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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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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儿沉吟一阵:“……大学没法读了,当兵很好……”

鹿儿:“姑,不用劝了,一个小时前,我会听您的,现在……您让我听我妈妈的。”

周天品:“……我想,杨仪同志正因为爱这支军队,当年担心拖累了部队,才在生下你后,自己……”

鹿儿望着窗外。周天品:“小贺,是不是越是这样的情况,你越应该……”

鹿儿:“我不当兵!”

小屋陷入沉默。

良久,根儿开口问:“鹿娃,你还把我的爷爷、奶奶,当你的太爷、太奶吗?”鹿儿迷惑。根儿继续问:“还记得你徐爷爷留下的话吗?”鹿儿看着根儿。

“他托你把三个铜瓶送回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根儿抹着眼泪。

鹿儿:“……姑,我记得。”

根儿:“你不愿意当兵,让该回家的,都早些回家吗?”

鹿儿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了根儿。

闹事的群众涌上山坡。军人们劝而无效,被裹着一起向前。转瞬到了根儿家院外。军人和一部分群众抢先拦在门口,阻挡着。

闹事的大声起哄:“姓周的,你是来招兵的,还是招亲的!”“滚开,保皇狗,别替人家遮丑啦!”“周团长,快穿好裤子,出来吧。”

闹声传进屋里,周天品、根儿、鹿儿一下呆住了。一军官大步进屋,对周天品耳语几句。

外面又传来一个尖叫声:“让那个破鞋也出来!”

鹿儿火冒三丈,从墙上摘下猎枪,就要往外冲。周天品喊道:“小贺!”军官一把抱住鹿儿。鹿儿使劲挣扎而不得出:“放开我,放开……”

鹿儿突然冲周天品喊道:“你,听着,只要你为我姑姑挽回名誉,我就跟你走!”

“……我没有强迫你当兵的意思。”周天品说完,大步走出屋门。

周天品来到院门外,闹事的“啦哦”乱哄乱笑乱吹口哨。周天品不动声色地看着。起哄的渐渐无趣地停下来。周微笑着说:“如果你们觉得吹口哨,对过去的什么事能起解气作用,你们可以继续吹。”

没动静。

周天品微笑着:“没人吹?没人吹,我吹一个。”他嘬起嘴唇,认真地长长地吹了一声,弯弯曲曲,很不成样子。群众大笑。有存心不良的在人群后面大叫:“少出洋相,老实交待你是怎么搞破鞋的!”有人应和:“对!说得要细!”

周天品突然正色道:“那位躲在人后面说话的,请往前站一站,我要问你一个问题。”那人被群众闪身,亮了出来。

那人梗了梗脖子:“你问我什么?”

周天品:“我问你,根儿结婚了吗?”那人翻白眼,不答。群众中有人道:“没有。”“没有。”

周天品问那人:“知道为什么吗?”

那人恨声恨气地反问:“为什么?”

周天品:“只有我知道,可我不告诉你。”

群众笑。

有人喊:“是等着你呢!”

周天品道:“我配不上她。我结过婚,又离了婚。本来,我对根儿还真说不出口,谢谢诸位,你们替我把我的心事喊得这样轰轰烈烈的。”

群众又笑。有人高声喊:“说得好!”“周团长,娶了根儿!”

屋内,根儿满脸羞臊地捂住脸。鹿儿也不禁笑了。

周天品:“还有一个问题,请大家作个证,根儿是不是贫农?”

大多群众齐喊:“是!”

周天品:“好,政审通过!这回部队也用不着再发函调查了。只要根儿乐意,过几天我就用拉新兵的车,把她拉新疆去!”

周天品又冲那人微笑问道:“你还有什么意见吗?”群众开怀大笑。那人和一部分闹事的灰溜溜地。

夜,辗转反侧的舒乔听见院里有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到窗前。

院子里,大碾子赤脚站在冰冷的猪圈里锹一锹发狠地向外除粪。他一边干着,一边流着眼泪。泪水在他脸上已经结成了冰壳,在月光中晶莹一片。

窗内,乔乔的脸上也滚下两行酸楚的泪珠。她忍不住扭过脸,捂着嘴抽泣。猛然,她看见了什么——吴丁的手举在脸边,捏着那张吴文宽的照片。丁丁在睡梦中微笑着。

乔乔向窗外又看了一眼后,走回床边,打开枕头包……她取出一条自己钩的白色围巾披在肩上,对着月中的镜子理了理额上的刘海儿。

静寂的小村,传来几声狗叫。

晨,大年一家人围在桌前准备吃饭,田妻不断朝门外张望:“这个乔乔,哪去了?”

吴丁跑回门来,说道:“饲养拥的赵大爷说,昨晚半夜看见一个人朝去县里的路上走,好像是乔乔。”

大碾子等脸色陡变。

办公室。桌面上放着两张填好的入伍登记表和一张写好的结婚申请书。表首的名字分别是贺解放和吴丁。申请书尾部的名字是马二蛋。

桌子两边坐着二蛋和乔乔。两个人对视着。二蛋极为得意,乔乔麻木、冷漠。二蛋从上衣口袋抽出两支钢笔,拔去笔帽,分别放在乔乔和自己面前。他道:“开始吧?”

乔乔冷冷地:“可以。”

两个人同时拿起笔,分别把登记表和申请书取到自己面前。下笔前,两人都看着对方,等对方先动。

二蛋:“好好,同时写。”他们互相盯着,同时下笔。丢了笔,二蛋取过申请书。乔乔马上抓过两张表。

表上,分别只有个“马”字。申请书,也只有个“舒”字。

二蛋笑:“好,好,好……”乔乔也苦笑了一下。

二蛋:“再来!”

两个人又换回登记表和申请书,互相盯着,同时下笔。写完,又马上抓过对方的那几张纸。申请书上,已是“舒乔”。登记表上,也已分别是“马二蛋”。二蛋拿着申请书欣喜异常。乔乔对着两张表,倏地流下两行泪来。

二蛋色迷迷地盯着乔乔:“你一哭,更招人。”

乔乔马上抹了一把泪,恨恨地说道:“给我也弄一套军装!”

二蛋一惊:“干什么?”

乔乔:“你别管!”

二蛋:“好好,反正你也走不了。不过,也得有个条件……你让我亲一口。”

舒乔瞪着眼睛,未开口。二蛋站起来,隔着桌子,朝前探着上身。那张龇着黄牙的嘴,离乔乔的脸越来越近……乔乔紧紧蹙着眉。一股口臭,熏得乔乔直闪,二蛋故意“嗯”了一声,乔乔只好不再扭脸。二蛋的嘴继续向前够着……他的鼻子刚刚碰到乔乔的鼻子,乔乔浑身一抖,突然站起来,捂着嘴,冲出办公室。

乔乔扶着墙,大声干呕着。当她再转过脸来时,已满面泪水。

一双美丽的泪眼屈辱地瞪着……

中篇

23

汽笛长鸣。

火车站,车门上,穿海军灰军装的大碾子、吴丁与站台上的大年、田妻话别。舒乔也穿着军装,站在车门一侧,却不语。

大年感叹道:“童童上午走,你们下午走,一下又全走了。”田妻紧紧拉着大碾子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大碾子则显得更为复杂。

车铃响。

田妻叫了一声:“孩子。”她期待着什么。大碾子咬了咬牙,仍不改称呼:“田,田婶,我会给你们来信的。”

火车开始移动。

丁丁:“再见,田婶、大年叔。”

大年夫妇招手、抹泪。

火车缓缓驶离人群后,舒乔突然跳下了车。大碾子惊呼:“乔乔!”

乔乔背着身,流着泪喊道:“你们走吧!我并没当兵,不装成这样,你们也不会走。”

丁丁喊:“乔乔,怎么回事?快上来!”

乔乔突然转身,跟着车跑:“告诉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也没脸叫舒乔了!我现在叫卫红,是那个马粪蛋副主任给起的!”

大碾子泪水迸流:“乔乔……”

乔乔:“解放,我们没有缘……”

火车渐快。

大碾子:“乔——乔——”丁丁扑在大碾子肩头,两人泣不成声。

舒乔孤零零地立在小站上,面如水洗,神若死灰。

列车飞奔……平原,山区,戈壁。

车站。周天品带着鹿儿走在站台上。周天品说着:“最好还是给你爸爸写封信。”

鹿儿冷冷地说:“我的事你别管。跟你走,我只是为我太爷、太奶和徐爷爷当兵。”

“……他终归是你父亲。”

鹿儿站住脚。周大品:“好,好,先不说这事。有一个省的新兵要在这个站会合,我带你去认一个人,从名单上发现的。”

鹿儿:“我姑什么时候进新疆?”

周天品看看鹿儿:“她说要为你妈妈做最后一件事,去找你的父亲。”鹿儿气得又立住脚,但,无可奈何。

司马童在排队领饭。

“司马童!”周天品喊着,远远地走过来。

司马童愣了愣,一喜:“周营长!”

组织开饭的军官纠正司马童:“团长,现在是团长。”

周天品握住司马童的手:“贺解放他们呢?”

司马童:“都当海军了。”

“可惜……哦,也好,也好。来,认一个小战友。”

司马童看看周天品背后的鹿儿:“好像哪见过。”鹿儿也觉眼熟。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叫道:“大串联!”都笑了。

“认识?”周天品问。

突然,有几个战士抬着一个人跑过。

周天品:“怎么回事?”一战士敬礼:“报告团长,火车煤厢里藏着一个人,连冻带饿,快不行了。”

司马童看着那个黑得几乎认不出模样的人,惊异地大叫:“田支前!”

周天品:“谁?这个你也认识?”’

司马童摇着小碾子喊:“碾子,碾子……”

小碾子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人渐渐清晰。他一把拉住周天品:“我要当兵!”说完,又昏了过去。

干校校部。石娥接待风尘仆仆的根儿。

石娥问:“你找贺子达?”根儿老老实实的样子:“是。”石娥出于女人的警惕:“……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根儿有点儿慌:“不,不,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我是给他送儿子来了。”石娥睁大了眼睛:“你,你和他的儿子?”根儿脸红,并有些生气:“是他自己的儿子!你问那么细干什么?我要找贺司令说话。”

石娥有些歉意:“对不起。不过,你知道他已经不是司令了吗?”根儿点点头:“我先去的江海,人家说他犯错误了,在这儿劳动。”石娥:“那你还是要见他?”根儿坚定地说:“当然。”石娥想了想:“好吧,我带你去。”

椰林路上,根儿跟着一脸严肃的石娥,有些忐忑不安。她凭着直觉,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贺司令的什么人?”石娥笑了:“你的报复心真强。”石娥故作神秘地拖了一会儿时间,才答,“我是这个干校的副校长。”

河边,牛在吃草,洗澡。

贺子达盖着草帽睡大觉,呼噜如雷。石娥与根儿走过来。

石娥站在贺子达身边,还是她那种如见尊神,怯怯的样子:“哎,哎……”贺子达没醒。石娥看看四周无人,蹲下身用手晃晃贺子达:“哎,哎……”根儿注意看着,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贺子达醒过来,见是石娥,一下坐起来,有些惊恐,张望他的牛:“是不是我的牛跑了?”

石娥含笑:“……你不能这样劳动。”

贺子达:“是,是。”

石娥:“有人找你。”

贺子达看见了根儿。

“你们谈吧。”石娥起身离开,但她并没走出多远,有意十分关注地听根儿要说什么。

根儿取出一张乡下照相馆照的相片——小贺子达。她很郑重地递给贺子达。贺子达接过看了一眼,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大学地下室的那一幕。

贺子达惊喜地问根儿:“你是他的姑姑?”

根儿奇怪:“您怎么知道……”

贺子达激动万分地用哆嗦的手指着照片,语吃:“他……他……他……”

根儿咬了咬嘴唇,眼含泪珠:“您大概猜得出他是您的什么人。”

贺子达向前踉跄一步,紧紧抓住根儿的双臂:“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

根儿声轻而语重:“他是您儿子。”

贺子达的脸有些扭曲,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手上更加用力。根儿疼得一咧嘴。贺子达慌忙松开手。

根儿又取出一封信:“这是一个叫周天品的写给您的。”

贺子达颤抖、慌乱地展开信,速速看了一遍,两串泪珠直滚下来。贺子达猛然后退两步,连连深深地给根儿鞠躬……

根儿慌了手脚:“你,你,别,贺司令……”

“我岁数比你大,只好这样,让我替孩子……他妈妈……”贺子达连连鞠着躬。根儿泪如雨下。

石娥在一边也流着泪。稍后,她走了过来。根儿扑在石娥的怀里痛哭道:“我总算把这个孩子带出头了,二十多年呀……爷爷……奶奶……”

贺子达突然转身,一手举着信,一手举着鹿儿的照片,仰天而呼:“杨仪——我们的儿子还活着——杨仪——”贺子达捧着照片,涕泪倶下,泣不成声,“……好小子……好小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石娥与根儿泪眼汪汪地看着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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