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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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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
  高邈高声应了诺,一旋身,匆匆退出了书房,不数刻便已陪着满头大汗的王庚又转了回来。
  “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驿站遭人夜袭,裴员外所部尽皆毙命当场,唯裴员外不知所踪,疑似被人生擒了去,下官已派人封锁了现场,现正在勘察之中,肯请殿下明示行止。”
  钦差代表着皇权,稍有点闪失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更遑论如今这等状况了,无论裴守德还能不能救得回来,身为兰州刺史,王庚都绝难逃脱干系,纵使不死,那也得脱上层皮,着急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这不,都没等高邈上前回话呢,王庚便已迫不及待地抢到了前面,面色惶急无比地禀报道。
  “嗯?怎么回事?裴员外随员众多,再加上尔所派的一营兵护卫着,为何还会发生此等惨剧,说!尔给孤说清楚了!”
  一听王庚如此说法,李显猛地便站了起来,目光迥然地死盯着王庚,气恼万分地吼了一嗓子,煞气迸发之下,生生吓得王庚不由自主地便是一个哆嗦。
  “下官不、不知,下官、下官也是刚得了信,实是不知为何会如此,下官、下官”
  王庚一着急,立马便结巴了起来,倒退了一大步,勉强地解释了一句,额头上的汗珠子狂涌得有如瀑布一般。
  “不知?好一个不知!尔身为刺史,不思绥靖地方,都忙乎些甚子,嗯?出了这等大事,叫孤如何向父皇交待,说!”
  李显既然打算逼迫王庚站队,此际自是不会给其留半分的脸面,也不待其将话说完,劈头盖脸地便是好一通子的呵斥。
  “下官疏于职守,实是惭愧,不敢强辩,恳请殿下责罚,下官、下官无能,愧对殿下厚爱,下官”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王庚实在是没了法子,除了可着劲地自承其罪外,也真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
  “殿下息怒,事情既出,终归得想法子解决才是。”
  眼瞅着火候已是差不多了,始终默默地端坐在一旁的张柬之终于开了口,温言地劝解道。
  “解决?如何个解决法,哼,这一头孤遇刺之事尚未厘清,那儿又闹出了这么场大戏,这河西还真是邪乎了,敢情谁都能来孤的治所瞎折腾上一番,让孤息怒?这怒又该如何个息法,哼!”
  李显的演技自然是炉火纯青得很,演起盛怒来,丝毫不带一点的假,那怒极的脸庞浑然看不出一星半点的不自然。
  “殿下,事情尚未到不可挽回之地步,但消裴员外能得平安,这事尤有可为,以张某之见,还是须得先设法营救裴员外,而后再计其余,王刺史虽有疏忽之过,且容其将功补过也未为不可。”
  张柬之的演技显然也不差,扮演起好人来,当真似模似样地,言辞恳切无比,生生令王庚感动得老泪都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哼!传孤之令:全城大搜,务必找出裴员外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张先生,你陪他去,务必将此事给孤办妥了,若不然,不止尔等要倒霉,孤也得跟着吃挂落,都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饶是张柬之说得无比诚恳,可李显的“怒气”却显然未消解多少,冷哼了一声,连带着张柬之都一并发落了一把。
  “诺!”
  “下官遵命!”
  李显既下了令,张、王二人自是不敢有违,各自躬身应了诺,齐齐退出了书房,自去张罗着全城大搜事宜不提。
  老王头,对不住了,您老这回要是还想当纯臣,孤也只好让尔一次当个够了!望着张、王二人退出的背影,李显暗自长出了口气,飞快地调整了下心态,准备迎候第二拨客人的到来,至于王庚是否会被张柬之说服,李显已是不在意了的,左右王庚若是不肯输诚,那就坐冷板凳去好了。
  “启禀殿下,李中郎将府上的文书陈无霜来了,正在府门外候见。”
  李显料得很准,张、王二人去后不到半个时辰,高邈便前来禀明陈无霜的到来。
  “就他一人么?”
  李显早已盘过了陈无霜的底,自是知晓此人方是越王一系在河西的真正主持人,对其此时赶了来并不感到有多意外,也知晓其一准是来送礼的,唯一不确定的只是其所带来的“礼物”有多大罢了。
  “回殿下的话,就他一人。”
  李显有问,高邈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回答了一句道。
  “嗯,那就请他到书房一会好了。”
  李显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随口吩咐道。
  “诺。”
  高邈恭敬应诺而去,旋即便陪着一身青衣的陈无霜从房外行了进来。
  “草民陈无霜叩见英王殿下。”
  陈无霜持礼甚恭,一见到李显的面,便即抢上前去,恭敬万分地大礼参见道。
  “陈先生不必如此,平身罢,来人,给陈先生看座!”
  对于前来“送礼”的人,李显自然是得客气上一些,这便和煦无比地一摆手,示意陈无霜起身,又高呼着让人给陈无霜搬来了个锦墩。
  “谢殿下赐座。”
  陈无霜荣辱不惊地行完了大礼,也没多客套,谢了一声之后,走到锦墩旁,一撩衣袍的下摆,规规矩矩地端坐了下来,态度从容而又淡定,一旁侍候着的书童们见状,忙将新沏好的香茶奉上,而后尽皆退出了书房。
  “陈先生,请用茶!”
  对于陈无霜的来意,李显已是猜到了根底,但却并未急着切入正题,而是一比手,笑呵呵地招呼道。
  “好茶,此茶莫非是西湖雨前龙井乎?”
  陈无霜尽管是来认输的,不过么,却也没打算一上来便将老底尽皆搬了出来,眼瞅着李显不急,他也作出一派悠闲的架势,端起茶碗,浅浅地品了一小口,微眯着眼,叫了声好。
  “不错,先生果然高明,此茶乃是江南客商所送,孤饮着觉得不错,也就留了些,先生若是也觉得好,回头孤让人送些到先生府上便是了。”
  论到装高雅,有过三世经历的李显比谁都更雅上几分,温文和煦地客套着,就宛若大家伙是老友叙旧一般。
  “那就多谢殿下了,然,草民无功而受禄,心实难安,且容草民也送份大礼与殿下可好?”
  李显能从容淡定,那是一切都尽在其掌握之故,陈无霜却是没这个底气,这一见李显迟迟不问自个儿的来意,陈无霜不得不就着眼下的“礼”字,将话转入了正题。
  “哦?先生之意是”
  一听陈无霜如此说法,李显心中自是暗笑不已,可脸上却装出了副惊诧的样子,眉眼一扬,狐疑地望着陈无霜,就宛若真听不懂其之所言一般无二
  第四百五十三章和为贵(下)
  “草民此处有份奏章,也不知是否合适,还请殿下指教。”
  陈无霜是个明白人,所以他明知道李显是在惺惺作态,也绝不会故作聪明地去出言点破,而是诚恳万分地躬身行了个礼,旋即便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本已蒙了黄绢的奏本,站起了身来,双手捧着折子,行到了李显所坐的几子前,恭谦地说了一句道。
  “哦?孤倒是好奇得很,至于指教么,孤可不敢言此,先生乃大才之辈,能与先生就时务交流一下,孤定能受益匪浅的。”
  李显口中倒是客套得紧,可说归说,伸出去接奏本的手却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一拿过折子之后,也没再多废话,随手便翻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着。
  折子很长,足足有数千言之多,前头说的是彻查丘神勣一案的详细经过,当然了,所谓的“经过”全都是虚构之词,不外乎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类的曲折“故事”,个中的精彩丝毫不逊后世的侦探小说,将所有的罪名一股脑地全都栽在了子虚乌有的吐蕃人身上,至于后头么,则又编了一大套吐蕃人因阴谋败露,从而铤而走险,疯狂进袭驿站,幸得兰州守备营及时出动,方才救得钦差大臣裴守德之性命,并当场格杀贼众无数,只可惜裴守德之随行诸人力战不敌,泰半殉职云云。
  “竟有如此蹊跷之事,实是大出孤意料之外,唔,孤怎么觉得这里头怕有些不对罢?”
  看完了折子之后,李显对陈无霜的态度已是了然于心了的,知晓其已再无一丝的反抗之勇气,心中固然欣喜,可脸上却作出了一副且惊且疑的神色,略带一丝犹豫状地问道。
  “恕草民不明,还请殿下明言。”
  陈无霜此番前来,已是做好了被李显狠狠敲竹竿的准备,这一听李显兀自对奏本所言不满,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可却不敢有甚旁的表示,只能是恭敬地请示了一句道。
  “孤听闻‘黑风盗’与吐蕃贼子颇有勾连,作恶乡里不说,还几次三番地谋刺于孤,此次裴员外遇袭,未必便不是‘黑风盗’联手吐蕃贼子做的,陈先生以为然否?”李显假作沉吟了一下,而后抚了抚额头,若有所思般地说道。
  “啊,这”
  陈无霜身为越王府一系的重臣,消息自然是相当的灵通,虽不清楚真正在主持“黑风盗”的人是谁,可却知晓“黑风盗”与武后一党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此时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又怎会不清楚李显这是要强将“黑风盗”也牵扯进此案中去,从而为下一步进剿“黑风盗”树起一面正义的大旗,同时也顺便离间一下越王一系与武后一党的关系,这可就有些子超出了陈无霜能接受的底限,自是令陈无霜不禁为之语塞了。
  “陈先生认为不妥么?唔,孤此番回兰州走得机密,可‘黑风盗’却能如此准确地半道截杀于孤,显见其中别有机枢,孤若不彻查一番,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喽。”
  此际主动权在手,李显可没打算让陈无霜轻易过了关去,这便打了个哈哈,似笑非笑地点了一句道。
  “殿下英明,草民亦有同感,此事确有‘黑风盗’的影子在内,是草民一时不查,疏忽了,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人在屋檐下,又怎容得陈无霜不低头,这一听李显似乎有将其半道遇刺的事儿往自家头上栽赃之意思,陈无霜自不敢再多犹豫,忙不迭地躬身应答道。
  “嗯,这就对了,孤向来不冤枉一个好人,可也断容不得旁人往孤的眼睛里掺沙子,这案子如此结了也好,裴员外此番受了如此惊吓,回头孤得好生设宴为其压压惊才是,唔,如今朝局颇艰,裴员外身为朝廷重臣,自该早早归朝,孤看三月初一便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就这么定了罢,至于后续办案事宜,便由兰州官府出面好了。”
  事情既已办得七七八八了,李显自是懒得再多留陈无霜,这便看似随意,实则不容置疑地给出了完事的命令。
  “殿下所言甚是,草民自当遵循不易,只是草民尚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容禀。”
  付出了如此之多,陈无霜自不甘心一无所得地便这么走了,这便假作听不懂李显的逐客之意,紧赶着一躬身,言语诚恳地出言请求道。
  “嗯?”
  自打来到了河西,李显便一直以铁腕统治全局,素来不与人讨价还价,此时一听陈无霜如此说法,李显的脸立马便冷了下来,也不开口,只是从鼻腔里冷冰冰地哼出了一声,内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悦之意。
  “殿下明鉴,我家小王爷生性佻脱,行事又偏孟浪,自来河西后,没少给殿下惹些乱子,实不堪大用,我家王爷以为该调其回朝,多加管教,以免误了殿下大事,这一条还请殿下多多体谅一二。”
  陈无霜对河西之局面已是看得分外透彻了的,知晓己方在河西已是断无一丝的机会可言,自是不想在此充当李显的肉票,故此,哪怕李显的神情再如何不悦,他也不肯就此退让,抬出了越王李贞,以求得全身而退之机会。
  “陈先生过谦了,温弟勇猛善战,此番平叛又立下奇功,孤正要大用于其,回朝之事就莫要再提了,孤可担保,再过上几年,温弟封一个三字王当不足为奇,陈先生不妨拭目以待好了。”
  到了手中的肉票李显又怎可能让其就这么平白地溜了回去,别的不说,那些个屠杀部族的事儿李显还等着往李温身上推呢,若不然,又要到哪去找这么个上好的替罪羊。
  平叛?奇功?怕是骂名满天下罢,这等屠杀之功要来何用?至少陈无霜是万万不想沾手的,可一见李显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无霜实在是无奈得紧,偏生又没勇气跟李显当面扳腕子,只能是讪笑着拱了拱手道:“殿下栽培之心,草民替王爷多谢殿下了。”
  “都是自家兄弟,又谈甚栽培不栽培的,孤可是十二万分看好温弟之前程的,陈先生便放心好了,孤亏不了他。”
  李显才懒得理会陈无霜心里是咋想的,笑呵呵地给不在场的李温画上了块大饼,至于能不能充饥,那李显可就不管了。
  “殿下仁爱之心可昭日月,草民叹服矣,时辰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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