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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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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山阻隔,大雪封路,纵使是圣旨的传递,也一样无法突破自然的限制,待得这道诏书到了李显手中,时间已是咸亨二年二月初九,尽管早在数月前便已通过手中的秘密渠道知晓了圣旨的由来与内容,可真儿个地接到了圣旨,李显还是不免有些子恼火在心——此番第一个上本的姚望舒是太子的人,可后头跟着附议的却不乏李贤的心腹手下,当然了,武后手下那帮北门学士也没少在其中搅风搅雨,很显然,没哪一方的势力乐意见到李显将安西以及凉、兰诸州拢在手心的,这等光顾着党争却不顾社稷大局的行径着实令李显郁闷不已,哪怕是早在出征前便已预料到会有这种局面出现,可李显还是有些子难以释怀。
  圣旨就是圣旨,哪怕有再多的不满,李显也不能更不敢抗旨不遵,好在有了几个月的时间进行部署,安西的局面基本已可确保无忧了的——安西四镇中,除了最边远的疏勒尚控制在吐蕃残部手中之外,其余三镇已被唐军光复,就目下安西唐军的实力而论,要收拾疏勒的五千吐蕃残兵实非难事,具体作战部署李显早已安排妥当,拿下疏勒不过是翻手间事罢了,再者,与噶尔?钦陵的和平谈判目下虽尚在蘑菇之中,可唐军一方却握有绝对的主动权,攻守由心,自不惧噶尔?钦陵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当然了,随着李显的离开,噶尔?钦陵或许在松上一口气之余,极有可能会趁机搞上些小动作,然则,于大局上却是无甚大碍了的,唯一令李显感到遗憾的是无法进一步勒紧吐蕃人的脖子——圣旨上交待得很清楚,李谨行的任务是克复安西,而不是进攻吐谷浑,实际上,就李谨行的能力而论,除非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否则的话,他断不是噶尔?钦陵的对手,守御没问题,攻击么,怕是得重蹈薛仁贵的覆辙了的。
  咸亨二年三月初一,商道初通,李显率亲卫三百余人,护卫明月公主一行,辞别于阗国君臣,踏上了归京的道路,一路过且末、星星峡、玉门关、凉州,至四月初三抵达兰州城下,兰州刺史林明度率属官、百姓于郊外五里处相迎,沿路送李显一行至驿站,尚未安顿下来,邸报已至——左相姜恪已于三月二十九日夜呕血而亡,裴行俭继任其职。随李显归京的姜业闻之大哭,竟至昏厥,李显亦颇多伤感,遂令人于驿站设灵堂以祭奠之,亲为守灵,彻夜未眠,至次日辰时方抽空将林明度、凌重二人唤到厢房议事。
  “殿下,姜公之逝乃社稷之失,然,逝者长已矣,殿下切不可悲伤过度,倘若有失,则恐不美也,今,天时尚早,殿下何不小憩一番,下官等午后再来恭听殿下训示可好?”林明度陪着李显守了一夜的灵,奈何灵堂上人多眼杂,林明度实是找不到机会劝谏李显,此时见李显疲惫不堪,忙小心翼翼地出言劝了一句道。
  “孤不碍事,姜公乃国之栋梁,于孤又有旧交,其既逝,孤自当执晚辈礼,明公不必再劝。”李显与姜恪交往其实并不多,可此番能立功甚巨皆是出自姜恪义助之力,对于这位镇守大唐边疆三十余年的老将,李显是打心底里钦佩与感激的,为其守灵一日,本就是该当之事,李显自是不会听林明度的劝谏,这便摇了摇头,语气平和而又坚决地回了一句,旋即,不再多谈此事,而是看向了躬身立于一旁的凌重,沉吟了一下道:“凌重,尔跟着孤已有六年余了罢?”
  “回殿下话,到今日还差一月便已满七年了。”
  凌重搞不懂李显问出此言的目的何在,不由地便是一愣,而后方才紧赶着回答道。
  “唔,七年了,时间可不算短了,说起来,除了林虎,你算是在孤身边最久的了,孤一直舍得不得放你出去任职,倒是耽搁了你了。”望着凌重那张已微显老态的脸庞,李显的心中自是有着颇多的感慨,这便歉然地说了一句道。
  “殿下,末将能追随殿下,乃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岂敢有丝毫的怨咎之心,末将愿誓死追随殿下,还请殿下莫要赶末将走。”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凌重不由地便有些子慌了神,忙单膝点地,行了个大礼,语带颤音地回答道。
  “起来罢。”一见凌重如此动感情,李显眼角便即微有些湿润了起来,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伸手将凌重扶了起来,带着丝伤感地开口道:“非是孤要赶你走,实是朝廷法度所限,尔此番立功非小,按律当晋,再留孤身边已显不合适,今,孤有两个选择于尔,其一,入十六卫为将,依尔之资历、战功,进位将军乃是当然之事;其二,外放地方,当可为都督之官,孤不限尔,惟尔自择之。”
  “一切听凭殿下吩咐,末将绝无异议!”
  凌重久在亲王府任事,对律制自是心中有数,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便知晓自个儿离开亲王府已是必不可免,但却绝不想就此脱离了李显一系,这便毫不犹豫地表明了态度,将决定权交到了李显的手中。
  “那好,孤也不瞒你,陇州副都督出缺,孤想让你先屈就此职,一年半载后,孤自会设法扶正于尔,不知尔之意如何?”李显欣慰地点了点头,也没多隐瞒,直接点出了为凌重谋取的官职。
  “末将遵命!”
  凌重对李显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抵触心理,干脆利落地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如此甚好,尔能不负孤,孤断不会负了尔!”
  陇州地处险要,兵多且精,乃关中通往陇右的军事重镇,李显早就瞄着此州之军权,只是一直不得其便罢了,这一回凌重不单立了突破大通河谷的首功,其后更是率部死守允吾七天七夜,硬生生挡住了吐蕃四万大军的围攻,立功甚巨,按其原本王府副典军的官衔,此时已可升任十六位将军之高位,至于出任陇州副都督么,却只是平调罢了,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子委屈了凌重的大功,奈何李显身边信得过的武将唯有凌重一人可堪出任此职,其余人等资历都有所欠缺,也只能是如此行了去,这一见凌重应答得干脆无比,李显的心立马就此放松了下来,这便脸色温和地给出了个肯定的承诺。
  “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凌重躬身行了个礼,慨然地应答道。
  “嗯,这话孤信得过!”李显欣慰地点了点头,没再就此事多说些甚子,侧脸看向了略有些子忐忑的林明度,沉吟着开口道:“明公此番亦是国之功臣,照例当内迁,孤也有两个选择供明公自择,。其一,孤将娶洛阳府少尹赵名泉之女为正妃,按例其将外放,少尹之职出缺,明公若是有意,孤当可代为筹划,其二,吏部尚书赵仁本方故,按例,其职当由户部尚书阎立本接替,诸尚书各自进位后,工部侍郎之位已是出缺,以明公之资历任之亦可,孤或可为之,不知明公属意何者?”
  “下官、下官听从殿下安排,绝无异议!”
  林明度早就打算投靠李显,此番见李显如此隐秘的事情都不避讳自己,显然是将自己当成了心腹,心中自是感动得很,故此,哪怕其内心深处很想选择位份更为尊贵的工部侍郎之职,可到了底儿还是将决定权交到了李显手中。
  “那好,孤便勉力一试,或能令明公出任工部侍郎之职。”
  李显先前的话里其实已暗示得很明白了,那便是希望林明度去担当洛阳府少尹之职,概因李显很清楚将来的政治中心将会是在洛阳,而不是长安,若是手下有人能把住洛阳府的部分权限,显然有利于李显运筹帷幄之大用,很显然,久历地方政务的林明度便是个最合适的人选,可此时见林明度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不舍之意,李显也不愿勉强于其,毕竟李显手中可以出任洛阳府少尹的人选还有几个,倒也并不差林明度一人,这便沉吟了片刻之后,微笑着给出了个答案。
  “下官谨遵殿下之令!”
  林明度一门心思便是想调进朝中任职,哪怕是降级为郎中令都心甘情愿,这一听能晋升为工部侍郎,哪有不乐意之理,忙一躬到底地谢起了恩来,言语间哽咽之音清晰可闻。
  “明公不必如此,请起罢,孤后日一早便要动身,烦劳明公派人去渡口送个信罢。”事情既然已定,李显也不想再多啰嗦,这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殿下一路辛苦,胡不多留数日,且容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一听李显竟赶得如此之急,林明度不由地便是一愣,忙出言劝了一句道。
  “明公且去忙罢。”
  李显没有解释个中缘由,只是挥了下手,示意林明度自去,自个儿却眉头微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从长计议(上)
  四月的天已是有些热了,时已近午,日头极艳,烘烤得大地热气蒸腾不已,纵使是身着单衣地躲于阴凉处,也难免是一身的臭汗,然则李贤却似对此一无所感一般,笔直地立于华盖之下,任凭身上的大汗湿透重衣,却始终不曾动弹上一下,一双剑眉微微地皱着,双眼定定地望着大道的尽头,眼神复杂至极,既有期盼,又有愧疚,更有着几分的嫉妒与惆怅,着实是暧昧难明得很。
  半年,仅仅半年而已,形势居然变得如此之急剧,溃败来得竟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猛得完全出乎李贤的意料之外,面对着眼下的残局,李贤痛心无比,失落与迷茫充斥于心,茫茫然不知前路该在何方。
  败了,就这么败了,工部侍郎杨武遭贬,旋即气闷至死;礼部侍郎韦巍出京,贬为泸州司马;国子监司业刘驰贬为江州司马;侍御史林奇出京为清河县令仅仅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李贤手上能拿出来撑场面的朝臣无一不遭贬谪,一念及此,一股子欲哭无泪之感便令李贤气闷得简直想杀人。
  杀人?不错,就是杀人,若是可能的话,李贤恨不得拎把剑冲进东宫大杀上一气,可惜他不能,正因为不能,所以有气也就只能是强忍着,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然则忍归忍,胸中的郁闷之气却不会因忍而消失,只会越积越郁,最后便是转化为深深的懊悔之意。
  后悔了,确实是后悔了,一想起当初李显临别时的谆谆劝告,李贤的心便有如刀扎般难受着,可惜时间不能倒流,一切也无法从头开始,纵使明知如此,可李贤还是忍不住要后悔,奈何悔之已晚,事实便是事实,没有假设的余地与可能,哪怕再不愿,李贤也只能接受这等残酷的现实,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便成了李贤亟需解决的大问题,奈何李贤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何在,在这等时分,他无比地期盼着李显的归来。
  来了,终于是回来了!望着突然从大道远端拐角处涌出的人马,李贤的心弦不由地便是一颤,垂于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便紧握成拳,嘴角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强自忍住了迎上前去的冲动,无意识地伸手掸了掸了衣袖,矜持地昂起了头来,他不想,也不愿让来人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六哥,小弟回来了!”
  李显的眼神很好,大老远便瞅见了昂然立于道旁的李贤,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不迭地纵马狂奔出了队列,一路冲到了李贤所在的位置,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大步抢上前去,一躬到底地唤了一声,语气间竟微有哽咽之音,显见心情之激动。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七弟这一去可是辛苦了,黑了,瘦了,为兄,为兄”
  望着李显那张诚挚的脸庞,李贤心中一股子热流在狂涌个不停,眼角湿润地迎上了前去,伸出双手扶住了李显的胳膊,饱含着深情地呢喃着。
  “六哥,小弟没事,呵呵,胜了几场小仗,顺带还拐了个媳妇回来,这买卖倒是做得来,哈哈哈”李显尽管人不在京,可有着众多的耳目在,对京中的局势心中却是有数得很,自是知晓李贤心中的苦,此际见李贤神情虽激动,可眼神深处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之意,有心开解一番,这便哈哈大笑地自我调侃了起来。
  “你啊,就是能瞎说,明明游走生死之间,到了七弟口中竟成了骗媳妇儿的旅途,真有那么轻松,改日哥哥也依葫芦画瓢地走上一遭好了。”李贤心中原本有些担心李显会不满自个儿的擅自行动,这一见李显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浑然没有丝毫的见怪之意,心不由地稍稍一松,顺着李显的口风便笑骂了一句道。
  “成,六哥若是有此雅兴,小弟自当为马前卒,且看你我兄弟纵横大漠草原间,问天下何人能敌。”李显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双关之言,明面上是在说笑话,实则是在表明他支持李贤的心思依旧不变。
  “好你个七弟,又调侃起为兄来了,看打!”
  李贤乃极其聪慧之辈,自是听得出李显话里的意思之所在,不禁为之大喜过望,借着玩笑的话题,轻轻地捶了李显一记,假嗔了一番。
  “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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