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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5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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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往日里的恩怨,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迟疑着出言追问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显儿他,他,哎,河西大军已将至洛阳矣,妾身无能,竟致朝局糜烂于斯,臣妾愧对陛下之宠信啊,陛下,臣妾罪该万死,臣妾,呜呜”
  武后来此见高宗的根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从高宗手中设伏弄到对付李显的利器——遗诏,自然是怎么危机怎么说,至于是不是事实,武后可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的。
  “什么?”
  一听此言,高宗的身子顿时猛然地一振,满脸惊愕之色地惊呼了一声。
  “陛下,妾身不敢妄言,实情便是如此,妾身辜负了陛下重托,妾身万死,万死啊,陛下。”
  打铁自是得趁热,一见高宗惶恐,武后立马便哀切地哭泣了起来,一派垂死待毙之状。
  “竖子,竖子,哎,罢了,罢了,朕,朕”
  高宗一向忌惮的就是李显手中的军权,怕的就是李显铤而走险,却没想到千防万防之下,还是发生了这等事情,气怒攻心之下,也没去细想这事情到底是否是事实,直憋得脸色发紫,愤然一用力,竟坐直了起来,骂了几声之后,刚想着说些甚子之际,一口气却已是接不上来了,双眼一瞪,人已是重重地栽倒在了锦垫子上。
  “陛下,陛下!”
  武后激怒高宗,为的乃是弄到遗诏,却没想到高宗竟然就这么气倒了,一惊之下,顾不得再假哭,忙不迭地拽住高宗的身子,惊呼了两声之后,见高宗没有半点的反应,心顿时慌了,微颤颤地伸手一探高宗的鼻息,这才发现高宗竟然已是薨了!
  “啊”
  尽管早就知道高宗的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可真到了高宗死去之际,武后还是不禁为之心慌意乱,一声惊呼之下,连退了三大步,面容扭曲地望着高宗横陈的尸体,眼中精芒闪烁不已,默立了良久之后,狠狠地一咬牙关,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黄绢蒙面的圣旨,迈步走到到榻前,一狠心,抓起高宗低垂在榻边的手臂,而后飞快地取出一盒朱砂,将高宗的食指往盒中一按,蘸满了大半个手指之后,重重地摁在了圣旨上。
  “唉”
  忙完了一切之后,武后并未急着离去,也没有出言宣召后头诸般人等,而是连退了几大步,远离了木榻,神情复杂至极地望着榻上的高宗,末了,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长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便向房外行了去。
  “臣等叩见娘娘!”
  寝宫外恭候着的众人早就已是等得心急无比了的,只是没人有胆子去搅乱武后与高宗的会面,也就只能是老老实实地等在外头,这一见武后终于出了寝宫,所有人等精神一振之下,自是都不敢怠慢了去,各自大礼参拜不迭。
  “程登高!”
  武后并未理会众人的大礼参拜,而是寒着声断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程登高原本就跪在众人的最前列,这一听到武后点了自己的名,忙不迭地膝行了几步,高声应答道。
  “陛下累了,已然酣睡,任何人不得惊扰,本宫令尔在此看护着,不得有误!”
  武后面色微寒地扫了程登高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奴婢遵旨!”
  尽管心中奇怪武后怎会下这么道古怪的圣旨,可在武后一贯的积威之下,程登高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质疑,也就只能是恭谨地应了诺。
  “娘娘,陛下”
  身为太医院医正,孙乞延自是负有重责,尽管也被武后此际的威严所震慑,可到底儿,记挂龙体的安康之心思还是占了上风,这便硬着头皮从旁站了出来,试图探问一下实情,只是话尚未说完,便被武后的冷眼给吓得猛地一个哆嗦,后头的话自也就说不下去了的。
  “葛爱卿且随本宫来!”
  武后没有去责备孙乞延的冒失,也没理会诸般人等表现出来的忐忑脸色,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声之后,抬脚便向不远处的一间偏房行了去。
  “末将遵旨!”
  噶尔?引弓乃是七窍玲珑心之辈,这一见武后如此做派,心中已是恍然,但却不敢多言,恭谨地应了诺,规规矩矩地跟在了武后的身后
  第七百九十八章东都风云动(四)
  “今日之事,尔该已是知道了罢,嗯?”
  偏房中,武后低着头,默默地端坐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抬起了头来,双眼一眯,不动声色地吭了一声道。
  “还请娘娘节哀。”
  噶尔?引弓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谎言或是装傻都难瞒得过武后的心思,自也不愿在此事上耍甚小聪明,这便一躬身,满脸哀痛之意地回答了一句道。
  “罢了,说罢,事已至此,本宫当何如之?”
  一听“节哀”二字,武后的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的黯然,可很快便已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沉着声追问道。
  “回娘娘的话,末将以为事已危,当用非常手段矣,再不行之,后果恐难逆料!”
  高宗已死,武后便已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这同样意味着噶尔?引弓报仇的机会只剩下了最后一击,事若不成,就算天下再大,也断然没他容身之场所了的,有鉴于此,噶尔?引弓自是不敢再有甚隐瞒,一张口便直击要害。
  “嗯,说具体的。”
  事到如今,武后已是没了丝毫的退路,哪怕明知前路艰险,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闯了的,在这一点上,与噶尔?引弓的利益无疑是一致的,自不会对其之言有甚不同之意见。
  “娘娘明鉴,据末将所知,太子那厮每日晨昏定省素来不绝,纵使进不得殿门,也必会在这丽水轩外叩拜陛下,这就是机会,只须稍加利用,不愁大事不成!”
  为了对付李显,噶尔?引弓早已谋划了多时,此际应答起来自是干脆利落得很,自信之情溢于言表。
  “他若是突然不来了呢,又当何如之?”
  武后乃精明过人之辈,尽管噶尔?引弓尚未将具体安排详细说将出来,她便已猜到了个大概,心中自是有了决断,但并未明言,而是不紧不慢地追问道。
  “娘娘大可派人去宣,就说陛下有要事,要召其觐见,料想他也不敢不来,若不然,无须埋伏,一个抗旨不遵之罪,便足以致其死地!”
  武后的担心自是不无道理,然则噶尔?引弓却并不以为意,自信无比地解说了一句道。
  “嗯,那依你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武后显然对噶尔?引弓这个有些想当然的答案并不是太满意,只是她也提不出个更好的办法来,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将此事先行搁置在了一旁,转而问起了谁能主持大局一事。
  “末将以为此事非程务挺、程大将军不可,末将愿从旁协助,务求万全!”
  武后这句话乍一听似乎平淡无奇,实则内里却是大有玄机,寻常人万难听出个中之意味,可噶尔?引弓却是一听便懂了,此无它,不外是武后没打算将主持大局之事交给他噶尔?引弓罢了,否则的话,也无须多此一问了的,不过么,噶尔?引弓却也并不在意,只因他要的并不是大唐的荣耀,要的只是复仇,至于名誉之类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回答起武后的问题来,自也就坦荡得很。
  “哦?爱卿以为李多祚将军不可靠么,嗯?”
  对于新晋的两位羽林军大将军,武后都颇多接触,善待之处大体相当,然则内心深处却是倾向李多祚要多一些,不为别的,只因李多祚并非汉人,心思也较为单纯,至少在武后看来,是较易控制的一个,倒是程务挺心机颇深,不是凡属,行此等谋刺大事,武后自是更看好李多祚一些,此际见噶尔?引弓举荐的人是程务挺,自不免起了些疑惑之心。
  “娘娘明鉴,李将军乃靺鞨人,而今辽东都督乃是太子门下死忠凌重,纵使李将军忠心可嘉,奈何瓜田李下却是难免,故此,末将以为还是由程大将军负责此事为妥。”
  尽管听出了武后话里的不满之意味,可噶尔?引弓却并不在意,一派耿直状地将自个儿的担忧明白无误地道了出来。
  “嗯,那就这么定了,去,将程大将军给本宫请来。”
  在武后看来,噶尔?引弓的解释不免有些牵强之嫌,可值此危机关头,武后也不敢冒出纰漏的风险,略一沉吟之后,便已同意了噶尔?引弓的建议。
  “诺,末将遵旨!”
  噶尔?引弓谋划了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听武后已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他的心中自是兴奋得很,干脆利落地应答了一声,一转身,疾步便行出了房去。
  “嗯”
  武后并没有去理会噶尔?引弓的离去,低着头,默默地端坐了良久,末了,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内里不知几多的担忧、几多的忧虑,只是事已至此,纵使有着再多的不安,武后也已是没了选择的余地,只能是将所有的一起尽皆押上了赌桌,至于胜负如何,也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的
  末时已过,日头已渐西斜,只是阳光却依旧灿烂,不仅如此,因着难得的一日艳阳天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寒,竟给人以三月阳春般的明媚之感,受此诱惑,涌上街头的人自是比晌午还要多了几分,大街小巷里人满为患,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分外的热闹,只是这等热闹却是与越王府无关,称病在家的李贞早已闭门谢客,自是不能随便露面,自然也就哪都去不得,也就只能是端了把摇椅,猫在自家后花园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百无聊赖地拿着本闲书看着,半晌都不见其翻上一页,毫无疑问,李贞的心思并不在书本上。
  李贞很烦,还不是一般的烦,不为别的,只因这都已是大半个月过去了,他所预料的朝廷乱局却并未出现,甚至不曾见到一星半点大乱将至的迹象,而如今,他的相州大军却已是出动了,正所谓开弓已是没有回头箭,此时要想再收兵,已是没了可能,倘若朝局没有变化,等待他的怕不是甚好结果,又怎由得李贞不心烦意乱的,奈何如今形势已不在其掌握之中,李贞除了坐等之外,却也没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王爷,王爷!”
  李贞想得太过入神,以致于不曾注意到裴守德的到来,直到裴守德低低地连唤了两声,这才大梦方醒般地抬起了头来。
  “哦,是守德啊,怎么,有消息了?”
  这一见来的是裴守德,李贞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翻身坐直了起来,满脸期盼之色地问了一句道。
  “回王爷的话,宫里今日有动静了,据内线传来消息,陛下午间曾转醒过,娘娘闻讯赶至丽水轩后,至今尚未见出来,倒是曾将羽林军大将军程务挺召了进去,也不知在谈些甚子,另,小婿安排在长安、蓝田一带的暗桩尽皆失去联络,这都已过了三日一报的时间了,却并无相关消息传回,看情形,怕是别有蹊跷,王爷不得不防啊!”
  裴守德本就是来报信的,这一见李贞发急,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一躬身,将所得之消息一一禀报了出来。
  “嗯?这”
  李贞欲图谋大事,要防的不只是武后,同样也不敢轻忽了李显的军事力量,为此,李贞可是暗中做了不少的部署,从陇关直到崤山关皆安排了不少的人手,约定每三日以信鸽汇报一次,担心的便是李显调河西大军入关,前些时日一切都正常得很,李贞还自得能抢在河西军抵达前,将相州大军调到洛阳,可眼下的情形一出,李贞立马就自得不起来了,只是一时间尚难断定是李显那头出的手,然则心头的疑虑却已是大起了。
  “王爷,小婿以为宫中或将有剧变,朝局必乱,洛阳已是危城,王爷万不可久留,须得早走为妥。”
  这一见李贞脸色不对,裴守德忙从旁劝说了一句道。
  “嗯,守德,尔即刻给冲儿发去急信,令其率军全速赶来洛阳,不得延误!另,加紧与崤山关一带之人手联络,看是否有异常之事,去罢。”
  李贞虽有些胆略,却也不是甚视死如归之辈,之所以留在洛阳没走,本意只是想以自身为饵,迷惑武后与太子两方,以掩护李冲等人的调军行动,如今消息虽尚未彻底明朗,可李贞却预感到自己的迷惑行动已是破了产,自是不想再呆在洛阳城中,就算裴守德不说,他也打算赶紧走人了事,左右他的相州大军已在半道上,早去汇合了诸军,却也是好事一件,自不会拒绝裴守德的提议,只是在临走前,却还须得将事情安排停当方可。
  “王爷放心,小婿这就去办,还请王爷莫要耽搁,以免事情有变。”
  一听李贞如此说法,裴守德自是安心了不少,紧赶着应了诺。
  “无妨,那两头如今未见得能顾得到本王,尔且去忙罢,孤自有主张。”
  李贞去意虽已决,但并不打算跟裴守德细说,这便含糊地敷衍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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