元初玉珠入穴,已有十年之功,是他较为得意的看家功夫。

落琴银针渡穴,前三针引本入源,后三针手法更妙,哑哥痛楚稍减,暗中聚气在膻中、鸠尾,少时便可以睁开双目。

那一抹纤细身影,走来走去,惹得他头晕目眩,玉容带愁,哪里还是平日他所认识的小郡主,不由得伸出手,轻轻一动,口中发出低低一声。

“你醒了……”落琴听到声响,回头见那哑哥已醒,立时坐下握着他的手说道“你好傻,明明是我……”素面含泪,扑簌簌的打在他的掌上,代为受过,让她良心何安。

哑巴黑眸定定,少有的光芒,足足的凝视她,这一刻便是十分丑陋也带着五分神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流泪。

“你曾赠我墨紫,今日我用墨紫救你出来,你本无辜,尽是为了我……”声音低低像似自语。

用布巾去拭他手上的青紫,可以感觉到那粗砺厚茧,泪含着湿意,在掌中停留“多亏了你,那二少爷本已疑心芙蓉院,若不是,三娘与我自然脱不得干系。”

“鞭伤好治,只是经脉受损非同小可,这几天你不可下床,好好休养,等着我来,我定会施针救你。”

“一日未食,你可想吃点什么,对了,先喝口茶。”落琴在他颈中一托,微微将头抬起,将茶盏递在他唇边,轻轻一啜,落肚极为艰难。

“清粥落胃,甜芥菜可口清脆,伤者该喝些汤水,童鸡配以三七,应该不错,可以治外伤之痛,你且等着,我去吩咐膳房。”

落琴不知该如何表达,口中絮叨不止,便想起身往膳房走一遭,谁料柔夷被他反手一握,竟也挣不开半分。

那哑哥摇了摇头,将另一只手勉力抬起,在她掌中写道“不要走,不要哭,傻”

“你赠我花木,又为我受苦,为什么……为什么”

“救命恩人,你”哑哥双眸含着微微的笑意,让她想起初见时她曾在晏紫澜面前为他出过头,这些小事她本早已抛在脑后,未想他还一直记得。”

“为什么,小阁?”一笔一划,牵动她心中柔软之处,面对这般询问她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哑哥口不能言,性格更是沉默不近生人,此番相救心有相近之意,但是玄天宗事牵连甚广,他身份未名,身为花匠为何深夜入阁,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正当落琴怔仲不定之时,那哑哥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用手往她身后一指,只见一盆斗大的木槿。

白苞染紫,捎带微红,开得繁艳,不知他什么意思,眼波就在两处流连。

哑哥将手放在鼻际一嗅,示意她照此行事,落琴不明所以,便走上前俯身一闻。

扑鼻的檀香之气,隐隐约约似曾相识,竟然是昨夜小阁中散发的气味。

她疑似毒,还用了解毒的灵药,而今想来就是此花特有之味,难道小阁中也载种了此花?

哑巴见她已明白,便点了点头招呼她随侧坐好,用手指写下“檀木槿”三字,眉目一皱跟着又写下了“雌雄”二字。

落琴心中豁然开朗,哑巴的身份自然没有任何可疑,他种花多年,已到了只需闻得气味,便可辨别名种的异能。

定是经过小阁时,便已闻得那淡淡的檀香之气,檀木槿雌雄两株,加上小阁的那一株,才可配得一双。

他为花木而去,而她却为了……

“我想要一把琴,梅花落琴”心中信任,自然无须隐瞒,待说出了口,心中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没有琴,只有……”见他手指突然停下,落琴心中一紧,他去小阁在她之前,自然是看得清楚?

伸出手,与他一同写道“死人”

心中惊惧,立时抽回了手,双目对望,眸光轻动,那哑哥倒也镇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又写道“活人”

死人?活人?

那景象在眼前交错,不禁仿佛回到了小阁之上……

她抱着几分侥幸,点亮了火折,迅速往内室看去,一方牌位黑沉沉,用金字描写“晏门戚氏”之位。

晏门戚氏,自然是那个神秘的嫡夫人戚桑,她见多不怪,只觉晏九环痴情一片,恨不得昭示天下。

可真正令她胆颤的却是床榻上……

小阁的床榻卷云薄娟,自然雅致华贵,可其上居然躺着一个人,长发青面,自然是个女子。

她睁大了双目,紧紧地看着顶上彩壁青釉,骨瘦支离,双颊凹陷,眸中带有灰白之色。

死死的向上望着,仿佛要看尽人世间一切,一动不动,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她是个死人,似死上了千年万年,便是鬼都比她有几分人间之气。

见落琴此等神色,那哑哥轻轻一推,跟着写道“活人,是活人。”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活着,晏九环的禁忌,环月山庄的禁忌,擅闯者死,连儿女都不例外,不是名动天下的梅花落,不是玄天宗日日想得到武林圣物。

只是一个虽生犹死的女人,是一个女人。

这是为什么?她究竟是谁?与晏九环有何关系,为什么一个仁义天下的武林盟主,要囚着这样一个女人。

让她生不如死,如蝼蚁般苟活在世上,暗无天日。

让她如此神情,仿佛受了人世间最大的伤痛,她究竟是谁?

身子不由得哆嗦,外间暑阳浓浓,她却觉得一阵寒凉,从背脊一直蔓延到手足。

下山之后所遇奇事方数此事为最奇,梅花落琴必定在环月山庄,它若不在这个小阁,又会放在何处?

这个女人和这柄琴是否也有关联?

身形一软,自觉力不从心,若是无双在她身边,她自然不会有半点恐惧,可他又在何处?

哑巴挣扎着半起,用手紧紧地拽着她的柔夷,与她相望,眸光暖暖,似将周身的暖意去抚慰她的寒冷,他口中微动,像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正在此时,竹门一推,已传来三儿的声音“郡主,药好了,大少爷与一位俊美的相公刚回到了府中,正找你。”

棋局

轩窗花格,竹帘细细,遮盖了严暑。蝉声不绝,一声高过一声。

那挺阔的背影,回过身来,星眸熠熠,折扇拂动轻风。冷临风见落琴微征,上前一步轻笑道“傻丫头,不认识了?”

她担心折腾了一宿,玉容淡淡,透着疲累,仰视着他。

他放下折扇,反手去搭落琴脉息,神色由浓转淡“不妥呀,不妥。”

落琴见他如此行径,不禁问道“什么不妥?”

他拉落琴一并坐下,摇晃嗪首,捎带几分好笑,似坊间集市中的布衣医士“热火上升,五内稍虚,是相思成疾之兆,本大夫敢断定,你想我了,还想得不浅。”

听他笑言,浅浅莞尔,这几日来压在心中的疑惑,不安,心神疲累,不知觉的淡了。自有一番拨开云雾之感“敢问先生如何医治?”

“半夏三钱、芹叶两钱,陈皮三钱,和水送服。”

落琴医术擅通,自然知道他方才所说的药性寒热不合,绝不是什么医方。

以他的聪明,说话必有深意,低头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素脸染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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