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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玉石非玉 作者:羲和清零-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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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嘉跃一哂,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了起来。
  
  中年男人说了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其中夹杂了大部分乡土口音。
  喻年听着不觉得吃力,因为对方说的土话很接近自己的家乡话。他老家是南方内陆小城,当地语言非常难懂。
  让喻年震惊的,是杨嘉跃的反应……他与那中年男人聊天,表情自然,丝毫没有因为听不懂而显露的尴尬与为难!
  喻年再也看不进书去,心里乱乱的,像是一团火在心中烧。
  
  一份感情,如果夹杂了隐瞒和欺骗,就会产生疑惑和猜忌,让人胡思乱想,不再纯粹。
  尽管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怀疑,大脑还是本能地浮现出那个最大可能性。
  ……杨嘉跃,你到底是谁?
  喻年不敢说,也不想说,如果说出来,就什么都乱了,什么都完了……
  
  列车上一夜昏昏沉沉的,带着一脑子的疑问和不安,在凌晨抵达站台。
  那是一个不足五百平方米的小站,人烟稀少,每日只有两列火车经过。
  十二月寒天,刺骨得冷,两人依偎在候车厅里等天亮,再半个小时有通往镇上的公交车,直达家里。
  喻年闭目养神,杨嘉跃却一直清醒着,他握着喻年的手轻轻磨蹭,心中升起一股怅惘……
  就是这里,当年离开的车站。
  变了很多呢,印象中这里很大很大,走的那天有好多不认识的人,自己害怕地攥着妈妈的衣袖,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还是孩子。现在看来,真的是一眼能够望尽的大小啊……
  我回来了,小年。
  
  上了公交车后,杨嘉跃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他的眼神不像好奇的游客,反而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他在回忆,在感伤,眼里流淌出让人心疼的寂寞。
  喻年的手指被杨嘉跃握在掌中,渐渐生出热气来,直至出汗。
  他在心里默念:杨嘉跃……嘉跃……跃……
  
  车上喻年接了个电话,是妈妈打来的,问到站了没有,喻年用家乡话说:“现在坐上公交车了,不出一小时就能到家门口,妈,我带了朋友。”
  杨嘉跃紧张地捏了捏喻年的手腕,待喻年挂了电话,才道:“我去开宾馆吧。”
  喻年道:“这种地方哪来的宾馆,只有招待所,一年到头没人住,阴气逼人,还特不卫生。”
  杨嘉跃:“……”
    喻年:“今晚先去我家住呗,我刚都跟我妈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nono^^】【虎是丹丹】的手榴弹,谢谢【久久】x3【若若】的地雷!!
可怜巴巴的短小君对不起你们,写到后来眼皮打架了。。困的TAT~




75

75、最新更新 。。。 
 
 
  第七十六章算我求你
  喻年的家也是搬过的;堂哥还在的时候;他们都住在老街。那儿算是镇上最繁华的的地方了;早上有集市;晚上有庙会,极具乡土气息。
  喻年还记得小时候,和堂哥家仅隔了两户;十几部步路就到了。
  每天晚上放学,自己就会跑到堂哥家里去写作业。大伯母在织布厂工作;上中班,晚上八点钟才能回来;每天傍晚大伯父都会煮方便面给他俩垫胃。
  用小锡锅烧开水,放一盘统一红烧牛肉味的面;再放半包调料包(另外半包做菜的时候用);快煮透的时候下个鸡蛋,最后一人装上一碗,碗面上飘着红红的油,又香又辣,怎么吃都不腻。
  ……
  堂哥离开后没几年,老街的房子就拆迁了,喻年家搬到了新街的公寓楼。 
  如果说躯干只是灵魂的载体,那么住处环境就是生命的依借物。人是植物,房子是土,每换一次住处就如同移植一次灵魂,想象植物被拔根而起的痛楚,即使再被种到新的土壤里,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恢复元神。难怪说人是安土重迁的,逝去的终不复来。
  旧的、甜蜜的回忆随着搬迁消失,新的、寂寞的时光填补起记忆模块的缺失,让生命得以延续……
  
  杨嘉跃不知道他们搬过家,印象中老房的模样已经相当模糊,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流着鼻涕的喻年每天晚上都会跟自己回家,和自己挤在一张小桌子上写作业。那时候写作业都还是用铅笔的,父亲在微弱的灯光下为他们削笔,眼神专注,如做一件极其细致的手艺活。
  一年级的喻年作业很少,但为了能跟自己同步,就写得很慢,有时候还故意拖时间偷偷把写好的答案擦掉,重新做一遍。这家伙从小就是那么认真,杨嘉跃不由微来,可没几分钟又敛起笑容,担心一会儿会被伯母认出自己来。虽然已经十几年了,但大人的眼力总是比孩子的要犀利。
  
  公交车驶向陌生的街道,杨嘉跃只当是老家的相貌变了不少,直到喻年拉着他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拐角下车。
  喻年把礼包塞给杨嘉跃,叮嘱道:“一会儿上去你给我妈。”
  杨嘉跃:“嗯,回头给你钱。”
  喻年瞪他,杨嘉跃道:“我们是没必要分那么清,但我不想骗阿姨,你别生气。”
  喻年:“……”
  杨嘉跃倒是很希望自己只是杨嘉跃,这样就能坦然地叫出“伯母”甚至是“岳母”。但无论自己如何做心理建设,都无法消除对这个女人的偏见,之所以抗拒“喻悦”这个身份,追溯其根源,也是因为她吧……
  
  两人到一幢老公寓楼前,喻年边往上走边用家乡话喊:“妈,我回来了!”
  杨嘉跃压下环境变迁的疑惑,跟着喻年上楼,还未到门口,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站在楼梯口往下张望,见到他们,亲切道:“诶,来了……”
  四十出头的女人,看起来像才三十几岁,走近了才发现她只有眼角有些鱼尾纹。喻年的鼻子和嘴长得都像他妈妈,美人胚子一个模子。
  “这位是同学吧?”喻妈妈和蔼地问着。
  “嗯,北京来的。”喻年脱了鞋袜,换上棉拖道。
  杨嘉跃特地用了纯京音:“阿姨您好。”
  喻妈妈点点头,落在杨嘉跃身上的眼神有些涣散。
  
  房子虽老,打扫得却极干净,透着一丝佛堂里的檀香味,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纤尘不染,估计鞋底比鞋面还干净……
  喻年眼尖发现了杨嘉跃的棉拖不合脚,后跟都踩在地板上去了,忙问:“妈,有大点的棉拖么?”
  喻妈妈刚趁两个孩子不注意把行李箱拉近门,听到喻年喊她,忙赶过来,蹲□打量杨嘉跃的脚,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是小了些。”然后急着翻箱倒柜,一边嘀咕:“家里大的拖鞋都叫我给收起来了,没人来,放着也沾灰……”
  喻年看母亲捧着一个盒子出来,打开后里面是一双浅灰色的棉鞋,塞着取出布团和樟脑丸,道,“柜子里闷久了,不知道能不能暖脚,明儿你们出去玩,我再拿到阳台晒晒。”
  喻妈妈蹲在地上,殷勤地把拖鞋推到杨嘉跃脚前。
  “快穿上吧。”喻年催他。
  喻妈妈笑着起身,软声道:“要看电视吗,我把汤给你们热热,就来。”
  杨嘉跃:“阿姨您忙着。”
  
  喻年拉杨嘉跃坐沙发上,道:“我妈眼睛有青光,距离很近才能看清楚。”
  杨嘉跃愣愣地坐着,心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电视里在放不知几几年的春晚,听着喜气洋洋的,喻年看着沙发上的礼包,怪道:“你怎么没把礼包给我妈!”
  杨嘉跃歉疚道:“阿姨太漂亮,我看着看着就忘了……”
  喻年撇撇嘴:“给你机会表现你都不珍惜。”
  
  很快喻妈妈就端了两碗牛肉汤来,问:“同学叫什么?”
  喻年:“杨嘉跃。”
  “就叫你小杨吧。”除此之外喻妈妈什么都没多问,他自顾自摆好鞋子,擦干净门口的灰,像一只快乐的鸟儿忙里忙外。
  
  厨房里传出一阵阵香气和炒菜声,喻妈妈在准备午饭,喻年关掉电视带杨嘉跃参观自己的房间:“这里我就寒暑假住住,以前读书的时候都住校。”
  书桌很旧了,桌面玻璃却光可鉴人。桌角还隔着几本书《中国古代史纲要》,《语文基础知识手册》,杨嘉跃翻了翻,道:“你也读文科。”
  “嗯,数理化学不好。”喻年道。
  杨嘉跃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翻看喻年以前记的笔记,不时发笑,喻年凑过去问:“你笑什么。”
  杨嘉跃:“你那时候的字比现在的幼稚。”
  喻年:“哪里幼稚了!”
  杨嘉跃:“感觉。”
  喻年:“去你的!……诶,我还没看过你写得字呢!”
  杨嘉跃笑问:“想看?”
  喻年在抽屉里翻出一支笔递给杨嘉跃道:“嗯,写给我看看。”
  
  中性笔很久没用,笔头干了,杨嘉跃在笔记本的后面空白页划拉了几下才出油。接着,他在空白处写下“喻年”的名字。落笔似轻烟,出字如行云,飘逸潇洒。
  书上有人言,字如人心,与杨嘉跃相反,喻年的字却是苍劲有力,横折竖提皆铁划银钩,力透纸背。
  看他写完那两个字,喻年眸色幽暗了不少,“还有呢,”他小声要求。
  杨嘉跃继续写:喻年喻年喻年喻年……
  
  喻妈妈去叫两个孩子吃饭,在门口止住了脚步,静静地站着看那明明窗台前,昏昏浮光下,自己的儿子半趴在那个身形脚形都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身上,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你可不可以别老写我的名字?”
  “那写什么?”
  “随便什么。”
  “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
  
  “吃饭了。”她唤道,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是怕惊扰到他们。
  杨嘉跃警觉地回过头,见喻妈妈微笑地站在门口,笑容一如刚到家时他所看到的。
  晚上在狭窄的浴室里洗了澡,家里没装热水器,喻妈妈烧了好几壶热水,说:“尽管用吧,我还在烧,用完了还有。”
  杨嘉跃不好意思洗太久,匆匆淋了下就抖着身子穿衣服,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的城市,冬天几乎要把人冷死。穿内裤时浴室门被叩了两下,接着门就开了一条缝,杨嘉跃吓得差点滑倒……
  一件棉睡衣挨着门缝被递进来,外头女人温和道:“小杨,洗好了穿着这个,别凉着。”
  杨嘉跃接过衣服,闷闷的在里头说了声谢谢。
  
  睡衣是旧的,但看起来很新,有一股樟脑丸熏过的味道,料很软,穿在身上大小正好。
  杨嘉跃换好衣服拉开门,见喻妈妈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挺合身的呢。”
  杨嘉跃不知道说什么,一时脸有些发烫:“……是喻年爸爸的衣服么?”他问。
  喻妈妈摇摇头,缓缓道:“是他大伯的。”
  杨嘉跃:“……”
  
  喻年接着去洗澡,杨嘉跃先他一步钻进了被窝。被子入口是冰凉的,脚伸下去却触到一股暖意,杨嘉跃探了探,找到一只裹了布的热水袋。
  一点一滴的贴心让他眼眶发酸,头一次体会到来自一个母亲的细心,和任何一个追过自己的年长女人、亦或是生母都不同。
  他恍惚地想: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些阴差阳错的事情呢?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会怨恨就好了,自己肯定会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小伯母……
  
  床很小,喻妈妈安排他俩分头睡,喻年的被子铺在杨嘉跃边上。他洗完回来,咝咝叫着钻进被窝,问杨嘉跃:“睡着了吗?”
  杨嘉跃:“没。”
  听到妈妈进房间睡觉的声音,喻年赶紧换方向,和杨嘉跃头靠头:“挤不挤?”
  杨嘉跃摇摇头,说:“很暖和。”
  喻年:“小地方,委屈你了。”
  杨嘉跃:“我想抱着你睡。”
  喻年:“……”
  杨嘉跃从被子底下伸手过去,找到喻年的手握着,然后闭上眼睛。
  喻年叫他:“杨嘉跃。”杨嘉跃没出声,喻年又叫:“哥。”杨嘉跃应了一声,喻年说:“真好。”
  杨嘉跃:“嗯?”
  喻年:“你能回来,真好,哥……”
  如果以往的怀疑什么都证明不了,那么至少还有字,我不是笔迹鉴定专家,却能一眼认出你写的字。你忘了你给我寄的圣诞明信片吗?我亲爱的堂哥。
  ……
  
  空气中激流暗涌,喻年在等杨嘉跃的回应,杨嘉跃却缩了一下手,喻年紧紧反握住,气急,“你!”
  “小年,”杨嘉跃打断他,颤着声音道,“不要说……”
  两人就这样各藏心思地沉默了许久,喻年才忍不住又道:“就算你真的是他,我也不会放手的……”少年的声音因委屈而透着些鼻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但我不会逼你,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喜欢我,你别再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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